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有女妖且闲 作者:人伴桃花 文案 T大的宅男女神林且闲一直很低调,然而却莫名其妙地,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被整容,被包养,被劈腿,被小三…… 她选择了最爱自己的李赫作为自己的男朋友,以为可以一直牵手下去, 直到,林且闲遇见了自己的一见钟情。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且闲 ┃ 配角:王致烨,李赫 ┃ 其它:坏女孩 PS:原创网第20、26章锁文 ================== ☆、十美   一上午都是及其无聊地课程,前两节课见马克思,后两节课见地中海——英语老师。头皮蹭亮,小眼睛,喜欢带着眼镜装学者,然而他从里到外都提溜着商人的精明。除了上课以外到处出书,各种英语教辅从1.0出到11.0版,换汤不换药,T大教授的头衔用得倒是无比地顺溜,虽然他只是一个大学老师而已,连副教授都算不上。   林且闲翻着国家地理杂志,拿了速写本画着上面出的一张地貌图片。素色的铅笔在纸上描绘出狂魔乱舞的感觉,再用蜡笔随意地涂写,短短五分钟,一张喀斯特地形图便跃然纸上。   旁边的苏婷蹭了蹭她的胳膊,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哎,你看,全校十大美女出炉了耶,快进去看,你肯定在里边!”   林且闲对此毫无兴趣,她将杂志翻到下一页,看着上面拍摄的深山中的植物,准备临摹,结果旁边的苏婷语气有点愤恨地说:“且闲,你又被黑了!肯定是那个该死的黄珊珊干的!”   她的声音有点大,幸好坐在最后一排,讲台上念着和尚经的地中海并没有听到。周围坐着的同学看了她一眼,然后纷纷掏出手机刷校内。   手上的动作被接二连三地打扰,林且闲也没有了练笔的心情,拿出自己的平板,连上校内网,登上自己的账号刷贴。   论坛首页一个帖子飘红:“T大官方票选十大美女出炉,外语系气质美女许星垠夺魁。”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冰山美人”林且闲垫底,位于肉感美女之后。   发帖人是T大学生会。   林且闲冷笑一声,点开了帖子,帖子挂了一溜T大十美的照片,前九个各个千娇百媚,那照片可以直接推出去挂牌当花魁。到了第十个林且闲的时候,是一张素颜照,并且这张素颜照抓拍的角度忒刁钻。平时的美女自拍都是从上往下,照出电力十足的大眼和卖萌的苹果肌尖瘦的下巴。而这张照片反其道而行之,从下往上,硬是把林且闲的锥子脸照成了鸭蛋脸鼻孔眼睑一览无余。要不是林且闲的唇形完美如花瓣,睫毛翘起如羽毛,鼻子足够挺翘,这样见光死的角度简直能把她黑出翔。然而就是这种角度拍出的照片也能秒杀一众女生,却依然有某位嫉妒得抓狂的女人在她的照片下喷唾沫:   “曾经号称宅男女神的林且闲,拼颜值勉强能进T大前五十,看这张照片就知道了,所谓的尖下巴大眼睛都是美图出来的,她这次能勉强进入前十并且垫底,完全是靠一众宅男给捧出来的。宅男都善意淫(大家都懂的得),觉得她是高岭之花。然而实际上这位林大美人的做作装纯功底却是令人叹为观止。上周她刚刚拒绝了中文系大才子景山九百九十九支蜡烛的爱心告白,转身就投入了兰博基尼的怀抱。据知情人士爆料,每周来接林且闲的车子型号都不一样,上次还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开着法拉利送林且闲到宿舍楼下,两人举止亲密。”   苏婷气得咬牙切齿:“上次那个法拉利接送的明明是大三的赵明明,却推到你的头上,这个黄珊珊太可恶了!居然还用校会的账号黑你,我要去投诉!”   黄珊珊是T大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在大一的时候和林且闲是同一个部门,她就一直单方面地对林且闲找茬。林且闲懒得理她,后来嫌校会太乌烟瘴气,就索性退出了学生会。黄珊珊没有了她这个强有力的对手,当上了部长,然后之后却变本加厉,各种隔空喊话。这次更是借着美女票选的机会各种黑。原本林且闲是遥遥领先位居榜首,她上次就po出两张张错位照片,说她各种惹草,脚踏校草,才子两条船,导致人气大降,现在又来各种“知情人士爆料”,简直是要一黑到底。   本来林且闲当她是跳梁小丑,一直不理睬,然而现在居然开始人参攻击。她滑过下面一溜的回帖,已经堆满了各种猥琐男的口水表情已经女生暗搓搓的八卦表情。关于林且闲的八卦楼已经有冲上云霄的趋势。   “我就说嘛,林且闲哪里有看上去那么清高,她上次还和T大有名的高富帅在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吃西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价钱未到。”   “上次我在某商场逛街,看到林且闲挽着一个老头的胳膊,笑得可谄媚了。哎呀,那老头的年龄都可以当她爷爷了!”   一个名叫“苏苏”的ID发了一个喷火的表情,怒道:“你们敢上照片么!有胆子八卦就曝图!”   苏婷对着手机张牙舞爪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下面涌起的一条条回复,转身对林且闲说:“姑奶奶,求您回句话,你都要被黑出翔了!”   林且闲轻轻一笑,在楼下回复:“小婊砸们,替我带一句话给你们男朋友,这周末,约!”   此言一出,整楼寂静。该贴十分钟内无人发话。   十分钟后,帖子下面一些名字酷霸狂帅拽的ID开始一楼接着一楼如瀑布一般地落下:   “女神,求约!”   “同求!”   “求!”   ……   林且闲关上平板,淡定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未曾翻过的大学英语,杂志,速写本,比,蜡笔盒。她一样一样地慢慢收拾,旁边的苏婷嘴巴张大成鸭蛋状,半天没合起来。   等林且闲将东西都整理好的时候,外面的下课铃声正好响起。地中海的声音顿时泯灭在洪亮的铃声和嘈杂的人群中。林且闲拎起背包,长腿跨过椅子的靠背,走到行道中,往教室外面走去。苏婷连忙将东西往包里一塞,挤在人群中追了上来。   “且闲,你刚才那句话太有气势了。你知道吗,你一发出,旁边的两个女生就开始打电话给他们男朋友不许上论坛。哎呦,那个紧张的模样,笑死我了。”   下课的潮流很多,林且闲的个子很高,足足有一米七,属于在女生中鹤立鸡群在男生中又能一眼发现的类型。旁边经过的男生都偷偷看了她好多眼,林且闲一个眼刀甩过去,穿着长筒靴的两条大长腿飞快地迈着步子,很快就到了前头人流比较稀疏的地方。   苏婷小跑着跟在她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说:“且闲,等等我。”   旁边两个女生看着前面那对组合,高高在上的女神和身后中等个子的四眼妹,翻了个大白眼:“切,就知道拍马屁。绿茶婊和黄花菜,简直是绝配!”   在食堂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正在发双城记,就是云州市东西两个大学城的报纸,每周一刊,周二派发。林且闲向来不看,结果两个人硬是一人一份地往她手里塞,一边说道:“美女,你一定要看!”   林且闲看着手中的报纸,首页上赫然是正版的玫瑰花瓣,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林且闲,我爱你!”   这么土豪这么赤果果的表白方式,一看就知道是谁,林且闲将手中的报纸往垃圾桶里一扔,吐出两个字:“脑残!”   然而她刚说完这个字,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大束的红玫瑰,整整99朵,中间拱卫着一个精致的心形的盒子。   富三代李赫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定制西装,笑得一脸灿烂:“林且闲,我爱你,和我交往吧!”   旁边已经聚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刚下课,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尤其是事件的女主角前一刻还在校内论坛上高居问题榜首,这一刻看到本尊,无数的八卦之心被吊起。有人已经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林且闲伸出手,将面前的花束往旁边拨,李赫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移动,等面前的路彻底清空,林且闲冲他微微一笑,趁他怔住的时候大步往前走。然而前面的人群太多,她还没走几步,就被反应过来的李赫堵上了,他打开了花束中的心形盒子,里面心形的钻石项链露出来的那一刻,周围猛地一阵吸气声音。钻石太过耀眼,简直能将一些人的眼睛给刺伤。   林且闲拿起那串钻石项链,阳光将钻石折射出美妙的光芒,她静静地看了几秒钟,感叹了一句:“真美!”   李赫笑了,眼中的得色一闪而过。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什么,林且闲将钻石项链扔回了盒子里边,勾了勾手,等李赫低下头,便凑近他的耳边说道:“T大十美前九,你随便挑。我就不陪你玩了。”   李赫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林且闲潇洒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周围的人群渐渐地散了,只是经过的时候无不惋惜地看着那束娇艳的玫瑰,以及玫瑰花中更加耀眼的钻石。   等林且闲的背影消失了,李赫转身,将花束往身后一个长相猥琐的男生身上猛砸:“就你出的馊主意,你不是说林且闲见了钻石一定会答应的吗?!这是十克拉的钻石,不是一克拉,她怎么一点都不心动!”   男生哎呦哎呦地躲着,一边说:“老大,我也不知道哇!是她宿舍里的说她喜欢钻石的。是不是你买的牌子不对?她室友说她经常带的好像是啥蒂什么凡茜来着。”   李赫将玫瑰花往男生身上一砸,拿着钻石项链的盒子,眼底一片阴郁:“让你狂,总有一天我让你哭着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改论文改狂魔了,于是看到这篇放置了两年的小说觉得各种不得劲,于是决定:改! 这一章是重新撰写的。后面有的章节也会翻新整改。争取将文风给翻转。从愤世嫉俗的文转变成爱情狗血炖 ☆、茉莉   在快餐窗口打了一份西兰花,一份生菜,无视了周围的目光,林且闲径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苏婷端着餐盘坐在了旁边,一边吃着鸡腿一边说:“哎,且闲,那颗钻石看起来好漂亮。”   林且闲白了她一眼:“好漂亮你去拿!”   “我想拿可是人家不给啊。”苏婷咕哝了一声,一边看了眼挂在林且闲脖子上的项链。林且闲的脖子修长,就像天鹅一般,美丽又高贵。现在她的脖子上挂了一条精致的项链,三朵水晶茉莉中间是一颗细细的钻石,钻石虽小,却在茉莉花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地精致迷人。   “哎,你的这条项链真漂亮,是谁送你的?”   “路边摊上买的。”   “切,又欺负我没读过几本书。”苏婷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又凑近了低声说:“你告诉我嘛。是不是你的男朋友送给你的?别跟我说你没有男朋友,我可不信。”   自从她上次看到林且闲和一个男人视频以后,就一口咬定林且闲有男朋友了。实际上对方是林且闲她父亲的代理律师。林且闲不想多说关于父亲的事情,也没怎么澄清。苏婷就一副知道了她天大的秘密的表情,真拿她没办法。   林且闲懒得解释,也就不说话,随便她胡思乱想。将盘子里的蔬菜吃完,吃了少许米饭,她就回宿舍午睡。   T大的宿舍是四人一间,林且闲和苏婷是一个寝室,平时就她俩有话说,她和其他两个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她在床上躺下,刚有点睡意,小寝室长王杏君就敲了敲她的床,金属撞击的声音一下子把她惊醒。她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王杏君:“有事?”   “我们宿舍这个学期的电就快用完了。我们平时都不怎么费电,宿舍里除了台灯和笔记本就没有其他电器了。以前电表没那么快的。这个学期你一直用洗衣机,是不是得多交点电费?”   林且闲听着她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嗡,觉得耳朵都要炸了。她翻身下床,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两百块,塞到王杏君的手里:“够吗?”   王杏君脸色有点僵,一时没有回话。林且闲又抽了两张,重重地放在她手里,一边用宿舍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明天我就让人给洗衣机单独安装一个电表。既然洗衣机是我买的,我一个人出的电费。麻烦你们以后用洗衣机的时候去洗衣房,别再脏的臭的都往我的洗衣机里塞!”   一旁的薛旎脸色又红又白,低声骂了一句:“切,谁稀罕你的破洗衣机,还不知道是哪个款爷送的呢。”   林且闲“啪!”地一脚踩在她的桌子上,低下头满眼厉色地看着她:“款爷送的,你看到哪个款爷了?啊,你说啊?!”   薛旎被吓得往后一缩,王杏君过来啦林且闲,一边说道:“一个寝室的,说说而已嘛。”   薛旎找到了同盟军,顿时挺起了腰杆:“就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就怕别人说。你别在我们面前装白富美了,计算机学院有你的老乡,你的那点历史谁不知道啊!你妈是小三,你爸是贪官,现在还在牢里坐着。你现在这么光鲜,不是花男人的钱谁信啊!”   林且闲捏起了拳头,头上直冒青筋。   “有本事你打我啊!明明就是傍大款,偏偏装得那么清高。今天的钻石项链你不要,只是嫌弃不够高贵罢了。也是,什么样的钻石项链也比不过你身上带的这串,蒂芙尼顶级设计师根据《茉莉花》设计的经典之作,全球也不超过一百件。有这样的大款,你哪里还看得上zoskd啊!”   林且闲一把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白皙的皮肤上瞬时冒出一道鲜红色的划痕。她将手中的项链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上面的花朵瞬时炸裂成片,中间拱卫的钻石也迸溅出来,不翼而飞。薛旎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眼睛。   林且闲笑着,贴着她的脸颊,冰凉的手指掐着薛旎的断脖子,用无比温柔却又有点毛骨悚然的语气说:“傍大款是吧,好啊,我明天就开始挂牌,让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林且闲傍的款爷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是重写的节奏 ☆、有缘   下午两节公共关系学。林且闲戴着黑框眼镜,坐在靠墙的位置上。课本摊开着,她拿着笔在上面做标记,然而做着做着,又在旁边画了三朵小茉莉,赫然是那条项链的模样。   苏婷弓着腰从教室后面偷偷地溜进来,摸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然后低头窸窸窣窣地从包里拿出一管小药膏,递到林且闲的面前。   “医生说,这个消炎听管用的。擦了以后记得不要沾水。”   林且闲接过药膏,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婷看着她脖子上那条越来越明显的红痕,就像是一块平滑的镜子被割了一道裂痕。然而那道痕迹在林且闲的脖子上就像一根红线,苏婷看着觉得有点晃眼,连忙移开了视线。   林且闲将药膏放到一边,继续听着教授讲课。过了一会儿,旁边挪过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那条项链就那么摔了,真的是地摊上买的呀?”   转眼看着苏婷巴巴的求知欲,林且闲在下面画了一块布,然后寥寥几笔画了一堆的挂饰,在旁边书上几个大字:“挥泪甩卖,全场十块!”   苏婷接过本子,噗嗤地笑摊在了桌子上。   林且闲转着手中的笔,一脸思绪。   那条项链真的是她在摊子上买的。就是今年元宵节的时候,她一个人去了云州市附近很有名的云彩山。云彩山上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寺庙,据说那里求的姻缘特别灵验。林且闲也不是为了去求姻缘,只是听说那天寺庙里提供素斋,特别美味。元宵节也不知道怎么过,她就辛欣然上去蹭饭了。   山脚下摆满了各种小摊子,炸豆腐的卖烤串的,林且闲还想,不知道烤串的肉香味飘到寺庙里边,会不会影响了里头素斋的味道。除了各种小吃,还有卖小饰品的,同心锁,同心结,一对对情侣走在其中,脸上都是幸福洋溢的笑容。林且闲看着窄窄的山道上面挤挤攘攘的情侣们,就沿着山脚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一路上行人寥寥,只有偶尔几声鸟叫,和相隔不远处的石梯截然相反。林且闲一路走着,突然看到前方蹲着一个光头的时候吓了一跳。   那光头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僧衣,头上盖着一层青皮。林且闲看到他打开了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亮闪闪的,本来要走过去了,忽然觉得有趣,就又后退了几步。就看到那小和尚从包里抖出一块和身上衣服一样的布料摊在地上,然后又盖上了一块黑色的绒布。等他从那个亮闪闪的包里拿出一堆的耳环发簪发卡等物,林且闲无语了,在心里暗暗地道:小和尚简直是在用节操在赚钱。   小和尚将饰品一个个摆好,看到林且闲,顿时小脸一板,正襟危坐,朝林且闲点点头,俨然一副出家人的形象,只是那嘴皮子一碰,所有的形象都碎成了渣渣:“美女,来一串?我们这些饰品都是经过大师开过光的,保证你带了以后桃花朵朵开,高富帅任你挑!”   林且闲从摊子上捡起一面镜子,发现做工倒是很精致,背面画着仕女图,正面椭圆形的镜面旁边环绕着两支郁金香。   她将镜子拿到脸旁边,指着镜子,问小和尚:“你看到什么了吗?”   小和尚看了又看,老实地说:“除了你的脸,什么也没看到。”   林且闲放下镜子,说道:“这就对了,我有这张脸,还要你这堆赝品来招桃花吗?”   小和尚半饷无语,看着林且闲正要起身离开,连忙说:“美女,等等!”   “还有什么话?”林且闲粗粗地扫了一眼摊子上的各种镶钻少女心,“这么一大堆钻,虽说是假的也够闪吧,你们那个开光的大师眼睛没被闪瞎?”   小和尚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收起了油腔滑调,一脸真诚地说:“施主,这些东西虽然没开过光,但是有我们主持的金玉良言啊!今天师傅跟我说了,让我在这条道上等着,遇到的都是有缘人,要是挑中了一样,这辈子的姻缘都顺顺利利的。”   林且闲不信,起身就要走,懒得理这个满口胡言的和尚。只是起身的时候包包上面闪闪的,挂着东西。她取下了一看,是一串项链,三朵纯白的茉莉花,一颗小小的粉钻。看着倒是十分精致。一个路边小摊上的东西有这种手艺,真是绝了。   “美女,我就说吧,你看这项链就跟你有缘!”小和尚嘴巴一张,又开始噼里啪啦地说着。林且闲问他多少钱,他说十块钱的时候林且闲更无语了。为了这么一串十块钱的小玩意,小和尚能扯出那么一大堆,她也是醉了。   “我们这个不赚钱,就是为了有缘人。”小和尚信誓旦旦,“美女你上去的时候记得多添点香油钱,保证你的姻缘更顺畅!”   林且闲看到手中的项链,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条项链一般。不过她翻遍了近五年的记忆,也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曾经买过或者收到过这样的项链。那种带着玉坠子的,珍珠的,各种所谓红宝石的,见的倒是比较多。   到了上面寺庙里,吃了一顿美味的素斋,林且闲心情大好,敬了几百块香油钱就高兴地下山了。只是下山的时候又走那条路,那个小和尚已经收摊走人了。   回忆到这里,想起那条碎成了渣渣的项链,林且闲还是有些心疼地。虽然是假的,但是的的确确很漂亮。   看着林且闲撑着下巴发呆,苏婷又递过来一颗榛果巧克力,小声说:“别伤心啦。薛旎那个人说话就那样,最喜欢挑拨是非了,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林且闲依旧发呆。   “她说得你爸爸妈妈的话肯定是造谣,对不对?太可恶了,他们这些人简直越来越过分!”   “她说的是真的。”林且闲突然说。   苏婷准备的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像是被拉上了拉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且闲:“你骗我的吧?”然而看到林且闲凝重的表情,又似乎不得不信。   剩下整整大半节课,苏婷不敢再跟林且闲说话。   林且闲看着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觉得无比地烦躁。苏婷这个人挺好的,林且闲平时不大理人,总是独来独往,也就同一个宿舍的苏婷能常常不顾她的冷脸贴上来说话。然而有的时候苏婷老是对着她小心翼翼生怕她生气的表情总是让林且闲更加烦躁。   林且闲很想摇着她的脖子说:“你问啊,有什么话就问啊,你总是一副我要欺负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然而半节课过去,她什么也没说。林且闲无聊透了。还有一节小课没上完,她也懒得上了,收拾东西出去随便走走。   T大的校园很大,在现任校长的英明下学校在郊区圈了一块很大的地。加上很多知名校友回来撒钱,T大的校园建得跟花园一般。林且闲沿着天境湖走,路边的开着一片紫色二月兰,上面的蜜蜂嗡嗡地响,几个女生蹲在二月兰面前各种摆拍。   她随意地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文学院的小礼堂。走近了,便听到一阵阵钢琴声,只是弹奏的并不是温柔的曲目,而是激扬昂越的命运,一声声急切的敲击如命运中的跌宕起伏,逆境闯闯。   门没锁,开着一道缝。她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直到□□落幕,归于平淡。她推门进去,看到钢琴旁边坐着的一个穿着白色衬衣,深灰色羊毛背心的男生。他敲下了最后一个音符,然后抬头看向林且闲。   男生长得温润如玉,看到他的一瞬间,林且闲就想,居然真的有一个人,长得跟我中学时代的梦中男神一模一样。浓浓地眉毛,却并不锋利,温和的双眼,挺拔却不突兀地鼻梁,嘴唇微翘,仿佛随时带着笑一般。   只是这个男神来得有点迟。   林且闲朝他点了点头,就往里走,走到第一排座位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将书包放在一边,掏出自己的笔和纸。   男生看着林且闲的一举一动,尔后将面前的乐谱翻了一页,开始弹奏下一曲。   整个礼堂就他们两个人,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嚣,只有头上的灯光冷艳地燃烧着。林且闲手握着笔,听着流淌的音乐,在纸上随意地勾勒。感觉自己的思绪仿佛也在这温柔的音乐之河流淌一般。    ☆、告白   林且闲一直都是校花级的人物,从中学到大学。虽然T大人才济济,各路校花云集,尤其是艺术系的一些女生,平时各种写真照片在网上收到众多的追捧。相比之下,林且闲似乎显得默默无闻。然而相比之互联网的人微言轻,T大校园网自从她入学那年开始,她的话题就刷新了所有的记录,成为新一代的宅男女神。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照片只能在校内网传播,一旦转载到微博天涯,简直就是秒删的节奏。   操场上,跑完了八百米以后老师就让同学们对着墙壁练习垫球。林且闲跟老师说了一声身体不舒服就坐到一边去了,反正以她的排球水平进校队也没问题,选这门课就是为了偷懒。   拿出笔电,将电脑包垫在地上,林且闲坐上去打开超级笔记本,开机完以后就在触屏幕上飞快滑动着,时而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宅男,意淫?林且闲咬着自己的嘴唇,恨不得将黄珊珊的嘴巴给撕了。手指飞快地移动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很多坛子上都挂着抓拍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拍的,居然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看书的,喝牛奶的,吃水果的,甚至有一张是在宿舍阳台上的!那是她刚洗完头发照片,乌黑的头发贴着白皙的脸,她袖长的手指抓着纯白色的毛巾侧着脸擦头发,夕阳晕黄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有种别样的妩媚。   手指重重地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林且闲掏出手机,飞快地寻到了石风的电话,拨了过去。   过了十秒钟,对面接了电话,一个懒洋洋的男声说道:“怎么了,大美女,我现在正在睡觉呢。”   林且闲看着快要偏到山脚的太阳,撇了撇嘴,硬邦邦地说:“起来,删照片!”   “前两天刚删过,怎么又要删?我说林美人,外面就算有几张你的照片也没什么,有人炒作才能火得起来,又没人炒你……”   “别废话,上校内!”   那边石风打开电脑,侵入了T大的校园网。林且闲给他发了一个网址,他打开以后半天没有吭声。   “怎么不吭声,看到没有?”   “……等等,我在舔屏。”   林且闲将手机的话筒对着地上,掏出钥匙重重地一划,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石风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手忙脚乱地将电脑上放大版的照片保存下来,一边说道:“好,好,好,我马上删!”   林且闲挂了电话,一边自己的手也没停。半个小时以后,校内上所有能看出是她的照片都消失地干干净净,只是这些照片被多少人保存下来就不知道了。   将电脑合上,林且闲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她站了好一会儿,那种一片漆黑的感觉才消失。   耳边回荡的排球的声音渐渐地减少了,人声忽然喧闹起来。那堵练球的高墙下,渐渐地围了一群人。林且闲看着向自己靠拢的人群,心里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妙。抬头看,原来李赫站在墙头上,手上拿着一大串五彩缤纷的气球。   李赫朝林且闲用力挥手,大声喊道:“林且闲,如果我从这里跳下来,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那堵墙足足有四米高,虽然他手上抓着气球,但是谁知道那些气球有没有用呢,又不是拍电视。   李赫是T大有名的高富帅,现在已经大四,大学四年的女朋友加起来至少能凑齐一只足球队。金钱在手,每次追的时候都是轰轰烈烈的,分手分得也是无比爽快。有的女生说,他那么帅,就算只有一个月也心甘情愿。   他追女生一向都是手到擒来,到了林且闲这里的时候栽了大跟头了。从去年元旦到现在,基本上把他以前用过的追女生的方法演绎了个遍。然而他越是这样,越让林且闲觉得幼稚透顶。   林且闲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就想走开一点,不想看到这个无聊地高富帅耍宝。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李赫居然抓着气球就真的跳下来了。   如果按照重力加速度来算,这种高度跳下来也就一秒钟的事情吧。然而,那段距离就像放大了无数倍一样,林且闲清楚地看到他跳跃的动作,以及那一大串气球缓缓飘落的每一帧画面。当李赫落地的时候,他手上的一只气球松了,直直地朝林且闲飘了过来。   那个粉色的气球,圆滚滚的,好像充满了梦幻地气息一般。她看着李赫一脸期盼的神色,这张脸在她面前出现了整整三个月了,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他。   额头饱满,剑眉星目,嘴唇有点肉肉的,并不是一副桃花相。   气球撞在她的肩膀上,又继续往上飘。她伸手捏住下面的绳子,止住了它继续飞扬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其实挺想重新开坑把此文重写一遍,每天看着可怜的点击率,心慌慌 ☆、钻石   林且闲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就答应了李赫。大概是那天的气氛太好,大家的起哄。还是,那天的画面太美丽?想到这里林且闲都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两声。   每天早上的时候都有一个人在楼下等着,献上一份cristin新出炉的蛋糕,和一盒进口牛奶。唇齿间的香味让每天的阳光似乎都变得灿烂了起来。   李赫已经大四了,没有课程,实习也只要在他家的企业下面挂个名就好。于是这位高富帅现在每天陪着林且闲一起去上课,花花公子变成了二十四孝男友,大家都夸林且闲手段厉害。   林且闲拿着书做笔记,李赫在旁边无聊,撕了一页纸折了一朵玫瑰花递给林且闲。林且闲把他的手拍开,他又低头折腾,十分钟后,林且闲的面前多了一只纸折的猪头,猪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老婆,我好无聊。”   她抿着嘴笑了,拿笔把“老婆”两个字给划掉,将猪头扔到李赫面前。   李赫掏出手机,开始十指如飞地打字。过了一会儿,林且闲手机嗡嗡地响起,点开短信,一屏幕全是喊:“老婆老婆老婆 ……”   林且闲撇了他一眼,他正朝林且闲用力地眨眼睛。林且闲有一种自己是大四,对方才是大二学生的感觉。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喜欢卖萌。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卖萌,真的没问题吗?   林且闲想了一会儿,回复道:“没有攒够老婆本,不许喊老婆。Ps:家里的钱不算。”   旁边安静终于安静了下来,林且闲继续听课,同时也在等着身边的人怎么油腔滑调。没想到李赫弓起身,悄悄往教室后面走了。林且闲看着他的背影失笑。   有一个人总是在你身边卖蠢,这种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呢。   林且闲低头翻着课本,前面有好长一段刚才都没有听清楚,只好自己低头将书细细地看一遍。过了一会儿,李赫居然悄么声息地回来了。   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慢慢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林且闲拆开包装纸,看到了蒂芙尼的标志。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项链,一朵小巧精致的白玉兰,中间一颗闪闪的钻石。   “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茉莉花。不过白玉兰也挺好的,我觉得和你特别配。”他买的时候店员跟他说,玉兰花代表忠贞不渝的爱情。   只是,他也知道了茉莉花的花语,那就是:你是我的生命。   他看着林且闲的项颈,那串被她佩戴了整整两个月的项链已经不见了,听说是被摔了。李赫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追求林且闲是因为她的美貌,到了后来是因为不甘,没有人能够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他曾经发誓追到手以后要狠狠地报复,然而现在却发现在她的身边多呆一秒都是天赐的幸福。   林且闲盖上盒子,将项链递回给李赫。李赫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你已经答应我了!”   教授的目光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李赫一路来来去去,他已经看得很火大了,警告地看了这边一眼。   李赫还在看着林且闲,似乎不给出解释不罢休。林且闲头大,只好拿过盒子,等下课以后再说。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教室里的人陆续都往外走去。林且闲坐在那里没动,李赫也没走。等到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林且闲将盒子递给李赫:“这个你收回去,我不能要。”   “不要就扔了!”李赫气冲冲地说。   林且闲拿起盒子,站了起来,手臂一身就到了窗外:“你以为我不敢扔吗?”   李赫看着林且闲,对方脸上没有一点不舍,只要他一点头,她就真的能将手中价值五万的项链从四楼扔下去。   李赫抱着自己的头,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想着怎么样从他手中得到各种礼物,只有她对这些不屑一顾。自诩在花丛中千锤百炼的他,头一次不知道如何讨一个女孩的欢心。   林且闲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将他的手从头顶上拿开,看着他说道:“你要送,就送我不带钻石的,好么?钻石太贵重了。”   “那些配不上你。”李赫嗡嗡地说。   “我连十块钱的地摊货都带过,那些怎么就配不上了?”   “反正配不上!”李赫打开手中的盒子,“这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月的零花钱就够了。我能给你好的,就绝不会用差的充数。我李赫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连钻石都没有。”   “可是我还不起。”林且闲打断他的话。拿来的,始终都要还的。她没有足够的金钱去还李赫的这一份礼物,更没有足够的情去还他的这份情。   李赫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垂头丧气地说:“好吧。”   林且闲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李赫接过她的包,一路沉默地跟在她身边,走到楼下的时候他低声问:“那明天你愿意见我的朋友吗?明天一哥们生日。”   看着他一副小狗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林且闲笑了,伸手挠了挠他的头发。李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手拦住了林且闲的腰,低头蹭了蹭她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求解锁……………… ☆、初遇   林且闲站在镜子前,换了好几套衣服,仍然觉得不合适。   苏婷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啧啧两声:“哎,就算是女神约会也会觉得没衣服穿啊。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变低。”   林且闲扯了扯身上的小西装,觉得太正式了一点,又把小西装脱了。她的凳子上已经堆满了衣服,可是每一件都觉得不大合适。   苏婷在一边得意兮兮地说:“你对他动心了吧,大美人?”   林且闲白了她一眼:“瞎说。”   “我怎么就瞎说了,要不是紧张他,你至于一个约会就把衣服换来换去的嘛?!你以前就算是去参加典礼的时候也没这么重视过,哪次不是随便穿上一身就出门了?”   林且闲解开身上的衬衣扣子,对着衣柜继续翻衣服。苏婷看着她披着未扣的衬衣,天青色的文胸托着雪白的双峰,连她一个女孩子看了也不禁心里砰砰跳。   林且闲从柜子里拿出两条裙子,一条是印花连衣裙,她穿上的话在膝盖上方,配上米色的风衣,脚上穿上高跟鞋便是一道明艳的风景。另一条是淡蓝色的长裙,直到脚踝。苏婷记得她穿过一次,走在校园里飘飘欲仙,回头率百分百。   看到林且闲仍然衣衫半解地站在她面前,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苏婷连忙移开目光,伸手朝右边指了指。   林且闲脱了衬衫,穿上长裙和丝袜,最后穿上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她将头发放了下来,黑色的长发垂在脑后,真真的有种仙女下凡的感觉。   眼看时间已经从四点钟快移到五点钟,林且闲飞快地打开自己的化妆包,一手拿镜子一手拿着眉笔在眉毛上面随意勾勒了几笔,有点弯弯的浅叶眉顿时就有了一种青山眉黛的感觉。她又轻轻涂了玫红色的唇彩,挑眉问苏婷:“怎么样?”   苏婷弓着腰,将一颗心捧了出来。   林且闲笑不露齿,拿起了自己的手拿包,换上鱼嘴单鞋,朝苏婷挥挥手就朝宿舍外面走去。   “晚上不要回来啦!”苏婷在背后朝她大喊。   李赫靠着他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已经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了。不过并不是林且闲迟到了,而是他早到了很久。他在下面来回踱步,心里不禁有点紧张,大概他初恋第一次约会也不过如此了。   他又一次看向女生宿舍的楼下,然而那一刻,他停住了不安地脚步,觉得整个心都被抓住了,砰砰跳了起来。   她真是太美了。她平时不施粉黛的时候一颦一笑就足以让人沉迷,他以为那已经是美的极致。却没想到,她精心装扮的时候更加摄人心魄。   李赫痴迷地看着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林且闲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咦,回神啦!”   李赫从迷恋中清醒了,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耳朵甚至有点发烫。他给林且闲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上车。看到林且闲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他有一点失望。   将车子发动。他原来想带着她沿着城市跑一圈,享受跑车的魅力。然而他现在却后悔自己开的是敞篷跑车了,看到她仙气的打扮,他不舍得让她吹到一丝污浊的空气。   车子开出了校门,走上了公路。李赫一开始显得有点紧张,甚至到红绿灯的时候熄火了。   林且闲忍不住笑了。   李赫有点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辩解道:“我车技很好的,真的,我平时还会玩赛车。刚才就是太紧张了。”   林且闲问他:“你紧张什么?没带驾照?”   李赫看了看她,有点挫败地说:“你那么漂亮!”   他这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林且闲一时没有明白,她看到他红红的耳尖,再看他有点窘迫的表情,半晌才明白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这还是那个T大有名的花花公子么?   她越看,李赫越囧,林且闲觉得心里软乎乎的,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   李赫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头顶一股电流一路蹿下,在他的身体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林且闲也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绿灯亮了,快开车啦。”   结果李赫动作太慢,等他准备走的时候红灯又亮了。幸亏这个路段车辆不多,车子又在红绿灯前面停了一分钟。   “能不能,”李赫靠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再亲一下?”   林且闲笑着用手挡着他厚厚的脸皮,慢慢地一寸一寸挪了回去。   车里的气氛又变得好了起来。李赫开车的技术又回到了正常水平,嘴皮子也一如既往地利索。   “你身上喷的什么香水,怎么那么好闻?”   “有吗?”林且闲抬起自己的手,除了手工皂的香味什么也没有,并且淡得几乎闻不出来。   “像水果的清香。”李赫肯定地说。   “哦,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   “是什么牌子的?我也要用。”   林且闲瞥了他一眼:“女士专用,你也要?”   李赫特别厚脸皮地说:“怕什么,只要跟你身上一个味道就好。”   林且闲伸手在他嘴上隔空画了一个拉锁,说道:“闭嘴。”   李赫安静了几分钟,到达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嘴巴里发出“撕——”地一个长音,然后说:“且闲,拉链开了怎么办?我的嘴巴憋不住了。”   林且闲反手捂住他的嘴巴。   李赫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握在手心里。   从林且闲答应交往到现在,整整五天,然而他们却是连手也没牵过。林且闲天生手脚冰凉,被他热乎乎的手握住,觉得有一股暖气沿着手心蔓延。她没有挣脱,安静地看着红绿灯,当红灯只剩十秒的时候提醒道:“绿灯要亮了。”   李赫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抱怨道:“这红灯的时间也忒短了。”   林且闲抿嘴笑着不说话。兰博基尼一路开进了市中心,在云州有名的金鼎会所停下了。李赫将车钥匙扔给门童,朝林且闲伸出右手。   周围不停地有豪车路过,走走停停。林且闲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李赫咧嘴一笑,抓住她一起往里边走去。   早就听说过金鼎会所的大名,不上四位数进不了大门。林且闲之前并没有来过,然而进了里边以后并没有显出半分胆怯。服务生看到他们进来,引着他们来到电梯旁边,按下了电梯。   林且闲看着电梯的数字从9一直往下跳,在7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她心里有点恶作剧地想,不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人。只希望看到的不是那个地中海吧。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李赫看到里面有人便往一边避让。   林且闲站在门口,直直得看着里面的人。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的衬衣领带一丝不苟。   他长得其实挺普通,没有帅到让人怀孕,也没有辨识度到让人一眼记住,大概放到茫茫人海之中也很难把他找出来,如果忽略他一身的气度。   然而林且闲看着他的脸,却觉得脑子里嗡-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产生了共鸣。   这样的气氛在外人看来很诡异。在电梯门外一个美丽的女孩正对着电梯出口,直直地看着里面一动不动。而电梯里面的人也仿佛定住了一般,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然而他们的表情却又太过淡定,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怨恨别离,让人想往狗血恋上面想都觉得差了几分调味。   因为许久没有动静,电梯门又默默地关上了。一旁的侍者想继续按电梯,却又当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决定。他看看一边站立的李赫,只见他脸色很不好看。   在电梯门完全合上的时候,林且闲按下了上行按钮。电梯门又开了,里面还是那个陌生的面孔。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但是此刻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林且闲往旁边一让,等里面的人出去以后,她碰了碰李赫的胳膊。   李赫一身僵硬地和她一起进了电梯。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两人一时无话。直到电梯门开了,林且闲先一步走出这个窒息的电梯以后,李赫随后出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和刚才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他厉声问。   “刚才那个人,是谁?”林且闲反问。   李赫看着她的脸,她脸上疑问的表情不曾作伪。他松了一口气,说:“他是这里的老板。”看着林且闲一脸的求知欲,他急忙说:“他已经结过婚了。”   林且闲笑了:“你急什么?他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他结不结婚也不关我的事。”   李赫的手往下移,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闷声说:“他虽然结婚了,可是喜欢找小姑娘,你别被他骗了。我虽然没他有钱,可是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   “对——,”林且闲接着他的话头,“从来只对一个人好,当想对下一个人一心一意的时候,就把之前的给甩了。”   李赫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连忙表衷心:“我对你是不一样的,除非你甩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又想剪自己的舌头,应该说就算你甩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呸,林且闲才不会甩了他。   快要走到包厢的时候他又想起被绕过的话题,磕磕巴巴地问道:“刚才,那个,你怎么盯着他看那么久?”   林且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他跟我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撕逼   李赫的朋友圈子里的人和他一样,都是一群富二代。当他牵着林且闲的手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起哄声。一群人像是看大熊猫一样看着林且闲。   “呦,李赫,终于把你的女神追到手了!”   “啧啧,这T大出来的女生就是不一样,瞧这气质。”   一个长得瘦猴似的男生挤开人群,精光精光地将林且闲上下扫视了几遍,然后扮作一副惊讶的口吻:“嗨,小赫子,这个怎么跟你给我看的照片不一样,我记得你不是说要追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么?怎么半个月不到,就变成黑长直了?”   李赫狠狠地砸了那瘦猴一拳,然后将林且闲揽着,忙说:“且闲你别听他胡说,我根本就没追过短头发的。”   “就是,他追的妹子都是长发飘飘。还记得上次那个小嫩模么,那嫩模把头发一剪李赫就把她甩了。”   李赫急了,松开林且闲去追着瘦猴打:“秦凯文,你别以为你是寿星我就不敢揍你了,你再敢乱说……”两人扭成一团,没有大打出手却也脸上挂了些彩,而后两个人又把酒言欢坐在了酒席旁边。   李赫认认真真地把她和包厢里的人都介绍了一遍。林且闲朝他们一一点头微笑。介绍完以后,一个斜着眼睛看林且闲的女生说:“林小姐,你是学艺术的吧?听说T大有的时候艺术生比普通考生分数线低将近150分呢。”   T大是一所非常好的学校,在全省都是赫赫有名的,起码李赫的一群同伴中就他一个人上的T大,其他人读的都是云州大学,一个是985,一个211,高下立见。   林且闲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回答:“我学的是广告设计。你说我是学艺术的,这么说也没错。”   “那林小姐是三四百分进的T大喽?”女生有点得意扬扬,“哎,当时我考了530分,就点就能进T大了,早知道也就去考艺术生了。”   “林且闲,谢谢。”林且闲一字一字地说。   “啊?”   “你连当初高考考了多少分都记得,不会刚才我男朋友做的介绍都不记得了吧?我叫林且闲,请不要叫我林小姐。”   女生被噎得脸色发硬,她一开始就对林且闲被呼美女,才女很不顺眼,好不容易自以为捏住别人的痛脚,拐弯抹角地挖苦一番,却不知道被这么打脸。   李赫一手搭在林且闲的肩膀上,看也没看那女生一眼,只是笑着对大家说:“我的且闲呢,最喜欢低调。其实她当时是当年淳州市的文科状元。”   何为打脸,就是这么翻江倒海。   瘦猴秦凯文举起一杯酒:“没想到弟媳这么厉害,来,我敬你一杯!”   他起身端着酒朝林且闲示意。李赫想替酒,秦凯文不干:“这是我敬弟媳的,又不是敬你。”   “谁是你弟媳,要称嫂子。”   “嫂子就嫂子。”秦凯文说着,朝林且闲看过来,“弟媳,我敬你一杯。我这辈子最讨厌成绩好的同学,从来都不跟他们玩,他们就一个字,作。不过我一看你就觉得跟他们不一样。来,我敬你一杯。”   林且闲哭笑不得,端起大半杯的葡萄酒,仰头一口气喝完。   后面其他人也要跟着敬酒,林且闲借口刚才喝得太猛,头晕,李赫和寿星秦凯文都挡着,所以只后除了敬秦凯文的一杯,倒没怎么喝酒了。   吃完饭以后他们到了隔壁转战ktv。林且闲安静地坐在一角的沙发上并不说话,看着李赫和秦凯文两个人为了点歌又差点打起来,脸上露出淡淡的娴静的笑容。   李赫扭头看到她靠着沙发,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白皙的脸上因饮酒弥漫起粉色的红晕,那温柔的笑容让他迷醉。他扔下手中的话筒,走到林且闲面前,半跪在沙发上,俯身吻住了他梦寐以求的唇瓣。   软软的,还带着红酒的醇香。   秦凯文拉开准备嚎一曲好汉歌的小伙伴,将歌切到了《今天你要嫁给我》。    ☆、白房子   五一节有三天假期,林且闲并没有答应和李赫一起去旅游,而是留在宿舍里边做设计。她打开笔记本,在输入一长串的代码以后,网页不停地翻新,然后跳到了一个纯黑的界面,里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信封。   她飞速地浏览着,然后抽出笔在纸上画了几个标记,只是她的标记杂乱无章,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看懂。   宿舍里的王杏君和薛旎已经回家的回家,和男朋友出去游玩的游玩,只有苏婷留在学校的报刊亭兼职。   她在桌子上旁边支起一个小画板,右手在画板上涂涂改改,随后左手不断挪动着笔记本的鼠标,空白的窗口上慢慢地建起一个图形。从简单的线条到立体的结构,再到广阔的空间,那些画面在一点一滴中累积成巍峨的城堡。   林且闲看了看图片,还是觉得很不满意,作为一本少儿读物,这样的封面似乎过于科幻了。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又点开了kindle,翻出那偏游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林且闲松开鼠标,开始一目十行地阅览起来。国外某个出版社要将一篇少儿读物再版,重新设计封面包装推出。那篇小说其实并不有名,只是作者最近刚刚去世,作者的儿子联系出版商,想将自己父亲生前最为得意的作品重新出版。   林且闲看过原版的封面,是90年代出版的。大概是作者的思想在那个时候有点超前,所以销量很一般,封皮上就是很简单的名字和一个粗略的插图,甚至那个插图林且闲觉得都和安徒生童话中的某幅很像。   之前林且闲只是上网看了此书的简介。然而现在重新点开一看,看书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翻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又退到了开头,重新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小说的开头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理想,就是造一栋漂亮的白房子,白房子有尖尖的顶,大大地烟囱,里面铺着榉木地板。壁炉里燃着明亮的火焰,我的小女朋友就依偎在我的怀里,听着我念我写的故事。”   小说讲的是一个小镇上的小流氓爱上了镇长年仅八岁的女儿,于是这个小流氓开始各种讨好女孩。大家都说他在做白日梦,先不说他们相差了将近二十岁,等小女孩长大了以后他就老了。并且女孩是镇长的女儿,受到万千宠爱,而他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混混,有一个赌鬼父亲,自己连书也没念过,整天只知道在街上逗猫遛狗。然而小流氓并不放弃,他说,我一定会上她长大以后住进我造的漂亮房子。他开始变得上进,不再游荡。白天去伐木场工作,晚上回来拿着小孩子的课本偷偷地练习写字。等他终于攒齐了造房子的木料,并且能写一封完整的情书的时候,战争爆发了……   宿舍里的大灯突然打开了,明亮的光线刺得林且闲眯起了眼睛。苏婷惊讶地叫了一句:“啊,且闲你在宿舍呀!”   林且闲抬手挡了挡灯光,看向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她居然从下午一直看到了晚上。眼睛热热的,第一次看书看到想哭。   苏婷将自己打包带回来的晚饭放在桌子上,来到林且闲身边:“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心。”   “一部儿童---爱情故事。”林且闲说着将kingdle关了放在桌上,肚子有点抽搐,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米饭。   “今天是五一节哎,你没和李赫出去玩吗?”苏婷问。   “哦,我有点事,就没出门。”   “什么事能比陪男朋友重要啊!”苏婷不赞同地说,“哎,我可是听说李赫和一个女生一起去上海听李帅的演唱会了。”   林且闲将画板上用过的纸撕下来,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篓里,淡定地说:“他和他哥们一起去的。那是他哥们的女朋友吧。”   “可是……”苏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且闲没说什么,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将超级笔记本关上,将手机,kindle扔进背包里,准备出去吃饭,顺便找个地方将小说继续读完。   “可是我听说那个女生是黄珊珊耶!”苏婷终于忍不住说了,“就是那个在校内经常黑你的那个黄珊珊!”   林且闲的手一顿,继续背起书包,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听错了吧。”   苏婷在背后跺脚:“真的没骗你,实际上是我自己看到的!那个黄珊珊对李赫拉拉扯扯的,难怪之前一直针对你,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他。且闲,你可要小心那个黄珊珊,据说黄珊珊的家和李赫家一直是世交……”   林且闲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将苏婷的喋喋不休挡在了门后。   已经有点晚了,快餐只剩一下残羹冷炙。林且闲在其他窗口点了一份骨头饭,端着盘子坐下的时候,李赫的电话来了。   电话响起了到停掉,林且闲没接。等电话再响起的时候才接起了电话。   “且闲!”李赫那边声音特别吵闹,“我现在在那个体育馆门口啦!”   “哦。”   “且闲你吃过晚饭了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   “晚上吃什么了?”李赫继续像个老妈子一样问道。   林且闲看着自己的餐盘,缓和了语气说:“骨头饭。”   “哦,那就好,我就说他们家的骨头饭味道还行,虽然味道有点淡,但是挺新鲜的。”李赫说着又开始黏糊糊地各种撒娇卖萌。直到他身边有一个女声喊道:“李赫,演唱会快开始了!”   李赫对着手机说:“那,且闲我先进去了,你一个人在学校一定要想我啊!”   林且闲轻轻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那个女声是黄珊珊没错。   林且闲不相信李赫敢背着她玩劈腿,只是一想到黄珊珊那只恶心的苍蝇在李赫身边飞来飞去,就心里很不爽。   面前的骨头饭看起来也没什么食欲。挑着青菜吃了几根,喝了小碗汤,林且闲端着餐盘走向收残台。经过教师食堂窗口的时候,遇到了岑副院长和一个男人从里边走出来。   这个副院长主要管行政的。这位他老人家也是广告设计出身的,自己还开了一个特别牛逼的广告公司。据说如果不是为了开公司赚大钱,以他的人脉和能力,当院长,团委书记都不在话下。   这位岑副院长每年都带一个班的课程,说是喜欢带年轻人,希望年轻人能好好锻炼,成为新一代的大卫?奥格威。他尤其特别喜欢林且闲,每次上课都拎她起来回答问题,他的课程林且闲永远都是98分。因此有妒忌的学生私底下就说,岑副院长看中了林且闲,林且闲为了成绩说不定怎么出卖色相。   此时此时岑副院长叫住了正打算装鹌鹑绕道走的林且闲:“哎,小林呀,你怎么往那边走?”   林且闲只好端着餐盘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我吃完了,准备去扔餐盘呢。”   “你看米饭都是满的,还没吃吧。”   “胃口不大好。”林且闲说。   “哎呀,现在的孩子真是的,学校的食堂已经有很大的改进了,你们居然还嫌弃。”岑副院长连声叹气。他说着指着林且闲对身边的人说:“小烨啊,这是我现在教的最出色的学生,叫林且闲。这孩子特有灵气,真恨不得是我女儿啊。”   他又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小林,这是金鼎集团的老总,王致烨,也是T大的校友。以后出去叫一句师兄,让他罩着你。”   林且闲这才仔细看他身边的人,不禁一愣,这不就是上次在金鼎会所看到的那个人吗?她傻乎乎地端着盘子弯腰说了一句:“师兄好。”   王致烨朝她笑着点点头,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之情。林且闲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狼盯上的羊,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岑副院长哈哈大笑,说:“今晚你们俩个都没怎么吃饭。这样,我做东,请你们去菁华园吃一顿。”   林且闲连忙拒绝:“那个,院长,我男朋友跟我约好了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哈。”她说完就掬了一躬,端着盘子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餐盘带出了食堂。又不想回去碰见那两个人,于是盯着别人异样地目光绕着食堂走了一圈。   食堂里面,看着王致烨有点遗憾的目光,岑今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李家的大少爷,你就别肖想了。”   王致烨弹了弹自己的袖口,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李家罢了。”   岑今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姑娘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她真的很不错,我打算等她毕业以后招进公司挑大梁呢。”   “现在人才济济,一个女孩再能干也比不上男人顶用。”王致烨说着,看到岑今严肃地表情,妥协地举起手,“好了好了,不玩。只要她没意愿,我绝不强求。”   只是猫不偷没有腥味的鱼。他想起那天在女孩直白的目光,在心里想,送上门的美味,怎么能放过?好久没有遇上让他一见就能记住的女孩了呢。    ☆、妒   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林且闲最后还是背着包来到了文学院的小礼堂。里面空荡荡的,她只开了一圈边灯,然后靠在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上,打开kindle继续阅读自己没有看完的书。   世界大战爆发,故事中的男主角被迫参军入伍。在入伍前,他在花园里摘了一朵最漂亮的茉莉花,跑到女孩面前,问她:“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这个时候女孩才十岁,穿着保姆做的漂亮的裙子,戴着那时候巴黎最流行的帽子。十岁的小淑女已经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她接过男主手中的花,一脸天真地说:“那你一定要回来哦!”   战争一打就是十年。男主跟着军队来到了别的国家,然而在战争胜利前夕,大军撤退的时候,主帅把他们那支小分队遗忘在了战场上。他们在战场上埋伏了三天三夜,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爬了起来,那个时候才知道战争胜利了,他们的军队已经撤回到了自己的领土,只余下这支不足五十人的队伍。   战争结束的时候各个国家都在争着划分土地,没有人去管这些老兵。于是他们都留在了异国他乡,大多数人和当地女子结为了夫妻,生儿育女,落地生根。只有男主一个人努力地攒钱,等着祖国来接他们回去。然而他等了五年,十年,二十年,祖国的船依然没有来临。这时候他已经两鬓发白,脊背伛偻,手上长满了老茧,脸上全是岁月的沟壑。他最后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张船票,漂洋过海,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家乡变化很大,曾经的小镇变成了繁华的都市。他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女孩。他的女孩也已经成了一个妇人,然而却仍像一个小姑娘一般,有着紧致的肌肤,美丽的面容,以及一双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她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他身边走过,目光掠过却没有丝毫停留。   男主一个人回到了他破败的家,以前积攒的木料早已经腐朽。他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全部的积蓄买了材料,一个人默默地盖着房子。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怪人,从来不说话,也没有交际,只会埋头盖房子,从早到晚,不知疲倦。   后来,曾经一片荒芜的地方上面出现了一栋白房子。外面围墙上的玫瑰花都开满的时候,已经长大的女孩心有所悟,推开了紧闭的院门,来到了房子里。那个怪人坐在壁炉旁边一动不动,壁炉里只剩一堆冰凉的灰。   林且闲看到最后,脸上已经不禁布满了泪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里恨恨地说:“什么儿童读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悲剧!难怪没人喜欢看,你不把主角写死就会死啊!”   她抱着电子书坐着,慢慢地把泪意压下去。   礼堂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钢琴声,然后渐渐地变得清晰。林且闲看到那个男生在专注地弹奏,眼睛微闭,渐渐地沉入到自己的琴声中。他弹奏的是月光曲。低沉舒缓的音符在礼堂中流淌着。   林且闲听着,想起刚才自己看的故事,不知为何心里更悲伤了。   她拿出自己速写本,眼睛渐渐地又湿润了,手下的笔却更加坚定,一砖一瓦,一花一树。小小的白房子,大朵大朵的蔷薇怒放着,渐渐地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已经不知道为何涌起的悲伤模糊了视线,她抓起一支彩笔,在本子上重重地涂抹着,将雾气剥去,漆上一层浓烈的,明艳的色彩。   接下来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将书的封面彻底做好,发送给了对方。林且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下面打上一句话:   “我看了这个故事,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作为儿童读物出版?”   发送完以后,她伸了伸懒腰,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看着返校的同学一个个拖着行李箱往回走。就像蚂蚁搬家一样。   李赫来了电话,问她能不能出去小田村吃烧烤。他们从机场回来直接到小田村。   林且闲将腿搁在阳台上,一边压腿一边轻松地说:“好吧,你把地址发过来。”   挂了电话以后林且闲继续压腿压了一刻钟,然后穿着一身运动装,扎着马尾就出门了。   在校门口打车坐了半个小时,到了更郊外的小田村。小田村一带有自然地田园风光,以农家乐出名。林且闲一下车就看到李赫一脸灿烂地朝自己跑过来。   只是三天不见而已,李赫却像是分别了好多年一般,抱着林且闲各种求蹭。林且闲将他毛茸茸的脑才从胸前挖出来,嗔怪道:“我怎么感觉像养了一只狗似得。”   “汪!”李赫叫了一句,两眼汪汪地看着林且闲。   林且闲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拍拍他的下巴:“好啦好啦,待会给你啃骨头。”   “我要吃肉,汪!”   他们两个腻腻歪歪地走到了小院子里。里面一堆青年男女已经点起了烧烤架子,正在热火朝天地烧烤。大概已经来过好多回了,各个动作娴熟。肉香味和孜然味飘荡在空中,让林且闲也不禁有了大口吃肉的冲动。   人群中秦凯文眼尖看见他们过来了,说道:“哎呦,弟媳过来了!你都不知道,李赫这小子刚才一直站在外面快站成了望夫石。”   上次那个跟林且闲不对付的女生也在,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就是爱耍大牌,连陪男朋友去看演唱会的时间也没有。有时候啊,人也不能作得太过了,否则把男朋友给作成别人的了。”   李赫听了正要说,林且闲按住了他的手,回了一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她说着瞥了女生旁边的黄珊珊一眼。   李赫听了心花怒放,狗腿地说:“且闲,我去烤肉给你吃,你喜欢吃羊肉还是牛肉?”   黄珊珊手中的一根肉串折成了两半,林且闲看着她,反手握住李赫:“我陪你一起烤。”   李赫一边翻烤串,林且闲就往上面刷酱汁,两个人你喂我一个鸡翅,我喂你一块土豆,秀恩爱简直闪瞎了众人的眼。不是他们秀得太过,而是俊男靓女,两个发光体凑在一块,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那女生恨恨地说:“秀恩爱,分得快!”她一脸同情地看着黄珊珊,说:“珊珊,你别担心啦,像她这种绿茶婊,李赫肯定早晚看清她的真面目。”   黄珊珊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手上的鸡翅已经烤成了黑炭,她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个人,手指紧紧地捏着,指尖发白。   “一个私生女,怎么有资格跟我抢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情未满   吃吃烧烤,喝喝啤酒就到了深夜。农家乐直接有房间居住。分配屋子的时候几对情侣挑好了房间。那个女生说:“珊珊一个人一间房肯定会害怕,林且闲你陪珊珊一个房间,李赫一人一间。”   林且闲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反驳:“还是你和黄珊珊一个房间吧。”   “我和我男朋友一间呢。”   “喔,我男朋友也在这,黄珊珊你一人一间好了。反正这里安全得很,要有什么事你叫一嗓子就行,我相信你的高音。”   她说着起身去找房间,李赫连忙跟上,一脸荡漾。秦凯文拦住他,往他口袋里塞了东西,冲他眨眨眼。   李赫冲他喊了一句:“哥!”   黄珊珊看着他们两个进了一间房,咬碎了一口牙。   林且闲进了房间,看到一张双人床,回头看到李赫像只大狗一样跟在身后,饶是一向淡定地她,脸上也不禁有点发烧。她就是不想和黄珊珊呆在一个房间,然而和李赫一间房,怎么看怎么都不安全。   农家乐的房间修得跟宾馆差不多,有独立的洗手间,就是房间有点小,除了一张大床,一个电视柜,两张藤椅,就没有其他的了。李赫从床尾拉出一个大抽屉,拿出了两件浴袍,问道:“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且闲扶额。   “要不,一起洗?”李赫一脸期待。   林且闲直接踹了他一脚。   因为事先不知道要在这里留宿,林且闲没带睡衣。她洗完以后穿上内衣,然后裹紧了浴袍,抬了抬腿,就能感觉到大腿凉飕飕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算了,早晚要经过这一遭。”   李赫躺在床上,早已经望眼欲穿了。一听到门锁的声音连忙转过头装作正在看电视,眼睛一动不动,直到旁边一股水汽裹着淡淡的体香味传过来,手里的遥控器吧嗒一声就掉了。   林且闲掀开薄薄的空调被,小心地半躺在床的一边。她看了眼掉在被子上的控器,说:“在看什么?”话一说出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干,自己居然紧张地要命。   “这个手刹不太灵。”李赫干巴巴地说。   “啊,什么?”林且闲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在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作《这个手刹不太灵》。”   “哦。还有其他电影么?”林且闲问。这个手刹不太灵,听着好冷。   李赫抓起遥控器随便乱按,清一色的广告,他嘟哝着:“刚才还看到有哈尔滨的移动城堡,怎么现在没了?”   哈尔滨的移动城堡。林且闲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着电视的画面不停地切换,在听到一声“苏菲”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哈尔滨的移动城堡,哈尔的移动城堡。   这个手刹不太灵,这个杀手不太冷。   她瞬间大笑起来,一手拍着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赫一开始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要笑,直到听到电视里喊了一声“哈尔。”他才恍然大悟,顿时臊得不行。   然而他却又觉得这样挺好的,看林且闲笑得这么开心,他就算再多犯一千次傻也没关系。他掀开被子,将林且闲抱在怀里。   林且闲慢慢止住了笑声,手指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你这个大傻瓜!”   “对,我是大傻瓜。”李赫倾身亲吻了她。   两人唇齿相依,亲吻在一起,又分离,又亲吻。李赫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含着一团火一般,身体也在不断地升温。   那双唇的温度越来越炽热,像是要把自己烫化了一般,林且闲有点不自在地偏转了头。那火热的温度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以及漂亮得令人着迷的锁骨。   圆润的肩膀从浴袍了剥落出来,李赫彻底被点着了,一寸一寸地亲吻着,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浴袍的带子被鲁莽地解开,火热的手掌伸到了她的背后,解开了上面的系扣,两只雪白的玉兔弹跳了出来,带着羞赧抖动着。   胸前传来一阵刺痛,林且闲抓住他的头发,想让他松开。然而李赫像叼住了肉的狼,哪里肯松口,重重地吮吸着,直到一边颤巍巍地立了起来,粉红的蓓蕾变得跟红豆一样艳丽。   一室旖旎。   然而林且闲却格外地清醒,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挑拨之下变得敏感,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媚色,随着他的亲吻一缕缕热浪在身体里翻滚,最后凝聚成一股渴望。   只是,为什么我还如此清醒。我不应该和他一起共赴巫山云雨之乐吗?   她的灵魂仿佛出窍了一般,低头看着床上渐渐交缠在一起的身躯,看着仰卧着的女孩的脸,双颊挂着红晕。她的眼睛看着身上的男孩,里面有淡淡的笑,有欢喜,有纵容,却没有爱。   大概是,恋人……未满。    ☆、垂钓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李赫已经先一步起床了。林且闲去洗手间洗漱,一眼就看到自己脖子和胸前露出来的肌肤上面满是吻痕。   怎么看都是一副战况相当激烈的样子。   林且闲洗漱完,换上运动T恤,发现脖子上的一圈根本就挡不住。把头发都放下来,前面的还是能看到。要不把头发在前面打个结?傻透了。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不知道怎么办,李赫回来了,看到她的样子笑了。   “都怪你。”林且闲朝他板着脸,“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哪。”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然而昨晚的肌肤相贴还是让他们两个亲密了不少,她冲他说话间也不禁带上了一些小女孩的娇憨。李赫更是觉得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撒娇一般,让他酥到了骨头里。   李赫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锁骨,眼神暗了暗,“我行李箱里还有衣服,要不你看看能不能穿?”   林且闲连忙进屋里打开了他的行李箱。最上面是一个檀木盒子,她放在一边,然后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翻了出来。两件T恤衫,一件风衣,还有一件白色衬衣。最近天气已经比较热了,穿一件风衣再扣上扣子的话绝对会被当成傻逼。林且闲只好将那件衬衣拿了出来。   “可是衬衣配运动裤好傻。”她咕哝着,想要不把衬衣穿里边好了。   李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西装裤,一条皮带,两眼发亮地说:“要不你就穿这条裤子。”   在脑海中描绘了一翻林且闲穿着自己的衬衣,自己的裤子的画面,李赫觉得又有一种要流鼻血的冲动。   林且闲拿着衣服和裤子进了浴室,将想要跟进来的李赫一巴掌拍在了门外。   衬衣她穿着有点宽大,明明看着李赫身板不壮的,没想到衣服差这么多。林且闲以为裤子会太长,没想到就只多了两公分,穿上鞋子稍微卷点裤腿就成。两个人明明身高相差十公分的。林且闲将衬衣的下摆塞进裤腰里,系上皮带。看了看镜子里的人,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想不到我穿男装这么帅气,啧,有种去当女驸马的冲动。”   李赫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且闲,我先下楼了,你换好衣服自己下去。”   林且闲应了一声,看着镜子,因为扣子一扣到顶,显得胸前一大片有点空白。她去李赫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找出一条水蓝色的领带,上面是一只一只小海豚。她将领带系上,可是觉得太古板了,又拆了,将领带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走到楼下小餐厅里,大家都在吃早饭,几个男人抢着肉包子,就李赫抢得最凶:“ 给我留几个,我老婆最喜欢吃包子皮了,到时候我把剥了皮的包子给你们。”   他说完之后那些争抢的手忽然都收回去了。李赫端着一大盘包子,喜滋滋地回头,就看到林且闲微笑着站在不远处。白衣长裤,玉树临风,还系着他最爱的那条小海豚领带。   秦凯文拍了拍一身都冻住了的李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以后把你老婆关屋子里,别放出来,外面狼多。”   林且闲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包子,看了看旁边一箩筐的馒头,问道:“怎么不拿馒头,馒头皮比包子皮好剥。”   李赫仍然有点晕乎乎地说:“你吃皮来我吃陷。”   林且闲挑眉看他:“原来是为了你自己啊。”   “不是!”李赫回过魂,“馒头皮和包子皮怎么能一样,包子皮褶多。”   林且闲端着盘子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李赫连忙拿碗打了稀饭,又拿着杯子要去装豆浆。林且闲拉住他坐下:“别折腾了,这些够了。”   她捏着包子,从褶部开始剥,很快就把包子皮剥下来了,包子看起来还是一整个的。她将包子放李赫的碗里,李赫心满意足地吃了,又想着帮林且闲剥,结果陷里头的汤汁都流了出来,弄得满手是油。   秦凯文身边的男生看了羡慕不已:“你说李赫哪里挖来的宝,穿啥都漂亮,做啥都好看。要让我有这样的一棵树,让我放弃整片森林我也乐意哇。”   他身边的女伴听了很不高兴,秦凯文咳嗽一声,说道:“你女朋友不也挺漂亮的,是师大校花。”   “这不一样。她也就是一个花架子,哪里比得过那位,连吃个包子都跟仙子一样。”   秦凯文一拍他的脑袋:“看你这出息,跟没见过肉骨头的狗一样。”   男生不服:“李赫也比我出息不到哪里去。”   “他是哈士奇,你是土狗,能比吗?!”   吃过早饭以后他们便商量着一起钓鱼。林且闲想先回学校,毕竟今天假期已经结束,下午还有一节选修课。   李赫抓着她的手撒娇:“去吧,我钓鱼特别厉害,今天中午吃碳烤鱼。”   林且闲犹豫了一会便同意了,反正下午是不甚要紧的课。他们向店家借了鱼竿,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不远处的水坝走去。   小田村的水坝很大,画出了好几块区域供游客垂钓。他们一路嘻嘻哈哈地走着,快走到水坝边上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低声说:“我擦,那人不会是金鼎的老总吧?”在前方已经有两个人坐在那里钓鱼。   走在前头的秦凯文停了下来,正想着要不换一片区域,那边王致烨已经注意到有人过来,看向这边。   秦凯文只好上前打招呼:“烨哥。”他哥哥和王致烨相识,所以叫他烨哥。不过平时他不大敢跟他打交道,他只是个二世祖,在掌权人面前总有点胆怯。   王致烨点了点头。秦凯文说:“烨哥,不知道你在这里钓鱼,打扰了。我们这就去对面。”   王致烨正要应着,眼角扫到一抹独特的颜色,他看到林且闲穿着肥大的衬衣裤子站在那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对秦凯文说:“不用了,这边地方大,你们就在旁边。”   林且闲也看到王致烨了,她侧过身子正对着李赫,只想着别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   熟料秦凯文回来对他们说:“我们就在这边吧。”   一个女生压抑着兴奋问他:“哎呀,那个真的是金鼎的大老板吗?能不能去打个招呼?”   秦凯文耸耸肩,心里鄙视道:“去吧,去吧,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难怪你就配跟土狗在一起。”   林且闲紧挨着李赫,她本来想拉李赫离王致烨那边远一点,熟料大概是王致烨的气场太强大,大家都离他离得远远的。   秦凯文不动声色地往王致烨那边挪了挪,将旁边的位置让给了李赫。   李赫坐了下来,将鱼饵挂上,将鱼钩甩了出去。   林且闲坐在他旁边,看着线微微一动,低声说:“是不是上钩了?”   “没,”李赫笑了,“哪有那么快?刚才是鱼在试探呢。”   鱼竿在轻轻抖动,过了一会儿李赫拿起鱼竿,饵都被吃完了鱼钩上面空空如也。   林且闲笑话他:“你说你钓鱼很厉害?”   李赫凑近她身边,低声说:“要不你坐我远一点?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容易激动,一激动手就抖。”   林且闲轻轻推了他一把,往后退了往旁边挪了几步,开始揪地上的嫩草。   坐着有些无聊。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另一边,看到一个侧影。王致烨似有所感,侧头看她,勾唇一笑。   轻轻地一笑顿时让那张平淡的脸变得生动起来,尤其是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丝邪气,让林且闲见了心里直跳,连忙挪开了眼睛。   我要洗洗眼,那眼神太邪乎了。   林且闲站起来,又往回走,重新在李赫身边坐下。   李赫的鱼竿正好动了,他慢慢地收起鱼线,一条将近两斤重的鲫鱼拍打着鱼尾被钓了起来。他朝林且闲得意地笑了:“瞧,上钩了。”    ☆、挑拨   花费了一整个五一节做的封面设计已经得到了回音。对方支付了两千美元。并且说林且闲如果愿意绘插图的话,对方会多支付三千美元。   本来就对故事滚花烂熟了,林且闲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搞定了所有的插画。并且多绘了一副理想中的结局,白发苍苍的老头搂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在温柔地念着情书,老太太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爱意。   在画那双眼睛的时候林且闲一开始怎么也没有思绪,后来她拿着镜子,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双眼,想象着自己深情满满地看着李赫的样子,结果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垂钓的那人,眼风一扫,勾唇轻笑—   林且闲啪得扣下镜子,上网搜出全美最美丽的十大女星,挑出一个蓝瞳的美女,将那双漂亮的眼睛画了上去。   将作品发送以后,她拿起被设置成了静音的手机,上面已经挂满了十来个未接电话,除了一个是石风以外,其他的全是李赫的。接着李赫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林且闲接了电话以后,那边有气无力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李赫在那边兴高采烈地说:“且闲,你终于接电话了,今天晚上和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林且闲想起了石风的未接来电,一般石风没事不会给她打电话的,突然想起最近石风说的一个培训,她抱着歉意说:“我今晚有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那边李赫的声音降了下来,情绪低落地说:“也不是--。”   “额,我今晚真的有事,明天再陪你好不好?”林且闲一边放缓了声音,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六点了。她将手机夹在肩膀上,开始收拾东西。没说几句话电话就挂掉了,她拿了钥匙就往宿舍外面走。   宿舍楼不远处,李赫背靠着一辆SUV,垂头丧气地拿着手机。他低头打开手中的檀木盒子,一朵玉刻的茉莉花栩栩如生,隐约间还散发着清香。   “你与其站在这里苦等,还不如去看看,她生日当天的晚上和谁在一起。”   李赫抬头,看到黄珊珊站在面前。他盖上盒子,面色不悦地说:“她只是这几天比较忙而已,不用你在这里挑拨是非。”   “我挑拨,还用得着我挑拨吗?”黄珊珊故作神秘,“你以为林且闲就你一个男朋友吗?整个女生宿舍楼都知道,她的地下男朋友可不止一个。也就你傻乎乎地把她当宝,说不定是被穿过了多少次的烂鞋呢。”   李赫听了顿时如遭雷劈,他一手拍在车门上,恼怒地说:“黄珊珊,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黄珊珊一脸受伤,“我是为你好,要不是看在我们两个认识那么久的份上,我才不屑地告诉你!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问呀!你去问她,每个周末晚上跟她视频的到底是谁?还有手机通讯录中拨出最多的是谁的电话!”   李赫一脸不可置信,想起她会跟别人视频,想起她会主动拨打别人的电话,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怒火,嫉妒地快要发狂。他想大声说这些都是骗人的,然而他看到林且闲一手拿着电话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她一手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然后将手机举到了耳边。他看到她笑着说话,走到他不远处,却没有看到他,打着电话上了校园巴士。   “你觉得我会编出子虚乌有的事情来骗你吗?李赫,我黄珊珊不是这种人。你要是相信她,你就别跟上去。我想这么晚了,她出去肯定也是有要紧事。”   看着李赫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连安全带也未系就发动了车子,黄珊珊心里暗想,简直是天助我也。林且闲,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自己作的,别怪我落井下石。   林且闲坐校园巴士来到校门口,又打了辆车坐到了大学城内的一所专科学校门口。下了车以后,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石风。   石风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前后座。只是那个时候林且闲是班上的尖子生,而石风就属于混混型的。本来好生与差生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林且闲初当课代表时收作业,石风不肯交,她当场就掀翻了他的课桌。本来那时候全班都怀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想到石风却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桌子扶了起来。从那以后,其他的作业依然不交,但是林且闲收的数学作业他却是必交的。也因此他的数学成绩很好,在其他课程一路红灯的情况下也考上了这所差不多的三本学院。   石风吊儿郎当地站着,一手拎着袋子,看到林且闲下车,吹了个呼哨,“大美人,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我还真给忘记了。”林且闲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看到里面有她喜欢吃的杂粮煎饼,夹了很多生菜,高兴地说:“谢谢啊。我今天什么都没吃呢。”   石风刚才老远就看见了那辆suv,看着林且闲只顾低头撕脆饼,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揽了一下林且闲的肩膀,宠溺地说:“你呀,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以后要是得胃病了该怎么办?”   林且闲吃着脆饼,肩膀往外拐:“拿开你的手,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石风亲了亲她的发顶,手依然虚虚地在外面环着。   李赫用力砸了方向盘,心中涌起的怒火快要把他烧成灰烬。他不敢开车门,他怕他下去之后在暴怒之下会伤害她,只好用力捶打着车内的东西,直到手将表盘的镜面杂碎,刮出一道口子,伤口的疼痛让红色的双眸终于渐渐地冷却下来。   校园这边,林且闲走进校门以后推开石风,走到了三米远,一脸嫌弃地说:“离我远点,少在那里腻腻歪歪的,闻到你身上那股花孔雀的味道就烦。”   石风有点失落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挂上了熟悉的笑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学校的那个富二代怎么样了,还在追你?”   林且闲将嘴里的脆饼吃下去,回道:“哦,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石风的声音里满是诧异,“你跟他在一起了?”   “是啊。”   “你不是说那个富二代又花心又傻逼吗?”   林且闲拿着晚餐,想起那个人,笑了笑:“他的确很傻。不过他人挺好。”   “那你喜欢他吗?”   林且闲认真想了想:“他这个人我还是蛮喜欢的。”   “别岔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林且闲停住脚步,认真地说:“虽然我现在还不够喜欢,不过总有一天会喜欢的。跟他在一起以后,我每天都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喜欢,每天感觉得到自己很重要很重要,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石风静静地看着她,很想问,只要很喜欢你就足够了吗?你自己的感情不重要?   擦,早知道这样我早就下手了好么!   石风想起校门口看到的那辆车,车里面坐着的是那个傻逼没错,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就感能感觉到一股怒火向他涌来。他缩了缩脖子,还是打算不告诉林且闲她男朋友有跟捉奸一样来过。   他们走到石风学校一个不起眼的小教室,门口有人对暗号。   “110101101100011。”   “001010010011100。”   走进教室,里面窗帘都被拉上了,里面一个老师正在打开多媒体,下面几乎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开着一台笔记本。林且闲和石风在后面角落里找到位置坐下,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石风看着林且闲拿出超级笔记本,问道:“你的苹果呢?”   “那个太打眼,被我卖了。”她拍拍自己的本本,“这个不是你推荐的么,超高配置,极速快感。”   石风羡慕地摸了摸:“也要你这种壕才买得起。”   林且闲戏谑地说:“少开房,多攒钱。”   “呼~,这嘴皮子跟谁学的,好久不见本事上涨啊。”   教室里的灯关了,黑暗中有人用京腔唱了一句:“诸位~,看片了~。”   一直头埋在电脑前的老师站了起来,一手拿着激光笔,点开了ppt。平平板板不带一丝一毫起伏地说着,投影仪上一张张ppt飞速地放着。台下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地敲击键盘的声音,每个人都开着写字板,各种文字符号如潮水般在屏幕上哗啦啦留下。   这是一个独特的辅导班,一堂课一千块,专门教一些或者高端或者偏门的计算机技术。不发讲义,不拷课件,不让拍照。老师讲课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记笔记,大家只好用电脑打字。一千块一节的课程绝对高浓度高知识,每次上两节课大脑就跟透支了。   林且闲的手机早已经关机,静静地躺在包里,虽然一直有人试图打电话进来,然而她一直没有开机。上完课以后她留在黑暗的教室里,将那些笔记重新整理归纳了一遍,然后开始低头编码程序。和她一样,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去,窗外寂静,窗内键盘的敲击声却没有停止。    ☆、诱惑   熬了一宿没睡,林且闲早上直接趴在了教室的桌子上,睡了两个钟头,直到有人将她摇醒。   苏婷坐在她的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一夜没睡,别吵我,困。”   苏婷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一夜没睡啊,没想到李赫的体力这么好。”   林且闲接着眯了一会儿,听到岑副院长的声音才悠悠转醒。她勉强撑起脑袋,拿着课本挡在面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听着老师讲课。后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脑袋稍微清醒了,苏婷在旁边低声说:“教授让你评价一下这个广告创意。”   她站了起来,看着投影仪上的画面,问道:“能不能播放一遍?”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苏婷在旁边小声说:“你随便赞几句就好啦,院长已经放过一遍了。”   岑副院长点开广告重新播放了一遍。播放完以后问林且闲:“林同学,你怎么看。”   林且闲摇了摇头:“不好。”   教室里轰地一声,一个女生冷笑:“好大的口气哇。今年华表大奖赛第一名的作品,你说不好就不好,你以为你是谁啊?”   岑副院长笑吟吟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到林且闲仍然精神不济地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和蔼地说:“小林,你来说说,这个广告怎么不好?”   林且闲说:“这个广告抄袭了1976年德国**的一则广告,并且模仿手法粗劣,除了色彩鲜艳,我没发现它有什么可取之处。”   教室里一片哗然。林且闲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硬盘,慢腾腾地走到讲台前,低头将硬盘插在了电脑的主机上,输入了一长串密码,然后在显示的一堆密密麻麻的文件名中点开了一个□□I文件。   画面有点模糊,甚至是黑白的,然而视频播放过之后,大家都哑口无言。   林且闲关闭文件,清除了播放记录,将硬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岑副院长笑吟吟地说:“看来我们的林同学课后真的很用功,连76年的一则广告都认真看过,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可是,”有人反驳,“虽然画面相似,但是主题不一样。再说,这个广告获得了华表奖,总有它的道理。”   “没有什么奖项是足够的权威。已经有人向评委会举报了,昨天主席团已经做出了决定,取消第一名称誉。并且该作者五年之内再也无法参加华表奖的评选。”岑副院长说着,声音变得很严肃,“所以你们要记住,创意可以借鉴,但是一定不能抄袭。平时你们抄抄也就算了,可是你们要是以为自己抄得天衣无缝一直抄下去,那你们就等着被整个行业唾弃!”   教室里一片安静。林且闲坐在位置上,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岑今看着如鹌鹑一般缩着头的众人,再看看瞌睡不停的林且闲,有点哭笑不得。   上完了小班授课的广告策划与创意,同学们走出广义楼去别的教学楼上市场营销课程。苏婷在旁边唧唧喳喳地说:“且闲,刚才你太帅了!”   林且闲摸出手机,等待着手机开机,这才想到自己一个晚上没开手机,打开手机以后,看着平静的界面,总感觉少了什么。   苏婷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对了,虽然昨天晚上你重色轻友地抛弃了我去过二人世界了。我还是要补上一句:生日快乐!”   林且闲接过盒子,疑惑地问:“昨天是我的生日?”   “对啊,五月九,你忘记啦!”   这几天有点忙,还真的把这个给忘记了。林且闲打开盒子,看见一支细长的檀木发簪,顶端呈祥云状,虽然简单,却也有几分雅致。   “对了,李赫送你的什么礼物,快给我看看!”苏婷说着兴奋地拽着她的手。   林且闲回想起昨天李赫给自己打的电话,他昨天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然而自己拒绝了……   她停住了脚步,对苏婷说:“点名的话你帮我应付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林且闲拿着手机找到李赫的电话,拨了出去,第一次拨打一直没有人接听,然而第二次的时候是一个女声接起了电话。   “喂?”声音特地带着一丝缱绻。   “让李赫接电话。”   电话那边黄珊珊懒洋洋地叹了一声,说道:“李赫还在睡呢”   听到黄珊珊的声音,林且闲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侮辱了,她冷冷地说:“把李赫叫起来,让他接电话!”   那边黄珊珊的声音微变,停顿了一会儿,特意拖长了语调:“可是他不愿意接你的电话怎么办?林且闲,你难道就不好奇李赫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吗?或者,你根本就不在意我跟李赫在一起?”   林且闲拿着手机觉得好笑,她一向不喜欢八点档偶像剧。她觉得一个男的会劈腿,不是男人太花心就是原配太不给力。李赫虽然号称花花公子,然而他却从来不做脚踏几只船的事情,否则林且闲怎么会选择他。黄珊珊想跟她玩这套,未免太小瞧她了。   林且闲走到旁边的一个大理石石墩坐下,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打开以后登录一个软件,给李赫的手机以自己的名义发送了一条短信,不出意外,短信很快就被读取了,一个定位软件悄悄地随着短信的阅读进入了李赫的手机里。她打开相应的GPRS定位,很快地就找到了李赫现在的位置,位于大学城中心的一家KTV。   她合上电脑,在思索着自己继续去上课还是去KTV。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着那个不停跳动的号码,她心里微微一跳。将电话挂断以后果断往校外走去。   林且闲走到校门口的站台,正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经过,一辆宾利在她面前停下。司机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后门,朝林且闲微微鞠躬:“林小姐,请上车。”   她有点诧异,但是看到后座上坐着的人,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转身假装接电话一边往校门口走去。身后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林小姐在躲我吗?”   林且闲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那个从车上下来气度不凡的男人。   他一步一步地向林且闲靠近,直到不到一尺的距离。第一次站得那么近,林且闲才发现他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宽肩猿臂,只觉得一股压迫感伴随着浓浓的雄性气息铺面而来。那股气息让林且闲的脸颊微微发热,她忍不住将自己的包抓在胸前,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王致烨笑了,伸手抓起了林且闲的背包,林且闲用力拉着,却反而被连人带包抓到了他的胸前,她连忙松开手中的包,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师妹愿不愿意陪我喝杯咖啡?”   林且闲咽了咽嗓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我与王总入学相差十余年,也不是一个学院,这声师妹实在不敢当。”   王致烨像逗小猫一样问她:“哦,那我叫你什么?”   “王总直呼其名就好。”   王致烨笑了:“那好吧,林且闲,我请你喝咖啡。”他说着打开车门将书包扔进了里面,然后挑眉看着她。   林且闲瞪了他一眼,坐进了车里,将自己的书包紧紧地放在胸前。   王致烨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林且闲靠在车门边,封闭的空间让身边的人的气味更加浓烈起来,那股味道让林且闲有点心慌,觉得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她将车窗打开,有些清凉的风让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下来。   王致烨侧着头看她,问道:“你晕车?”   “没有。”林且闲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胸中的那股令人不安的浊气散去了不少,看到王致烨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她觉得一股怒气提上来,张口嘲讽:“王总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味道那么浓重,讳疾忌医可不好!”   王致烨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长臂一伸将林且闲捞在了自己的腿上。林且闲吓得手忙脚乱地去挣脱,然而她的力气在王致烨面前却跟个小孩一样,身体被紧紧地箍着动弹不得。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声音低哑而性感:“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他咬了咬林且闲薄薄的耳垂,轻轻地啜了一口:“你有没有觉得浑身发热,那里是不是已经湿了?”他说着将手贴着林且闲的小腹,慢慢下压。   他的声音像恶魔一样充满了诱惑,说话喷出的热气让林且闲整个人都发烫。她的身体不禁瘫软下来,整个人都松软无力,身后靠着的身躯像烙铁一样将她笼住,让她动弹不得。   林且闲伸出自己的舌尖咬下,剧痛让她的身体多了一点力气,用力抓住那只企图解开扣子的大手。   “住手!”她低声喝道。   她将手一点点拿开,禁锢她的双臂放松了力道。林且闲往座椅上一撑翻身脱离了他的禁锢,从座椅下面捡起自己的背包,双手紧紧在胸前,急促地喘息着。   王致烨翘起右腿,挑眉问:“你情我愿的事,你逃什么?”   林且闲气笑了:“你情我愿?王总还真是会信口雌黄!”   王致烨定定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刚才身体那么诚实。”   林且闲无力反驳,过了仿佛好久,她闷闷地说:“那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   “那就遵从身体的本能。”王致烨字字定音。   “那跟动物有什么区别?!”林且闲终于鼓起了勇气,大声质问。   王致烨将手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人知道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让自己更快乐。”他捏住林且闲的下巴,正欲亲吻。林且闲撇开自己脸,将手挡在了面前。   王致烨捏了捏她的下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端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傲然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强迫你。”   林且闲慢慢放下自己的手:“你说话算话。”   王致烨笑了笑:“早晚都是我的,我不着急。”   林且闲正色道:“王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我不富裕,但也不需要与王总有任何的交流。”   王致烨侧脸看着她,林且闲直直地看回去,许久之后,他弯了弯嘴角:“你的眼睛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回忆   车刚刚在校门口停住,林且闲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下了车将车门重重地甩上。   心情变得无比的糟糕,她一脚踹上了旁边的行道树,踹踹踹,树上细碎的小白花如细雨一般落了下来,落满了她的头发。   手机在不停地嗡嗡地响着,林且闲听着那震动声愈发地烦躁,捡起了手机将它往地上重重地一砸,手机顿时碎成了几瓣,电池也摔了出来,终于停止了震动。   她发泄地踹了几脚,大步走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蹲下身,将手机卡和存储卡从一堆碎片中翻出来起身离去。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学校里面的镜天湖走了一圈又一圈,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在王致烨靠近的那一刻,她甚至有种想拥抱的感觉,那种亲近的冲动就连对着李赫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且不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她明明知道王致烨已经结婚了,却产生了那种羞耻的想法。   明明知道自己不对,明明早已经发誓要远离已婚之夫,然而脑子里却在不断地回想着他。从第一次见面以后,脑子里就像是中邪一样刻上了他的身影,挥之不去,挖之愈甚。   最可恨的是,她在不断退避,可是王致烨却像是发现了老鼠的猫,只要爪子轻轻一拨,就能随意地将她拨弄地昏头转向,毫无反击之力。   林且闲第一次意识到,女人的力量是永远也比不过男人的,那手臂的力量强大得令人生畏。   回到宿舍,用热水冲了澡,然后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将自己埋在了厚厚的棉被里面。   她一向畏寒,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头又点昏昏沉沉地陷在枕头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篮球拍动的声音以及男生的吆喝。   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她翻身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薄薄的钱夹子。那个钱夹子是她小学的手工课上缝的,布料已经磨出了毛边。打开钱夹,里边有一张小小的两寸黑白照片。   那是他们全家唯一的一张合影。爸爸,妈妈和她。她那个时候七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额头正中间还点着一颗红砂。   七岁以前的事情已经不大记得了,只知道以前只有妈妈和她。她上幼儿园回来的时候就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后来她有了爸爸。虽然爸爸却并不是每天都在家,她也很高兴。妈妈说爸爸是个商人,每个月都要去外地出差,所以她格外珍惜与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每次爸爸回来都跟爸爸撒娇。很多她不敢跟妈妈说的话,不敢跟妈妈提的要求都跟爸爸讲,爸爸总是会宠溺地给她买这买那,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宝贵的公主。   一直到十五岁,那个一脸端庄的妇女指着她的母亲大骂,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爸爸是偷来的,妈妈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她所谓的家,根本就不存在。   林且闲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的妈妈看起来还相当年轻,漂亮得就跟明星一般,父亲脸上的皱纹也没现在这么多,仍然是一个成熟儒雅的美男子。   那个时候的她,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笑得多么甜美纯真。   林且闲一遍遍地摩挲着照片,眼睛无声无息地流着泪水。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很要强。小的时候妈妈常被人骂狐狸精,那时候的她知道狐狸精是不好的名字,然而却不解为什么别人骂妈妈狐狸精。在孩提时的她眼里,母亲是最亲切最可靠的存在。   记得那个时候妈妈跟她说:“因为我的美貌胜过了我的才能。”   她那个时候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最美的,知道自己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所以从小她就想,我一定不要成为狐狸精。她从小憋着一股劲,事事不落人后,学习一直名列前茅。   老师都夸她能干,有主见,同学都说她有魄力,喜欢她的男生很多,但是她优异的成绩也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同学拥护她为女王。   然而她这个女王在知道母亲是小三,自己是私生女后,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泣,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学。老师以为她是熬夜学习熬累了,都劝她好好休息。   在此之前,十五岁的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大人了,可以独当一面,可以离开父母的怀抱迎接暴风雨的来临。然而当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并不是夫妻,自己是不能见光的存在,整个人都仿佛抽去了灵魂一般。没有人知道,她曾晚上一个人出走,沿着跨江大桥一直往前走,走到江的那边,走过了睡眠的村庄,走到了郊外的坟地。那个时候她想,不如就此下去,离开这个世界算了。她站在阴冷的坟地里找寻着离开世界的理由,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她在一座坟墓旁用石片挖了个坑,想把三口的合影照埋葬。只是挖着挖着,忽然想起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也往地里埋藏过。只是依稀记得那时候埋藏的是宝贝,希望以后自己长大后能找寻。   最后林且闲将土里的照片又翻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泥土,沿着原路返回,在天亮的时候回到了家门口。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林且闲正要开门,里面被人从里头拉开,王致烨站在里面,头发凌乱地像个鸡窝,着急的脸在看到她的时候松了口气,埋怨地说:“你去哪了,一大早醒来发现你不见吓了我一跳。”   林且闲没有说话,上前搂住了他的腰。王致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没事,有我在呢,不怕。”   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那股怅然若失,微微抽痛的感觉消失了。王致烨拉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给她递了面包和热牛奶。看着她吃完以后温柔地说:“你昨晚没睡,回去再睡一会好不好?”   她乖乖地点头。王致烨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抱起来,走进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说,睡吧。   林且闲看着他,并没有睡。王致烨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掀起另一边的被子,躺在她身边抱着她。她觉得终于暖和了,于是沉沉地睡去。   林且闲在黑暗中醒来,手脚都是僵硬的。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她看见钱夹被扔在一边,而自己的手脚缩在了一起,呈虾子状。四周传来轻微的鼾声,还有王杏君偶尔的磨牙声。   原来她下午睡过去了。回想起来,竟不知是何时入睡,如果不是醒来,她也会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亦真亦幻。    ☆、袖扣   苏婷发现,自己的室友开启了学霸模式。她看了看日历,才五月份,根本还没到考试月。   林且闲将自己的笔电和平板都锁进了柜子里,每天背着速写本和厚厚的笔记本。一下课就一头栽进图书馆,呆上一整天,直到晚上图书馆闭馆才离开。   她旁边放着一罐小饼干,一大瓶的矿泉水。她这几天就坐在那里,饭也不去食堂吃,饿了就啃点饼干,喝点牛奶,就像一个自闭的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婷坐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林且闲没反应。她推了推林且闲的手,过了好久,林且闲才像反应迟钝一般抬头,问她:“有事?”   周围的都在安静地看书。苏婷压低了嗓子,问道:“你跟李赫分了?”   林且闲低头继续翻着,过了很久,在苏婷以为她没听清楚的时候,又听到了她的回应:“ 没有。”   “没有?”苏婷拿开了林且闲手中的书,“校内上都传你傍上了大款,将李赫给甩了。”   林且闲的目光还追随着那本书,忽然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苏婷直接打开了手机,飞快地连上网络,刷开一个帖子。帖子上写着:“校花劈腿傍大款,高富帅酒吧买醉为情伤。”   下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林且闲站在豪车旁边,照片上方特意圈出宾利的标志。另一张是李赫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的照片。   这张帖子被加精放在了八卦楼的榜首,回复超过一万,里面很多人都在为李赫抱不平,一大堆的人骂林且闲是绿茶婊,二奶,不要脸。一群人哭喊着说女神堕落了,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校内这几天传你们的八卦都传疯了,难道你这几天一直没上网?”苏婷问道。   林且闲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一直待在图书馆是为了躲李赫呢。”   林且闲翻看着论坛,相似的帖子有好多,这些帖子似乎描述着一个事实:林且闲和李赫分手了。   她这些天将自己躲进知识的海洋里,只希望能够冲刷自己的脑海,将拿一缕不应有的念想从脑海中洗脱出去,却从来没有想过跟李赫分手。   第一次谈恋爱的林且闲不知道,爱情是需要浇灌的。她这几天也将李赫抛在了脑后,没想到,外面已经翻天覆地。   心里头突然涌起一些不安。她将书合起,放回书架上,背起书包出了图书馆。   孙中山人像前,李赫一脸憔悴地站在那里。其实细数也就一周不见,然而两人却像是分别了数年数月一般。   林且闲踱步上前,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嗨。”   李赫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睛里。他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的手机坏了。”看见李赫失望的表情,林且闲从背包里翻出零钱包,将自己的电话卡取了出来,伸手给他看。   李赫的眼睛慢慢地点亮了:“你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林且闲收回自己的手,低声说:“抱歉,我这几天心情不大好。”   李赫抓住她的手,慢慢地岔开,十指相扣。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走到营业厅门口的时候李赫说,去买支手机吧。   营业厅里的手机款式并不多。林且闲拿起看起来比较简单大方的手机,试用一下还可以,就打算付钱。李赫拿出了钱包,先一步拿信用卡刷了。她收回了自己的钱包,将手机卡安上,开机检查通讯录。   李赫在旁边,看着通讯录上不足十人的名单,问道:“石风是谁?”   “我高中同学。。”林且闲坦然回答。   “在科技学院的那位?”   林且闲抬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李赫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她的脸色一片坦然,没有任何慌张,没有心虚,完全是那么地心安理得。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许会相信这个石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她的眼睛里却依然澄澈。他差点要以为上次自己看错了。   “你和他,多久了?”他压抑着情绪问道。   林且闲以为他问的是同学多久了,坦荡地回答:“哦,我和他认识五年了,高一的时候是同班,前后座。”林且闲看着他,问道:“怎么,你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他的确挺能耐的,旁门左道都会一点。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吗?”   李赫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神压抑地看着她:“林且闲,我是真的很爱你。”   听到他的话,林且闲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心上,沉甸甸的。也许她应该回一句,我也爱你,或者狡猾地回一句,我也喜欢你。可是她看着李赫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左手反握住李赫的手心,将右手覆盖上他的手背,两只手将他宽大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将支票上的钱全部取出兑换成人民币,将近四万元的人民币足够用上半年。林且闲取出一叠放进钱包,剩下的用牛皮纸袋裹了放进背包里的一个纸盒里。   出了银行以后,她走进了一家商场,看了看上面的标示,乘电梯到了四楼。   这家商场一向以高档著称,男装所在的四楼更是冷冷清清,随便一套男装轻轻一扫便发现不低于五位数。   林且闲背着双肩包走进这里就像闯进了一个未知区域。她走过一间间男装店,看见对面有领带,眼前一亮走了进去。   那些领带花色各异,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沉稳,华贵。林且闲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条领带都看了一遍,可是觉得似乎都与李赫不相配。在她看来,李赫是阳光的,就算是系领带也应该像他的那条小海豚一样,正式中带着一点小俏皮,然而看着这些或大气或沉稳的花色,她有点失望。   店员安静地站在一边,并没有上前指导。林且闲一身普通的衣服,眼尖的店员发现虽然不是国际大牌,却也是国内做工十分精致的一个牌子的最新单品。经典的黑色条纹针织衫,水洗白牛仔背带裤,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样,每一寸都恰到好处。而她身上那个黑色树状花纹的双肩包,却是实实在在的奢侈品,是一个从来不做广告的低调品牌。   林且闲看完了领带,又低下头看袖扣。那对袖扣造型精致,材料奢华,一下便抓住了林且闲的眼睛。她看见了一副黑色的袖扣,凑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纯黑的,而是极其浓郁的深蓝色,那散发出的冰冷而又深沉的光芒让人沉醉神迷。   “这是COMBINE今年推出的限量版袖扣,上面镶嵌的是名贵的晶石,云州市就此一对,以后想定制都没有材料。”店员说道。   林且闲看到旁边那个小小的价格标签,六位数,脸上有点失望。   店员都是人精,看到她的表情便指了另一对说:“这一款和限量版类似,小姐可以看看这对,都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 ,表现出——”   林且闲扫了一眼那对袖扣,简简单单的黑,和限量版比起来黯然失色。她低头看着专柜里头的袖扣,只想好好欣赏,一饱眼福。   身边飘过一阵香奈儿香水的味道,一只戴着钻戒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展柜,说道:“把这对袖扣包起来,我要了。”   店员连忙毕恭毕敬地说:“是,王太太。”   林且闲抬头,看到一个贵妇。年纪三十出头,脸上的皮肤已经不再紧致,但是精致的妆容很好地遮盖了这一点。她全身上下简直就是奢侈品的展台,从项链到衣服,到鞋子到包包,林且闲心里估算不到一百万绝对拿不下来。   看着店员将那对袖扣包装好递给那个王太太,林且闲有点失望地收回目光,提了提双肩包的肩带,离开了那家店。   最后将一整楼都逛遍了,林且闲还是挑了一个钱包。款式比较经典,价格三千多应该也不算太差。作为李赫的生日礼物应该足够了。她拿着钱包出来,准备找洗手间,却无意间到了一个紧急通道。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那位买了袖扣的贵妇。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我给他买了一对袖扣……反正刷的都是他的卡,我就算给他买个游艇他也不会更高兴。”   她一开始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后来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语气又变得娇憨起来:“哼,他那个人一点都不解风情,哪里比得上你呢……等他生日过后我就说去照顾我母亲,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旅行了呢。”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她说了一句:“你等我。”便挂了电话,林且闲闪到了楼梯间,听着一阵高跟鞋的蹬蹬声急切地靠近,又远离。   她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干脆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行。   果然人间处处是狗血。贵妇出手阔绰,买了袖扣给丈夫做生日礼物,却想着以后怎么陪她的情人出去寻欢。就在刚刚,一通电话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和她的情人幽会,只因为她的丈夫不解风情。   只是,可惜了那一对精致的袖扣。    ☆、分手   林且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浅紫色的抹胸长裙,雪白圆润的肩膀,挺立的胸部,深邃隐入抹胸的沟壑将少女初长成的饱满完美地呈现出来。收紧的腰线显得细腰不盈一握,堪堪遮住臀部的裙摆外面粉紫色的纱质摆群让笔直袖长的玉腿若隐若现,更是充满了风情。她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发夹,浓墨的卷发如波浪般散在肩头。镜子前那个一米七二的身影就像是美人鱼一样,美艳动人。   林且闲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长款棉麻格子衬衫,衬衫的下摆直到小腿肚,将身体极致的身体曲线密密实实地包裹住,站在镜子前,便又像是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森女一般。拿眉笔将眉尾轻轻上扬,苍白的脸上铺上淡淡的一层红晕。她提着手提包站在镜子前,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林且闲,加油!”爱是做出来的,只要和李赫走到了最后一步,自己就会爱他一点吧。   那日买了手机,吃了晚饭后李赫拉着她站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林且闲没有答应,最后李赫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路无声地把她送回了宿舍。   想起那日李赫失望,复杂的表情,林且闲对自己说,反正是自己选定的人,还犹豫什么呢?阴阳结合不正是顺应了大道么?也许他们就是缺少了这一过程,所以她才不倾心。   手机响了起来,林且闲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李赫语调平静地说:“且闲,你还没好吗?”   林且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李赫就接着说道:“我可能要先去定包厢,且闲你待会可以自己去吗?”   “好。”   挂了电话以后,林且闲在自己书桌前坐下,抽出一本书籍,拿出钢笔和速写本,随意翻开一页,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抄录。   “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贯。若伪妄之人,形骸徒具,真宰已亡。对人则面目可憎,独居则形影自愧。”   写了满满一页,停下笔时,窗外明亮的光线已经染上了一层暖色。她拎起包,关上了宿舍门。   出租车在金鼎会所停下,林且闲下了车,那辆出租车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豪车出入的地方。   林且闲站在金鼎门口,心口有点紊乱,总觉得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拖入一片虚妄之中。   她定了定神,抬步走进了会所,走进电梯,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了包厢门口。   推开包厢的门,音乐与热闹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林且闲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李赫,一个穿着火辣的女孩含了一口酒,一手揽住李赫的肩膀亲了上去。   李赫并没有推开,两个人难舍难分地亲吻了足足有两分钟,周围一阵起哄声。那个女孩扭头,一脸挑衅地看着林且闲,说道:“李赫,你女朋友来了。”   大家这才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且闲,露出看好戏的神色。秦凯文拍了拍李赫的肩膀,大声说:“李赫,玩笑开过头了啊,快去给弟媳赔罪。”   黄珊珊袅袅婷婷地举着酒杯走了过来,拖长了语调说:“要赔罪也是我来赔罪。林且闲,对不起了,趁你不在的时候享用了你的男朋友。”她说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目光里满是不屑。   林且闲把她推到一边,径直走到李赫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李赫,你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   林且闲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李赫的嘴里说出来。一直以来都是李赫追逐着她,她甚至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她不说分手,他们就不会分开。她从来没有一秒钟想象过李赫说分手的画面。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说-一-遍。”   李赫抬头看她,没有再说话。   “他说你们分手了,你没听到吗?!”黄珊珊在一边大声说道。   林且闲看着李赫,重复道:“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秦凯文一掌拍过李赫的脑袋,对林且闲说:“ 这小子最近家里事多,酒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林且闲你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赫从来到现在也只是喝了一口葡萄酒,怎么会喝醉?”黄珊珊偏偏唱反调,“凯文你是李赫的哥们,怎么能把他往火堆里推?林且闲就是个破鞋,扔了正好。”   “黄珊珊你别乱说。”秦凯文将黄珊珊拉走,黄珊珊用力推开,大声说:“林且闲敢做,我就是敢说。她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在外面勾三搭四,李赫是傻子才会继续容忍下去!”   林且闲蹲下身,平视着李赫的眼睛:“李赫,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李赫垂眸,低声说:“你走吧。”   林且闲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金鼎   难过吗?怎么可能!她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假装镇定地往前着。   有什么好难过的,不就是被甩了嘛,他甩了自己是他的损失。   哈,破鞋,敢说我破鞋,也不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   李赫你真瞎了眼,黄珊珊那种臭女人的话也信。我哪里看起来像破鞋了,我林且闲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我要是那样的人我刚进T大的时候就答应郝富帅了,人家家里是挖煤的,也不比你差。   呵,说爱我的也是你,说分手的也是你。没追到手的时候恨不得给我提鞋,追到以后就说我是破鞋。你想劈腿就直接说,把污水往我身上泼算什么本事?   幸好没把身子给了你,否则到时候又一脚把我踹了更亏。   凭什么男生就可以随意风流,女生却要保留自己的贞操。你之前自己交往了那么多女朋友我都没嫌弃,你却敢不明不白就嫌弃我。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对自己无比放纵,却对女人无比苛刻。   林且闲伸手用力抹了把眼睛,低头继续往前走。   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深蓝色的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幽深的光芒。   对了,袖扣,限量版,云州仅此一对。   最起码,现在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倒霉。老婆给他戴绿帽,他却还带着老婆花了他的钱给他买的袖扣。   林且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想抬头看是哪个人这么倒霉,被老婆戴了绿帽。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眼前。   她下意识地接过纸巾,想说一声谢谢,然而抬起头,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王致烨站在她的面前:“谁把你惹哭了?居然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林且闲惊讶地看着他,一脸地不可置信。王太太,王致烨。原来那个贵妇口中不解风情的居然是王致烨!她还以为起码是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一看就荷尔蒙过剩的人怎么可能不解风情!   王致烨戏谑地说:“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想乘人之危。”   他依然是一副自大的样子,看起来唯我独尊。林且闲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和自己很像。都是一样地自信,觉得自己的魅力绰绰有余,足够使身边人/枕边人死心塌地。却不料分手和背叛,并不是有足够的魅力就可以避免。   林且闲看着他,忽然大笑。   林且闲笑得很洒脱,很肆意,眼泪都跟着笑出来了。胸腔中的一股郁气跟着笑了出来。她站在那里笑得像个疯子一般,王致烨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她笑完。   笑过之后,她挑眉看王致烨:“我现在很想肆意一番,你来吗?”   王致烨毫不犹豫地搂住了她的腰。    ☆、欲   电梯缓缓地上升着,四目相对,便如火花一样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两具身躯相互靠近,嘴唇紧紧地相贴,相互追逐着。他们含着对方的唇,灵活的舌在你退我进你攻我挡地争夺着主动权。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他们仍然如痴如醉地吻着。电梯又重新关上往下行。当电梯在楼下停住正要打开的时候,王致烨将按住关门键又重新按上了顶楼。   电梯在顶楼停了很久。当两人终于分离的时候,沉重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林且闲整张脸都带上了鲜艳的绯色,眼角上挑,透着别样的风情。   王致烨开了电梯门,将她抱着走出了电梯,刷开包间的门,将房门踢上,他便一手撕开了林且闲的衬衣。   将衬衣剥下,他眼底的光线愈加幽深,在她的颈侧深吸了一口,低沉地问:“你今天想要勾引谁?”   林且闲解开他的领带,将领带扔在地上,仰头亲了他的喉结,挑衅地说:“反正不是你。”   他的喉间发出醇厚的笑声,捏着她的下巴一口咬了上去:“反正你现在是我的。”   衣服一件一件地剥落,很快便坦诚相见。   看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精壮的腹肌,林且闲仿佛着魔了一般摸了上去,摸着结实的胸膛,感受到肌肉下心脏的强力跳动,那股浑厚雄壮的勃勃生机顿时将她征服了,只想挺起身躯,紧紧地和他的心脏连在一起。   身体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开,一只炽热的手掌将她的双腿分开,深入那从未被开垦的秘境之中。林且闲的腿下意识地合拢,又被强有力地分开,一块滚烫的硬铁紧紧地贴着,蓄势待发。   当热铁缓缓进入的时候,林且闲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   进入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下来,身后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还会遇到阻碍,停顿仅仅是两秒钟,或许根本没有停顿,只是林且闲的臆想。那火热的烙铁一口气冲了进来,她顿时感觉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夜静静地绽放着,黑暗中莹白如玉的胴体和野兽般健壮的雄躯缠绕在一起,将彼此紧紧地契合,如入骨髓。   ……   林且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酒店里的窗帘没有打开,屋子里依旧亮着壁灯,她有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哪儿。套房里仍然保留着纵欲过后的痕迹。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差点以为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打碎了,无一处不酸痛,丝毫的无力。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从床上挪下来,。本来打算去洗一个澡,现在看来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不是会淹死在浴缸里都不一定。   身上黏腻地厉害,最后她还是扶着墙壁慢慢地挪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任水流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浴室的镜子里清楚地映射着女孩的身体。白嫩的皮肤上满是吻痕,腰间两侧浅紫色的痕迹触目惊心。女孩的双唇红肿,眼线上挑,卷翘的睫毛像风一样飘了起来,眉眼间全是风情。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腹部,被滚烫地充盈着的感觉似乎还在,甚至现在隐隐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直到花洒放出来的水变得温凉,她才拿起放置一旁的干净浴巾,将身体包裹起来,走出了浴室。   刚有有人来将房间收拾过了,床单换上了新的,干净平整。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叠衣物。林且闲打开,上面还有刚刚烘干的温热。她记得昨晚的衬衣扣子和裙子拉链都已经被暴力损坏了。将衬衣抖开一看,这才发现样子很类似,却是一件新的,连料子都比之前的那件舒服一点。   将衣服从里到外穿好,将扣子一颗一颗扣上,林且闲低头看了一眼椅子,却发现上面有一张□□。   将□□捡起,手指摸索着上面钢印的数字,林且闲无声笑了。   “居然还有过夜费,真值。”   走出酒店,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林且闲面前。司机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恭敬地说:“林小姐,请上车。”   林且闲看了他一眼,跟王致烨平时的司机不是同一个。她没有多说,坐上车。司机问她:“林小姐去哪?”   “T大。”   车子平稳地开着,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   为了一时地痛快,昨日不管不顾地送上门,直到现在清醒,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衣服的体贴处理,司机的接送,她不认为王致烨是在发挥自己的绅士风度。   他在像一只凶猛的狮子,将自己一步一步地画入了他的狩猎范围。而她却自己主动送到了他的嘴里。   既然自己送上了门,不吃完最后一丝肉,吸完最后一滴骨髓,他怎么可能放弃。   并且,显然他对自己这个猎物非常满意。   车子到达了T大的门口就停下了。林且闲走进校内,忽然觉得整片天空都变得不一样了。   昨天她怀着献祭的心情离开,今天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祭品。   由于身体的不适,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极慢。走进学校食堂,点了一份砂锅粥,捧着粥一口一口,从下午三点吃到五点钟下课的大军涌入食堂。   她的全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进的气息,旁边的桌子一直没人敢入座。直到苏婷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   “且闲,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咋胡咋胡地说,往旁边扫了一圈,“李赫呢?”   “别找,分了。”   “怎么就分了呢?”苏婷咕哝着,看林且闲没有答话的意愿,默默地拿着筷子吃饭,一边翻出手机刷论坛。   “黄珊珊的微博居然爆了她和李赫的合照!”苏婷看到以后大惊,咬牙切齿地说:“黄珊珊那个贱人,她真的把李赫挖走了?”   林且闲抢过她的手机,看到黄珊珊发的她搂着李赫的照片,咬着勺子说:“黄珊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作者有话要说:  大段大段地删掉了,应该不会被锁了吧? ☆、包养   白润细长的手指真的如葱尖一般,指甲上涂着火红的色彩,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而手的主人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牛仔上衣,一条黑色宽大的缀满很多口袋的休闲裤,头戴一顶鸭舌帽,帽子盖住了如瀑的长发和细长的睫毛狐媚般的眼睛,只露出白皙味美的下巴。   林且闲坐在摇椅上摇啊摇,说不出的慵懒满足。幸好一身宽松的打扮和帽子遮住了她魅惑的脸蛋与迷人的身材。   苏苏捧着一本读者坐在一边看,实在是无法理解她这个人。外面是炎热的夏天,然而小小的报刊亭内却开着空调,舒适至极。不错,这个奢侈到了极点的家伙,居然给这个小小的日营业额不到两百的报刊亭装了空调!还从宜家买了一张舒适的木质摇椅放在狭窄的报刊亭内。平时苏婷转个身都觉得困难,这个人愣是把这里当做是人间天堂。   “真是太奢侈了,我这个地方那么小,用一个风扇就行了,装什么空调嘛,空调费都比我赚的钱多。”   林且闲抬了抬眼皮:“暴晒在太阳底下,室内温度达到四十度,你受得了?”   “我习惯了啦,你为什么不干脆把空调装在宿舍里?”   “我又不怕热。”   苏婷噎了下,好吧,林且闲是个冷血动物,一年四季棉被加身。她心里有点感动,说到底,这个报停里边的空调是为她安的。   “我说不定明年就不做这份兼职了,你要是安到宿舍里该多好?”   林且闲随着摇椅的摇晃有点昏昏欲睡:“就当我给勤工俭学的孩子献一份爱心好喽,想到回去便宜那两只白眼狼就烦。”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从大一开始就看林且闲不顺眼。那两个自诩为本地人就高外人一等,然而林且闲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她们强,长得比她们漂亮穿得比她们还看,就是同样一起翘课林且闲从不挂科。前段时间校内论坛上面的纷纷扬扬让她们仿佛多了一份扬眉吐气的理由,在宿舍里各种阴阳怪气。   苏婷放下手中的杂志,劝道:“且闲你就不上去澄清一下,就任她们往你身上不停地泼脏水啊?你不知道,他们说得越来越过分了。”   林且闲幽幽地说:“以前是泼脏水,现在我自己把自己染黑了。”   苏婷一愣:“什么意思?”   林且闲将一张□□拍在她面前:“还有什么意思,傍大款呗!”   “怎么可能?”苏婷瞪大了眼睛,“你骗我的吧?”   “骗没骗你,你查查这张卡就知道喽!”林且闲漫不经心地说,“喔,你最近有什么想买的么,说出来,爷送你。再怎么说爷也是傍了大款的女人。”   苏婷拿起那张卡,卡面是黑色的,一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样子。   “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你猜?”   “一万?”   林且闲摇摇头,“少了。”   “十万?”   林且闲继续摇头。   “二十万?”   林且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婷倒抽了一口气:“二十万!”在云州一个普通白领的年薪也不到二十万。二十万可以在她家的那个小县城买个房子!   林且闲收起那张卡,满不在乎地说:“二十万,也就是买两套化妆品,买几件衣服,甚至就是一块手表。”   苏婷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遑论冬天了。苏婷看着没有化妆的她,只觉得她不化妆时更美,天生丽质。而那个化了妆的林且闲耀眼妩媚地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且闲,你不能拿这个钱。”   “为什么?”林且闲挑眉。   “不拿这个钱,就当做是两情相悦,现在婚前性行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你拿了他的钱,就像是卖的一样。你不是白白担了一个坏名声吗?”   “笑话,”林且闲冷冷地说,“我不拿钱,我的名声就好了吗?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傍大款,出卖色相,何不拿点实惠?两情相悦,简直是个笑话!”实际上卡里不是二十万,不是一百万。一百万,他一次给了一百万,不就是想要包养的意思么?明明白白,钱货两清,就是在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交易。   看着苏婷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觉得烦闷不已。林且闲站了起来,拉开报刊亭的小侧门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热浪打在她的脸上,有一股窒息感。她重重地甩上门,一步不停地走进了炎热的阳光下。宽松的衣服罩在她的身上,却难掩走路时候的绰约风姿。   六点半关了报刊亭的门的时候,苏婷想了想,还是给林且闲打了电话。那边林且闲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懒洋洋地说:“喂?”   “你吃过晚饭没有?要我给你带吗?”   那边想了一会儿,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给我带木瓜火龙果还有苹果,我的白糖没有了,给我买一袋白糖,还有椰奶。”   她又打算晚上吃水果沙拉。从小一日三餐都是吃米饭的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林且闲平时总是不按时吃饭,总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蛋糕土司水果巧克力。她觉得她就是被家里人宠坏的,哪里可以光吃零食不吃饭的。   虽然不抱期望,苏婷还是劝说道:“要不我给你带米饭吧,光吃水果怎么可以。”   果然,那边林且闲断言:“不想吃米饭,你给我带水果,挂了。”   苏婷在食堂吃过晚饭,还是按照林且闲的要求买了她要的水果。经过面包房的时候,想起她那双漂亮的手拿着捏着面包优雅的样子,又进去买了一袋羊角面包,看到那个价钱,心里颤了颤,想起那个空调,她想,自己欠她的多了去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因为手里提的东西多,不想找钥匙,所以敲了门。开门的是薛旎,她一开门就是一嘴的不耐烦:“下次出门的时候记得带钥匙,不要老是让我替你开门。”低头看到她手中拎的水果,薛旎一脸不耐烦:“苏婷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天天狗腿地跟在别人后面,别人叫你干嘛就干嘛,我都为你感到不齿。”   苏婷抬起头,只见林且闲站在薛旎身后,冷冷地鄙夷:“指桑骂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天到处乱吠。”   “你——”薛旎转过身,看到林且闲视若无物的目光,只得把一股子怨气往肚子里填。   林且闲接过苏婷手中的东西,洗了水果,回到自己的位置,拿了一个漂亮的白色玻璃海碗就开始做沙拉。她拿着水果刀,利落地削了皮,不一会就切了一大碗漂亮的水果。苏婷看着她带起塑料薄膜手套,往碗里洒了白糖和芝麻等,倒了椰奶,不到半个小时,一大碗色味俱全的水果沙拉就做好了。苏婷忍不住感叹:“且闲,你真棒!”   林且闲端起盘子拿手抓着吃,示意苏婷一起吃,仅仅是挑了挑眉,对她的恭维没什么反应。   “且闲,你会做饭吗?”虽然吃过了晚饭,然而苏婷向来拒绝不了林且闲的美味沙拉。   “不会。”   “要是会就好了,真的有贤妻良母的风范。”苏婷说。她觉得会做水果沙拉的林且闲很棒,如果会做饭的话,那再好不过。   林且闲冲她翻白眼:“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就是贤妻良母。”   过了一会儿,王杏君回来了。她放下书包,夸张地吐着舌头:“热死了,热死了。同志们,我们宿舍装个空调吧。”   林且闲翻了翻眼皮:“墙在那儿,要装空调,随意。”   王杏君以为她同意了,很高兴,心想着林且闲要是能多出一点钱就好了。她向来花钱很大方,买什么都是买最好的。于是说:“装一个空调大概要两千块左右。我们每个人出五百吧,林且闲你去联系一下好不好?”   林且闲冷笑,两千,剩下不够的钱想让她一个人垫了?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她放下沙拉,看着王杏君和薛旎,笑着说:“好啊,装空调的人我联系。不过,该多少钱,大家算清楚。王杏君,从大一以来我们宿舍每个人花了两百块钱买电,你每次都没交,那就把这两百块交了装空调好了。还有,装了空调以后电费肯定更高,为了防止你以后交电费的时候回家躲着,先交五百块钱电费吧,这样大学四年我们再也不会要你出电费了。薛旎,上次你说我那辆脚踏车是被小偷偷走了,我怎么听说有个叫洪安的男生花了三百块买了一辆跟我的车一模一样的二手车?这样,王杏君七百,薛旎三百,我和苏婷的空调费你们也凑齐了。什么时候把空调装上去,你们俩看着办。”   王杏君和薛旎面面相觑,平时林且闲看着冷傲了点,但是很少跟她们计较,甚至有的时候很自觉地退一步,于是她们在鄙视林且闲傲的同时又嘲笑林且闲是个傻瓜。只是没想到,秋后算账的情节一点都不愉快。   林且闲说完以后看也不看那两个脸色又青又白的人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来,过了片刻,说道:“哦,我忘记了,苏婷那里卖的饮料都是要钱的,你们下次拿了饮料以后自动把钱给她。否则,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堂堂的女大学生,偷一个勤工俭学的同学的饮料喝,我想你们的脸皮也没厚到那种地步吧?!”   两个人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杏君似乎忍了很久,终于眼泪巴巴地往下掉,边可怜兮兮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薛旎则是将桌子上的书重重地往下扔,摔门出去。苏婷有些过意不去,拉着林且闲的手说:“且闲,好像说得太过了吧?就是几瓶饮料而已。”   “太过?我还恨自己没有拿把刀子量量到底她们的脸皮有多厚!就几瓶饮料,她们不会自己掏钱买啊,你站在太阳底下几个小时也才赚几瓶饮料的钱!”林且闲转头看向正在哭的王杏君,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表示着鄙夷:“王杏君,别哭了,哭给谁看?难看死了,要哭到外面哭给你男朋友看!”    ☆、清平调   林且闲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刚才是王致烨的助理给她打电话,让她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去朱雀凤鸣。   “朱雀凤鸣”是a市数一数二的高级会所,并不是有钱就进得了的。要进“朱雀凤鸣”必须是会员,而朱雀凤鸣对于会员的选择不亚于对a市人进行财富与权力的衡量。   这么高级的会所,人进里面当然是为了享乐。千金一掷,为的就是人间极乐。那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人存在,林且闲自然清楚。   呵,这么快就被带到了那儿,林且闲觉得自己要向堕落再跨进一步了。真是刺激。   傍晚出门的时候,林且闲仍然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从头到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倒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夏天的太阳实在是毒得厉害,稍微多照射一会儿皮肤就会变得红肿。她叩响黑色保时捷的车门的时候,司机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是她。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下来,系好安全带。   司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林小姐,今天要去朱雀凤鸣。”言下之意是你这身打扮很不合时宜。   “先去清平调。”   司机听了这话,忍不住对林且闲多看了两眼。   清平调不好找,经过了四五条街道,最后进入一个小巷子里,青砖红瓦,外面古旧的铁门上挂着一个牌子“清平调”。一般的有钱人都只知道去金盛国际买国外昂贵的大牌。然而会来清平调的,只是少数人。   敲开了院门。林且闲递过一张会员卡便进了里边。和朱雀凤鸣一样,清平调也是会员才能进的。并且,除了会员,一般人也不知道它的地方。她手上的会员卡是母亲林凤英在她来云州的时候给她的,在她的钱包里躺了整整两年。   林且闲朝司机说:“你是在外面等着,还是和我一起进来,随便。”   清平调是一家服装店,里面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和一般的服装店不同,它里面挂的服装不多,款式没有雷同。因为它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客人过来,为客人量身订做。   “林小姐,你的衣服斌先生昨天刚刚完成,他说您一定会满意的,只可惜他今天没空,不能亲自看您穿的效果。”里面唯一的店员阿里说。   林且闲笑了笑,看着她从衣柜里拿出三件衣服。   她递出了那张黑金色的卡。阿里双手恭敬地接过卡,心里将林且闲的服务等级提高到了一个层次。同时心里却有点疑惑。林且闲刚进来的时候阿里以为她是一个白富美,可是手上这张明显和王夫人一样的卡——   林且闲敲了敲桌子,将阿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连忙手脚麻利地划卡结账,将票据递给林且闲签字。   林且闲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司机再看到林且闲的时候,眼前一亮。作为王致烨的司机,有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漂亮的女人,看惯了各种样貌的女人,他本来以为麻木了,可是没想到还能让他再次碰到惊艳的女人。   那股子由内而外的迷人气质……   可惜的是,不能复制。   朱雀凤鸣的顶级包厢里,几个男人神态各异地坐着,他们身边有漂亮的女子陪伴,只有坐在中间的黑衣男子翘着腿坐着,独自抽着烟。   旁边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突然怒气冲冲地对站在一边的侍者说:“朱雀凤鸣都没人了吗,快叫你们经理过来,居然让烨哥一个人,到底长没长眼睛?!”   那侍者听了唯唯诺诺,连忙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经理带了一批人过来,对着中间的沉默男子点头哈腰:“王董,实在不好意思,小的照顾不周,这几位是琼斯新□□的几位姑娘,你看哪个符合你的口味?”   坐在中间的那位正是王致烨。他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经理立马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闪了。   那英俊男子见姑娘都出去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烨哥你怎么回事?你没有哪天来不叫姑娘的。我看那几个都不错的,琼斯的眼光一直不错。”   另外一个较为纤瘦的男人插嘴道:“青州你不知道,烨哥的人还没到呢,你瞎着急什么?”   英俊男子瞪大了眼睛:“还没到?谁敢让烨哥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王致烨没动,只是额头上拧成了川字。这是他不悦的表示。   包厢的门被打开,只听得一句:“谢谢。”一个身姿卓越的女子便如画中人一般走了进来。林且闲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视了真个包厢的布局,便垂下眼眉,慢步走近了王致烨,在他身边半蹲下来   这些男人的眼神好奇怪,有惊艳,更多的是惊讶。她拿起几座上的酒,倒了一杯。   “我来晚了,自罚一杯,希望各位爷不要见怪。”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王致烨说的,孰料他盯着她,不发一言。   林且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致烨途中没说一个字,其他人也如同噤声了一样,不发一言。喝完酒后,她一脸乖顺地坐在王致烨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大胆地靠在他的肩上,抓起他的手细细地玩起来。   凝滞的气氛又渐渐活了开来,那几个男子与女伴们调笑。那些女伴有的是模特,有一个还是小有名气的明星。王致烨只是坐着没说什么话,林且闲也乐得轻松。她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坐在王致烨的身边,两人的气场加起来,竟然有些像国王与皇后。   那些一同来的女子同她比起来就像是卖身的,看她这么一副高傲的样子,心里颇为不爽。有一个模样清纯的女孩子经了男人的同意,坐到林且闲身边,问道:“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女孩为了表示清纯,几乎没怎么化妆。林且闲看着她眼下有些干燥的皮肤,冷冰冰地说:“这声姐姐不敢当,我没你老。”   那个英俊的叫做青州的男子口中一口酒直接噗了出来,对着纤瘦男人大叫:“高杉,她说你的清清老!”   圈里人都知道,高杉只喜欢十□□岁的女孩子,过了这个年纪就会被他扔掉。他的小情人一直是所有人中最小的,现在居然有人嫌他的女人老!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清清看了看面前这个打扮成熟的女人,不屑道:“我才十八岁,哪里有你老,你多少岁了?”   林且闲把玩着王致烨的手指,他的手指指节很分明,长得还不难看。她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句:“哦?你才十八岁?我以为你至少二十了。”   这句话是直接讽刺她长得老了。清清脸气得红了,喷了一句:“你都三十岁了!老女人!”   林且闲的说她二十,可以是讽刺,无关大雅。然而清清说出来这句话就很不理智了。一向不动声色的王致烨也看了她一眼,眼中聚满了厌恶。   包厢内的气氛骤然有些紧张起来。王致烨虽然还没表态,但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心里都明白,清清肯定要被赶出去了。   然而本来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林且闲突然抬起手,摸了摸清清的头,说:“真是一个小孩子,说话那么孩子气。”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化解了刚才的危机。清清瞪了林且闲一眼,回到高杉的身边,还不知道,刚才林且闲无形间救了自己一条命。   在场的几个男人,各有思量。    ☆、无处可逃   简直就像是一场强女干。   林且闲居然从这场惩罚一般的性事中坚持了下来,她感觉利刃贯穿自己的身体,粗鲁的冲撞让她痛得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挂掉。然而终究是坚持下来了,甚至到了后面的时候竟然觉得兴奋,还达到了高朝。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挪动一下腿便疼地□□出来。痛,甚至比初夜还痛。微微一抬腿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自身体内流出,林且闲差点要昏过去。   进浴室里洗了澡,她穿着浴袍,看着地上的衣服碎片,慢慢地蹲下身子。   昨天出门时穿的那身衣服还在车上。现在从里到外,衣服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打扫房间,看见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女服务生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换好了床单。林且闲问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花了五百块钱,从朱雀凤鸣女服务生的手里买了一套穿得很旧的衣服,变形的胸罩,印花的大三角裤,肥大裤腰的牛仔裤。她平生第一次穿这么差劲的衣服,简直没法忍受。出了朱雀凤鸣的门以后,她没看见停在门口的保时捷,打了一辆车就匆匆往学校赶。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听到她要到T大以后,摇摇头说:“现在的大学生啊!那里不是好地方,以后还是不要去的好。”   林且闲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补眠,对大叔的话没有任何回应。下车后,给了司机一百块钱就拉开车门往外走。   “哎,同学,找你钱!”   林且闲快步走着,提着裤子恨不得飞到宿舍里将这一身乞丐穿的衣服给扔了。林且闲穿着十几块钱的还是穿旧了的地摊货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现在归心似箭,可是居然还有人挡路。   李赫站在林且闲的面前,看着她脖子上露出的斑斑痕迹,眼睛里满是哀伤之色。   林且闲将手掖在裤腰上,朝他笑道:“怎么,你找我这只破鞋有什么事吗?”   李赫上前,拉住林且闲的手往外面走。   “放手。”林且闲冷冷地说。   李赫一脸怒气地看着她,说:“不放。”   看着林且闲眼中的冷意更甚,他大声说:“林且闲,我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但是我跟你分手的原因不是这个——”   林且闲的手被他抓在手里,失去禁锢的牛仔裤就这么滑了下来,露出修长白皙的大腿和那条俗气印花三角裤。   那情形冲击地李崇的鲜血直往上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林且闲迅速提起裤子,觉得狼狈到了极点。幸好现在还是早晨,她走的是一条本来人就比较少的路。李赫还在呆呆地站着,甚至留了鼻血。林且闲看着他这副傻样,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刚才是将所有的怒气归到了李赫身上,可是,归根结底,王致烨不是她自己招惹的么?她怪李赫当时不相信自己,而自己何尝不是自甘堕落,只为一响贪欢,羊入虎口。   她低着头,提着裤子迅速地往宿舍的方向跑。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才刚刚起床,她们看见林且闲像是有鬼追一样跑进宿舍关上门,都有点呆愣。   林且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松开手,那条破旧的牛仔裤就掉在了地上。   林且闲的腰一直很细,细到别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女生,却一直穿的是二十五码的裤子还要系着皮带。她从柜子里找出一条睡裤穿上,然后开始找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换洗衣服去洗澡。   虽然已经洗过澡了,然而逼人的破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味道她还是难以忍受。她转过身,看见王杏君和薛旎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昨天晚上和男人睡觉了吧?”薛旎鄙夷地说,她们刚才看到了林且闲大腿内侧的青紫,“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还不是被男人包养了被男人睡?连衣服都没了,啧啧,这在床上是有多放荡啊!”   苏苏站在一边捏紧了拳头,气愤地说:“薛旎,你不能好好说话啊!都是一个宿舍的,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   “再难听的话,也要我们有话说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敢做就要敢当。”王杏君在一边帮腔。   苏苏气得涨红了脸。林且闲按着她的肩膀,平静地说:“狗叫的时候就让她叫一阵,叫过了就好了,打扰了她狗叫的兴致她会咬人的。”   今天实在是太过疲惫,她没有心情和她们两个吵。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浴室和外面的洗手间是相连的,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薛旎故意在外面的洗手池开了热水,花洒里面出来的全是冷水。林且闲火气上来,推开浴室的门举起花洒就往薛旎的脸上冲。   薛旎大叫:“你这个死女人!”   林且闲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屑。她即使没穿衣服,全身上下仍然完美地让人无法直视,连女生看了都要心跳。薛旎与她对视了一眼,又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洗手间。   从浴室里出来,将那身花了五百块的破烂扔进垃圾桶里,林且闲终于呼了一口气。宿舍里的电话响了起来,王杏君接了电话,冲她喊道:“林且闲,有个男的找你。”   “不在。”   “林且闲说她不在。”王杏君故意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大声喊:“他说他是司机。”   林且闲终于站了起来,过去接电话,抓起电话,应了一声,司机说:“林小姐,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你过来取一下。我是在校门口等你还是送到楼下?”   “不用了,下次见面再给我。”   “你的手机也在这里。”   林且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送到楼下吧,g组。”她放下电话,苏苏背着画板问她:“且闲,一起去写生吗?”   林且闲烦躁地摔了电话,不赞同道:“这种热的天气懒得出门,一出门都被晒成干了,还写生?”   苏苏好声好气地说:“总得出去练练手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挺凉快的,适合画画,我们一起去吧。”   她满是期盼地看着林且闲。林且闲最后妥协了,换了一身清爽的长衣长袖,背了自己的画板出门。苏苏早知道林且闲会同意,拎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全是食物和饮料:“嘿嘿,中午我们可以一起野餐。”   林且闲怒了努嘴,不置可否。   到了楼下,出了组团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司机会把她的东西送过来。她看到司机站在组团外面,拎着她的一个挎包。如果不是他看起来比大学里的男生成熟了不少,倒是有点像等待女朋友的男生。她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包和手机,只听得他说:“林小姐,我负责你的来回,下次要回来的时候叫我就行了。”   他递给林且闲一张名片。林且闲接过来,冷冰冰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回去将自己的包寄存在了楼下的管理处。   司机看着她穿着清清爽爽的,背着画板,那样子像极了一个乖乖的上学生。她没化妆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一边用手机按了开机,把司机的电话号码存了上去,苏苏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他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哈。”   林且闲抬头觑了她一眼,说:“他是司机。”   苏苏的表情讪讪的,瘪着嘴,一边嘀嘀咕咕:“那不会大了多少吧,会不会有啤酒肚,脾气还好吧……”   她一边嘀嘀咕咕的,倒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林且闲笑了笑,说:“他没有啤酒肚,也不秃顶,比那司机长得好看。”   苏苏眼睛亮了起来:“那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帅,很有绅士风度?”   林且闲嘴角抽搐:“你言情小说看多了。”   想起今天早上那个在她身上肆虐的男人,她仍然有些后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怒,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发怒,那种加注在身上的□□,比直接的暴力更加让人恐怖。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后悔。恐惧,连逃的勇气都没有的恐惧,第一次袭击了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有一类人,他们可以翻云覆雨。林且闲忽然觉得,她以前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过她的妈妈,那个在她的面前总是一身光鲜耀眼的女人。    ☆、小霸王   苏婷所谓的好地方,就是她们一路颠簸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地铁到达了城市另一端的森林公园。早晨混合了各种上班族的地铁,直到经过市中心以后她们才有位置坐。苏婷看着林且闲很差的脸色,有些忐忑不安,笑笑:“呵呵,我不知道有这么远。”   “你不知道,难道你一开始没查地图吗?我们是不是应该趁中午两点钟没有人烟的时候出门?”林且闲毫不客气地说道,“回去的时候打的。”   苏婷低下头,讷讷地说:“那个空调……我没钱还你。”   “我的钱本来就是捡来的,不用你还。”   林且闲疲惫地看着车窗外。地铁已经出了地面,到了地上阶段。那些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冰冷建筑一样一样地闪过。今天凌晨被那么一番折腾,自己现在还没吃东西,还要坐这么长的一趟地铁,挤在那么多的人流中,真是要命。   终于下了地铁以后,林且闲拿起苏婷手中的袋子,找到一瓶牛奶仰头就往肚子里灌。苏婷连忙将里面的饼干翻了出来,递给她,看着她飞快地吃完一包饼干,问她:“前面有一排小吃店哎,要不去那里吃早餐?”   那些小店外表看起来自然不怎么光鲜,招牌在外常年风吹日晒的也积上了一层污垢。林且闲嫌恶地摇头,将空的牛奶盒和饼干盒子扔了,说:“吃饱了,我们走吧。”   买了门票,进了公园里面以后果然空气就不一样了。因为是森林公园,走了不远,眼前见到的就是大片大片的树林了。那种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到处都是,绿意盎然。地上也不是人为种上去的千篇一律的园艺花卉,而是各种植物,贴地生长的苔藓,带着刺的荆棘,还有缠绕在树上的络石藤……   “真美啊。”苏婷感叹道,“你知道吗,我们家那边到处都是山,就像这里一样,长满了树和植物,不过树大都是自己种上去的松树,没这里种类多。”   林且闲不以为意:“既然在家里都能看到,来这里有什么好感叹的?”   “不一样嘛,来到这里,看到这些森林就会觉得很亲切,想起了小时候的样子。你没在农村呆过,不知道整天见到绿色树木的时候觉得呼吸都不一样了,就是那种特别纯净特别感动——”   她兀自兴奋地说着,林且闲已经往前走去。她们一路往前走,爬到一个小山坡,往下看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个湖像一块绿宝石一样,湖边的垂柳倒影在湖水上的绿影像一层纱一样。   林且闲看了看头顶,然后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将画板放在面前。   “我们下去一点,就坐在湖边吧,那里的视野特别好。”苏婷提议道。   林且闲拿出炭笔,头也不抬一下:“那里很晒。”   坐在树底下,心情马上随着这里变得安静起来。   苏婷说得对,在这里,连呼吸都会变得不一样,没有喧闹,没有吵闹的人群。现在是工作日,来森林公园的人也不多。偶尔有几个人从旁边经过,看到他们专心地作画,也悄悄地走了。   然而还是来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小霸王。那孩子还没靠近就吵吵闹闹的,大声喊着:“我要见恐龙,我要见恐龙!”   苏婷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小孩,圆圆的脑袋,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鸭舌帽。一个看起来挺温和的女人在他后面好声好气地哄着:“小浩,别乱跑。这里没有恐龙。”   苏婷招呼道:“小弟弟,要看恐龙吗?”   那小孩瞪大眼睛看着她,迟疑地点点头,但是一脸戒备。   “来,姐姐给你画一只恐龙好不好?”小苏拿着画板朝他说道。小孩看了她和画板几眼,却仍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没有过来。   苏婷仍然温和地微笑,她喜欢小孩,也知道小孩的脾气,就把画板摆近一点,拿笔开始画恐龙。那小孩渐渐地被她的画吸引,走近了看她画画。那个女人看到小孩安静了,站在不远处朝苏婷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一只大大的栩栩如生的恐龙马上在画板上面显现出来,小孩的眼睛几乎都要贴在画板上面了,他惊奇道:“哇--,真像。它怎么没有翅膀?”   “原来你要看翼龙啊!”苏婷说着在恐龙的身上又画了一对翅膀。   小孩得了恐龙,高兴坏了,拿着那张画有些手舞足蹈。他看着旁边那个一直作画的一动不动的姐姐,走过去,像个小大人一样命令道:“你也给我画一只恐龙。”   林且闲没理他,小屁孩一个,居然还学会了颐指气使,一看就是宠坏了的。   “喂,听到没有,我让你给我画一只恐龙!”小屁孩插着腰,大声说。   林且闲好久才转过头,看着这个穿着漂亮的童装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的小霸王,冷冷地问:“你喊我什么?”   “喂!”   林且闲的眼睛里带了不悦,声音里更是带了不耐烦:“你喊我什么?”   小霸王吓了一跳,觉得这眼神怎么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低声说:“姐姐。”   林且闲忽然露出了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她的笑容真漂亮,小男孩莫名地有了亲近的想法,他往前靠在了林且闲的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蹭了蹭她的衣服,说道:“姐姐,你身上真香。”   林且闲摸着他的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神色大变,一把推开了小男孩。小男孩倒在地上,大哭:“你居然推我!”   林且闲狠狠地瞪过去:“你哭!”   小男孩的嘴一瘪,不敢哭了。林且闲慌乱地准备收起东西,小男孩抓着她的袖子说:“我要恐龙。”   “我不会画。”   “我要恐龙,我要姐姐画的恐龙!”小男孩不依不饶,大声喊道。   林且闲烦躁地从画板上撕下一张纸,拿笔随意画了几下,一个长相滑稽的女孩活灵活现。她将画给小女孩,收拾自己的画笔就要走。那小男孩看到画,大声嚷嚷:“我要恐龙,不是丑八怪,我要恐龙!”   她用手堵住小男孩的嘴巴,语气凶巴巴地说:“恐龙就是丑八怪的意思,我给你画了一个丑八怪,不就是恐龙了吗?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样子,整天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长大以后还想不想当男子汉了?!”   男孩子最怕别人说他不像男子汉了,他瞪大眼睛,大声说:“想!”   林且闲将画板收拾好,匆忙对苏婷说:“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先回去。你画了画自己回吧、”   她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苏婷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那小男孩看到林且闲走了,居然要跟着她走,最后被那跟在他后面的女人抱住了。苏婷惊讶地看着小男孩,说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小就知道追美女了啊!”她辛辛苦苦地画了一只恐龙,还不如林且闲三笔两笔画的一个丑八怪,心里觉得颇不平衡。   那女子笑了笑:“从小身边的人都宠着他,第一次碰到这样对他的人,有点特别吧。”   那小男孩看林且闲走远了,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坏姐姐。”   林且闲匆匆走出了公园,拦了一辆出租车,说道:“去最近的药店。”   在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一辆宾利停了下来,从后车座上走下一对夫妇,妻子大概三十出头,穿着雍容华贵。她朝丈夫埋怨道:“昨天说好了今天带小浩来公园玩,你居然一夜没回。我只好先让小芳带他来了。”   丈夫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怎么不陪着他过来?”   “我的头发没做好,怎么出门?”   丈夫蹙着眉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贵妇脸上的神色也不好:“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只是花个时间打扮,又怎么了?哪像你,一夜未归,昨天晚上又在哪个女人床上快活去了吧?”美丽的脸上却是怨毒的神色。   丈夫深吸了一口气,不与她争吵,大步走进了公园,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问保姆儿子在哪里。   林且闲下了出租车,看到前面药店的绿色招牌,压低了帽子,打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正在低头检查药品的营业员看到她露出了职业的微笑:“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玩火   顺路从图书馆捧着一打的专业书出来,林且闲想着老师留下的作业该如何完成。毕竟广告设计不是一个光靠努力就可以随随便便得来结果,也不能随随便便从哪里抄袭一段,毕竟k大的教授不是那么好糊弄。   抱着书来到宿舍楼下,看到那个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地在说着什么的女人,她的嘴角上挑,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黄珊珊扭头看到她,大步走了过来,伸出右手就想甩她一巴掌。   林且闲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林且闲,你……”   “我怎么了?”   “你真不要脸,你既然自己傍大款,还勾搭李赫做什么?”   “不要脸?”林且闲冷笑一声,“这里没有别人,你没必要跟我装模作样。黄珊珊,你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我就不说了,连在我面前都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恶心得连自己也受不了了?”   黄珊珊气得脸色发白:“林且闲,你!”   “人在做,天在看,”林且闲盯着她的眼睛,“你好好记着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到时候报应在你身上的时候好好数一数,报应有没有完。”   她甩开黄珊珊的手,信步走进了宿舍楼。   黄珊珊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扭曲地变形。   打开宿舍门,喧闹的音乐声迎面而来,宿舍里另外两个女人在用跳舞毯。林且闲将书放下,对与自己对床的王杏君说:“把你的跳舞毯收起来,我没地方坐了。”   “等一会儿。”王杏君跳得满头大汗。   林且闲拿起杯子,去洗手间倒了一杯水,她们把热水壶放在了洗手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板除去纸包装的药片,只有一片小小的药片。吞了药以后将铝塑包装放进马桶里冲走。   洗了澡以后,那两个女人还在跳跳舞毯,林且闲懒得理她们,拿了本书,上床半躺在床上,带着耳机看书。然而书没看几页就困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宿舍里也黑了下来,没有开灯。只看到有一个人影在轻手轻脚地放东西。   “苏婷?”   她喊了一句,苏婷抬起头,打开自己的台灯:“你醒了?”   林且闲点点头,让她把宿舍里的灯打开。苏婷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我买了狗不理包子,你吃吗?”   林且闲摇摇头。   “可是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专门给你带的,这是学校东门那家的包子。”苏婷说道,她看着林且闲的表情,她丝毫不为所动。苏婷有些失望,只好自己把包子吃了。   林且闲坐起来,抱着一团被子,眼睛看着苏婷,却没有焦距。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一个人拉着自己往前走,她搂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声喊:“我不走,我不走!”   可是那个身影坚定不移地把自己拖走了,那个被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包裹越来越轻,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怀里只剩一个空空的袋子,她满脸泪痕,却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么。   “你吃晚饭了吗?”苏婷问。   林且闲回过头来,说:“我不饿。”   “就算是不饿也要吃点东西的,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到时候会得胃炎的,或者胃溃疡,得胃溃疡可难受了……”苏婷又像是一个大妈一样絮絮叨叨起来。   林且闲本来就不想吃东西,平时被她唠叨一顿多少也会吃点,但是今天吃了药,是不能再吃东西了。她揉了一把头发冲苏婷大声吼道:“吵死了,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苏婷被她吼得不敢出声。   她本来还想说,楼下有一个帅哥一直等你,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个小男孩他的爸爸妈妈后来来了,原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只是保姆,我还以为是他妈妈呢。不过,我觉得他的保姆比他妈妈跟他更亲。他的爸爸气场好强……但是看来林且闲的心情不好,不会听她唠叨这些了,且闲总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林且闲没想到他这么快又要召见自己。   对的,召见。   这次还是在朱雀凤鸣。坐着电梯,从一楼一直升到十六楼。电梯是透明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天酒地。真是淫靡啊!   她可没心思去欣赏这些,满心的都是待会会怎么样。说实话,她有点害怕。她努力想起自己的母亲像妖精一般的样子,对自己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会怎么样的。   她原来又是像上次一样他们好几个大男人一起聚一聚,聚完了拉着各自的女人出去寻欢。然而她走进有点昏暗的包厢,发现沙发上只有他一个。移动灯光时而打在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光线,总有一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林且闲看着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去,翘着腿看她慢慢地走近。   “过来。”   林且闲走过去,温顺地靠在他的腿上,仰头看着他。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低声说:“你的头发真美。为什么是卷的?”   “天生的。”林且闲说。   实际上她的头发一直是直发,只是每次出门的时候都用卷发棒将头发弄成大波浪。   直发和卷发给男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前者清纯,后者妩媚。   王致烨捏起林且闲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挲。林且闲伸出湿润的舌头,慢慢地舔着他的指腹。他眼底骤然一敛,扣住她的头,把她的身子往上抬,低头吻了下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接吻时的水渍声,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瞬间便能引燃。他无疑是一个接吻高手,林且闲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竟然也能与他吻得不分上下,唇舌紧紧地贴在一起不曾分开,彼此恨不得将对方拆吞入腹。林且闲有些脚软,一下子支持不住,身体往下滑。王致烨的紧紧地夹着她的身体,攫住她要退缩的柔软的舌头重重地吮吸。   这记舌吻真要命,林且闲觉得自己的脑子混混沌沌地,就像是要飘起来一般。她□□出声,觉得身上像是要着火一般,下身难耐地在王致烨的身上磨蹭。   “你真是一个妖精!”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在□□的渗透下越发性感迷人。林且闲还在不自觉地挪动着身体,这无疑是在男人身上点燃了一把火,他索性不再忍耐,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   “你真是一个妖精,”他托着她的腰重重地往前一顶,“你要把我弄疯了。”   林且闲被撞得如同在大海浪涛中颠簸的船,只觉得自己冲上了巅峰又迅速地落下,如此循环不息。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满足得笑,笑得颠倒众生。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她的模样   林且闲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太累了,四肢百骸都在呼叫着酸痛,想起昨夜的癫狂,差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昨夜那么主动,全部只因为一个原因,她怕痛。因为怕痛,所以要点燃他的身上的火,让他没有力气去折磨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挑逗引起的后果更甚。   天色早已经大亮,王致烨不在房间里。林且闲从床上下来,一下子倒在地上,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扶着床,慢慢穿好衣服 ,然后抓起电话给司机打电话。   “你上来,带我回去。”   司机那边迟疑了一会儿,说:“王董没让我接你。”   他的意思是林且闲还不能走。   林且闲挂了电话,马上就有人过来,送来了早餐。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抬头看了林且闲一眼。   林且闲冷笑:“是你?”   那个卖给她一身破烂衣服的女服务生。她肯定没想到,才隔了不到一天,林且闲又出现在了这里。   林且闲看着她眼中的差异跟着害怕,心里一阵玩味。她半躺在床上,将枕头垫在身后,对女服务生说:“我没有力气,你喂我吃吧。”   她在赌,赌作为王致烨的新宠能不能横。   女服务生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是但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拿起勺子,端起碗,给林且闲喂粥。喝了半碗粥以后,林且闲抬起下巴,淡淡地说:“你滚吧。”   既然王致烨没有允许她离开,她干脆在这里休息一天好了。白天朱雀凤鸣里面并不热闹,朱雀凤鸣到夜晚才营业,林且闲便坐在一楼的吧台边上看那些舞娘跳舞。看她们跳了整整一下午,她便在那里看了一下午。   跳舞的教练是一个穿着花哨的男人,漂亮得难辨雌雄。他在林且闲身边坐下来,问道:“想学吗?”   林且闲摇摇头。   他打量林且闲的身材,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腰很细,我喜欢腰细的女人。让我把你训练成为最出色的舞者,让男人们都为你疯狂吧。”   林且闲对他的蛊惑不为所动,她淡淡地说:“我想讨好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一群。”   领舞咯咯地笑了,笑得那么女气,让林且闲有点毛骨悚然。他露出妩媚的笑容,挑起了林且闲的头发,低沉地说:“能让一群男人心动,还怕捕获不了一个男人的心吗?”   林且闲任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冷冷地说:“我要男人的心有何用?”   “呵,”领舞低声叹息,“真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哪!”   舞蹈训练结束了,林且闲转身上楼,只听得领舞在后面说道:“今天晚上十二点你可以过来观舞,那时候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诱惑。”   林且闲却仿佛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脚步未停。   王致烨过来的时候林且闲正在看电视,她什么节目电视剧也不看,就看一个个的广告。王致烨进门的时候她只是抬了一下头,并未起来迎接。   他却不恼,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听说你下去看她们跳舞了?”   她乖乖地回答:“嗯。”心想,她今天要那女佣喂粥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了,包括前天狼狈不堪地穿着破衣服离开。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甚至或者那一身可笑的衣服都可能是他的安排吧。   王致烨亲吻了她的头发,温柔地说:“给你看一些东西。”   她顺从地转过头,看见领班带着两个人,推着一个移动衣橱,上面挂满了衣服。等他们退了出去,王致烨在她耳边说:“去看看,嗯?”   林且闲站起来,看着那些衣架,木制镂空,雕刻着玫瑰花枝,她大致地一扫,果然,都是清平调的作品。她笑道:“都是送我的?”   王致烨托着下巴,柔声道:“穿给我看吧。”   林且闲半垂着眼睛,在心中冷笑,穿给你看,然后等着你把它们撕烂吗?她扫了一眼,不下于十件,大概要撕烂也要一段时间吧。   想是这么想,当然不可能表现出来。她随手挑了一件,也不避嫌,只是走到衣橱后面将衣服脱下,换上了那条银灰色绸缎长裙。裙子裹在她的身上,曲线毕露,她就像是一条美丽的美人鱼。   王致烨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把头发绑起来。”   没有发绳,没有皮筋,林且闲直接用手把头发抓了起来,也不放下手。一只手就那么抬着。   她以为王致烨会发情,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表情难得柔和。她换了一件又一件,他的目光愈发地温柔,让人不敢相信他会露出那么深情的表情。   那种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深深爱着的人,透过她的身上,看到很远。   这些衣服都好像是为她量身订做一样,不管是风格还是款型,都恰到好处。林且闲不相信,以清平调的手工制作,能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做出十几套风格迥异的服装,并且没有一件败笔。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清平调的时候,那女店员看到她一脸的熟稔:“琴小姐,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越发地美丽,竟然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进朱雀凤鸣时,王致烨的朋友们的表情,惊讶大过了惊艳,没有忘记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真像啊。”   林且闲不笨,她一直都很聪明,她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现在,她乖顺地换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只是静静地微笑,却不发一言。   林且闲穿着道服,一次又一次地踢靶,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撒了出去。   苏婷拿着靶的手差点抓不稳,好几次靶都被踢翻。苏婷揉了揉手腕说:“且闲,你花的力气太大了吧,你都踢了两个多小时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明天全身酸痛,起不来床的。”   林且闲的脸上都汗湿了,脸颊两侧的头发被汗水沾在脸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喝了大半瓶水,摆好姿势,说道:“继续。”   苏婷拿着脚靶的手无奈地再次举起。她都觉得手酸了,林且闲还在继续。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我看你这样子,还不如去练拳击,那么大的沙包,随便你捶。”   林且闲还是沉默地踢靶,抬腿,横踢,旋转踢,后来用力踢出去以后终于体力不支,往后倒在垫子上。   苏婷忙扔了脚靶,也在她身边躺下。   “就你今天这个狠劲,都可以去考黑带了。”苏婷伸手摸摸她腰间系的白带,“今年的考带你去不去?”   林且闲没有力气回答她,大口地呼气。   “不过我想你肯定也不会去的。他们都说你扎一条白带欺负小学弟。”苏婷径自说着,她已经习惯了,她和林且闲在一起的时候永远她说得最多,林且闲很少说话。尤其是最近林且闲有点偏激,所以苏婷希望她开口,又不希望她开口。   “你什么都学得那么好。拉丁舞的老师开始招生了,你去吗,王杏君和薛旎她们都报名了。”   “不去。”林且闲很斩钉截铁地说。   苏婷顿了一下,“哦,那我也不去了。”   林且闲伸手摸摸苏婷的脑袋,摸到了她的短发,然后就像拨弄小宠物的毛一样轻轻地揉。    ☆、替身   坐在小炒窗口边上,一边等着炒菜。林且闲接了一个电话,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苏苏看着她挂了电话,小声问:“今天晚上又要出去?”   林且闲撑着额头点头。   “你已经翘了很多堂课了,要是最后超过了三分之一教授把你给当了怎么办?”苏苏有些担忧。   林且闲低着头喝了一口劣质的茶水,因为口渴不得不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尽量明天去上课。”   尽量。现在她已经越来越适应了,就算是夜里太累,第二天还是可以起来,如果他早上不再来一次的话。有好几次她因为太累了,干脆就一觉睡到中午。   所以翘了很多课,因为王致烨最近找她越来越频繁,甚至林且闲有点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情人。当然,那只是她的猜测罢了,她也不想乐见。实在是他的精力旺盛得她有些难以想象。   王致烨不像是那种纵情酒色的人,他的身材保养地很好,浑身散发着阳刚气。这样的身材如果长期纵欲的话是不可能得到的。他每天都很忙,从他的电话中也能感受到他支撑着一个庞大的公司。林且闲很想不明白,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林且闲的身体当然不如他。她常常觉得困,常常在课上睡着,翘了一堆的课,睡了一把的课。她看着长长的课表,随着越来越临近的期末,恨不得自己有□□术。   炒菜终于上来了,林且闲尝了一块里脊和红烧茄子,放下筷子走到柜台喊:“我们的冬瓜煲好了没有?”   “正在烧着。”服务生回答。   林且闲回到位置上,神色郁郁。苏苏尝了一下菜,说:“我觉得这个味道挺好的啊。”   “里脊肉全是没有发好的面粉,茄子烧得太老,真不知道这里的厨师怎么当的。”林且闲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两口白米饭,脸上的表情更臭:“这个米饭太硬了!”   她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钱放在桌子上说:“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王致烨带她参加的是一个酒会。在a市最豪华的酒店,宾客云集,到达的都是a市的权贵。   今天来接她的倒不是保时捷,而是宾利。林且闲走进打开后座门的时候看见王致烨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立即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在他的身边坐下。   这款宾利的后座上足够宽敞,座位如同单人沙发一样舒适。王致烨带着眼镜在用着笔记本处理公务。林且闲倒是第一次见到他带眼镜,多了几分斯温尔雅。过了一会儿,将文件放在一边,摘了眼镜,伸手把她拉到腿上坐下。   他尤其喜欢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像个孩子一样。王致烨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你真美。今天用了什么香水?”   林且闲摇头:“没有用香水。”她现在忽然对那些香味感到厌恶,甚至对化妆品也厌恶起来。有一次,她看着镜子中的素颜,索性就打了一层保湿水便下楼了。结果司机看着她说:“林小姐,你最好画妆。”   真累,林且闲想。不管有意无意,扮演者另外一个人,真累。   王致烨亲吻着她的耳朵,柔声说:“香奈儿新出了一款香水,我想你会喜欢,明天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林且闲露出欢喜的笑容,声音甜而不腻:“真的吗,你对我真好。”   不知道这句话又触动了王致烨的哪根神经,他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林且闲能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愉悦。他亲吻着林且闲的脸,手慢慢伸入她的裙子中,脱下她的底裤,   手指拨开花唇,捏住她的花蒂轻轻地揉捏,林且闲靠在他的肩头喘气,低声说:“别,这是车上。”   然而那只邪恶的手却不放过她,在裙子底下肆无忌惮。林且闲不再挣扎,仰着头,闭着眼睛轻轻□□,那声音轻细绵长,直勾人心魄。王致烨的□□来得很快,他拉开拉链,给早已胀满的下身解放出来,套上安全套后,便分开她的双腿楔了进去。   两人的身体早已经契合,林且闲低哼了一声,然后就开始自觉地上下摆动着身体,车厢后面的温度逐渐升高,□□与充满□□的撞击声撩人耳目。林且闲想起前面开车的司机,只觉得满身的羞赧,只希望这段□□早点过去。   王致烨看着她动情的脸,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他吻住她的嘴巴,把她的□□都吞没,追着她的舌头纠缠。她终于放松了,不再那么紧张,两人在车上的□□也越发地如鱼得水。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林且闲觉得腿脚发软。今天下午踢了一下午的靶,又没吃几口饭,她觉得眼前都有点发黑。她低低地问道:“快了没?”   她一边抬起腰,待那物快全部滑脱的时候再重重地坐下,到达了很深,感觉自己的那处紧紧地咬紧,她不禁脸发红。   王致烨温柔地亲着她的耳朵,柔声说:“那就听你的吧。”他掰开她的腿,用力冲刺起来。他的冲刺毫不温柔,剧烈地冲刺了几十下后,欲望终于喷射出来。   林且闲眼前有点发黑,身体颤抖着,好久才平息。汽车已经开到了酒店面前,王致烨抱着她,给她穿好了底裤,替她把裙子整理好,心满意足地说:“我们下去吧。”   车里的空间毕竟狭小,虽然只做了一次,林且闲还是觉得腰腿酸软,走在地上的时候犹如踩着一团棉花。王致烨扶着她,拿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宠溺地说:“累了吧,到了里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然而作为王致烨带过去的女伴,林且闲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她立刻被一群女人包围着,说一些夹枪带棒的话。一个贵妇人看着她,公然说:“还不就是致烨的一个玩物而已,不到几个月,肯定又会被踢走,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是哦,你没发现,她好像一个人哦。”   那个贵妇人不屑道:“比起怡清,她差远了。”   林且闲拿起侍者手中托盘的一杯酒,语气平静地说:“抱歉,我出去透透气。”   她端着酒杯径自走开,那几个女人都被她的态度气坏了。   “这什么态度啊,什么态度啊,一个宠物而已,居然敢跟我甩脸色!”那贵妇气得直跳脚。   她走到景观台前,看着外面。即使是景观台,还是封闭的,感受不到外面的一丝凉风,周围充斥的还是各种酒味,女人的,男人的味道。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来到她身边,冲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嗨,你还记得我吗?”   “青州。”那次在朱雀凤鸣包厢看到的人,跟王致烨的关系似乎不错。   青州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谁都不放在眼里呢。刚才那个女人被你气得厉害。”   “我没想招惹她。”   青州看着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你知道你为什么得宠吗?”   林且闲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顶级的干红在杯中发出夺目的光彩,却没有喝的欲望。她勾起嘴角,伪装得意:“因为我长得漂亮。难道不是吗?”   青州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不,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个真正在烨哥心目中的女人就要回来了,我想你做好准备。两个月,你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反正林且闲也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告诉她又有什么意义。   青州拿自己的酒杯与林且闲的相碰,也不介意她会不会干,喝了一口酒,诡异地笑着说:“我乐意。我忽然觉得比起那个做作的女人,你和烨哥更加相配。”   林且闲也低头啜了一口红酒,笑着说:“多谢赞赏。”只要王致烨不这么想就好了。   “我拭目以待。”   青州离开以后,林且闲看着那个在附近站了很久的男人,举杯道:“一起喝一杯?”   来人穿着一身范哲思的休闲西装,长着一身俊俏的脸蛋,才二十多岁,典型的富二代。一向的花花公子此时脸上竟也带着情伤。他看起来内敛了不少,起码少了几分花花公子的风流不羁。   “你比以前更瘦了,也更美。”李赫喃喃地说。   “谢谢。”   李赫有些痴迷地看着林且闲的脸,两个月来的朝思暮想,现在却觉得更远了。   “我真后悔跟你分手。”   “是吗,不过我挺感激你的。”   李赫拿了一杯酒,全部喝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胆子大了一些了,走到林且闲眼前,拉着她的手说:“我都听说了,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他迟早要把你甩了,你回到我身边吧。”   林且闲冷冷地问:“怎么,不嫌弃我是个破鞋? ”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只是……”   林且闲打断他的话:“不管什么理由,都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她甩开李赫的手,转身离开。她觉得很烦,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她焦躁的味道。    ☆、飞   林且闲终于好好地睡了一觉。梦很长,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睁开眼睛不到一秒钟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额头上一片湿冷,身下的床铺微微下沉。林且闲睁开眼睛,看到苏婷的脸在她的正上方。   “你终于醒啦。”苏婷小声说。   林且闲摸摸自己的额头,上面搭了一块湿毛巾。   “你有点发烧。”苏婷解释说。   林且闲拿开毛巾,坐了起来,问苏婷:“有吃的吗?我好饿。”   苏婷起身翻了一下柜子:“有一包沙琪玛,吃吗?”   林且闲摇摇头:“不想吃甜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了一件白T恤,一条灰色短裤,跟苏婷说:“我去找点吃的。”   苏婷将毛巾搭在衣架上,有点担心他,于是跟了出去。外面很热,即使是在下午四五点了,仍然觉得一股热浪打来。林且闲一路往学校后街走去。她本来就是一个发光体,尤其是那一双笔直的长腿,很是招来了饿狼的目光,苏婷恨不得拿一块布将她的长腿裹起来。那双腿又白又长,没有一丝疤痕,并且很直。大腿与小腿比例匀称,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苏婷以为她会去找那种很高档的餐厅,没想到她走到最近的一家小吃店就坐了下来,要了一份凉皮。   苏婷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吃凉皮,林且闲曾经鄙夷地说:“看起来又脏又恶心。”然而现在,不到两分钟一份凉皮就端了上来,她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夹起凉皮就吃,并且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吃。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吃凉皮了呢。”   “凉皮做得最快。”林且闲说着,紧紧地皱起的眉头表示她吃得很不愉快,可是她还是努力地把凉皮往下咽。   苏婷失笑,终于明白了林且闲是因为肚子饿才会吃自己特别讨厌的凉皮。这样的林且闲,甚至有一点可爱。苏婷想,她肯定是饿疯了吧,可是她吃饭的姿态还是那么优雅,一边蹙眉一边吃 ,连西施都没有那么美过。   苏婷去拿了一份煎饺和一份冷面。林且闲把凉皮全部吃完了,就看着苏婷吃。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看着周围油腻腻的环境渐渐发堵,甚至觉得胃里的那点凉皮要翻滚出来,连忙对苏婷说:“你继续吃,我出去等你。”   还是那个林且闲,不愿意在这个小吃店多委屈一秒。苏婷迅速把自己的那份吃饭,出来就看到几个小流氓样的人对着林且闲吹口哨。林且闲拿着一个纸盒的牛奶,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看到苏婷出来,林且闲连忙走到她面前,一脸的厌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又脏又乱?”   又脏又乱?苏婷缩了缩脖子:“还好吧,这是学校的后街,主要是小吃店和娱乐。大家都挺喜欢来这里,这里也不是很乱。”   她刚说完,一辆越野摩托在林且闲身边停下,那司机摘下头盔,朝林且闲喊道:“嘿,美女,兜风去不?”   苏婷以为林且闲会拒绝,或者说连看也不看那个司机一眼。没想到她抬腿跨上那辆摩托,朝他大声喊:“快点,飞起来!”   摩托车像是一阵黑色旋风一样在众人的面前冲了出去。   疯了,苏婷想,林且闲是不是疯了,谁都知道后街的石风玩起摩托车来不要命,她居然敢上他的车。不过,林且闲没来过后街,也没见过他,她肯定不知道。苏婷想到这一点,不禁变色,连忙打她的电话,可是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后来才发现,她的包还在自己身上。   风驰电掣,风的声音在耳边猎猎作响。   摩托车咆哮着驶出大学城,开出了国道,驶向上路。夏风形成的热浪似乎要把人身上的水分都蒸腾掉。发动机的声音混合着风声充斥着她的耳朵,她大声喊道:“快点,再快点!”   摩托车的速度已经开到了极限,咆哮着像一抹黑影一样在山间飞行,黄色的尘土在后面飞扬,最后冲上了一个山坡,在坡顶上停了下来。   林且闲跳了下来,躺在炙热的土地上,恨不得让那股热浪将自己融化掉。   石风扔了头盔,大步走下车。看见呈大字状躺在地上的美人,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低头攫住那双红艳的唇。唇齿相贴,那味道甜美得令他惊叹。他低头不断地加深这个吻,重重地吮吸挑逗,整个身体仿佛要随着燃烧起来。   “唔……”林且闲不自觉地发出□□,这个吻太霸道了,让她几乎要窒息。   甜腻的□□声在石风听起来如同催情剂,他全身上下都沸腾起来,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他把手伸进了林且闲的衣服里。   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疼地捂住胯部从林且闲身上翻了下去。林且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唇还带着红润的光泽,眼神却冷若冰霜:“如果不想丢了你的小命就好好地控制你的下半身!”   她捡起地上的头盔,戴上头盔坐上那辆越野摩托,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似乎是镶上了一层金边。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她开着摩托朝坡下冲了过去。   石风看着她开着自己的摩托车一下子就没影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灰尘,嘴里吐出两个字:“妈的!”   那天晚上,后街霸王石风的爱骑黑风冲进了印天湖中,激起一群鸥鹭,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林且闲从水里钻了出来,一脚踩在仍有余温的石板上。   湖边受了惊吓的情侣怔怔地看着她,正在打电话报警的女生呆住了,半天才愣愣地对着手机说:“人上来了,没有死亡。是一个女生……”   光着脚踩在石阶上,身上湿漉漉的难受。她脱了上衣,拧了水,重新穿了回去。本来是十分不雅的一个动作,她却做得大大方方,在场的男生却无不觉得口干舌燥。真是——太诱惑。   林且闲回头看了看平静的湖面,抛了一个飞吻:“再见,黑风!”   一路走回宿舍,穿在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已经风干了一半。她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苏婷。她奔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她,摸到她仍然有些湿的衣服,惊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去湖里洗了个澡。”   回到宿舍,打开宿舍门,王杏君看到她,一脸的惊讶。薛旎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你是回来收拾行李的吧,怎么,被学校开除了?”   苏婷在后面听了“开除”俩字急了:“什么,谁被开除了?”   “学校纠察队的前天在朱雀凤鸣门口逮人,逮到两个我们院的学生,当场勒令开除了。林且闲,难道其中没有你吗?你现在一副落水狗的样子,终于知道大难临头了吧。本科毕业证都没有拿到,我看你今后怎么在社会上横。”   林且闲对与薛旎的嘲笑毫不理会。她找了衣服去淋浴。苏婷呼了一口气,说道:“且闲这几天根本就没出门,怎么可能被学校给逮到?”   薛旎脸上的表情很搞笑,像是吃了鳖一样:“怎么可能,杏君那天明明看到她出门的!”   林且闲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可是薛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林且闲冰凉的手贴上她的脖颈,感受手底下血脉的跳动,声音不带有丝毫起伏:“你觉得,我出入朱雀凤鸣,我的男人会看着我乖乖地被学校给抓走吗?如果那两个被开除的女生知道了是你举报的话,你说她们会怎么对你?”   薛旎的感觉脖子上的手像冷血的蛇一般,看着她慢慢掐紧,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薛旎,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以为你舅在学校保卫处当处长是个多大的官,惹恼我了我让你全家都没地住!”   “你办不到!”薛旎大喊。   林且闲冷冷地看着她:“你觉得,一个连自尊都不要的漂亮女人,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   薛旎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真爱   老师在教室里排着考试的座位好,林且闲和同学们都在走廊上等待着考试。   班上另外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女生走到林且闲面前,双手交叉道:“林且闲,听说那天你坐着石风的车出去了,你们去哪里了?石风这个人最喜欢刺激了,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特别high啊?”   同学们的注意力都被她引了过来,挠有兴趣地看着林且闲。据说,石风看上的女孩子都会对他死心塌地的,坐上他的摩托车,就代表你愿意成为他的女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美女会坐他的车,她可是连校草都不放在眼里的。   林且闲着看这个画着烟熏妆打扮妖娆的女生,邪邪地笑着说:“很high啊,high到爆了。他的那辆黑风现在还在印天湖里沉着呢,你想试一试吗?”   女女生被她的目光迫得后退一步。   相传,有一个绝世美女骑着摩托车冲进了 k大的情侣湖印天湖,然后像一条美人鱼一样从水里钻了出来,这个消息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对此感到质疑,以为是空穴来风。可是,如果女主角是林且闲的话——似乎多了那么一些可信度。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林且闲懒洋洋地拿出手机,忽然神色大变,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三个字,她的脸色相当不好。   教室的门打开,老师站在门口喊:“同学们,可以进来考试了。”   手机铃声持续响了一分钟以后还在继续响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苏婷过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小声说:“且闲,马上要考试了。”   林且闲咬着嘴唇,忽然一抬手,将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   漂亮的iphone从七楼飞出,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在校门口,王致烨靠在车上,看着手机,脸上阴沉地要滴出水来。助理看了看那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王董,与琴小姐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林且闲咬着笔想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以后,苏婷在教室里伸了一个懒腰,回头去看林且闲的方向,却发现她不在。她急忙地大声叫:“且闲,且闲。”   王杏君经过她身边,敲了一下她的头:“她提前交卷走啦,小跟班。”   苏婷急得去找她。她来到楼下,看到那个被摔成碎片的iphone,将手机残骸捡起来,掏出那张电话卡,想了想,还是把那张手机内存卡取了出来。   苏婷在校园里找了很久,逢人就问林且闲。最后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学校小礼堂的舞台上,听着一个男生弹钢琴。   那个男生不认识苏婷,苏婷却认识他,因为他是k大赫赫有名的钢琴王子,杜修,他的手敲钢琴键盘很厉害,敲计算机键盘也无人能比。苏婷看着林且闲躺在舞台的地板上,一手支在脑后,却很惬意,五官都舒展开来,睫毛像扇子一般盖子了眼睛。   “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很久。”苏婷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林且闲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找我干嘛?”   苏婷摊开手,露出她的电话卡和内存卡。林且闲瞥了一眼,淡漠地说:“扔了。”   苏婷听到她这句话,高兴极了:“你是不打算跟那个人来往了吧?”   “他要找自然会找过来。”林且闲重新阖上眼睛,低声说:“别吵。”   钢琴声渐渐平缓,低沉,像是月光照耀在海滩,浪潮缓缓地打在岸上,潮水如亲吻着大地,海鸟的声音在远处飘渺。   “是《月光》吧?”苏婷听到熟悉的琴声,兴奋地说。   林且闲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林且闲出了校门,走过地下通道。她看见一个瞎子在拉着惨兮兮的二胡,而一个老太婆搀扶着他,端着一个破旧的铝盆。两年了,这对贫困夫妻扔在地下通道拉着二胡。   林且闲翻了翻口袋,将自己所有的零钱都放进了她的小破盆里,五块的,十块的,二十的。那老婆子用苍老的,无力的声音说:“谢谢,谢谢。”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一个年轻的后辈说,谢谢。只为了那些施舍。林且闲笑了笑,然后盘腿在他们身边坐下,听着那比哭还难听的二胡声。   一个背着画板的女孩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旁边放下了自己的画板。她问林且闲:“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她问了好几句,林且闲才回过神来,问:“什么?”   “我来这里在这里替人画肖像,十块钱一幅。你能不能做我的模特,先画一幅练练手?”   从来都是她画别人,倒是第一次有人说来给她画画。林且闲顿了顿,说:“我没零钱。”   女孩笑了:“没关系,第一幅,我画了白送给你。你不向我要钱就不错了。”   林且闲看着她已经摆出来的几张肖像画,虽然不是很出神,但是胜在中规中矩,细致到了每一根发丝,倒是把人画得极为端正。   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面朝着女孩,眼睛看着女孩的方向。   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提笔开始作画,手下笔尖飞舞,渐渐地旁边就聚了几个看画的人。半个小时以后,女孩画好了一张,给林且闲看,林且闲笑了笑,收下画,说了声谢谢。   她把画卷好,握在手里,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地下通道,城市的繁荣又出现在眼前。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地靠近,林且闲还依稀听得到旁边的一个服装店在放着一首熟悉的歌;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城市的夜色如此灿烂   只是没有你在身边陪伴   ……”   一个漂亮的女子走近她身边,微笑着说:“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林且闲看着那张与自己肖似的脸蛋,点了点头。如她所想,看来这个原型,还真不怎么自信。   在咖啡厅里坐下,林且闲细细地打量着她,她也在看着自己。染成褐色的长发笔直地垂在肩上,齐刘海,看起来清纯可人,她看起来还年轻,只是脸上不时很细致的皮肤出卖了她,即使保养得很好,林且闲还是一眼就看起来她在三十岁左右。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问道。   林且闲摇了摇头,“我等着你的自我介绍。”   “琴怡清。”   “林且闲。”   “你认识李赫?”   “他是我的前男友。”林且闲看着琴怡清,忽然觉得自己怎么都和她不像。她一看起来就是那种温柔的乖乖女,是那种念初中时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她直白地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相信你不是冲着李赫来的。”   “不错。我是王致烨的表妹,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她有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林且闲突然觉得,长得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去当小情人。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夹在王致烨的妻子和他之间,也确实是小三了。   看着林且闲没有回答,琴怡清有些不悦:“你听到没有?你在烨哥身边几个月了,没有听说过我吗?”   林且闲抱着咖啡杯准备装傻,直觉告诉她,跟她替身的对象说太多的话对她不利,可是琴怡清近乎小孩搬的固执有些惹恼了她。她的沉默只会让对方觉得她这是无理。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林且闲在心中想着,脸上装出苦涩的笑容:“怎么会没听到?他每次□□的时候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琴怡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既是甜蜜又是痛楚,她最后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看着林且闲不屑地说:“你也只是我的替身罢了。”   林且闲冷笑:“那当然,你会和她谈情,而我只会和他上床。”   琴怡清气恼,顺手抓起咖啡就往林且闲脸上泼,愤然道:“你不要脸!”   林且闲觉得好笑,王致烨的正牌老婆都还没忘她身上泼咖啡,这个情人倒先来了。她觉得只要不是妻子,其他的不管王致烨有意无意,都应该是一个地位。她拿纸巾擦脸上的咖啡,看着琴怡清只觉得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难道我猜错了?你跟王致烨那么多年,居然没和他上过床?”   琴怡清脸上有些涨红,咬着嘴唇说:“烨哥他已经结婚了,我怎么会和他做那种苟且之事?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勾引有夫之妇!”   林且闲居然想仰天大笑了。王致烨的妻子何德何能,居然遇上了这么极品的小三?只和丈夫谈恋爱,不和丈夫上床,还替自己去斗其他的小三。她想起青州说的话,决定让他开怀一笑,把这个王致烨的梦中情人气死。   “我就不要脸了,怎么了?你不和他做苟且之事,可是他倒是天天和我做苟且之事呢。你要脸,怎么不叫他离婚娶了你,他不是爱你爱得要死要活吗?”还要我这个替身不好过。   琴怡清气红了脸。林且闲越说越上瘾了,挑衅道:“说啊,为什么他不娶你?”   她以为琴怡清肯定气得要掉头走了,孰知不知道琴怡清是不是压抑太久了,难过地说:“他不肯离婚。他们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不肯离婚。”   她眼中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如果是个男人肯定恨不得把自己的肩膀捐献出来,给她有力的臂膀。林且闲最厌恶眼泪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同情:“掉眼泪有什么用?掉眼泪就能把他哭过来吗?你要是愿意跟他睡觉,给他生一个小孩,他能不把老婆离了,来到你身边吗?”就像她初中班上的那个班花一样,前一天她还是学校最受瞩目的公主。没想到不到几天他爸爸就带着新欢和私生子跟她和她妈妈说拜拜。林且闲觉得,还是她的妈妈好啊,多么心地善良,居然就那么“忍气吞声 ”了十几年没去把原配赶下台。   琴怡清已经哭了起来,眼泪越来越多,像珠子一样地往下掉。   “不会的,他要是想离婚,就算我没有孩子他也会离婚。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林且闲幽幽地笑了:“原来你是真爱啊。”    ☆、结束   看着对面的琴怡清梨花带雨,林且闲觉得很不耐烦。   她一直等待着她被替身的对象,可是等来了以后,却觉得替自己委屈。   自恋地说,林且闲觉得琴怡清没有一处比自己强。说长相两人相似,乍一眼看上去而已,除了脸型很像,鼻子很像,其他就没有想象的地方了,甚至林且闲可以很肯定地说,琴怡清长得还不如自己呢。说到气质——抱歉,除了白莲花,装纯,她没觉得琴怡清有哪里好的地方,大概她的魅力都花在王致烨身上了。   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尚且毫不林香惜玉,林且闲实在想不通王致烨放着琴怡清数十年却不碰的理由。依他重欲及强烈的控制欲——他为何直接办了琴怡清,而把自己这个替身折腾地死去活来?   林且闲低头搅拌着自己的咖啡。   “你离开烨哥哥好不好?”琴怡清一边楚楚可怜,“你一个大学生,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旁边收拾桌子的侍者擦得极慢,就为了多听一耳朵的八卦。听到琴怡清的这句话,她偷偷看了林且闲一眼,眼里满是鄙夷。   林且闲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咖啡,说:“要我离开他,除非你自己把他的心拴住。”   琴怡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立马又装出一副被害者的表情:“烨哥他依然爱我的,他只是被你的身子所迷惑了而已。”   “那就让他迷上你的身体啊!”林且闲立马说。   琴怡清被噎了一口,又变成了真爱:“不,他已经结婚了,我不能这样做。”   林且闲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琴怡清疑惑地看着头,迟疑地探过身子。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能放心地和你的烨哥在一起了。”   “什么?”   “十万。”   琴怡清变了脸色:“你抢钱啊。”   林且闲摸摸自己的手指头,叹了口气:“哎,不乐意就算了,反正我要是继续跟他在一起,每个月别说十万,一百万也随便我刷。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楼盘快要开盘了,我下个月去刷一套好了。”   琴怡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拿去,十万。”   林且闲接过卡,慢悠悠地说:“王致烨他太太有外遇。”   琴怡清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反正信不信随你喽。”林且闲拿着将□□塞钱包里,“祝你好运。”   历时半个月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虽然之后的暑假要补上大一开学因为连续暴雨没有完成的军训,但是其中一周的空档,很多同学都选择了出去玩或者回家。林且闲想回去,又怕王致烨忽然来找。   谁又知道他呢,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当然,他的晴雨表也许可以由另外一个女人控制。   独自背了画板,想去上次她和苏婷一起去过的森林公园,那个湖可真漂亮,让人有想跳入湖底成为湖中画的冲动。   地铁坐到一半的时候,她想起上次那个在地下通道作画的女孩。干脆下了车,在地上铺开一张纸,就盘坐在地上开始画画。   大概画了一个人体的骨架,然后就开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或者是这个人的一枚胸针,那个人的一个漂亮的袖口,还某个糊涂上班族露出来的袜子,老太太脚上穿的北京布鞋。当一轮上班的人流过去以后,她的画板上画着一个畸形的人。它集中了几十人身上的细枝末节,美的,丑陋的,最后成了一个怪物。   她开始在怪物的背后画背景,大面幕墙的大厦,快要坠落的危险广告牌,因为城管来了来不及收捡的混乱水果摊,还有井盖大开的路面……画完一张画以后,旁边一个男孩的声音冷不丁地问:“这是什么?这也是恐龙吗?”   那个几乎要贴到她画板上去的小脑袋在她的面前晃啊晃,嫩嫩的脸蛋,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樱桃红的嘴唇。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大大的苹果,咬了两口,被咬的地方已经氧化发黄。看来他看了有一会儿了。   林且闲看着他,有些疑惑,自己刚才画了那么久怎么没注意到有这个小鬼。并且这个小鬼貌似认识她。   “坏姐姐,这个是不是恐龙啊?”小鬼为她的不理不睬感到生气。   林且闲终于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在森林公园遇到的无礼的小孩。他居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奇怪。林且闲挑了挑眉:“你刚才叫我什么?”   “坏……姐姐。”小鬼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又觉得没说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林且闲开始画下一副画。小鬼在一边嘟嘟囔囔地撅着个漂亮的小嘴巴,可是后来看到她笔下的画渐渐显出小孩的轮廓,并且那个小孩还穿着水手服时,他高兴了起来,指着画:“耶,是我耶!”   她继续作画。不一会儿,一个撅着小嘴巴穿着水手服的小屁孩就在纸上活灵活现。林且闲听得小鬼在旁边说:“我叫王俊浩。”   林且闲看了看他,点点头,“知道了。”   “我叫王俊浩。”小鬼重复道。   林且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纸上,最后在旁边空白处写下:“送给王俊浩小朋友。”看着小鬼高兴的笑,她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把他的画像交给他,小鬼小心地将画拿好,很郑重其事地对林且闲说:“坏姐姐,我喜欢你。”   林且闲摸摸他短短的像小刺猬一样的头发,遗憾地说:“可惜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小鬼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委屈,“小浩这么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我不喜欢男孩子。”   她父亲的妻子结婚很多年以后才生了一个男孩,足足比林且闲小了五岁,就像是现在的小宇这么般大小。那个小孩被母亲宠得无法无天,见了林且闲以后骂得比街上的寡妇还肮脏。而那个修女一般自称高贵的女人,就站在男孩的身后,看着他像一个垃圾箱一样对他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吐着肮脏的词汇。   林且闲看着小鬼,想象着他被母亲撺掇时会露出什么样的嘴脸,顿时表情冷了下来,提起自己的画板就离开。   小鬼的心思格外敏感,他很不理解,问保姆:“阿姨,为什么坏姐姐每次见了我都要走?是不是讨厌我?”   站在一边的保姆蹲下身搂住他的小身子,柔声说:“她每次见了你也给你画画了呀,她如果讨厌你就不会给你画画了。”   热闹的商业街上,人们来去匆匆。林且闲夹着画夹在街头走过,忽然在一家高档咖啡厅边上停下。   一层玻璃之隔,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男女。他们面对面坐着,彼此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爱意交缠。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女孩便抓住了男人的手,表情带着娇嗔与甜腻。他们的手就这么顺势交握在了一起。   里面浓情蜜意的俩人终于感受到了外面林且闲注视的目光,转过脸来,有些惊讶。林且闲朝他们露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然后朝他们挥挥手说再见。    ☆、她的责问   看到琴怡清和王致烨亲密地在一起,林且闲想,他们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吧。心里松了口气,却有点空虚。经过麦当当,看着一家三口愉快地吃套餐,突然很想回家。   飞快地回宿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林且闲到了机场买了一张去往醇州的机票,林且闲回到   家的时候也是凌晨。她在家门口的楼梯上一直待到大天亮。后来楼上下来的买菜人看到她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疑惑地喊了一句:“小闲?”   林且闲抬起头,看到她乖乖地叫了一句:“陈姨。”   陈姨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半年不见,又更漂亮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不想打扰我妈妈睡觉,所以在这里等着。”   “你妈妈搬走了,你没看到你家的房子都封了吗?”   林且闲感觉几乎听到雷劈一样。她快步上了楼梯,她住了五六年的那个二居室门口赫然贴着白色的封条,白纸黑字,还盖着人民法院的印章。   “你回学校没多久以后,有人向人民法院举报说你妈妈是你爸的情妇,这房子是你爸爸用别人贿赂的钱买的,于是这所房子被查封了。”   “我爸爸的案子早就已经判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房子收回去?”   陈姨冷笑:“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别人看不得你的好,恨不得剥得你一无所有。”   林且闲站在那儿,觉得浑身上下冷得瑟瑟发抖。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那我妈妈住在哪儿?”   “跟一个房地产商人走了。虽然比你爸还年轻点,可是看着还不如你爸呢!”   林且闲问了很多人,终于拖着行李箱来到那栋别墅前的时候,那个风采依旧的女人见了她以后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语气冷得直掉冰渣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且闲不顾她的冷淡,拖着行李往里面走:“我放假了,回来了呗。”   “别进!”女人在后面大叫,声音变得尖锐。   可是林且闲不听,走进了客厅,只看到地上,沙发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凌乱的衣服,还有用过的保险套,之前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她回头朝女人笑笑:“没关系,我理解。”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了,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浴袍只是松松垮垮地系着,还能看到里面突起的大肚皮。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秃头,啤酒肚,是那种典型的中年发福的老男人。想起自己的父亲,虽然快五十岁了,可是身材健朗,没有啤酒肚,看起来也是精神文雅,无论如何都比这个爆发户强。林且闲对他的评价顿时低到了谷底。   房地产商看到林且闲,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然后笑着说:“你就是小闲吧,我常听你妈妈说起过你。”   女人对林且闲冷冷地说:“待会我给你钱,你自己去找一个酒店住。”   房地产商笑呵呵地说:“孩子刚回来,怎么能把她往外推?家里不是好好的嘛,干嘛要住酒店?你也很久没见小闲了,你们俩人就多处一处。”   女人依旧是神色冷峻。林且闲笑了笑,说:“妈妈,既然叔叔都这么说了,我就在这里先住一晚吧。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去找酒店。”   客房收拾得还挺干净。林且闲进了房间,将门一关,把外面所有的东西都关在了外面。过了一会儿,房地产商就进来对她嘘寒问暖,林且闲勉强应付了几句就不耐烦地说:“叔叔,我要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聊好吗?”   “好,好。”他连说了几个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工作,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   看着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终于出去了,林且闲深呼了一口气。   睡了一下午的觉。晚上的时候房地产商让人接她们母女俩去酒店吃饭。林且闲听他是外地人,又说他有一个像她那么大的儿子,希望以后好好认识。她不怎么说话,就在那里低着头吃饭,老男人说了问了几句话她一两个字就打发了。他碰了一鼻子的灰,有讪讪地说:“小闲不怎么喜欢说话哦。”   “她从小就这样。”女人回答。接下来气氛就有些冷场房地产商业不再说话了。吃完饭以后带她们逛了会街,来到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那女店员把店里的首饰夸得此物只应天上有。林且闲只轻轻瞥了一眼一条铂金手链,那女店员连忙说:“这款手链可是最受欢迎的,铂金的材质让它看起来低调但是高雅,你看你的皮肤那么白,配你的手腕肯定很漂亮,要不要试试?”   林且闲觉得那款手链有点小家子气,便摇头。房地产商以为她嫌价格太高,连忙说:“小闲你就试试看,如果喜欢的话叔叔给你买。”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右手,把衣袖拉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那漂亮的手腕让人不经眼前一亮,然而更让人夺目的是她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那女店员拿着那条相比下显得暗淡了许多的铂金手链,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最后还是女人解了围,她说:“既然有了就不要再买了,买了也浪费。”   林且闲收回了手,那女店员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匆忙将铂金手链放回了柜台。   晚上回到那栋小别墅的时候,房地产商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磨叽了一会,看着电视,直到十点钟也没走。   林且闲看着那张沙发,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们曾在上面翻滚,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痰一样,吐又吐不出来,吞下去又觉得恶心。   她回客房,搬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白天觉睡多了,倒是没有一些困意,直到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才关了灯睡觉。   她的房间是客房,刚才开着电脑戴着耳机还没发觉,可是现在躺在那儿,就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她撕了卫生纸塞进耳朵里,来回翻腾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不应该跟琴怡清一起恩恩爱爱么,连隔壁那个暴发户都能站到这个时候,王致烨不会是现在就不行了吧?她将手机关掉,起来去客厅里看电视。   看了一个娱乐节目,节目里面的人哈哈大笑,她坐在电视前面扮僵尸脸。看到一半的时候,女人起来喝水。   林且闲目不斜视,女人在她身边坐下来,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明天你去酒店住。”   “嗯。”林且闲回了一句。   女人坐在旁边没再说话。   林且闲手里调着电视节目,问:“你怎么选了他?”   “他哪里不好?”女人反问。   “他哪里好?”   “器大活好。”女人很淡定地说。   林且闲扭头奇怪地看她。母女十九年,女人从来不跟她说男女的事情,高中的时候更是严格说明了不许谈恋爱。裙子不得高于膝盖,衬衫一定扣到顶,甚至高中三年林且闲留了三年的短发。在外面不许唱歌,不许跳舞,不许喝酒。   正是这样对自己如此严苛的一位母亲,当初听到她是小三的时候林且闲简直无法相信。   而女人如此坦然地跟林且闲说她的男人器大活好的时候,林且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人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扣住林且闲的头,看她的眉毛。   “有男朋友了?”   林且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记得避孕。”她说完便回房间睡觉了。   林且闲关了电视,也回客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一起吃早饭。女人将烤面包端出来,房地产商在一边摆碗筷。房地产商摆放筷子的时候手假装不经意地碰到了林且闲的手,林且闲忍者鸡皮疙瘩没有理会,房地产商打蛇上棍,手直接在林且闲的手背上摸了一把,说道:“小闲你的皮肤真好。”   “啪!”手背上一疼,被面包夹狠狠地打了一下,上面出现一道红印子。林且闲跳了起来:“你打我干嘛?”   “不知廉耻,勾引我的男人。”女人冷冷地说。   “明明是他占我便宜!”林且闲大声说。   “你是我女儿,要不是你有心勾引,他怎么会摸你的手!”   女人严厉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刺痛了林且闲。她可以被别人说绿茶婊,可以被别人说破鞋,她毫不在意,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已经见识过了,那些加诸在女人身上的词语比她更甚。她毫不在意,因为只要身子正,哪怕别人说。可是,林凤英不一样,她是自己的母亲,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真的不是我——”林且闲辩解道。   “你自己轻佻还能怪谁?你也不拿着镜子照照你自己,什么时候把你这身妖气收了再出门!”林凤英厉声说。   林且闲僵住了。轻佻?妖气?   她是在说自己是狐狸精吗?   “我不是!”她大声反驳。摔了筷子回到客房开始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不到一分钟就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出去了。   “英儿,她——”房地产商有点焦急,自己只是偷偷吃了把豆腐,没想到就引起了母女大战。早知道他就忍住这只色爪了,要是失去了林凤英可是得不偿失。   “吃饭!”女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乖乖地低下头。   林且闲抱着膝盖坐在广场的喷泉前面,天气阴阴的,就像要下雨一样。她看着这个城市,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想起小的时候,每次过年的时候只有她和妈妈,她们母女俩面对着一大桌子菜,她会好奇地问:“爸爸呢,为什么爸爸过年了还不回来?小琪她爸爸都回来了。”   那个时候妈妈就会很不耐烦地说:“爸爸有工作,没空回来。”   后来她终于见到了爸爸,可是爸爸每次过年的时候也不回家过年。有一天跟妈妈在大街上逛街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小孩。林且闲隔了老远就冲他喊道:“爸爸!”   谁知妈妈紧紧地掐着她的手臂,朝她训斥道:“我说了爸爸还在国外,你怎么能每见到一个长得像的人就喊爸爸?”   回去以后妈妈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从此以后在外面不敢喊爸爸。   她老是对自己说,爸爸妈妈很爱我。其实不是,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对于未知的臆想。妈妈每天只知道打扮自己,然后和旁边的那些太太们一起打牌。她考试成绩好,妈妈不但不高兴,反而说:“女孩子读书读得好有什么用,反而把自己读傻了。”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林且闲报了舞蹈班,每天下午放了学便去练舞蹈。后来她在家里练习基本功的时候,女人看到了,就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不让上学,她说:“我送你去学校不是为了让你学跳舞的。如果你要学跳舞,那干脆不要上学了。”别人家的小孩是哭闹着不肯上学,而她是哭着要上学。后来学校里开兴趣班的时候,她只得问女人,女人答应她做的,她才能做。她可以学乐器,她可以学画画,她可以学书法,就是不能学唱歌,不能学跳舞。女人指着电视里面的明星问她,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唱歌跳舞。不,女人冷冷地说,他们就像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供大众娱乐。林且闲不懂,却学会了渐渐地把自己隐藏在众人的目光之后。   当林且闲在学校里被人家骂狗杂种回来向她哭泣的时候,她冷冷地说,哭什么哭,人家骂就骂,大不了烂了他们的嘴巴,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有爹有娘,有我养着你,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当她的父亲被垮台了,那些公安局的人找过来的时候她冲着他们大骂:“老娘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过来做什么?荣琛是个什么东西,他被抓了关我什么事?我是他外室啊呸,我跟他是小学同学,我守寡了他偶尔来看一下就是外室了,那你说说那国税局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女人都是他的外室?!你去把那些人调查清楚了再来找我,我女儿马上高考,没空理你们这些人!”那个时候,她就像个泼妇一样,却把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这个女人,无论她是怎么样的,她都在林且闲的身边。林且闲以为不管怎么样,不管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只有她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存在。可是,现在,那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把她给驱逐出来了。   男人,算什么东西?不是你教我的吗?    ☆、她的责问   看到琴怡清和王致烨亲密地在一起,林且闲想,他们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吧。心里松了口气,却有点空虚。经过麦当当,看着一家三口愉快地吃套餐,突然很想回家。   飞快地回宿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林且闲到了机场买了一张去往醇州的机票,林且闲回到   家的时候也是凌晨。她在家门口的楼梯上一直待到大天亮。后来楼上下来的买菜人看到她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疑惑地喊了一句:“小闲?”   林且闲抬起头,看到她乖乖地叫了一句:“陈姨。”   陈姨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半年不见,又更漂亮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不想打扰我妈妈睡觉,所以在这里等着。”   “你妈妈搬走了,你没看到你家的房子都封了吗?”   林且闲感觉几乎听到雷劈一样。她快步上了楼梯,她住了五六年的那个二居室门口赫然贴着白色的封条,白纸黑字,还盖着人民法院的印章。   “你回学校没多久以后,有人向人民法院举报说你妈妈是你爸的情妇,这房子是你爸爸用别人贿赂的钱买的,于是这所房子被查封了。”   “我爸爸的案子早就已经判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房子收回去?”   陈姨冷笑:“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别人看不得你的好,恨不得剥得你一无所有。”   林且闲站在那儿,觉得浑身上下冷得瑟瑟发抖。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那我妈妈住在哪儿?”   “跟一个房地产商人走了。虽然比你爸还年轻点,可是看着还不如你爸呢!”   林且闲问了很多人,终于拖着行李箱来到那栋别墅前的时候,那个风采依旧的女人见了她以后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语气冷得直掉冰渣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且闲不顾她的冷淡,拖着行李往里面走:“我放假了,回来了呗。”   “别进!”女人在后面大叫,声音变得尖锐。   可是林且闲不听,走进了客厅,只看到地上,沙发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凌乱的衣服,还有用过的保险套,之前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她回头朝女人笑笑:“没关系,我理解。”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了,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浴袍只是松松垮垮地系着,还能看到里面突起的大肚皮。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秃头,啤酒肚,是那种典型的中年发福的老男人。想起自己的父亲,虽然快五十岁了,可是身材健朗,没有啤酒肚,看起来也是精神文雅,无论如何都比这个爆发户强。林且闲对他的评价顿时低到了谷底。   房地产商看到林且闲,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然后笑着说:“你就是小闲吧,我常听你妈妈说起过你。”   女人对林且闲冷冷地说:“待会我给你钱,你自己去找一个酒店住。”   房地产商笑呵呵地说:“孩子刚回来,怎么能把她往外推?家里不是好好的嘛,干嘛要住酒店?你也很久没见小闲了,你们俩人就多处一处。”   女人依旧是神色冷峻。林且闲笑了笑,说:“妈妈,既然叔叔都这么说了,我就在这里先住一晚吧。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去找酒店。”   客房收拾得还挺干净。林且闲进了房间,将门一关,把外面所有的东西都关在了外面。过了一会儿,房地产商就进来对她嘘寒问暖,林且闲勉强应付了几句就不耐烦地说:“叔叔,我要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聊好吗?”   “好,好。”他连说了几个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工作,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   看着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终于出去了,林且闲深呼了一口气。   睡了一下午的觉。晚上的时候房地产商让人接她们母女俩去酒店吃饭。林且闲听他是外地人,又说他有一个像她那么大的儿子,希望以后好好认识。她不怎么说话,就在那里低着头吃饭,老男人说了问了几句话她一两个字就打发了。他碰了一鼻子的灰,有讪讪地说:“小闲不怎么喜欢说话哦。”   “她从小就这样。”女人回答。接下来气氛就有些冷场房地产商业不再说话了。吃完饭以后带她们逛了会街,来到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那女店员把店里的首饰夸得此物只应天上有。林且闲只轻轻瞥了一眼一条铂金手链,那女店员连忙说:“这款手链可是最受欢迎的,铂金的材质让它看起来低调但是高雅,你看你的皮肤那么白,配你的手腕肯定很漂亮,要不要试试?”   林且闲觉得那款手链有点小家子气,便摇头。房地产商以为她嫌价格太高,连忙说:“小闲你就试试看,如果喜欢的话叔叔给你买。”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右手,把衣袖拉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那漂亮的手腕让人不经眼前一亮,然而更让人夺目的是她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那女店员拿着那条相比下显得暗淡了许多的铂金手链,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最后还是女人解了围,她说:“既然有了就不要再买了,买了也浪费。”   林且闲收回了手,那女店员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匆忙将铂金手链放回了柜台。   晚上回到那栋小别墅的时候,房地产商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磨叽了一会,看着电视,直到十点钟也没走。   林且闲看着那张沙发,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们曾在上面翻滚,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痰一样,吐又吐不出来,吞下去又觉得恶心。   她回客房,搬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白天觉睡多了,倒是没有一些困意,直到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才关了灯睡觉。   她的房间是客房,刚才开着电脑戴着耳机还没发觉,可是现在躺在那儿,就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她撕了卫生纸塞进耳朵里,来回翻腾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不应该跟琴怡清一起恩恩爱爱么,连隔壁那个暴发户都能站到这个时候,王致烨不会是现在就不行了吧?她将手机关掉,起来去客厅里看电视。   看了一个娱乐节目,节目里面的人哈哈大笑,她坐在电视前面扮僵尸脸。看到一半的时候,女人起来喝水。   林且闲目不斜视,女人在她身边坐下来,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明天你去酒店住。”   “嗯。”林且闲回了一句。   女人坐在旁边没再说话。   林且闲手里调着电视节目,问:“你怎么选了他?”   “他哪里不好?”女人反问。   “他哪里好?”   “器大活好。”女人很淡定地说。   林且闲扭头奇怪地看她。母女十九年,女人从来不跟她说男女的事情,高中的时候更是严格说明了不许谈恋爱。裙子不得高于膝盖,衬衫一定扣到顶,甚至高中三年林且闲留了三年的短发。在外面不许唱歌,不许跳舞,不许喝酒。   正是这样对自己如此严苛的一位母亲,当初听到她是小三的时候林且闲简直无法相信。   而女人如此坦然地跟林且闲说她的男人器大活好的时候,林且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人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扣住林且闲的头,看她的眉毛。   “有男朋友了?”   林且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记得避孕。”她说完便回房间睡觉了。   林且闲关了电视,也回客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一起吃早饭。女人将烤面包端出来,房地产商在一边摆碗筷。房地产商摆放筷子的时候手假装不经意地碰到了林且闲的手,林且闲忍者鸡皮疙瘩没有理会,房地产商打蛇上棍,手直接在林且闲的手背上摸了一把,说道:“小闲你的皮肤真好。”   “啪!”手背上一疼,被面包夹狠狠地打了一下,上面出现一道红印子。林且闲跳了起来:“你打我干嘛?”   “不知廉耻,勾引我的男人。”女人冷冷地说。   “明明是他占我便宜!”林且闲大声说。   “你是我女儿,要不是你有心勾引,他怎么会摸你的手!”   女人严厉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刺痛了林且闲。她可以被别人说绿茶婊,可以被别人说破鞋,她毫不在意,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已经见识过了,那些加诸在女人身上的词语比她更甚。她毫不在意,因为只要身子正,哪怕别人说。可是,林凤英不一样,她是自己的母亲,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真的不是我——”林且闲辩解道。   “你自己轻佻还能怪谁?你也不拿着镜子照照你自己,什么时候把你这身妖气收了再出门!”林凤英厉声说。   林且闲僵住了。轻佻?妖气?   她是在说自己是狐狸精吗?   “我不是!”她大声反驳。摔了筷子回到客房开始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不到一分钟就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出去了。   “英儿,她——”房地产商有点焦急,自己只是偷偷吃了把豆腐,没想到就引起了母女大战。早知道他就忍住这只色爪了,要是失去了林凤英可是得不偿失。   “吃饭!”女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乖乖地低下头。   林且闲抱着膝盖坐在广场的喷泉前面,天气阴阴的,就像要下雨一样。她看着这个城市,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想起小的时候,每次过年的时候只有她和妈妈,她们母女俩面对着一大桌子菜,她会好奇地问:“爸爸呢,为什么爸爸过年了还不回来?小琪她爸爸都回来了。”   那个时候妈妈就会很不耐烦地说:“爸爸有工作,没空回来。”   后来她终于见到了爸爸,可是爸爸每次过年的时候也不回家过年。有一天跟妈妈在大街上逛街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小孩。林且闲隔了老远就冲他喊道:“爸爸!”   谁知妈妈紧紧地掐着她的手臂,朝她训斥道:“我说了爸爸还在国外,你怎么能每见到一个长得像的人就喊爸爸?”   回去以后妈妈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从此以后在外面不敢喊爸爸。   她老是对自己说,爸爸妈妈很爱我。其实不是,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对于未知的臆想。妈妈每天只知道打扮自己,然后和旁边的那些太太们一起打牌。她考试成绩好,妈妈不但不高兴,反而说:“女孩子读书读得好有什么用,反而把自己读傻了。”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林且闲报了舞蹈班,每天下午放了学便去练舞蹈。后来她在家里练习基本功的时候,女人看到了,就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不让上学,她说:“我送你去学校不是为了让你学跳舞的。如果你要学跳舞,那干脆不要上学了。”别人家的小孩是哭闹着不肯上学,而她是哭着要上学。后来学校里开兴趣班的时候,她只得问女人,女人答应她做的,她才能做。她可以学乐器,她可以学画画,她可以学书法,就是不能学唱歌,不能学跳舞。女人指着电视里面的明星问她,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唱歌跳舞。不,女人冷冷地说,他们就像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供大众娱乐。林且闲不懂,却学会了渐渐地把自己隐藏在众人的目光之后。   当林且闲在学校里被人家骂狗杂种回来向她哭泣的时候,她冷冷地说,哭什么哭,人家骂就骂,大不了烂了他们的嘴巴,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有爹有娘,有我养着你,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当她的父亲被垮台了,那些公安局的人找过来的时候她冲着他们大骂:“老娘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过来做什么?荣琛是个什么东西,他被抓了关我什么事?我是他外室啊呸,我跟他是小学同学,我守寡了他偶尔来看一下就是外室了,那你说说那国税局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女人都是他的外室?!你去把那些人调查清楚了再来找我,我女儿马上高考,没空理你们这些人!”那个时候,她就像个泼妇一样,却把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这个女人,无论她是怎么样的,她都在林且闲的身边。林且闲以为不管怎么样,不管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只有她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存在。可是,现在,那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把她给驱逐出来了。   男人,算什么东西?不是你教我的吗?    ☆、失败的出逃   荣琛从铁窗那头被人押解着过来,手上还带着手铐。两鬓头发花白,背也微驼,看上真的像个老人一样了,却不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苍老。   他曾经是多么得意气风发,剑桥大学毕业,八十年代的归国海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要职,三十多岁就当上国税局的局长。他总是精神矍铄,身体锻炼地仿佛三十多岁的人一样,然而入狱以后,苍老迅速地爬了上来,甚至比实际的年龄更加地苍老。   荣琛是一个政治犯,只是受贿,没有贪污,也不是赶在严打的风口浪尖,只要将那些受贿金额上缴国家,就可以获得从轻处理。可是他的妻儿携着赃款逃到了国外,他于是得待在这牢狱里度过十年。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然耋耄,妻儿逃到了国外,小三跟着别人跑了,茕茕孑立,老无所依。   可是,这能怪谁呢?有人说是因为他养了一个很烧钱的情妇,所以变得很贪。可是他贪来的钱全被老婆卷走了。有人说他的老婆无情无义,可是当初她老婆都气出精神病了,他也没舍得把小三给踢了。谁也不欠谁。   林且闲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心想:都是你太贪婪,又能怪谁?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又想齐家欢乐,又想美女在怀,注定最终哪个都不要你。   林且闲姓林,跟母姓。她一直都是这个前国税局局长不可告人的存在。以前他意气风发,容不得有她这个污点。现在,他垮了,也没有人在乎他有没有私生女了。   荣琛看到她,笑了,眼角是粗粗的鱼尾纹。   “你在学校里还好吗?”   林且闲点点头,“还行,你呢?”   “也还行。”   两人见面,根本就不像父女。林且闲在十二岁以后再也没叫过他父亲。   “以后不要叫人给我送东西进来了,你自己要念书,该吃的都吃好。”   “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直到探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林且闲低声对父亲说:“你在这里好好表现,大概年底就能出来了。”   “怎么可能?”   林且闲冲他微笑:“你放心,有我在外面呢。你又不是什么抢劫犯,杀人犯。等你身体不适的时候申请一个保外就医就行了啊。”   “哪里那么容易,也需要钱打点的。”   “爸,有我呢。我都准备好了。”   七年了,林且闲不曾喊过他爸爸,这是第一次。荣琛顿时激动地有些哽咽,一时间忘了问钱的事情。   出了监狱的时候,外面的天空似乎亮了很多。林且闲来到银行,将那张黑金色的卡上的钱转了五十万到了一个账号上,看了下余额,还剩一百万,看来中途他又往里边打钱了,算是打赏吗?她拿着说上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的□□,站在报停前,买了个贴好邮票的信封。   王,致,烨,写完名字以后,又把信封撕了。将□□塞进了最里面的夹层。她提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   既然是一场交易,这些钱拿着又何妨。退回去才是真矫情,当了□□立牌坊的事情她可不干。   她现在想起女人对她的评价,心里开始慢慢地动摇。   那个极力想大声辩驳的自己,其实是心虚的吧。   她一直在说,是他的错,是他的不愿意放手。   如果,自己彻底放开手,是不是就可以一刀两断?   林且闲站在街头,拦了一辆出租,来到了醇州市的火车站。看着售票窗口上方的液晶屏上滚动的剩余车票,她买了一张去往云州的车票。然而终点站是大西北,离这里,足足有一千五百公里。   上了车,放下行李之后,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到她面前,问道:“这里有人坐吗?”她摇摇头,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云州站到了,云州站到了。”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乘务员,然后继续趴下睡觉。   耳边响起了手机铃声,音乐是阿妹的《掉了》,是她很熟悉的手机铃声。想起自己的手机被扔了,她埋着头没动。   然而手机铃声响得不屈不挠。有一个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迷糊地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那个眼镜男指着桌子上的一支手机说道:“你的手机响了。”   “不是我的手机。”她回答道。   眼镜男看着她,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你的手机响了。”他把‘你’字说得特别重。   林且闲看着他手中的手机,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让她头脑顿时清醒了。   她接起了手机,说道:“是我。”   “呵呵,”对面响起醇厚的笑声,“到了云州,你怎么不下车?”   林且闲抬头看对面的眼镜男,他低着头玩手机,身边还放着一个单反包包,狗仔标配。   “我想出去散心。”林且闲说。   “多久?”王致烨问。   “这跟王先生没有关系吧?”   “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王致烨平静地问问,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林且闲不禁缩了缩脖子,回想起早上那个色眯眯的房地产商,突然想,王致烨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没有啤酒肚,年轻了一点。她定了定神,回到:“我表现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林且闲觉得整个弦都绷住了,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勉强。只是最近公司来了一批实习生,有一个叫苏婷的,听说是你同学,她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你——”,林且闲被他的无耻气到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说:“王总年轻有为,有一大把的女孩任你挑选,我那个同学木呆呆的,还是别扫了你的兴。”   “没办法,”王致烨懒洋洋地说,“我最喜欢的一只猫逃走了,只好爱屋及乌,从同一窝里面找了。”   林且闲挂了电话,将手机咋向了对面的眼镜男,狠狠地锤了一把桌子,却只能恨恨地拎着行李箱下了火车。   云州的夜晚宛如天上的街市,灯火通明,胜似白日。   一条白色的不带任何纹饰的长裙,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天生丽质的脸上没有任何妆饰。一只手在她面前拦住了,穿着藏青色带着金纽扣制服的朱雀保安对她说:“对不起,请出示会员卡。”   林且闲朝他微微一笑:“我需要会员卡吗?”   保安面容一滞,眼睛怔怔地看着她一眨不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默默地让开了,朝她微微鞠躬。   朱雀凤鸣一楼的大厅热闹非凡。来这里的顾客都是有一定人脉与财富的人物,然而到这里也不免放浪形骸,痛快畅饮。尤其是台上舞女们绚丽的舞姿,更是勾得人心浮动。   林且闲踏进这里,一身的雪白纯净与周围的情况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不少人随着她的踏入放下了畅饮的酒杯,看着她的眼睛里丝毫不掩饰欲望,犹如一只羊落入狼群中。   然而有人却觉得,她不是羊,而是猎人,一个披着羊皮的猎人。Jonny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紧身的黑色皮裤,端着两杯澄澈的酒来到她的身边,举杯说道:“一起喝一杯?”   林且闲接过他的酒,目光却仍然落在舞台上。这时响起了钟声,台下的人开始一声一声地喊着倒计时“十,九,八,七……”   “你终于还是来这里了哈。”伴随着倒计时,jonny不大的声音在旁边说道,旁人的目光集中在舞台上,他却是注视着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当倒计时为零时,舞台上突然烟花绽放,伴随着飘渺的歌声,烟雾散去,却是众女齐拥着一红衣女子。那些舞女们个个穿着薄薄的纱衣,这般欲露还遮的样子直白的三点式却多了几分诱惑。然而虽然舞女们艳丽如此,大家的目光还是被中间的领舞夺去了目光。   她的眼睛满是挑逗,另每个人都觉得她的目光都在深深地锁着自己,然而旁外人看来,她却是谁也没看,那番衣料的摩擦,身躯诱人的扭动,以及红唇轻启间若有若无的吟哦。   “她真是越来越棒了。”jonny满意道,“她现在成了我手中教过的最好的舞者。”   林且闲握着酒杯,略带讽刺地说:“性的舞者。”   Jonny却不恼,笑眯眯地说:“在这里,能充分挑动人的欲望的舞者才是最好的。怎么样,你想好了?”   “她的价钱是多少?”林且闲突兀地问,指着众人情迷中的舞娘,“她每天能从这里拿多少钱?”   Jonny左手伸出一个食指。   林且闲将自己的酒杯与他的轻轻相碰,却不喝酒,看着上面说:“我去问问那位愿意出价多少。”   “你好好想一想,中国有句古话,花无百日红——”   林且闲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标志,似乎轻轻聆听了一会儿,朝他笑着摇摇头,她将手中的酒随意塞给一个路过的顾客,然后朝电梯处走去。   她白得像一株清莲,盛开在淤泥之中。纸醉金迷下,她的周围却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空岛,让她与那一双双贪婪的眼隔开。   看着那些隐藏在她身后,为她挡开各种阻碍的保镖,jonny终于苦笑,一口饮下一杯酒,他想她能早点回来,却又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看似白莲,实则更甚罂粟。   林且闲走至门口,早有人先她一步打开门。她进去,匆匆扫了一眼,却并没有预期看到苏婷。   朦胧的灯光中,有一个戏谑的男音:“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受威胁。”   暖黄色的灯光中,五官的轮廓都能看得清,然而这一抹暖色愣是给了人一种假象,把对方多看了三分仁慈,多了几分自己心中的模样。   连纯白的颜色,也染上了几分晕黄。林且闲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近,低语道:“你希望我来,我怎敢不来?”   “过来。”   她却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带着自然的清冷:“您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王致烨看着她不语,面色平静。   林且闲故作镇定,却是连手都带着些不自觉的颤抖。她想起在狱中苍白了头发的父亲,想起女人的指责,最后还是看着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已经得到了他的挚爱了吗?家中坐堂的是高贵的妻子(虽然同床异梦,但简直绝配),左手在怀的是柔情蜜意的梦中情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他不满足,所以她还要来这里,来到这个男人心中的极乐世界。   手终于摸上墙上的开关,“啪,”灯光亮起,包厢内瞬间亮如白昼,将即将苟且的两人的面容都照得清清楚楚。林且闲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惊艳,一丝足矣。她镇定了身子,柔声问道:“您是对我的身体满意还是对我这张脸蛋满意?”   王致烨微微调整了身子,目光从她的额头一直移到足尖,这个过程极其漫长,与其说他在审视,不如说是玩味。过了许久,他说道:“身子。”   林且闲低头笑道:“我明白了。”她关了灯,乖顺地来到男人的面前,慢慢地解开他的衣扣。   冰凉的手腕忽然落入掌心,男人在她的耳边吐息:“终于变乖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乖巧吗?她在心里冷笑,却是仰着一张笑脸,温柔道:“你是我的男人,服侍你不是应该的吗?”    ☆、欲加之罪   32   回到宿舍,林且闲闻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是玫瑰味,并且闻着并不廉价。   她走进去,看到苏婷坐在桌子前化妆。   几天不见,苏婷将一贯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了下来,烫成了卷发,并且染成了紫色,林且闲看到她的背影,以为坐着另外一个人。   “且闲,你回来了!”她看到林且闲,一脸欣喜地说道,眼底有一点的不自然。   林且闲看着她往脸上涂bb霜,隔离霜,粉底,看着她贴上双眼皮,假睫毛,一步步地,由灰鸭子变成了白天鹅。她一手撑在旁边,问道:“你跟他了?”   苏婷看着她,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是因为钱?”   苏婷睁大眼睛看着她 ,眼睛里充满了无辜:“且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为了钱陪他睡觉,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林且闲用手指沾了一点胭脂,在苏婷的嘴唇上轻轻一抹,淡淡地说:“总不至于为了喜欢。”   苏婷站了起来,脸上全是不被理解的恼怒:“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喜欢?”林且闲轻蔑道,“他倒是的确挺讨女人喜欢的,可是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你给自己留点脸吧,不要以为带上面具就是白雪公主。”   语气里毫不掩饰鄙夷与不屑,苏婷觉得只觉得血液上涌,脑子中全是愤怒,她大声回敬道:“是,我是没身材没样貌。我知道你一直很看不起我,就像看不起王杏君看不起薛旎,世界上就你最好看,你从来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自以为你高人一等,可是你又有什么不同?你不过是比我长得漂亮而已,可是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有妇之夫包养了当别人的二奶。我跟他在一起,起码我们两个人两厢情愿的。总比你好,为了钱去陪一个大你十几岁的男人睡觉,还故作清高,伤害男人的心。林且闲,我从来没有这么看不起你过!”   她说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林且闲站在那儿,听着她一字不落地骂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一只手放在苏婷的桌子上,过了片刻的沉默,她抬头笑道:“说完了?我原来以为总有人会包容我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门关了,声音消失了很久以后。苏婷回想起自己的话,蓦地心惊。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居然口不择言地说了那么伤害林且闲的话!她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看到自己米黄色的桌沿上有一抹鲜红色的血迹。   出了门,林且闲拨打了王致烨的号码,等电话一被接起,就嘲讽地说道:“王致烨,你真是饥不择食,连苏婷也能吞下,你起码找个跟我差不多的。”   对面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你在吃醋吗?”   “吃醋,等下辈子吧!”   手机里传来翻动纸业的声音,王致烨笑着问道:“你知道苏婷在跟谁交往吗?”   “不是你是谁?”林且闲说着,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前几天看到她和李家那小子出现在我的会所里。原来爱屋及乌的可不止我一个。”   林且闲挂了电话。   原来刚才苏婷极力辩驳,不惜对她口出恶言,是为了李赫。   “你自以为你高人一等,可是你又有什么不同?你不过是比我长得漂亮而已,可是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有妇之夫包养了当别人的二奶。我跟他在一起,起码我们两个人两厢情愿的。总比你好,为了钱去陪一个大你十几岁的男人睡觉,还故作清高,伤害男人的心。林且闲,我从来没有这么看不起你过!”   “呵呵。”林且闲笑,忽然觉得世界满满的全是恶意。   后街收保护费的混混中多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喜欢穿白色的长裙,宁静美好地就像画中走下来的仙女。谁也不相信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会是这群土匪中的一员。然而,见过她出手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人间罗刹。她外表的柔弱与力量毫不相符。她揍人的狠劲与任何一个混了多年的混混不相上下,不高兴的时候,谁多看了她一眼就会遭来拳打脚踢。她用脚踹人的时候居多,白色柔软的长裙下是黑色的高筒靴,几度踹得人脾脏破裂。   她每次都坐着昂贵的卡宴来,回去的时候也是卡宴无声无息地接送,原本想寻思着找人报复的人后来都悄悄地远遁。于是有人说,她是某个集团巨头的千金,因为叛逆来者T大的后街找乐子。也有人说,她是T大的学生,只是一个被人包养的二奶。前者在男人中间流传,后者在女人中甚嚣尘上。然而她依旧坐在后街那在她看来脏兮兮的小店里,拿吸管安静地喝着一杯苏打水。   石风和那群人在喝着啤酒吃着大串大串的烤肉,见她在喝着苏打水,面前一点食物也没有,就拿了一个盘子,装了几串肉串青菜走了过去,放在她面前。   她看也没看,说道:“拿开,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   “脏。”   石风“哗啦”拉了一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拿了一个饭碗,倒了一瓶的矿泉水,把青菜都涮了一遍,然后放到林且闲的盘子面前。   林且闲连眉毛也不皱一下,依旧平静地喝着她的苏打水。石风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真是可恨,桌子下的脚踢了人字拖,踩上了她的脚背,撩起她的裙子,慢慢地往上摸索,踩到长靴的末端,踩到大腿处时林且闲冷冷地戏谑:“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下次穿了丝袜再来这么干。”   石风的腿停在她的大腿处不动,感受着她细嫩的肌肤,一阵心猿意马,又隐隐地觉得她这般的隐忍不对劲,然而不容他多想,随着“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他霎时惨叫出声。   旁边一桌的小弟都被大哥凄惨的声音吓了一跳,只看见平时意气风发的大哥这时抱着他的右脚,就像抱着他的命根子一样,脸上的表情痛苦不跌。   他们都不一而同地望向林且闲,她弹了弹裙子,仿佛在弹去上面的灰尘。她平静地说:“没什么,你们大哥的脚崴了。”   “脚好好的怎么崴了?坐在这里也能崴脚。”他们相互看着,然后都默默地转过去没有说话。   石风抱着他的腿,痛苦不堪,冲一个手下说:“阿茂,去把黄医师喊过来。”   林且闲在一边说道:“还是先去弄一台轿子把老大抬过去吧。”   那阿茂看看石风,又看看林且闲,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石风的脚疼得直冒冷汗。他不甘不愿地看了林且闲一眼,这一眼,倒像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林且闲难得微微弯了嘴角,将自己面前的苏打水喝完,站了起来。   她伸手在身后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裙子慢慢打了开来。他们看着她的裙子像块布一样从后面解了开来,都有些口干舌燥,想猜猜她里面穿了什么,是三角还是丁字裤。林且闲魅惑地笑了笑,然后将布最后扯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牛仔热裤,里面白皙的大腿还是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衣摆在腰部打了一个结,短短的热裤,黑色长筒靴,显得她更加地高挑诱人。她朝石风抬了抬下巴,说道:“把你的猪蹄子拿到桌子上来。”   石风抱着自己的蹄子打了个寒战,最后还是在她的目光中把脚抬了上来。林且闲将那块前一刻还是自己穿的长裙盖在他的腿上,石风只觉得像一阵轻纱落了下来,接着柔软冰凉的手指隔着布料握住了自己的小腿肚子,慢慢地往下滑,另一只手握到了脚背,轻轻地摩挲着。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脚踝处,睫毛下垂,难得的安静无害。看着她精致的锁骨,脚背上摩挲的手指让石风觉得快要冒出火来。   这个妖精!待会一定要去找一个女人泻火!石风正被撩拨地火烧燎原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疼痛从直冒大脑。他发出一句更为凄厉的叫声,脑子中想的是:完了,老子阳痿了!   所以,在后来,一个曾经在床上杀死很多个帮派头子的狐狸精般的女杀手爬上石风的床的时候,石风把手下的话当做耳旁风,在颠鸾倒凤的时候夺了女杀手的刀反手刺在了她的脖子上。他看着床上眼睛瞪得像鱼眼一样的死尸颇为惆怅:居然被这样的女人杀死了,那些男人都没见过女人么?   想起那个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却依然风情万种的女人,他更加惆怅了。他好不容易冒着被抓进局子的危险回来看她居然被个死男人挡在外面。他忍不住要咆哮:尼玛,她是你一个人的吗?小心哪天被嫉恨你的男人拿刀子捅死!你以为你有个臭钱就能臭屁,老子现在也有钱了,你最好保佑菩萨你永远赚得比我多!   当然,这是后话。   石风还在嚎叫。林且闲不耐地抬腿将他的脚连裙子从桌子上踹了下去,他顿时不叫了,   起来走了两步,发现脚不崴了。   林且闲换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继续喝下一瓶苏打水。   他吃着花生米,说道:“最近在□□,你要办一个吗?”   林且闲眉毛一挑:“保真?”   石风笑了笑:“包买火车票。”   “来一张。”   “一千。”石风笑眯眯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林且闲瞪了他一眼:“砍。”   “靠,能刷铁路网的身份证,给你的是友情价了!”石风神秘兮兮地说,“你想要绝对的真货我也能给你办。”   林且闲瞥了他一眼:“不需要。我又不是通缉犯。”她抓了一颗花生米,吃完后皱眉说:“你小心点,实在缺钱跟我说,十几万我还是拿得出的。”   “别,”石风似笑非笑,“我可没脸用女人赚的钱。”   林且闲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33   站在金世对面,那栋大楼倒是气势恢宏,里面进出的人都穿得有模有样,一副时代精英的样子。   金世,并不是他独有的产业,却是他手下最大的白色产业了。至于其他的,她不知道。王致烨最喜欢听话的女人,也最喜欢识相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不识相会怎么样?   林且闲倒是很好奇。她现在穿着一件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身上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头发梳成了一个马尾。看着镜子中照出的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上面架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连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一个才上高二的高中生了。   不过,高二和大二,只有三年而已,有什么分别?她顶了顶鼻梁上面的眼镜,走进了金世的大门。楼下的保安问她,你来找谁?林且闲微微笑着说:“我来找我爸爸。”   “那你爸爸是谁?”保安问道。公司里面有这么大女儿的人也不少。   林且闲有些为难地抿了嘴唇,似乎想了很久才说:“这个……我只跟你说哦,他不让别人知道我是他女儿,我来这里找他,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她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了咬牙说道:“我是私生女,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保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常年在这里当保安,可是实在是人生无趣,来金世的人首先便被金世宏伟的建筑征服了,来扰事的实在是不少。终于碰上一桩私生女找上门的狗血,顿时两眼放光,并且直觉告诉他,这个私生女的亲生父亲肯定来历不凡。   “你说说,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他压低了嗓音,把她带到了一株高大盆景边上。   林且闲犹豫万分,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在这栋楼里。可是……保安哥哥,这楼那么高,我得从何找起啊?”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被那句“保安哥哥”叫得一身酥的保安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膛,“我在这里看了四年大门了,这楼里上上下下的没有我不认得的。”   她一脸怯懦又不大敢相信 :“真的?哥哥你不要骗我。”   “哎呦妹妹,我哪里能骗你?”   林且闲左看右看,似乎在警惕不会被别人发现,一边索索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一边说道:“我就给你看,你不要跟别人说,爸爸他还不知道有我呢,要是他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新家,我是断不会去打扰他的。”   保安终于看到了她手中拿的那张照片。颜色有些暗,看起来已经过了十余年了。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学士服的男生,然而不管怎么看,怎么看,都像……   他的手抖了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瑾。”透过镜片也能看到她大大的湿润的眼睛,“怎么了,你认识他吗?妈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在上大学,毕业了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了。照片看上去,肯定和现在差很多……”看保安一副惊吓的样子,她的语气更可怜了,“怎么了,难道我爸爸不在这里吗?怎么办,我好不容易从辽宁来到这里,今天晚上都不知道去哪里住……”   林且闲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殊不知心里早已经乐翻了天。那保安一听到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连晚上的住处都不知道在哪里,连忙说:“你放心,我等下就去见你的爸爸。”   他说完以后让林且闲在旁边等着,一边打电话联系王致烨的办公室。林且闲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副乖女孩的样子。她无意识地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对面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她看见一对男女亲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心里想着那么近,王致烨为什么不喜欢去对面开房呢。她看着那两个相拥的人,忽然神色大变,立刻站了起来。   保安挂了电话,对她说:“刚才跟助理联系了,他说半个小时以后到公司。”见林且闲匆匆地往外走,诧异道:“你怎么了,神色这么慌张?”   林且休休看着外面进了车里的俩人,又看看保安,临时又编了一句瞎话:“刚才收到舅舅的短信,他说我妈妈的病快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说完,不待保安反应,她就冲了出去。   身后那个保安还在神游虚空:“原来妈妈病了啊,真是可怜的女孩子。没想到王董有一个那么大的私生女。”   不到半个小时以后,王致烨的私生女曾来公司找他的事情就传遍了公司上下。大家都在一边为没见着那女孩儿唏嘘不已,那见过她的保安只把王致烨的女儿夸得美若天仙。   “你说,要是怎样漂亮的女人才能生出那么美的女儿啊。啧啧,不过听她说,她妈妈快不行了才来找王董的,看她的修养,家境也不一般哪!”那保安说得有声有色,言之凿凿,仿佛王致烨真的有了这么一个大女儿了。他突然间发现周围的空气舒畅了很多,那围着他八卦的男男女女倏地不见了。他看到面前铁灰色的西装,视线再也不敢往上挪动一分。   王致烨面色冰寒,冷笑道:“听说,我有一个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保安看着他冷酷的表情,一个字也不敢说。   林且闲出了金世以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着那辆兰博基尼。当车驶向的地方越来越熟悉,她的心里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李赫,你到底想做什么?    ☆、清醒      站在T大的校门口,看到车上的两人吻别,看到下来的苏婷清晰身影,林且闲心中一沉。   当直面这个事实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重重的失落感。   她曾经以为的唯一的好朋友,和她曾经以为最爱自己的人,走到了一起。   手机响了,她接了手机,听到一个戏谑的醇厚的男音:“我的乖女儿,怎么不来见爸爸?”   林且闲进了包厢以后发现王致烨的几个朋友都在。他们在打牌,林且闲去给他点烟。他眯着眼睛看她,最后倒也什么也没说。林且闲便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倒是青州笑道:“致烨,今天听说你有一个私生女找上门来了?”   林且闲的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去看王致烨,他倒没有什么不豫的神色,只是扫了青州一眼,连回答的兴趣也没有。   青州漂亮的丹凤眼在王致烨与林且闲身上扫了个来回,握着一手牌假装无意地说:“如果,哪天真冒出一个你的亲生儿女,那怎么办?”   王致烨出牌,眼神凌厉:“我的孩子只有一个。我倒要看看有哪个女人敢背着我生孩子!”   “那如果小孩已经生出来了如何?”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性林且闲说话了。   他们的目光蹭地转向了林且闲。王致烨盯着她,笑得异常诡异:“你可以生一个试试。”   他那笑容极其可怖,就好像一个黑道老大抚摸着一把枪温柔地说:“不知道这把枪的杀伤力如何,你让我试试。”   林且闲压下那股子被驯服出来的柔顺,亦是笑得甜蜜:“我也这么想。你要是给我买一栋房子,我就给你生一个玩玩。”   青州看着他们两个相互甜蜜蜜,只觉得火光四射,噼里啪啦的全是硫磺的味道。   这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见了没有滚床单。林且闲看他们打了四个小时的牌,甚至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了哈欠回去。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想:“王致烨不会是怕我给他生小孩不敢跟我滚床单了吧?”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等电梯的时候,林且闲看到一个女孩被一个男人搂着在旁边等着,他们站在旁边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了一起,林且闲看着女孩的侧脸,总觉得有点熟悉,等他们停顿的短暂瞬间,发现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李赫的聚会中,和黄珊珊在一起的人。   林且闲看着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待看到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时更惊讶了。仔细看她的眼睛,这才发现目光涣散。很明显,她嗑药了。   电梯来了,她看到男人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接了电话,低声说:“他们正在里面,你们十分钟后到。”   看到男人眼中压抑不住的得意神色,林且闲咯噔一声,走出了电梯。整层楼只有四个大包厢。除了王致烨那间,她一间间地看了,终于在最里面的那间看到了一群high得没有东南西北的人。   包厢里有人认出了林且闲,朝角落里面大声说:“李赫,你前任来了!”   林且闲直接走到角落,将一个穿着吊带的女孩从李赫身上拉了起来。那个女孩既不是黄珊珊,也不是苏敬,被拉开以后又扑了过来。   林且闲一脚把女孩踹开,一手拉起李赫的衣领。   “且闲~”李赫目光迷离地看着她,凑上来就要亲吻。   林且闲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在包厢里面响起,甚至盖住了音乐的声音,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林且闲扫了一眼,基本上可以断定他们都嗑药了。这些人中有以前见过的,却没有秦凯文。   李赫的脸上顿时肿了起来,委屈地问:“你为什么打我?”   林且闲拽着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里面的人说:“五分钟后警察就要过来,你们好自为之。”   她说着打开了大门,拖着李赫来到了朱雀凤鸣角落的紧急电梯。她从李赫的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拨打了秦凯文的电话:“我是林且闲,你在哪?”   秦凯文一听到林且闲的语气,感觉有事情不妙:“我在□□纪,李赫怎么了?”   “十五分钟后我们到筒子街,你来接他。”她挂完电话,拉着李赫出了电梯,电梯外面直接是停车场。她从李赫的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这个时候李赫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踩着高跟鞋对着李赫的脚跺了下去。   李赫发出一声惨叫。   “清醒了没有?”林且闲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李赫的涣散的目光终于聚集了,看着林且闲显现出哀伤的神色。   林且闲打开车门,把他推到副驾驶座上,然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座。   “系上安全带。”李赫乖乖地照做了。   一脚踩上油门,红色的兰博基尼开出了车库,一上公路后就一路飞驰了出去。在兰博基尼开出后不到一分钟,四辆警车无声无息地来到朱雀凤鸣的门口。   兰博基尼开到了筒子街的时候,那里已经等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到兰博基尼急速行驶,到了面前一个甩尾停在路边的时候,迈巴赫上面的司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林且闲下了车,将李赫从副驾驶上拽出来,扔到了迈巴赫的后座。   秦凯文欣赏地看着林且闲,正要对她的车技发生赞赏的时候,看到李赫的脸色,顿时冷了脸色。   “他什么时候开始嗑药的?”林且闲问。   “我不知道,”秦凯文面色阴郁,“我最近忙,没空陪他。”   林且闲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拿出笔在上面迅速勾画。30秒后将一张画像递给了秦凯文。   秦凯文看着画像,咬牙切齿道:“李存意!”   林且闲挑眉。   “他是李赫他姑姑的儿子。”秦凯文说,林且闲秒懂。   林且闲看着秦凯文,在认识李赫以后她就发现,秦凯文对李赫颇多照顾,与李赫的关系也最好。这次要是秦凯文在,李赫也断不会走上嗑药这条路。此时秦凯文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赫,里面有气愤,更多的是自责。   她敲着窗户,问道:“能借一步说话么?”   秦凯文关紧了车门,和林且闲走到车子五米远的地方。   林且闲正要说话,秦凯文抢先说:“李赫他真的很爱你。”   “所以?”   “我不觉得你跟王总有什么结果,”秦凯文很肯定地说,“他很宝贝他的儿子,不论如何,他都不会给你名分。如果你回到李赫身边就不一样了,依他对你的喜欢,他很乐意跟你结婚的。”   “你问过他自己的意思了吗?”林且闲反问,“是他自己提出的分手。”   秦凯文看了看身后车上的李赫,低声说:“他已经很后悔了。和你分手后,他一直魂不守舍,我很久没有看到他开心的样子。”   林且闲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到一个瘾君子的身边?”   “他是受人陷害,他以后再也不会了。”看到林且闲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秦凯文诚恳地说:“他平时一直很有分寸,你也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好,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他对自己的事情一直很负责,从小到大,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抱歉,”林且闲打断他的话,“我不爱他。”   “那你爱谁?”秦凯文急促地说,“难道是王致烨吗?不要告诉我你爱那个活阎王。”   “我谁也不爱,就爱我自己。”林且闲断然反驳,“李赫很好,但是像个小孩。我不习惯哄小孩,我没有你那么有耐心能对他一直包容下去。”   秦凯文哑口无言。   “对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拜托你让他和苏婷分开。苏婷动心了,她不适合李赫。”   “你认识苏婷?”   “她是我室友,”林且闲回答,“她农村来的,做事比较实心眼。”   秦凯文回想了一下上次李赫身边的女孩,“她也许会怪你。”   “就让她怪吧。”林且闲说完,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里秦凯文,“我先回去了,你找人把他的车开回去。”   秦凯文回到车上,发现李赫已经清醒过来,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且闲已经走到了路灯旁,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秦凯文侧着身子,对李赫说:“你这样折腾自己,只会让她更看不起。”   “她本来就看不上我。”李赫喃喃地说。   “她看不上你很正常,现在她是看不起你。你想让她更看不起你,就继续作践自己吧。”秦凯文说完就开着车将李赫载回了自己的住处。    ☆、胆小鬼   夏天依旧炎热,水泥马路上看着都要冒出热气了,水一倒在地上马上就干了。   石风坐在小餐馆里,一边吹着电风扇,汗还是哗啦啦地流下来。他们几个恨不得脱了上身的衣服,只是顾忌着还有一个女孩在场。   林且闲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这种炎热,她穿着黑色紧身运动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格子衬衫,下摆在收腰处系了一个结,画着浓浓的烟熏妆,脸型也变得有些刚硬,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她玩了玩手中的打火机,看着他们无精打采,便对石风说:“你们嫌热就回去吧。”   石风看着她,她化与不化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她不化妆的时候天生丽质,冷艳动人,却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神态,化妆了,把她的本来面目遮去,表情看着冷酷,性子却变得有些温婉。   他不动,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马路说:“哪里都一样。”   林且闲也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把玩着打火机。过了一会儿,几个赤膊纹身的男人进了小店,小店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石风跟他的几个手下小的十六七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而进来的这几个,明显都是二十多岁的流氓了。   他们看到林且闲,吹了个呼哨,一脸猥琐地笑。   “呦,哪来的美人啊!”那个手臂肌肉喷张,上面有着狰狞纹身的男人欺身过来,伸出一只恶心的手就想往林且闲的脸上摸。   林且闲抬起像扇子一般长长的睫毛,浓重妆彩之下,豁然睁开的眼睛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男人看呆了,伸出去的手的动作也慢了半拍,变得有些迟疑与爱护,就像见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   石风霍得站起来,趁他迷茫之际将他拽开,嘲讽地说:“何壮子,小心你的咸猪手,癞□□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何壮子被他这么一呵,心知林且闲不一般,却也恼羞成怒,支起自己胳膊,用力一拍桌子,大吼道:“敢嘲笑我何壮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今天就跟你这小白脸比比,要是你输了乖乖地把美女奉上来!”   小店里本来颓靡的小弟们顿时都有些摩拳擦掌,别人都欺到门前了,自然得死死地打回去。小店的老板支楞了下耳朵,继续挥着那报纸盖着脸在后堂呼呼大睡。   林且闲坐在那儿,不慌不忙。她知道石风跟何壮子他们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已经磨刀霍霍,如今拿她当借口,她也不吝做一个红颜祸水。旁边拳打脚踢,板凳乱砸,却奇怪地将她隔在战圈之外。   她悠哉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互殴。石风正跟何壮子厮打,他将何壮子压在了桌子上,眼角往林且闲这边看来。   林且闲见了,冲他微微一笑。石风却似乎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一不留神的功夫,何壮子反过来制住了他,拳头冲他的面门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林且闲倏地抿了嘴角,端着印染了白底蓝花的劣质陶瓷杯,将茶水一并倒在了地上,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她从激战中穿插而过,一个凳子腿眼看就要砸到她的身上,她似乎毫无察觉,仍那么不急不慢地走着,不惧一丝一毫。   晚上的时候林且闲在酒吧里点了一杯白兰地,却枯坐在那里,看着酒杯发呆。几个男人想凑上来,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些,那些人最后都只好讪讪地离开。这是一家中档次的酒吧,不至于鱼龙混杂,也不会因为分外高调地将那些中等收入的人拒之门外,舞台上一个不知名的乐队一首一首地演奏着曲子。夜晚刚刚拉开帷幕,唱的也是柔缓的歌。听说这里驻唱的一个乐队主唱爆发力知足,将林肯公园的歌曲演绎地淋漓尽致。   石风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和白天不一样,他穿着黑色衬衫,露出一般肌肉结实的胸膛,雄性的阳刚完全散发出来,和白天斯文小痞子一般判若两人。他刚进来便搂了一个穿着火热的辣妹来了一段热火的长吻,一吻结束以后瞥见不远处林且闲津津有味的目光,大吃一惊。   林且闲举起那杯酒,朝他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朝他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石风问,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羞红。   林且闲穿着高筒皮靴,高高的鞋跟,站在石风面前身高有点不相上下。她靠着吧台,很自然地说:“因为你在这里啊?”   石风抓起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终于觉得平静了一点。他镇定地看着林且闲,喉结微微上下滑动,低语道:“是吗?”   林且闲挑眉一笑,伸手揽住他的项颈,让两人贴近,她的唇若有若无地在他的耳鬓厮磨,那股隐隐约约的气息夹杂着一股香气让石风有点眩晕,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她低笑一声,音质如摩擦的铜器一般冰冷却带着氤氲的质感。她在石风耳边轻轻吐气:“ 这云州城的老大是谁啊?”   “燕酒 。”   “我需要有一个人为我撑腰,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取代燕酒?”她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能让人心惊肉跳。红唇轻启,含住石风已经发红的耳垂,不意外地感觉到紧贴的那具身体因喘息而发出的颤动。   石风从来没有绝得一辈子有这么难熬的一刻。身边紧紧地贴着一具诱人的躯体,那曾经在梦中萦绕已久的红唇含住了他身上最敏感的地带。他浑身激动地都要崩溃,可是大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他悲哀地看着眼前的人影憧憧,听见自己像一个懦夫一样地回答:“你现在有什么事,是你背后的那个大佬解决不了的?”   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最大也只是在后街上耍耍流氓,而他,只消一个眼神,立马有人上来把我掐死。   林且闲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忽然笑了,肩膀不停地抖动,最后扬起头,美丽慑人的眼睛里喊着泪花。   “你说得对,”她笑得喘不过气来,“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你这个胆小鬼!”她捏住了石风的脸蛋,指尖在他的唇上滑过,勾住他脖子上的手收紧。   石风只觉得自己的唇间碰上一片柔软,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眩晕,那双柔软而冰冷的唇一边吻他,一边呢喃:“你这个胆小鬼。”    ☆、她与她   大剧院的门口,一个朗朗如天上明星一般的男孩卓身而立。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捏着一支红色的玫瑰,真的是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林且闲从出租车里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大剧院门口进出的都是一些衣着不凡事业有成的男女,他这样的打扮倒也不是特比扎眼。她信步走过,从他的手里拿过玫瑰花,握着无刺的玫瑰花茎,笑道:“你生得这么俊俏,你父亲该是有多得意啊!”   杜修微微一笑,屈起右臂:“彼此彼此。”   林且闲握着他的手臂,一起进了大剧院。   今天有一个著名的华裔钢琴家在云州举办音乐会,据说有很多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也会来友情演奏。在vip坐席上入座,林且闲看着手上制作精美的节目单,封面是一个女子开窗迎风而立的倩影,十分唯美。   “Victorian。她到底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啊?”   “美国。”杜修在一边翻看着目录,修长的指尖滑动,最后移到了最后一曲《梦幻岛》,低声说:“啊,这里。”   林且闲看着那花体字,有些不解,杜修说道:“这是victorian的成名作。她十八岁的时候就谱写了这支曲子,是当时一部获得奥斯卡奖电影的片尾曲。”   “十八岁?”林且闲随口道,“她现在多少岁了?”   “二十八。”   “十八岁谱写的曲子就能搬上荧屏,二十八岁就能全世界开演唱会,她可真是惊才艳艳,不会是神童吧?”   杜修淡淡地笑了:“差不多吧。”他轻叩着节目单,“她其实也不是顶级的,只是背后有财力支撑才走到现在罢了。”他后面的话很轻,带着一丝无奈。   杜修请她来听音乐会是一个意外,平时几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仅限于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小礼堂听他弹琴。那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手上有两张音乐会的入场券。   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不过,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台上的主持在说什么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杜修的脸有些凝神。   杜修被她看久了,终于有些不自在,别过脸朝她挑眉。林且闲笑了笑,这才看向台上。   归国的华裔女钢琴家。既然已经是华裔了,何来归国之说?林且闲看着那个站在主持人身边的美丽女子,慵懒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台上的人一身雪白色的晚礼服,长发挽起,露出纤长的脖子,二十八岁的女子,依然如十八岁的女孩一般娇艳,楚楚动人。却又比十八岁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林且闲身体微微坐直,连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坐姿带着一些戒备与警惕。   琴声美妙,掌声如潮。林且闲从头听到尾,却大脑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她看着前排人的后脑勺微微出神,似乎能依稀闻到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掌声如雷,她的头脑还在放空之中。杜修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回神了,结束了。”   林且闲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往外走,前面的位置早空了,台上的victorian抱着一捧白色的玫瑰往后台走去。杜修朝她伸出手,莞尔:“你怎么像大梦初醒一样?”   “是啊。”她自嘲,“像是南柯一梦。”   出了剧院,外面灯火通明,此时才觉得刚才剧院中的氛围与这夜晚的不同。和杜修一起在河边散步,就像是一个经年的老友一般。   “你有男朋友吗?”杜修问道。   林且闲随口说:“没有啊。”男人倒是有一个。   “哦,要不我们两个搭伴好了。”杜修说得就像是我们一起去吃饭这么简单。   林且闲错愕:“不要开玩笑。”   杜修静静地看着她:“我没有开玩笑。”   她看着剧院门口大幅的海报,海报上的曼妙女子慢慢转过身,美丽端庄。   “你是要让我成为她的替代品吗?”她喃喃道。   杜修过了很久才明白她的意思。他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遏制不住地大笑:“林且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   王致烨轻抚着怀中人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卷发慢慢地捋到发梢,拉直,然后放松了看它自然地卷曲。怀中的人弹了一晚上的琴,又经过刚才的一场性事,已经有点累了,却异常地清醒。   “烨哥。”   “嗯。”他不经意地回应。   “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很棒啊?”   “嗯。”他继续捋着头发,忽然很想看她的眼睛缓缓睁开时候的模样,像扇子一样的睫毛缓缓地打开,就像打开一个装着宝石的盒子一样,宝石还未显现,那溢出的光芒已经让人心醉。   怀中人突然翻身,一脸灿烂地看着他说:“烨哥,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是能在悉尼歌剧院演出……”   王致烨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林且闲不知不觉来到了朱雀凤鸣的前,在城市里盲目地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居然来到了这里,难道像老马识途一样?但是也应该是回学校吧。   大概连老马都知道自己很少在学校里留宿。   两个小时前, 杜修还在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我们搭个伴吧。”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好像就杜修最适合自己了,只是,一只关在金丝笼里的鸟,连鸣叫的能力都快要失去了。   沿着专用电梯来到了上面的房间。这个堪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房间被称为帝宫。位于朱雀凤鸣的最顶层。来朱雀凤鸣很多次了,她只来过这里一次,自然知道这里的与众不同。   “林小姐,今天王董没来。”   林且闲看向那个尽职的经理,他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莫测高深,只有面对王致烨的时候才会露出真正的恭敬与诚服。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林且闲却总觉得他实际的权利比朱雀凤鸣的总经理还大。   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已经有些疲倦,懵懵懂懂地来到了这里,总觉得想找个地方停下。林且闲有些疲惫地问道:“我能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吗?”   “我领你到楼下的包间吧。”经理说。这个帝宫可不是一般的人能进的。他准备招呼一边的侍者领路,可是看到林且闲静默的有些疲倦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拿起钥匙,往前几步打开了那厚重的铜锁。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地推开,仿佛进了一个古代的皇宫。她对那些金线织就的帷幔及玲珑的玉器视而不见,寻了一个贵妃榻便躺了上去,倚着窗台看外面的黑夜。   几个侍女依次而入,将点心茶类奉上,然后静静地立在一边。林且闲看着窗上的人影,朝身后挥挥手:“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榻上的一支玉笛。那是纯玉做的笛子,通体翠绿,笛子上刻着两个字“天音”。   想起刚才演奏会上一曲以笛声所奏的虫鸣开始的一曲《山之涧》,她拿起笛子,胡乱吹了几个音,都不齐全,只觉得心中郁结的一股气化作了怒火,忽得升了起来。她将笛子往铜炉上一砸,顿时碎裂。   玉笛的碎片在地毯上滚了滚,却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林且闲顺着滚落的方向看到一双黑的手工皮鞋,然后抬头,看到的是王致烨不辨喜怒的脸。    ☆、遗失的自我   林且闲站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处,俯瞰这栉雨嶙峋。纤细的腰被一只大手环绕着,他将手收紧,林且闲便整个偎依在了他的怀里。   她身高一米七,从来就不是一个小鸟依人的个子,却奇异地被整个包围了,多次交融的身体,让她在接触到他的肩膀的那刻便不加防备地放松了身子,懒洋洋地依靠着。   “喜欢这里吗?”他醇厚的声音问道,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林且闲慵懒地笑了笑,柔声说:“喜欢。”   喜欢你妹。   跟他久了,自然也摸着了一些规律,只要她足够地乖,不顶嘴,不挣扎,他还是会保持君子风度,不会与她为难,甚至算得上是温柔体贴。真是搞笑,他还没有得到琴怡清的时候,对待林且闲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惹得他狂性大发。而现在琴怡清和他终于苟且了,却把她当做一个小情人哄着了。   林且闲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眼底的厌弃,看着搭在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它抚摸另一个女人的样子,就觉得心中作呕,甚至有种剁了它的冲动。   尽管华灯在上,仍是黑夜。宽松的浴衣慢慢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挺立的花蕾,大手沿着诱人的腰身滑下,终于挑开了衣带,绝美的躯体毕露,仿佛发出幽光的白玉。   真美,胸前一阵刺痛,留下花朵一般的吻痕,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影子,如冰雪消融一般缓缓地笑了,真美。   因为去年刚入大一的时候,云州整整下了半个月的雨,新生的军训时间完全是在雨中度过的。林且闲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都在庆幸自己的好运,只是没想到,学校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而是把他们的军训时间挪到了大二,和那些大一新生一起。   因此这个暑假并不是太漫长。   领了草绿色的劣质军训服回来,林且闲爬上床上,铺好被褥以后就盖上被子睡觉。睡了一会儿以后,宿舍里其他两位王杏君和薛旎进来了,她们开始大声讲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宿舍里有一个人在睡觉。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声,甚至伴随着几声欢快的大笑,林且闲实在受不了了,翻身坐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坐着。王杏君和薛旎正在讲到兴奋之处,抬头猛然见她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吓了一跳:“林且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且闲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架子床上爬下来。王杏君以为她肯定像往常一样爱理不理的,没想到她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比你们早半个小时。”   她拉开自己的衣柜,大大方方地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她们在宿舍里一般换衣服都是不避人的,此时看到她身上暧昧的痕迹,薛旎鼻子里冷哼一声,但却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林且闲镇定自若地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米色的休闲长裤,清清爽爽。王杏君看着她低头在手上系上一个草绳编制的手链,手链上没有任何装饰,细长的指甲上也干干净净。这副清纯的模样与她记忆中的林且闲相去甚远,王杏君甚至要怀疑自己记忆中那个光芒四射女王一般的林且闲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我们要去超市买防晒霜,你和我们一起去吗?”王杏君问道。   林且闲将手链系好,似乎松了一口气,抬头应道:“好啊。”   抬首一瞬间,恍然绽开的光华夺目而出。   薛旎虽然嘟嘟囔囔地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大学同学的前一年她们相处地并不愉快,但是一个暑假不见,刚开始总要客气客气。她们正要出门,苏苏一边打着电话进来了。   她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洋装,手拎着gucci的包包,拿着爱疯在跟人软软地撒娇;   “不要啦~~大家都一起军训,我肯定能挺过来滴~你不信哪?不信你过来看喔”   她看到林且闲,突然忘记了手中的电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林且闲,脸上浮现出一片愧色:“且闲……”   自从上次争吵以后,苏苏一直想给林且闲道歉,只是两个人一直没有见面。苏苏酝酿了一个暑假的歉意,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   林且闲看到她也是一愣,几乎一吸之间便把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微微勾了嘴角,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就是那不经意的笑容,让苏苏有一种全身被看透了般的冰冷,脸上的歉意就要挂不住,心里突然冒出的恼怒就要掩盖不住,只好低下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钻石手链。   王杏君看了她们两个,忽然拽住薛旎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你说,她们两个是不是互穿了?”   薛旎别过脸,咬牙切齿地说:“哪里有?林且闲越来越讨人厌了!”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她了。真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到了超市里,王杏君和薛旎忙着挑防晒霜和美白套装,一边说着军训的可怖。   “我的高中同学军训后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我跟你说,就我们曾经的班花,晒了半个月后整个脸都差点毁了,躲在宿舍里整整一个月不敢去上课。”   “军训不都那样呗!”   “哪里一样?防晒措施做得好的话会截然不同,谁想晒成一个黑炭头啊,又不是古天乐。”   林且闲听了她们的话,想起自己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露出雪白的牙齿的样子,不禁笑了,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期盼。她扔下手里的防晒霜,快步走出了美妆区域。   超市里面熙熙攘攘,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成堆的小孩玩具以及各种文具,挂上了促销牌子的仙贝,成堆特卖的白色汗衫。她想,自己上次逛超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闻到一股泡面的味道,看到不远处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系着围裙在煮泡面,那是厂家促销的手段。记得去年的时候苏苏便常常一身泡面的味道从外面回来,她说她在超市里煮泡面。林且闲那时候很不解,现在终于明白了,可是苏苏已经不再煮泡面。   她看着那个女孩将不锈钢锅里面的泡面夹起来,放进一个个小纸杯里,正看得出神,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迟疑的声音:“你想吃?”   林且闲挑眉,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崇。   李崇尴尬地笑了笑:“你看得这么出神,我还以为你想吃泡面呢。你不会……没煮过泡面吧?”   林且闲将目光从煮泡面的女孩身上收回,淡淡地说:“我很久没有吃过泡面了。”   “像你这么挑剔的人肯定不喜欢吃泡面。”李崇说道。   林且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还没有这么有名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泡面吃腻了。”看到李崇一脸不置信的目光,她加了一句:“我以前每天吃三桶泡面。”   一日三餐。   李崇看着她没有一丝杂质的脸,摇摇头:“实在不敢相信。”   实在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吃着垃圾食品长成了这样。   林且闲弯腰从最底下的货架里翻出一袋山海榨菜,蹙眉:“我曾经最喜欢吃的榨菜,怎么现在卖得这么差劲?”   李崇看着她漂亮的手指捏着一袋皱巴巴的榨菜,眉毛皱成了一团,不禁觉得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更新了,其实每次都想捡起来写,但是坐上一天也憋不出几个字,就索性不写了。前几天看到说以后作者写文要实名制,喔~~我能说我是想趁实名制前把这篇有点小叛逆有点小黄暴的文结束么? ☆、谁比谁更作   军训时候的太阳很大,仿佛刻意跟他们作对似的。带他们班上的是军校二年级的学生。已经上了一年大学的学生就像是老油条了似的,对于这些军校来的小帅哥们多了一分调侃的心。那个教官被几个男生嘲弄狠了,站军姿的时候愈发地严格,使得他们叫苦不迭,私底下商量着一定要去买几包大中华。   休息的时候女生们连忙往树底下躲,现在个个挥舞着手帕,恨不得自己是个林黛玉,在烈日下昏倒了事。   林且闲站在烈日下,平时极少出汗的她额头上也渗出了一些汗珠,脸色在阳光底下显得有些苍白,就像是被吸走了全部的能量似的。她握着手机,看着坐在草地上东倒西歪的女生们,想了想,还是往校门口走去。   军训的地点分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他们班倒是离校门口比较近。她快步走着,走出校门口,来到马路对面,敲了敲车窗。   司机连忙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给她开门。她仍然站在那儿,透过车窗户看向里面。王致烨摇下窗玻璃,看着她一身英姿飒飒的穿着,心里一阵微痒,就像是炎炎夏日中一个诱人的水果。   “上车。”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林且闲弯下腰,突然探进头,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过后,她站直身体,伸手敬了一个礼,一板一眼地说:“报告首长,训练还未结束,新兵林且闲马上归队。”   她说完便潇洒利落地转身,朝着校门的方向,跑了。   车外潮热的空气涌了进来。王致烨由错愕转向大笑。他笑了很久,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大声笑过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朝司机说:“开车吧。”   林且闲跑进了学校大门,慢慢停了下来,心脏仍然因为紧张和兴奋嘭嘭直跳。她转过身,看到那辆黑色房车调头开走。   她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想起前一刻王致烨的目光,一向深邃的眼睛中带着一点没有掩饰的惊艳。如果没有那么一丝的欣赏,她也不敢这么拒绝他。似乎应证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虽然她从来都与这个词不沾边。   迎面过来一辆给教官运水的三轮车。她看见那么几箱矿泉水,顿时觉得喉咙干涩地要冒烟。她挥挥手,嗓子里只冒出一个字:“水。”   三轮车在她面前停下,那蹬三轮的学生转身从后面拿了两瓶水给她。林且闲接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学着班上男生的模样:“谢了,哥们。”   “不用谢。”男生笑着说,帽檐下一口白牙尤为明显。林且闲听着耳熟的声音,差点呛了一口水。她掀了男生的帽子,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哥们,你太犀利了吧?”   李崇露着一口白牙,将破帽子又戴了回去:“没办法,这才是男人。”   林且闲拿着两瓶冰水,看着他一米八七的个子蜷在一辆破三轮上使劲蹬着,炎热的秋老虎中,一丝夹着热蒸汽的风吹过,她将冰水贴在脸上,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不远处,教练吹着口哨喊集合。她快步跑了过去,迅速在队中站好。   午餐的时候,食堂里挤满了穿着绿色迷彩服打饭的人。林且闲随便捡了一个队伍在末尾排着,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几次,她看了来电显示,一股子久违的倔性又上来了。她将电池板卸了,然后将拆成了几瓣的手机放回口袋里。   苏苏端着饭盒来到她的身边,带着点小心地讨好道:“且闲,我打了两份饭,你和我一起吃吧。”   林且闲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再看看苏苏,有点怀疑:“你怎么打好了两份?”   刚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苏苏在站军姿站到一半的时候晕倒了,送到医务室以后就没有回来了。其实有点讽刺的,像她这么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都熬过来了,以前在山更田野里长大的苏苏反而先晕倒了。   苏苏打的菜里面有她喜欢吃的剁椒鱼头和鱼香肉丝。林且闲拔了筷子就吃,也没多少话,她平素话就不多,一般是苏苏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现在苏苏也不大围着她转了,话也少了,一时间安静下来。   旁边穿着军训服的同学们大大咧咧地边吃边说,就这一角静得有些可怕。苏苏咬了一口鸡腿,看见林且闲照旧不是很有胃口却专心致志吃饭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且闲,那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林且闲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听到,苏苏又说了一遍,林且闲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你说我什么了?我都不记得了。”   苏苏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表情煞是可笑。   林且闲将鱼头里面极少的一点肉挑出来,见苏苏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努力想了想,还是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说我,我要是都记得,那我早就被活活气死了。”她冲苏苏笑了笑,“既然我都不记得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吧。”   苏苏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林且闲继续低头一粒一粒地耙着米饭。是不记得苏苏说过什么了,但是那时候的心痛与难受不会忘记。   吃完午饭一起回去的时候,苏苏说请她去校外喝奶茶。林且闲说想去睡午觉,下午还得训练,苏苏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说:“去吧,那里的绿豆沙冰很好喝。”   林且闲被苏苏的手握着,在炎热的夏天仿佛碰到了火炉一般。她抽回自己冰冷的手,点头同意了。因为是在开学前军训,到处碰到的都是穿迷彩服的人,林且闲看着苏苏身上穿着的雪纺上衣和牛仔热裤,问道:“你下午不要军训了吗?”   苏苏有些不自然却带着得意:“医生给我开了一张条子,身体太虚弱了不适合参加军训。”   林且闲正要摘下帽子的手一顿,几乎陌生地看着苏苏。军训的时候,每个女生都希望医生给自己开一张病假条,可是,极少的女生会这么做,大家都是一边恨着军训一边把它当做是大学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每个人心中住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自己,她没有偷窥或者矫正别人的习惯,因为她很少在意一个人,甚至连关心一个人都不会。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在意的,只是现在的这份在意,也没人需要了。这个世界,没有谁比谁牛气,制高点在不停地变化,当你陡然落下的时候,却发现抽手抽得最快的,往往是那个当初把你捧得最高的人,何必记得这么请呢?   林且闲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来到了学校外面的冷饮店,生意出乎意料地爆好,位置都被坐满了,苏苏想换一个地方,林且闲不在意地说:“就这里吧,买了饮料就走。”   “不想坐一会儿吗?”苏苏问道。   “我中午还要午休。你随便。”林且闲说的话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苏苏顿时松了以后气,如释重负。   林且闲随意地靠在冷饮店的柜台上,看员工穿着围裙做芒果沙冰。她以为是鲜榨的,没想到是从一个大大的瓶子里面倒出浓浆,然后加入一些碎冰进行搅拌。   苏苏不一会就接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迫不及待地跟林且闲说:“且闲,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了啊。”   林且闲随便点了点头。   苏苏走后不到30秒钟,两份沙冰都做好了。林且闲一手拿着草莓沙冰,一手拿着芒果沙冰,转过身来的时候才记起来原来苏苏已经走了。她一边走着一边用勺子挖了小小的一勺,放进嘴里,想起那一大罐子的浓浆,自己嘴巴里也没有了味道,依稀只有塑料瓶子的味道。   她大步走到前面,将手上的两份沙冰都扔进了垃圾桶里,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车牌号尾号168,一辆自己眼熟的宝马就在两米远处的地方停着,苏苏正弯腰进了车内。   一手搭在车门上的男子抬起头,看到林且闲,微微一怔。林且闲站在原地不动,眼睛几乎被刘海和帽檐挡住。她冷漠地站着,尖尖的下巴,嘴角缓缓勾起。   李赫呼吸一窒,最后还是关上车门,在驾驶座上坐下。车慢慢开出了学府路,后视镜中那个绿色的身影转身离去,如燕子一般轻盈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记忆碎片   八月份的太阳特别的炎热,班上有弱一点的女生晕倒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依然需要每天都来参加军训。开始大家都带着点兴奋,渐渐地变成了怨声载道,然后是麻木。   林且闲站在后面,太阳照在她的身上,鼻子上也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白皙的手指紧紧地贴在腿上。一旁的同学趁老师不注意就挪动一下步子,扭一扭脖子,然而她一直笔直地站着。   当哨子吹响的时候,她只觉得哨声越来越远,连眼前的目光都模糊起来。她站在最后一排,后面没有同学,同学们沉浸在刚刚结束军姿的兴奋之中,她就那么突然地倒下了,然后重重地磕在了身后的水泥地上。   她感觉自己走在一团棉花上面,轻飘飘地着不了地。她看见荣琛麻木地坐在监狱里面看着电视,看见妈妈依旧面容精致,冷冷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朝她调情的男人……   醒来的时候是在校医室简陋的铁床上,她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听见旁边有几个女生在聊天。   “这个晕倒的就是林且闲吗?怎么不像啊,看着也很很普通的样子。”   “哪里普通了?你看她的脸,晒了半个月还是那么白,听说还几乎不抹防晒霜,你就应该自卑地跳楼去了。”   两个女生开始将话题又说到了哪个牌子的防晒霜比较有效,然后哪个明星代言的,又说道了哪个女明星的绯闻……   林且闲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清静。那些充斥在耳边的喧闹,浮华与纸醉金迷突然间都离自己远去了,只有安静的校园,及单纯的女孩子们的说笑。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哇,你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两天哎,我还以为你是睡美人呢!我叫潇潇,你叫什么名字?”   “……闲闲。”   “仙仙?好好听的名字哎,跟小仙女的名字一样哎。我在这里好无聊,幸好有你来陪我作伴。不过爸爸说过几天就轮到我做手术啦。我在这里等了两个才轮到手术,你是不是也要在这里呆一个月?”小女孩有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可爱极了,就是脸色比较苍白。   “要做手术?听说做手术很痛。”她有点恐惧地往门外看了看。   “手术一点都不痛,妈妈说手术就跟睡觉一样,一觉醒来就好了。”   林且闲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远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就像是看别人的故事一般。等她慢慢回过神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聊天的女生突然嗓子压低了一点,但是医务室这么安静,她们的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哎,你知道吗,听说~里边那位一直在朱雀凤鸣当红牌。”   “咦,不是说她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包养吗?上周末我还看到她在校门口坐上一辆豪车呢!”   “切,就她那副样子,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哪里满足得了?光我看过的就不止一个巴掌了,啧啧,每次的车都不一样,就是个香炉,亏她还一副清高的样子,简直是当了□□又立牌坊。再说,就长她那样的,满大街都是,现在整容出来的都一个样,也不知道她脸上动了多少刀。你看她现在没那么狂了吧?我看八成是被男人给甩了,否则依她的性子怎么能参加军训,平时恨不得她上的厕所都是镶钻的!……”   面前的桌子突然“砰——”地一声被踹了一脚,两个聊天正欢的女生惊了一下,蹭地站了起来。   “说啊,继续说啊。”林且闲拿帽檐轻轻敲了敲手心,垂眼看着说得最欢的女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女生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又不服气地挺起胸:“我叫方云,怎么了,你想吃了我?放马过来,我才不怕你!”   林且闲耻笑了一声:“吃了你?你又没有几两肉。要吃——”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平视地看着女生的眼睛,“也应该把你男朋友给吃了啊,是不是?”   看着女生气得鼓起来的眼睛,林且闲突然心情好极了。她走出医务室,甚至很愉悦地打了个呼哨。   香炉,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这么糟糕了啊。没什么要自我辩解的,辩解什么呢,自己平时不就是个陪吃□□的么?既然已经当了女表子,立什么牌坊?名声这东西,又有什么打紧,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名声好像是最不值钱的。   中午吃食堂,连大厨自创的薯条炒培根似乎也变得味道好吃了点,林且闲吃了一份快餐,平生第一次居然有没吃饱的感觉,又吃了一份鸡腿堡,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垃圾食品此时就像长了钩子一样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胃,她就那么坐在啃得起里边的小桌子上,将一整盘的食品吃得干干净净。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一对情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低头看了自己桌子上的包装袋,一个汉堡,两包薯条,一盒鸡米花,两瓶可乐。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撑得不能再撑了,嗓子眼里似乎有什么要冒了出来——   “呕---”她对着水槽,将吃过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看着黄色的秽物,胃里翻腾地更厉害了,弯着腰恨不得将整个胃都翻过来。   “呕——”   过了好久,她拧开水阀,用冷水冲了脸。旁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她喝了水漱口,站了好久,那股恶心的感觉终于退去了。李崇一脸关切:“听说你今天上午晕倒了。”   “嗯。”   “这几天都是高温,你接下来几天就别参加了,反正你也身体不好。”脸色苍白,让人看了心疼。   “没事。”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站了一会儿,看着李崇手上的定制表,“咦?李老爷子认你了?”   “你怎么知道?”李崇脱口而出。   林且闲笑了笑,“恰好就知道了。”   她恰好就知道了。   那天音乐会入场的时候,她恰好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奢侈音乐会上的人。   “那是谁?”她问杜修。   “哦,李三少,听说刚从国外回来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国外,又有谁在乎呢。   现在忽然想想,当初因为担心他被王致烨处理,而从那趟开往远方的自由列车上下来的自己,真是有点傻得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梦中花园   下午回到军训的方阵中,室友王杏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上午都中暑晕倒了,现在还来?你看前几天晕倒的,谁还来了?”   林且闲将头发盘好,戴上帽子,说道;“我乐意。”   “那你今天上午白倒了,国旗手刚选拔完,你要是没走的话,铁定有你的份。”薛旎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国旗手不是更累么?”林且闲毫不在意。   中途休息的时候,王杏君主动给了她一块口香糖,看着旁边薛旎也嚼的津津有味,林且闲顿了顿,还是把在她看来比较劣质口味的口香糖塞进了嘴里,有一种凉凉的,涩涩的味道。然而看着她俩跟自己隐隐站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团体,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有一种,回到高中,在那一日还没有来临之前的感觉。   林且闲嚼了嚼,然后将顶在舌尖,慢慢地吹,直到口香糖吹成了一个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的泡泡。   “哇~~”薛旎一阵惊呼,“想不到你也有这一手!”   林且闲朝她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神情。   不远的地方,有人偷偷地拿出单反,调焦,将她调皮的眉毛和俊俏的脸蛋都照进了方寸之间。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检阅仪式。今年大一和大二的学生一起军训,声势似乎格外壮大。开头的入场仪式就进行了几乎一个小时。她站在队伍中间,按部就班地随着阵列进场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往主席台上看了一眼。   洪亮的口号,激情的播音,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周围的人物也变成了模糊的光点,只看到主席台右侧那人的目光。他的唇边似乎也含着一抹笑意,看着她,明亮的眼瞳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林且闲随着队伍的前进慢慢回头,心里突然一阵叹息。   怪不得有这么一句诗能牵动无数人的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刚刚那一刻的悸动,几乎让她以为那就是爱。   难道是半个月不见,荷尔蒙增加了?难怪说人也是一种动物。   检阅仪式结束的时候,林且闲随着人流往操场外走,一个男生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将手机递给她说:“美女,你的电话。”   说完后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人就跑没影了。林且闲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熟悉的号码,高高抬起手,又轻轻地放在耳边:“喂?”   “我在门口等你。”   “喂?你在说什么?!”她大声喊,将话筒对着喧闹的人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说完她把电话一关,随手将手机塞进了路过的一个男生的口袋里,男生正兴致勃勃地和别人聊天,毫无察觉地继续往前走。   她拍拍手,看到薛旎一脸垂涎地看着男生走远,“自拍神器,前摄像头1000万像素,携带自拍杆,mam最新款手机耶!”   林且闲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部一模一样的给她:“这个给你。”   “送我?”薛旎开玩笑道。   “嗯,卡已经卸了。”反正也不是我买的。后一句话没说,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薛旎还一脸梦幻地拿着手机站在原地。而自己的手边,又出现了一部相同的手机,又是刚才那个递手机的男生。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林且闲愣了愣,看着对方鼓囊囊的斜挎包:“那里是什么?”   拉链拉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堆手机,这一袋手机价值足够买一辆别摸我。   林且闲气乐了:“跟你们老板说,我这就过去,还有,”她把那支手机拆了,接下一块芯片,“我不用带定位器的手机,我耳朵过敏,知道吗?”   她走到校门口,司机连忙弯腰给她打开了车门。里边的人正在专心地看着手中的笔电。林且闲将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座椅上,旁边的男人眼神都没有一个。   她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突然一下子憋了下去,只好憋屈地砸了砸皮椅。   旁边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王致烨将笔电合上,用手握住了她的拳头,摩挲着她的手背:“真是个小孩。”   “对,我就是个小孩,”林且闲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却被纹丝不动地握住,“王先生请你放过我好吗?”   “放过你,我怎么办?”   林且闲突然觉得有种异样,这种类似于情人间的对话根本不是王致烨的作风,他平时从来不多说一个字。更何况如果是平时,他早已经叫人把自己绑到车上来了,哪里有那个耐心一部手机一部手机地催。转瞬一想,又释然了,他的情人回来了,当然那些哄女人的技艺全都满格了。   她忽然觉得更加不耐烦了,手腕轻轻一翻就解脱了出来。   王致烨似乎全然不在意,关注地看着她,一会捏捏她的下巴,一会捏捏她的耳垂。林且闲以为他接下来又兽性大发,可是他似乎把她当成了玩具,只是慢慢把玩着,直到司机将车开进了一栋别墅。   她下车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一辆车也停下了,几个助理从上面拎下了几个行李箱,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她的。   王致烨朝门口微微点头,几个佣人就走了上来,拎着行李箱默默地进了别墅。   “进去看看,以后这就是你的了。”王致烨用肯定的口吻说,拉着她的手进去。   刚看到这栋别墅,她忽然就觉得,似乎很早就见过这样的房子,爬满红色蔷薇的篱笆,纯白色的房子,墙壁上爬满了浓绿的爬山虎。进了院子,茂盛的葡萄架,院子里甚至有一块小菜地,红色的西红柿,鲜嫩的小青菜,没有高雅的兰花艳丽的波斯菊,仅有两株高大的广玉兰,树上甚至有鸟儿扑腾着翅膀。   这,似乎,像是童话中的花园。   并且,这样的花园绝对不是刚刚建成的。   林且闲一脸惊喜地看着王致烨:“这花园也是我的吗?”   他点头。   “你要金屋藏娇吗?”   他僵硬了一下,忽然露出无奈的微笑。然而林且闲的心似乎随着鸟鸣声高高地跃起,根本来不及注意,有人捧着她梦中的花园送给她,让她如何不欢喜。   她搂住王致烨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大声说:“我愿意!”   我愿意当你的陈阿娇,哪怕就一天。   她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房子里,摸摸复古的壁炉,顺着雕花的梨木扶栏,踩着模板楼梯来到了二楼,只有一间大卧室。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毯。   似乎,还满符合她要求的呢。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返回了楼梯口,背后一双手顺势搂住了她,“要去衣帽间看看吗?”   林且闲摇摇头。   楼下飘来了浓郁的饭香味。他们来到餐厅,一个长得很慈和的中年女子正将一锅汤放好,笑着回头:“王董,午饭已经做好了,您和……”她看到一身迷彩服的林且闲,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从助理那里听说似乎以后要伺候的是王总的情人,可是这个,也太学生气了吧,都不知道有没有十八岁。   林且闲笑了笑:“阿姨,你叫我小林就好。”   她看到桌上炸的小黄鱼,眼睛一亮,伸手捏起一条放进嘴里,夸张地说:“唔~~好好吃,尊的太好词了。”   王致烨抓起她的手,用热毛巾翻来覆去地擦了好多遍,才将一双筷子塞进她的手里:“手也没洗,就不怕吃出病了?”   林且闲坐下来开始快速地夹菜。肚子空空,大概是周围的气氛太过美好,食欲大开,桌子上全是她曾经的家乡菜,黄焖鱼,芙蓉蛋,家常豆腐,茄干煲。菜做得很精致,但是每样菜并不多,她的嘴巴就像一只小松鼠一样没有停过。   王致烨坐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她,筷子搁在一旁,丝毫未动。   当林且闲喝完一碗冬瓜汤,终于放下碗筷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双深沉的眼睛。心里咯噔一跳,果然,深陷恋情的男人,连眼神都是温柔的。   他看了下手表,对林且闲说:“我下午有一个会议,你晚上等我。”说完便起身走了。    ☆、最后的亲密   这样的花园果然很舒适。在葡萄架底下支一躺椅,旁边一个小桌子上放着阿姨做得小点心,喝着鲜榨的果蔬汁,不愧是动辄数千万一套的云景别墅区啊。   “保镖!”她喊了一嗓子,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替我打个电话,号码6223059,要一份瑞丽杂志,还有一份traffic map。”   “tr……?”   “手机给我。”林且闲接过手机,迅速播了几个数字,又删掉,重新输入,接通了一个电话。   “哪位?”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声问道。   “瑞丽杂志第九期。”   “啊,是你啊,你的证件办好了,什么时候来拿?”   “给我现在送过来,加50%的派送费。”   “哈哈,不用。我现在马上给你送过来。你现在在学校。”   “云景山庄,你到了给这个手机打电话,我让门卫放你进来。”   手机那边的声音一滞,立马压低了:“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   林且闲掐断他的声音:“你记住了,瑞丽杂志一份,还有最新的traffic map,一份Pregnancy test。三点前我要见到。”   她看了一眼站在两米外的保镖,将手机递过去,摆摆手,保镖立马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这种小说中影卫一样的存在,真是一个大bug啊。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穿着和服的小玩偶,轻轻一拧,便露出油笔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纸币,便在背面飞快地写起来。她写完后对着阳光轻轻一弹,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石风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一件格子衫,带着安全帽,走进来的时候林且闲差点以为他真的是个外卖小弟。   林且闲接过他手上的盒子,将桌子上那张纸币塞进他的手里:“不用找了。”说着拆开盒子,看到上面那边时尚杂志。   “谢了。”她手指压着封面,感觉到底下的些许不平。石风看了看旁边的保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钱往口袋里一塞,骑上一辆破旧的摩托车离开了。   林且闲拿着盒子重新躺回椅子上,一下午就翻看着那本厚厚的杂志,安谧极了。   天色暗下来以后她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从动画城看到新闻联播,再看到今夜说鬼,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屏幕发着荧光,当看到从地上伸出一只手的时候肩膀似乎也被一只手压住了。   她缓缓地回头,看到一个人脸,突然惊吓地尖叫起来。   客厅的落地灯乍然亮起,王致烨用力将她的手扣住,拍拍她的脸蛋:“看什么呢,吓成这样?”   “鬼,你吓死我了,你回来了怎么不发出声音?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你吓死人哪!”她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看着王致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王致烨定定着看着她,忽然俯下身,吻住她有点颤抖的双唇。   过了似乎很久,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湿润润的,仿佛含着泪光。   林且闲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低垂的目光是那么温柔,翘起的双唇也变得性感得要命。是因为快到了要离开的日子,就像是曾经邻居家的大狗一样,虽然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可是离开的时候还是会不舍,素日那么讨厌的汪星人也变成了小萌物。还是,自己就是个M?   她揽住王致烨的肩膀,对着他薄幸的嘴唇狠狠咬下去,一只手飞快地解着他的领带。稠腻的亲吻声埋没在恐怖节目惊悚的配乐中,柔软的指腹滑过蠕动的喉结,往下解着一颗颗象牙白纽扣。   “抱紧我。”声音沙哑而压抑。随着一阵咚咚咚的楼梯声,二楼主卧的门被“砰——”地用力关上。   身上的衣物转瞬飞光,两具身体飞快地交织在一起。林且闲搂住他的后背,上面湿漉漉的全是汗水,身体里的撞击越来越重,她忍不住挺起腰,只想被进入地更深,恨不得将整个身体全部打开,迎接登至天堂的颤栗。   当高氵朝快要来临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彼此胶着,忽然用力亲吻在了一起,灵活的舌尖一触即退,却又狠狠地纠缠在一起,贪婪地吮吸着彼此的津液,当契合的下身激烈颤抖的时候,唇舌像是融合在了一起难以分离,极致的快感让他们双双陷入梦幻之中。   林且闲睁开眼睛,身体还在颤动着,能感觉到紧贴自己的胸膛传来咚咚的心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笑了,全身都毫无力气,只能温柔地接吻。   过了一会儿,王致烨低声说,洗澡去。   他搂着林且闲,来不及给浴缸放水,只拿着花洒调好水温对着冲,互相给彼此搓着身体,滚烫的火花随着到处点燃。林且闲沿着他的胸膛慢慢地亲吻,如葱尖般的手指沿着水流滑下,直到握住那又苏醒的物什,低头看了一会儿,便用手慢慢地摩挲,似乎只是在认真地清洗。   王致烨额头上冒着青筋,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抱起她一身湿漉漉地回了床上。正要压下来的时候林且闲双手抱住他滚在了一边,坐在他的腰上。   “别闹。”王致烨额头的液体一滴滴滚下来,分不清楚是汗珠还是水珠。   林且闲握住小王,在它晶莹的顶端亲了一口,轻声说:“乖。”   她感觉手下的物什猛地跳了跳,又胀大了一圈。她朝王致烨微微一笑,眼角上扬,一层粉色在脸上晕开,那无限风情的笑容让他呼吸一滞。   感觉到手中兴奋的弹跳,她抬起腰,扶着它缓缓地纳入身体中,一毫一寸,直到整个被吞入,彼此最柔嫩的地方紧紧相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夜缓缓地绽开,柔软而美好的酮体上下起伏,黏湿的水渍声和亲吻声不停回荡,那是情人间最极致的快乐。    ☆、离开   睡梦中有人亲吻自己的额头似乎在说着早安。   林且闲伸手一挥,仍然闭着眼睛嘟囔,别烦我,我还要睡觉。   似乎有一声轻笑伴着宠溺的招呼,小家伙。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房间就剩自己一个,安静。走出房间闻到汤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咕地叫起来。阿姨坐在厨房剥豆子,听到下楼的声音连忙探出头来说,小林你起来了,饭马上快做好了。   一个人坐在饭厅里端起碗,正要盛汤的时候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忽然有种要吐的冲动。阿姨就坐在隔着一条玻璃门的厨房里依旧剥她的毛豆。林且闲用力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起来坐到另一侧,将一盘青菜挪到面前,就着青菜和脆萝卜吃了大半碗米饭。   吃完饭她拿起那本厚厚的杂志回到了楼上,将门反锁了,进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飞快地翻到最后几页,用指甲划开粘连在一起的两页,拿出一支验孕棒,匆匆地展开了一页使用说明。   外面的阳光正好,上面的两道杠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没有侥幸,艳丽的红色仿佛在狠狠地嘲笑她。那些刺耳的声音似乎又一起冒了出来。   “知道吗,一班林且闲她妈妈是三儿,一直被人包养的二奶。难怪从来没见过她爸爸,还跟别人说她爸爸出国了,原来一直在骗我们。“   “真的?我就说嘛,看她妈妈一股浓浓地风尘味,一看就是被包养的货色。”   “那是我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bitch,你全家都是bitch,离我爸爸远一点!”   ……   手里的验孕棒被用力掰断。林且闲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眩晕,她定了定,直到那股眩晕感过去,然后拿着杂志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到书房,昨天刚放在书架上一本精装版的三国志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中,匆匆地走到楼下。   阿姨看到她,停下手中的锄头:“小林,你去哪儿?”   学校有点事,我回趟学校。   走到院子门口,一辆车开了出来,林且闲坐在后座上。车缓缓启动。   “开快点,一点钟要到。”   到了学校门口,换了通行证。她让司机送到了礼堂门口,外面挂着条幅,欢迎校友***回校开展讲座,路边摆着海报,门口不时地有从各个方向匆匆赶来听讲座的学生。   下车前司机递给林且闲一个手机,说:“麻烦您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看着林且闲没有接的意愿,他补充了一句,里边没有定位芯片。   林且闲接过手机,走进了大礼堂,里边熙熙攘攘,听说是一个非常帅气的海归做讲座,所以坐着的有七成都是女生。   有人朝她挥手,她认出来是自己的室友。她摇摇头,径直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讲座还没开始,礼堂里闹哄哄的,她翻开手中的杂志,翻到九十七页,在角落的页码处摸到一处硬片,用力捏了一下。   九十七页翻过去是一百零一页。手指在页面上一行一行地点过,终于摸到一块长方形的硬卡。指甲轻轻压了一下,最终没有割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声咳嗽声,杜修笑着站在一边。   最近还好吗?林且闲问。   挺好的,他说,该办的都办好了,大概你有两年见不到我了。   祝你顺利。   彼此。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轻轻敲着手心,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   林且闲微微侧脸,说,老地方。   好,老地方。他点点头,然后往前方走去。   一点半讲座正式开始的时候,旁边有人坐了下来。石风深吸了口气,“你怎么了,昨天怎么会出现在云景?”   有个富豪把那套别墅送我了。   石风眼底有一瞬的黯然,立马又嗤笑:“开什么玩笑,云景那种地方一般有钱也买不起,住在那里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象征,谁会把轻易把那里的房子送人?”不过,如果我有一套那里的房子,我也愿意送你。   “我也觉得是个玩笑,”林且闲耸耸肩,翻着手里的杂志,突然问道,“找好了吗?”   “找好了。”   “那我去一趟洗手间。”她说着将杂志合上,放在桌上。拎着自己的双肩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坐在不远处的司机朝她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继续玩手机。   洗手间里有一个女生正在对着镜子化妆,林且闲洗了洗手,然后在看着镜子中的对方。   “把美瞳摘了,看起来一点都不自然。”   对方把美瞳摘了以后,林且闲叹了口气,你还是戴上吧。   过了十分钟后,司机看见林且闲拎着包回了座位上,依旧拿起了那本杂志。等讲座结束的时候,人群如潮流般往外面涌去。林且闲的背影慢慢混在人群中,直到他走到外面,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   今世顶楼的办公室,正在召开股东大会。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王致烨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正好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见屏幕上闪动的“琴怡清”,不耐烦地点了挂断。想起待会回去就可以看到那个小家伙,脸上不禁绽开一个笑容。   “王总。”郑助理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说。”   “今天林小姐回了一趟学校,后来就不知去处。”   “不知去处,”王致烨笑了笑,只是那个笑容在助理看来宛如撒旦,他将手中的文件夹砸到助理脸上,大声吼道:“那就去找啊!”   林且闲消失第一天:   云州市被翻了个遍,所有的酒店旅馆,各个路口的摄像头都被调了出来,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云景别墅的所有地方也被翻了个够。除了她的随身背包,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丝毫未动。那些衣服鞋帽,还有她的课本,都整整齐齐地码在原位,仿佛她只是出了趟门,没有回来。   “老板,说不定林小姐只是在同学那里借宿了。她的那部手机上面有定位软件,要不去查一查。”   “你看她开机了没有。”   电话拨打了一整晚,都是关机状态。   王致烨站在别墅的卧室里,卧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换成了新的,干净地就像酒店的客房一样,仿佛昨日的旖旎只是一场梦,从未发生。阿姨上来正要说话,然而看到他的那副表情,突然心里一咯噔,悄悄地回到了楼下属于自己的厨房里。   林且闲消失第二天:   下属们在火车西站里一个便利店的监控录像中看到了林且闲的身影。她带着一顶鸭舌帽,背着包,买了一包烟和一盒巧克力。   同时也在附近的银行取款机的摄像头出现了她的身影,用的是王致烨给她办的那张卡,取走了五千元现金。   下属汇报的时候,一份同城快递也到了他的手上。王致烨拆开纸袋,里边是一张啃得起的餐巾纸。折得平平整整。一侧写着一封短信,另一侧,画着一个敞开了门的空荡荡的鸟笼子。   那是她的字迹,短短的几句话:   “谢谢您,带我认识的了成人的世界   谢谢您,喜欢我年轻的肉体   只是青春的岁月那么短暂   能不能让我保留几年自由的时光”   王致烨将纸巾握成一团,狠狠揪住,牙齿用力地咬合在了一起,过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将纸巾摊开,重新折叠好,认真地放回纸袋里。   “告诉他们,不要找了。”   林且闲消失第二天的傍晚,那些城市各处突然游荡的人群也如潮水一样退去。一趟云州出发的火车到达了西安,一个高个子戴着鸭舌帽的女生坐上了一趟开往内蒙的车。   王致烨在办公室坐了一整晚,他翻的手中有拿着一叠厚厚的照片。   最上面一张是一个吹着泡泡的女孩,虽然戴着帽子,不施粉黛,然而她精致的眉眼,细长翘起的睫毛却精致地美不胜收。   第二张是她喝水的照片,下巴抬起迎着阳光的脸上滑落的汗珠就像是一颗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第三张是她靠在吧台上,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在她身后,是喧闹的酒吧。   第四张,是她两眼无神地坐在喷泉前面。天色很暗,不知是临近夜晚还是将晓日未出。   ……   最后一张,明显是旧照片的扫描版,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皮球,笑得无比灿烂。   外面天已经大亮,安静地大楼突然又活了过来,灯光一束束亮起,急匆匆的人群从各处涌入这栋大楼中。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董事长,向华事务所的陈律师过来了。”   “让他在会客室等我。”   王致烨将相片放进保险箱,锁好,这才发现全身僵硬。他喝了一杯咖啡,才缓步走进了会客室。负责他死人问题的陈律师看到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鉴于签订的婚前协议,金鼎、今世集团完全归您一个人所有,这一点没有疑义。其他的主要是您和夫人名下的房产……”   陈律师在说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清楚,一直在走神。脑子里不断地在回想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旧照片是灰白的,甚至因为时间的原因呈暗黄色。可是原来是什么颜色?不应该是灰白色,那条裙子应该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上面的花朵应该是长春花。   “王总,这个您有什么要求吗?”   王致烨回过神,看向郑助理。郑助理连忙说:“陈律师刚才是问您关于您儿子的抚养权的问题。”   “是的,”陈律师补充道,“对方律师手里有您的……出轨照片,所以可能对您争取王俊浩抚养权有些不利。”   “照片?”王致烨疑惑地问。   “老板,”郑助理感觉头皮发麻,“是您和——琴小姐的。”   “啪---,”王致烨手中的笔被折成了两段,站了起来,一边朝办公室走去一边扯了扯领带。   “老板,接下来怎么做?需要跟对方律师谈谈吗?”郑助理匆匆跟上。   王致烨走进办公室,将多宝阁上一个青花瓷瓶用力砸在地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那个一尺多高的清朝宣德年间的瓷器瞬时变成了无数碎片。郑助理吓得噤声,却又不敢离开。   王致烨愤恨地捶打着办公桌,直到平整的钢面桌子出现了一个坑,虎口一阵剧痛,脑海中暴躁的愤怒才慢慢散开,出现了短暂的清明。   “跟律师说,我现在不离了,不离了你听到了没有!”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像一只濒临爆发的野兽,“跟琴怡清的经纪人说,把她今年的通告全部停掉。”   林且闲消失的第三天。   开往内蒙古的火车经过了包头,往北京驶去。   第四天。   林且闲的□□在北京提现了两万块。   王致烨喝得醉醺醺的,被助理送回来云景别墅。宿醉醒来,脑袋还嗡嗡地响。他下楼坐在饭厅里安静地喝了一碗粥,阿姨看到他一副很平静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张粘满了胶布的纸放在了他面前。   王致烨有些疑问地看着她。   “这个,是验孕棒的说明书。”   “唔。”王致烨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喝粥。   “小林第一天来的时候胃口很好,不像挑食的孩子,还吃了油炸小黄鱼。可是第二天我炖了鱼汤,她一口都没动,还有这个——”   两截白色的塑料棒,中间的线条隐隐约约。   “我看到的时候,还是——”阿姨看到王致烨的眼神,没再敢把剩下的话接下去,吓得连忙跑了。   第五天。   云州各医院,私人诊所都被查了一遍,尤其是妇产科,可是并没有发现名叫“林且闲”或者长相相似的患者。   火车西站的监控记录又被重新仔细地调了出来。现在已经实行了购票实名制,可惜并没有查到名叫“林且闲的旅客”。   第六天。   后街的混混头子石风和左右手被人带走,关了一夜,身上多了各种看不出来的暗伤。在被严刑拷打了一夜以后,他的手下终于供出他们曾经给林且闲办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名叫张虹。   第八天.   王致烨的手下在离云州一千公里的南方小城找到了张虹的踪迹。他连夜赶到了那座城市,站在了那个青砖小院门口。   “听周围的人说,这个姑娘是三天前到的。她付了半年的房租,每天背着一个照相机在附近采风。”助理在旁边汇报。   天还没亮。王致烨在外面站了很久。南方的日子亮得早,六点的时候就有人骑着三轮车,在小巷中吆喝:“馒头类,老面馒头~”   安静的小院也活了起来。开门声,洗漱声,然后里边有一个大嫂洪亮的嗓音:“阿虹,又那么早出门啊。我蒸了很多包子,先吃几个类。”   依稀有个声音回答:“不用啦,我趁雾还没有散尽多拍几张照片。”   绿漆的铁门被打开,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孩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个身影,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逝去的生命   王致烨看着面前的女生,尖尖的下巴,有点不自然的苹果肌,带着美瞳的双眼像两颗葡萄一样乌黑发亮。   王致烨咬着牙,一字一句:“张-虹?”   女生往后退,被王致烨一手扯住,铁钳一般抓住她的手臂:“她在哪里?!”   千里之外。   一个穿着T恤运动裤的小男生背着一个耐克书包,走在T大的校园里。他的头发带着小卷,带着一副宽边黑色眼镜,一看就是萌翻了的小鲜肉。他两手插在宽松的裤兜里,耳朵里还插着耳机,迈着步子朝音乐楼走去。   大叔早已经把外面的大门打开,有勤奋的学生已经在练琴,隐约可以听到洪亮的美声传来。他走到角落的小礼堂,推开大门。   墨绿色的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室内特别昏暗。室内空无一人,那个曾经在此弹奏的男生现在已经远在大洋彼岸。   他走到钢琴前面,拉开防尘罩,在琴盖侧面摸索着,找到一个略微凸起的小点,一下一下地按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连续按了几次后,弹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打开,里面是各种证件,以及一份休学协议书。   礼堂的灯光突然亮起,拿着文件的手指捏紧,他一脸惊诧地看着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女生,是新任的学生会主席:“你是谁?怎么在我们商院的小礼堂?”   男生将钢琴盖上,重新铺上防尘罩,低声说:“我看到这里有架钢琴,想试试。”说完后就离开了。   女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又摇摇头。   终于走出了校门。林且闲回头看着T大气势磅礴的大门,忽然觉得有些不舍。   纵然自己之前看起来多么成熟多么地放纵,可是住在T大,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像仍在母亲怀抱中的小孩一样,纵然犯了再大的错误,也可以被原谅,因为还是个孩子。   离开这里,是她半个月军训时最后的决定。   留在这里,必然逃脱不了王致烨的控制。他只要轻轻地一句话,自己就得如圈养的肉鸡一样,乖乖地躺在他的餐桌上,等待着他的品尝。可惜肉鸡可以一死百了,而她却只能被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掉,直到她身上最美味的部分都已经吞吃入腹,只剩一具直立的骨架。   她想起那个现在还依附着男人生活的女人。曾经是有多恨她,现在就有多恨自己。   青春是那么短,又是那么长。   我还想做个孩子。   T大,请你等我两年时光。   林且闲转身离开T大,打车去了云州市中心最好的医院。   医院里每天熙熙攘攘的。她带着齐耳的假发,穿着一条肥腿裤坐在了妇产科门口的长椅上。   旁边一个年轻女儿在对着手机激动地喊:“张青山,你要是在半个小时内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护士在门口叫号:“下一位,7号张虹。”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摸了摸自己还没有凸起的肚子,轻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承受异样的目光。   千里之外。   王致烨站在机场的检票口,突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断了,重重的失落感顿时笼罩了他的心头。他几乎颤抖地拿出手机。   “秋刀,你带人去各个医院妇科查一个人,记住,尤其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私人医院。”   郑助理站在他身边,听到秋刀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   秋刀赶到云州第一医院,看到今天的挂号名单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张虹,这么巧。   他们走到手术室的门口,里面的护士正在消毒换器具,而患者名单显示刚刚轮到8号。张虹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大大地勾。   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一张照片,主刀医生恰好经过,看了一眼说道:“这个女孩刚做过。看样子还是个高中生。现在的女孩子啊,哎 ,长得越漂亮的越不省心。”   秋刀拿出对讲机,通知手下将医院的各个入口守住,将身高165以上的年轻女孩全部拦住,仔细核对。安排好了以后他打电话给了王致烨。   “boss,她在市第一医院出现过,孩子没有留下,手术刚结束两分钟,应该没有离开医院,肯定就能找到了。”   然而,他们在医院里搜索了整整两个小时,甚至附近所有出现过的出租车都进行了盘问,也没有找到那个刚刚做过流产手术的女孩。   林且闲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那是位于一所寄宿制小学附近的学区房。这所学校没有家庭区域的限制,从小学到高中都需要考试选拔进入,所以附近的房价也是一般水平,并没有像一般学区房一样被抬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冰箱里在昨天已经塞满了足够一个月吃的果蔬,然而她现在却一动也不想动。喝了一瓶牛奶以后就躺在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   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隔壁的学校响起了下课的铃声,顿时人声鼎沸。她住在四楼,窗帘没有拉上,可以直接看到一个个小人从教学楼里冒了出来,操场上,走道上到处是一个个穿着蓝色校服的身影。   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喝着全自动电饭锅煲出来味道寡淡的汤水,吃了整整一周的速冻饺子,终于觉得那股隐隐的钝痛消失了,穿着宽松的卫衣走到了楼下。   看着校门里边活跃的孩子,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得到了新生。    ☆、新生   周六的傍晚,学校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林且闲站在四楼的阳台上给一盆葱浇水。葱是前几天剪了葱叶和葱白煮汤后,她将剩下的根部埋在了土里,现在已经长出了一指节长度的嫩绿。   等车流渐渐散去,门口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后,她拿着钱包和钥匙下楼。依然是短短的头发宽边眼镜,看起来雌雄莫辩。来到学校门口,保卫处的几个人正在唠嗑。她从旁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了个三明治,然后一边吃着一边很自然地往里边走。   那几个保安看了她一眼,没有拦她。   这是一个很大的学校,看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教学楼,行政楼,体育馆。当看到校史馆那栋红色小洋房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往里边走去。   校史馆里安安静静,一进门,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同学食物不能带进里面去。”   她停顿了一下,看到电脑后面反光的镜片。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板着脸看着她。   她将手中的三明治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擦了擦手,然后走了进去。   明国时期建立,历史居然比T大还久远,难怪连校史馆也有。原名是云州第一女子学校。   新中国成立后改名为育红中学,现在更名为云州外国语中学。   原来这就是云州牛气哄哄的外国语中学。云州外国语中学的学生有很多保送至T大,甚至有一些直接保送至英国剑桥。   云州外国语中学在2000年建立了小学部,当时面向整个云州市招收第一批小学生,仅100名。据说那是云州外国语中学奇迹的一年,因为从那一年开始小学部就将每一年的全国儿童金话筒大赛第一名收获囊中。   林且闲看着那枚被锁在柜子中的小小金话筒,在它后面,是一张手写的奖状。   “林-且-闲。”   “要关门了,同学,关门了。”管理员喊道。   林且闲将手从玻璃上拿开,头顶的大灯已经关闭,她只好离开了校史馆。   林且闲,和自己同名呢。   周末,很多学生都已经回家了,只有一些学生还在,路上几个女孩提着保温瓶,匆匆走去:“快去打水,今天七点钟就要停水了,学校真是太不人道了。”   “就是哇,蔡老师也真是的,拖堂居然拖了整整一个小时,活该他秃顶。”   林且闲悠哉地走着,居然不知不觉跟着女生们走到了澡堂门口。澡堂啊,她这辈子都好像没进过耶。她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个有点欢喜的声音:“姐姐!”   然后一个炮弹一样的身体冲进了她的怀里,把她冲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林且闲低头看到一张有点眼熟的小脸蛋,大大地眼睛,湿漉漉的头发,尤其是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睡衣,简直萌翻了。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上次给我画了丑八怪。”   林且闲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只是她实在无法将这个萌萌的小孩和那个一脸严肃穿着一身小西装装老头的小孩联系在一起。她半蹲下身子,看着小孩,问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憋了憋嘴,好像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他转身就要走开。林且闲看到他那副别扭的样子,还有一头湿漉漉头发正中间翘起的一撮头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一把搂住他的身子。   “好了,对不起,你再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俊浩。”男孩一副好吧我原谅你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看到小男孩还会想起她那个讨厌的弟弟,可是现在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软软的,恨不得揉一揉,抱一抱。   大概,在那个小生命存在的那些短暂的日子,就有一种叫母爱的激素在慢慢地酝酿着吧。   “姐姐叫你浩浩,好不好啊?”她捏捏小孩的脸蛋。   男孩有点小别扭地别过脸,说:“随便你啦。”他的小耳朵都红了。   林且闲牵着浩浩的手回到了他的宿舍,拿着干毛巾给他擦头发。浩浩靠在她的怀里,冷不丁地将她的眼镜摘下来,戴在自己的眼睛上。因为是平光眼镜,对眼睛没有影响,林且闲就随他去了。   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四人一间的寝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的室友呢?”林且闲问。   “他们都回家啦。”   “那浩浩怎么不回家呢?”   王俊浩冲着镜片哈了一口气,然后就着雾手指在那里乱涂。就在林且闲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不高兴地说:“妈妈去旅游了,爸爸工作很忙。”   “妈妈去旅游了啊,那妈妈怎么不带你去旅游啊?”她柔声问道。   “她旅游当然是跟着情人去旅游,怎么会带我去!”他满不在乎,然后不高兴地对林且闲说:“姐姐你不要用这么幼稚的语气说话好不好,听着好傻。”   林且闲被他一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爸爸工作很忙,妈妈和情人一起去旅行,她顿时觉得小孩爸爸头顶上的帽子惨绿惨绿的,不禁为王俊浩小朋友的爸爸掬了一把泪。   当然,如果她知道王俊浩的爸爸就是她那未出世的孩子的爸爸,那她肯定不会这么想了,只会为王俊浩的妈妈点一千个赞。   大概是因为有这样一对及其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所以王俊浩小朋友显得特别早熟。林且闲放弃了掐着嗓子说话,只是仍然很喜欢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发,亲亲他的小脸蛋。王俊浩虽然一脸别扭,却也没有拒绝她的揩油行为。晚上他们一起在学校的食堂里吃了一顿味道实在很一般的晚饭,然后一起坐在他宿舍的小床上,用他的iPad一起看电影。   “看什么好呢,爱丽丝梦游记?”   “才不要,好幼稚,只有小女生才看嘞。”   “恩,你不是小女生,你是小男生,就看驯龙高手。”   “不要,更幼稚!”王俊浩立马反对道,可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屏幕。   “哎呀,小浩浩,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林且闲扔下iPad,捧着他的小脸蛋亲了一口,“我想看驯龙高手,我们一起看吧!”   王俊浩扭过脸,耳垂红通通的,嘴里嘟囔着:“坏姐姐,臭姐姐。”   他们一起看完了驯龙高手第一部,意犹未尽,又看了第二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王俊浩有点犯困,林且闲给他盖好被子,拉了窗帘,关上灯。朝床上轻声说:“小浩浩,晚安。”   小孩迷迷糊糊地回应:“晚安。”   星空明亮,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她仰望着星空,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天空了。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心中不带一丝阴影,就觉得,夜空好美,美得就像童话一样。    ☆、眼角的笑纹   周日早上,林且闲很早就起来了,将自己昨天晚上剁好的饺子馅取出来,包了一些饺子放在电磁炉上蒸,然后取了一盒牛奶,倒在电煮杯里边,加了几块冰糖加热,煮了一会儿稍凉以后将一杯鲜榨的果汁倒了进去搅拌。将蒸饺放在一个保温饭盒里,牛奶拿保温杯盛好,就下楼来到了学校里。   王俊浩一个人无聊地在双杠上翻来翻去,看到林且闲来了,眼睛一亮,连忙跳下冲林且闲跑了过来。   坐在石凳上,王俊浩嘟着嘴说:“我都等了好久了。”   林且闲拿纸巾擦去他手上的水珠,笑着说:“你是不是天一亮就起来了?”   “才没有,是你起得太晚了。”   “哈哈,是谁一大早就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的。”林且闲逗他。   “你怎么知道?”   林且闲指了指身后一栋灰色的房子:“看到没,那栋楼的四楼,窗台上有一个花盆的那个,我就住那里。”   王俊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花都没有,只有一盆草,好丑。”   “嘴贱,说两句好听的话,否则饺子没你的份。”   “好丑好丑好丑好丑。”   清晨的阳光很灿烂,他们一起吃完了早餐。王俊浩想出去玩,林且闲犹豫了会,说:“不要吧,我把你带出去,人家把我当人贩子怎么办?”   王俊浩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她。   林且闲实在有些为难。一是小孩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好,把他带出去万一出什么事简直担当不起,二是她实在不敢轻易出去,就怕被那个人发现,谁能保证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呢。   她想了会儿,说:“那你去我那儿行么?”   王俊浩兴致很高地跟她出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学校门口就有人过来要接王俊浩。保安一看到他,连忙走出来,非常热情地说:“王总,您来了,您儿子刚出去。”   “出去了?他一个人那么小怎么能轻易放他出去?”   “是和一个高中生一起出去的,您儿子说是他表姐。”   王俊浩有一个姑姑的女儿正好在同一所学校,王致烨以为是儿子又跟他表姐去姑姑家了,这时公司正好有一个急电,他便没有再问,回到车上离开了。   林且闲拉着王俊浩的手,去了附近的文具店买了画笔,颜料和画板,还有一些硬纸板,一起回到了她租住的小楼。她最擅长的便是绘画,于是一天都在教王俊浩涂鸦。   不过开始是小浩浩在说,林且闲画,虽然他的年纪小,但是逻辑性却很强,看到林且闲根据他的描述将人物像画得七分神似,他瞪大了眼睛。   “好酷!”他一脸赞叹。   林且闲将速写画递给他:“来,小帅锅,给你的童鞋一点颜色看看!”   王俊浩接过画,很哈皮地拿颜料涂。他将讨厌的同学的整张脸都涂成巧克力色,然后用鲜红的颜料画上血红的嘴唇,最后变成了印第安人的模样;他喜欢的同学的脸是粉色的,脸蛋上还涂了红晕,看起来特别可爱。   林且闲看着他认真地样子。一般七八岁的小孩都是特别没有耐心,活泼好动的时候,然而王俊浩却能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他对画笔的掌控力也惊人,虽然只是描绘涂色,可是整张纸面却干干净净,最后画得效果也是非凡。   “浩浩以后长大了想干什么?”   “当大老板。”   林且闲噗嗤笑了,这个时候的小孩子不应该是最天真的吗,不是想当警察就是想当科学家。想当年她小的时候的愿望是想当数学家。   王俊浩不高兴了:“当大老板有什么好笑的。同桌小胖子的愿望还是当联合国秘书长呢,比我还幼稚。”   “怎么幼稚了?”   “他每天吃那么多,长得那么胖那么丑,成绩又不好,怎么可能当上联合国秘书长,当上联合国厨师长还差不多。”   天天把幼稚两个字挂在嘴边的人,也是个幼稚的小孩呵。林且闲看着他画画,看着他的眉眼,越看越喜欢,认真又倔强的小孩,总看着有点心疼。怎么会有父母舍得不疼爱这么可爱的孩子?   王俊浩涂完了他们班上最丑的女孩的肖像,突然想着给自己的爸爸也画一张。   “我爸爸长得很帅,很高大。他的鼻子高高的,眼睛窝进去,眉毛像两笔墨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皱纹……”   林且闲暗笑,前不久还在抱怨自己父亲是个工作狂,都没空和他一起吃饭,现在又一脸崇拜地描述自己的父亲,虽然这个描述简直是高富帅的典型模板。她下笔很快,寥寥数笔就将王俊浩爸爸的画像画好了。   硬朗的相貌,浓眉星目,本来是不近人情的面孔,然而眼角的那几缕笑纹却显得明朗而又温情。林且闲看着越来越觉得熟悉的眼睛,却迥然一惊。   “姐姐,这么快就画好了,给我看看。”王俊浩伸手过来拿画。   林且闲连忙将画揉成一团,“哎,别,你刚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每个爸爸都长得差不多,一点特色都没有,还是你自己画吧。”   王俊浩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自己画起来。   林且闲将自己手中揉成一团的展开,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铅笔将每一条褶皱都画了出来,最后成了一张裂纹满布的脸。   “等你老了,就这么丑,你就算看见年轻的小姑娘也有心无力。”想象着一脸沧桑的他对着年轻嫩模露出色眯眯的眼神,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片西地那非,突然觉得很可乐。   再有钱,也敌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    ☆、丘比特之箭   林且闲去买了一个超级笔记本,安装好专业软件,开始在网上接一些设计的活。有的是包装设计,有的是书籍封面,不计种类。广告界有一个很有名的人物“Mahonin”,玛伊雅弥,代表谎言的意思。只是很少人知道Mahonin是谁。   林且闲双手在键盘上不断敲击着,黑□□面中白色的代码如瀑布般跳跃,直到进入了一个纯黑色的邮箱界面。   半年的时间没有登录,邮箱里面堆满了一百多封邮件。匆匆浏览,将大多数邮件拒绝,她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将剩下的邮件读透,脑海中开始翻出一条条的思路和方案。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平静地过去,平日里她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公寓里,拿着画板和笔记本各种构图绘画。客厅里的墙上订着一张足有两米宽的白纸,从一开始简单的图案到最后布满杂乱的线条,除了她自己压根就没有人能看懂。这就是她的创作方式。和她的记忆方式一样,她的绘画风格是将一个图案看成了无数个点,在修改的过程中是一个个点自由移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一步步地移动中,这些点去了什么地方,衍生成了怎么样的变化。   周末如果王俊浩有家人接她,她便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呆上整整一天,如果王俊浩留在学校,小孩就会蹭蹭蹭地来到她的门前很用力地砸门。   Mahonin以前的作品都充满了黑暗的气息,然而最近的作品却像是从黑暗中迸射出一缕亮光,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浩浩,教给你一项任务,你能不能完成哦?”   “嗯哼,敢小瞧我,我不能完成还有谁能完成?”   “喔,这块白色的画布,让你们班上的小朋友们每人在上面踩上一双脚丫子。你先来哦,看看什么颜色好看,是粉色呢还是蓝色?”   “我才不要粉色嘞,我要黑色,黑色!”   “姐姐,一边……一边……怎么造句?”   “不知道,你随便写一句。”   “哦,姐姐一边脱裤子一边放屁。”   “王俊浩你找打!”   连续一个月王俊浩周末都是回家过,林且闲便一个人在公寓里摘了整整一个月。客厅里堆满了各种颜料画布,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声嚣。当最后一个地方修改完以后,她看着四周墙壁交织在一起的浩瀚星河,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后的定稿在电脑上绘好,点击发送。她合上电脑,躺在沙发上,觉得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   忽然一种巨大的空虚感笼罩了她,她撑起身子,拉开落地窗,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也是一片黑暗。空旷的操场,上面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学校本就比较郊区。没有喧闹的夜市,没有浮华的KTV,附近都安静地陷入了睡眠中。   简单地洗漱下,躺在床上,也许因为累极,反而睡不着。她来回翻滚了几遍,最后还是从床头柜中捡起了那个纸团。   一遍遍打开,一遍遍糅合,原本平整刚硬的纸张也变得柔软,那双含笑的眼睛却显得更加温柔。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孤独,安静地时候无人可以想念,也无人可以诉说。   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林且闲终于饿醒了,起来吃了几片吐司面包,门便被小朋友砸得砰砰响。   “姐姐,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他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异常地明亮。林且闲看到他身上穿着校服,红领巾系得歪歪斜斜,显然是一放学就过来了。   林且闲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里叼着一片面包,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惹来一声惊叫:“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乞丐?”   于是乞丐林且闲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吃着一份混杂着大白菜豆腐皮淀粉鱼丸号称全家福的面,被旁边的小老头念叨:“哼,姐姐你也太不注意形象了。我妈咪就算在家里也是武装到每一根头发丝,哪里像你一样,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听到小小的孩子吐出“女人”两个字,林且闲只想笑,在他的头上用力揉了一把。   “哎呦,不要用你吃面的手摸我,说了不要啦。”王俊浩捧着自己的面碗坐到了对面,看着她严肃地说:“姐姐,说真的,你再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信不信,我只要站在世纪广场一招手,就有一堆男生前赴后继地扑过来。”   “切,扑过来的肯定都是流浪汉吧!”   小屁孩,一点都不可爱,林且闲和他一边斗嘴一边讲一碗面吃了大半。吃饱了以后,她和王俊浩在学校超市里买了两支手电筒,就去了他说的所谓超级好玩的地方。   地点居然是在那栋红色的校史馆附近。他们来到校史馆后面靠近树林的一个地方,上面有一条生锈的铁门。门好像是从里面拴住的,看不到锁眼。   林且闲看着这条门,觉得莫名地有些熟悉。   王俊浩拿出一个一寸宽,三寸长的铁片,沿着门缝从下往上鼓捣,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咯噔声。他推了推门,门开了。   林且闲打开了手电,看到狭窄的楼梯往下延伸。在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便拐了。   “这是……防空洞?”她跟着王俊浩走了进去,拐了几个弯以后就看到一个空旷的隔间,大概不到二十平米。   “这个防空洞是是抗战的时候建立的,就建在校史馆下面。”王俊浩介绍说。   他们拿着手电将防空洞都参观了一遍,一共有三间屋子,到达最后一间的时候,王俊浩指着一面刻有字的墙壁说:“我们学校有一个传闻,说只要在月圆的晚上将两人的名字写在一起,这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   林且闲看着刻得密密麻麻的墙壁,笑着问:“那要不要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   “才不要,你跟我相差那么多,等我长大以后你都老了。”王俊浩很嫌弃地说。   也是哦,一个七岁,一个十九岁,差得那么多,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好哄。   王俊浩没听到她接话,以为她伤心了,拉拉她的袖子,别扭地说:“那个,虽然你年纪大了点,但我不会嫌弃你的。”   林且闲抱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小屁孩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不要叫我小屁孩!”   林且闲摸着墙上的刻痕:“要不我们分别写自己的名字,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的时候再带他/她来把他/她的名字写上,怎么样?”   看着小孩拿着钥匙,在墙上一遍一遍地刻着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一丝触动,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小孩真好,会相信这样简单的传言,不管再怎么装老成,还是有一颗充满信任与希望的心。   虽然不相信,她也有了尝试的欲望,也许再过十年,可以回来看看自己的名字是否还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林且闲站了起来,拿着钥匙写上自己的名字。林-且-闲,刚想给自己的名字画上一颗大大的心,忽然发现旁边的空间早已经被占满了。   一支丘比特之箭,贯穿了两颗心。    ☆、祝你好孕   在附近的营业厅选了一款充话费送的手机,是老人机,带键盘,非智能。   洗漱完以后坐在在床上,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从钱包里抠出一张卡,塞进了手机里,输入了一串号码。   没有人接听。   她拨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接起。一个慵懒的女声问道:“谁呀?”   “是我。”   “哦。”对方很冷淡地回应,“有事?”   虽然很冷淡地声音,可是一瞬间就将她击垮了,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所有的问题都回到了肚子里,再也没有问出口。   自从两年前她们两个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尤其是七月份的那份糟糕的回忆让她们都觉得彼此都不会再联系对方。   这两个月经历的事情太多,当自己选择放弃腹中生命的那一刻,才明白母亲的伟大。   如果没有她,自己变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她给予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可是在自己成长的岁月里,她给了自己足够的关爱。哪怕冷漠的语言,起码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直到自己主动离开。   话筒里长久的沉默似乎让对方有点不耐烦:“到底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   “妈。”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传来的声音缓和了很多:“怎么了,连打个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你遇见什么事了吗?”   “没有。”眼睛里热乎乎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连忙挂了电话,捂着嘴巴哭了起来。满腹的委屈让眼泪流淌成河,四周寂静,空无一人,然而她却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将所有的抽噎往回咽。   第二天,林且闲背着包沿着公路开始徒步走。没有方向,没有计划,每次站在一个路口的时候就闭着眼睛几圈,面朝哪个路口就往哪走,如果是面朝来的方向,就往回走。一个月后,她终于回到了云州,站在外国语中学门口。   又到了每一周回家的季节,旁边的豪车来了又走,林且闲逆着人流往前走,进入了学校里边。   秋天已经到了,校园的里的香樟树上挂满了一颗颗深紫色的小果子,银杏树的叶子落了一地。   她踩着金黄的树叶往前走,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姐姐!”   王俊浩背着书包,朝她用力挥了挥手,他的旁边站着两个差不多高的小豆丁,小胖子,四眼儿。他跟他们说了什么,就飞快地朝林且闲飞奔过来。   “姐姐你去哪了,我每次敲门都不应。”   “姐姐我们学校下个星期就要举行运动会啦。”   “姐姐我参加了200米赛跑,你会过来看我比赛吗”   “姐姐……”   很久没见,小孩抛弃了他以往的矜持,开始变得喋喋不休。林且闲看到了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大概害怕很久不见,又不记得他了。一个月,对大人来说飞快,然而对七岁的小孩来说却是漫长的。   林且闲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看起来小不点大的,抱着却死沉死沉的。   “你抱着一点都不舒服,不要抱啦。”明明是担心她抱不动,嘴里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林且闲蹭蹭他的脸蛋,他眼睛里的谨慎顿时散去,亮亮地笑开了花。王俊浩张开手臂,搂住她的脖子,将头舒舒服服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姐姐,你这么久不见去哪里了?”   “去旅行。”   “和男朋友吗?”   “是啊,和云州所有的流浪汉们。”   “咯咯~~”小屁孩笑得跟老母鸡一样。   “我手酸了,放你下来好不好?”   “不要。”他还把林且闲当树桩子,两条腿夹着往上爬了一点点。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林且闲把他放了下来,甩了甩两条胳膊,突然听到他喊了一声:“小姨!”   林且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琴怡清。   琴怡清看到她,脸上僵硬了一会儿,然后又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   林且闲看看她,又看看王俊浩,顿时觉得似乎有一道雷从头劈到底。小姨,王俊浩?王?俊浩?   王致烨的心上人是他的小姨子。小!姨!子!   琴怡清拎着普拉达的包,过来对王俊浩亲切地说:“俊浩,小姨今天接你去外婆家好不好?明天外公七十大寿哦。”   王俊浩拉了拉林且闲的手,有点依依不舍:“那姐姐,我先回去了。”   林且闲僵硬地朝他点点头。   “运动会一定要来看!”   “嗯。”林且闲冲他笑了笑。   琴怡清让司机领着王俊浩上了车,对林且闲讥笑:“姐姐?恩?”   林且闲无话可说,谁能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就算她说自己不是主动靠近王俊浩,任谁也不会相信吧?   “他知道你是他爸爸包养的情人么?还让他叫你姐姐,你心里就不会有愧吗?”她好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总比你这个小姨子惦记着你的姐夫要强。”   “难道你不知道么,我和他的妈妈并不是亲姐妹。”琴怡清笑着,一边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当年要不是阴差阳错,说不定就没有你的事了。”   林且闲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腹部,手握紧又松开,缓缓地说:“那祝你好运。”    ☆、骗子   外国语中学的秋季运动会如期举行,平时一般不让进出的校门现在对广大家长开放。   林且闲靠在阳台上,听着操场上的动员大会,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学生。从左到右,从六七岁的小豆丁到十□□岁的高三毕业生。动员大会举行了半个小时,操场便拉开了运动会的帷幕。   客厅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收拾出一堆的垃圾,背包里只是多了一个笔电。   操场上乱糟糟的,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小学组低年级田径赛跑就要开始啦,现在是三年二班的同学们给他们班的许晓山的话:许晓山,加油!……”   远远地,乱糟糟地站在一起,看不清楚小朋友的脸,只看到一个个小脸蛋,和一模一样的校服。   不管怎样,还是答应了他去看比赛。起码看完再走吧,再完成一个告别。   林且闲想着,拿着钥匙出了门,绕着围墙走到了学校门口,操场就在校门的左边。听到比赛就要开始的时候,她小跑来到了短跑的□□处。   王俊浩穿着短袖运动服,身后挂着号码,正心不在焉地站在起跑处,其他小朋友跃跃欲试,唯有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之气。   小家伙怎么这样呢?他的小伙伴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可是他却爱理不理的。   林且闲站在跑道外,大声喊了一句:“王俊浩,加油!”   王俊浩转头看她,然而脸上却并没有她预料中的灿烂表情,反而让林且闲非常不安。   纠结,愤恨,还有一丝不解,那样复杂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七岁小孩的脸上。   口哨声吹响,一群小学生呼啦啦地跑向终点,旁边的加油声震耳欲聋,几个名字交叉此起彼伏。   十几秒钟的时间,200米短跑立刻就结束了。王俊浩了第一名,进入了下午的决赛。他跑完后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跑着,好像全身上下有一股发泄不完的劲头。   林且闲在后面大声喊他,他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跑道继续跑,她只好穿过操场,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停了下来,却是扭头就往回走,压根就不想看到她。   “浩浩!”林且闲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小孩瞪着她,眼睛里全是愤怒。   林且闲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就是一天没见,小孩就以看仇人的表情看着她。啧,她都没嫌弃他是混蛋的儿子呢。   “你是我爸爸包养的小三儿吗?”王俊浩抖动着嘴唇,一字一字地问道。   林且闲的手臂渐渐松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尖刻的话语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你陪我爸爸睡觉是不是可以拿到很多钱?我爸爸那个人很大方的,钻戒啊,支票啊,跑车啊,只要你要他都会给的。”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难道他给你给得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我跟你说……就算你……讨好我,他也绝对不会娶你的……绝对不会!”他说着说着,眼泪一颗颗争着从眼眶里挤了出来。他的话仿佛在林且闲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然而小孩稚嫩的脸上挂满的泪珠却让林且闲从心底升起浓浓地负罪感。   林且闲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击着,心痛地腹背都狠狠地皱缩在一起。她想开口辩解,然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她想拉着他的手   “骗子!”他狠狠地甩开林且闲的手,“你是个骗子!”   王俊浩大声喊着,愤怒的喊声伴随着浓浓的哭腔,他抽噎着,转身往外面冲去。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林且闲想大声回应,可是胸口不断地抽搐着,那些简单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一个也冒不出来。   难道自己和他的爸爸一点关系也没有吗?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拒绝,会到后来纠缠得越来越多吗?即使现在已然抽身,然而曾经的丑陋却留下了烙印,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   浩浩,他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虽然只有七岁,虽然总是想扮大人,可是他每日的言语无时无刻在流露着他对父亲的眷恋和崇拜。看着他一路哭喊着像炮弹一样毫无目的地往前冲,她心疼地只想把自己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王俊浩一路哭着跑出了校门,朝公路对面跑去,路上车辆往来,好多车辆措手不及,尖锐的刹车声此起彼伏。看到他继续无知无觉地往前跑,一辆黑色的suv 在不到十米外的地方奔驰而来的时候,她差点停止了心跳。   也许在紧急下爆发了最大的潜能,她飞奔出去,周围其他的事物都已经消失了,只能看到那个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小不点儿。   司机们和行人们只看到一道白色的残影,甚至带着风,刮起了地上的落叶。   将小孩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感觉到一股风夹杂着金属气息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只来得及偏转方向,将自己的后背敞露给马路上的杀手。   黑色的SUV戛然而止,离林且闲的后背不到一公分。司机看到这一刻也吓得脸色煞白,然后恼怒地打开车门,朝他们大吼:“找死啊!”   林且闲的耳朵都在充血,脑袋嗡嗡地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紧紧地抱着小孩。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周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她将王俊浩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听不到司机的谩骂,也听不到路人的交谈。保卫处的保安们都迎了过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她要将王俊浩放下来,可是小孩子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抽噎着,脸上的泪水冰凉冰凉的。   看着她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木木的,保安们以为她吓坏了,把她请到了保卫处,搬了张椅子给她,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坐下了,王俊浩换了个姿势,坐在她的腿上,却依旧不肯下来。   小孩停止了颤抖,开始在林且闲耳边絮叨地说话。   孩子呼出的干净的热气在她耳边流动着,林且闲偏过头,听着他一张一合花朵似的唇瓣,终于露出了笑容。   王俊浩那心有余悸的表情终于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低声咕哝了几句。   可惜林且闲听不到,所有的声音都已经绕过了一般去了一般。   小孩不依不挠地追问了几句,林且闲没有听到,她看着外面笔直站着的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悸动,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惶恐,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孩眼底的失望。   王俊浩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外面,自己的父亲。他终于送开了手,滑了下去,离开了林且闲。   小孩出了外面,不知道和王致烨说了什么,父子俩手拉手离开了学校。    ☆、面纱   到了医院排了半天队,做了各种检查,医生写出的诊断书上是耳部充血,暂时性失聪,开了几盒无关痛痒的保健功能胜于治疗的药。拿了药出来,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她已经毫不奇怪了。   开车的司机还是原来那个,副驾驶上坐着保镖甲。林且闲安静地进去坐在后面,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一边。   地址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是一家私房菜馆。王致烨已经坐在那里,看到她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林且闲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看着他熟悉的面孔。大概人的想象是无穷的,不见他的时候,他的一切都被放大,似乎是那么的英俊,连偶尔露出的温柔都仿佛成了随身的标配。   然而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长得其实也就一般,并没有夺目的外貌,面容紧绷着看不到一丝皱纹。只有他张扬的魄力与雄性充满侵略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让林且闲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缩身子。   服务员过来递交了菜单,林且闲有点惊讶,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选择菜单的权利。她拿着菜单,随意点了几样时蔬和点心。服务员的问话她没有听清,只是用手指了指菜单,多余的也没有回应。   服务员很快就走了。两人相对坐着,林且闲很快被他看得不自在,看向窗外。   王致烨敲了敲桌子,她回过头,看到自己面前有一个牛皮纸袋。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张房产证,云景的那套花园别墅。   林且闲将房产证塞回文件袋里,给回他,摇摇头,尝试着说:“我不要。”   王致烨又推了回去:“拿着吧,以后它就是属于你的。”   林且闲没听清,只是坚决地把文件袋推回给他。想起王致烨往常的霸道无理,怕惹怒他,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几个字:   “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收你的东西。”   王致烨看着她的低端手机中的低端机,过了好久,才接过手机,看见了上面的字。   她现在连跟自己说话也不愿意吗?   在之前,他也是找人调查过林且闲的,知道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非常高,非牌子的衣服不穿,非新鲜的食物不吃,非好看的东西不用。可是她这次逃走,将数十万的□□扔给了别人,头发剪得乱糟糟,身上穿着路边小店几百块钱的衣服,连手机都粗糙劣质不堪。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么落魄的林且闲,可是即使这样,她依然把脊梁挺得笔直,像一个公主一样,轻易地拒绝了价值三千多万的别墅。   “为什么要走?”他问。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初是她自愿走到他的面前,也接收了他的财物。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分开他当她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陪她一起玩,只是不管再怎么不想承认,他也只能说,她成功了。   她又走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把他如此玩弄。他一开始简直是暴跳如雷,他发誓要将那个把他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找出来,然后把她关在那座别墅里一辈子也不让她有机会出去!   然而,他的暴怒很快被她的信平息了。当看到那几行字的时候,透纸传来的酸涩与萧索顿时感染了他,而他从来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正人君子。   当他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心中甚至有一些惊喜。不应该,他从来不允许除了王俊浩以外有其他孩子的存在,然而,他那时候想到的不是要组织孩子的出生,而是想着,孩子生出来会长什么样,会像她的妈妈一样漂亮还是能长得像自己多一点。当他手下的人连续找了好几天也找不到,当他听到她的消息将自己的合作伙伴扔在会议室急忙登上飞机来找她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栽了。   服务生开始上菜了,碗碟碰撞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惊醒。对面的林且闲拿着筷子开始一个人默默地开始吃菜。王致烨看着手机,重读了一遍上面的字,又看了看安静吃菜的她,脑海中闪现出一句话:“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仰天大笑。   一直戴着面具在欺骗的世界里如鱼得水的他,却一直没有去揭开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脸上笼罩的薄薄的面纱。   包厢里有他俩,于是他就这么笑了,畅快之极。   林且闲奇怪地看着他 ,简直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王致烨这样笑,岂不是跟疯了一样?自从今天看到他,他就不正常。他们本来相处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河蟹。不过身体交融的时间久了,她就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他刚才笑得似乎很开心。   不过,管他呢。成功地出逃了一次,让林且闲对他的畏惧感降低了很多,甚至浑身都充满了鱼死网破的劲头。   王致烨低头打了几个字,老人机的声音很大,键盘敲击的声音一直在响。他似乎码了一大段字,又一个一个删除,重新输入。   “你救了我儿子一命,房子就当谢礼。”   儿子,提到你儿子,我宁愿死都不会收下你的房子。林且闲接过手机,噼里啪啦地敲了一行字,举着手机屏幕,放在他眼前。   “看在我救了你儿子一命的份上,你能放过我吗?”   放过?她把自己当成强抢民女的恶霸吗?王致烨一向□□惯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对。他想反驳,可是林且闲收回了手机,一字一句,发音古怪却又坚定地说:“我-和-你,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拎起了自己的双肩包,大步走出了私房菜馆。    ☆、远都   当夏天离开的时候,林且闲没想到能这么快回到醇州。当接到律师的电话说今天父亲能出狱了,林且闲有瞬间处于茫然的状态。   父亲?出狱?   虽然之前想着能让他早点出狱,然而心里却知道,作为政治斗争落败的产物,荣琛也许只能在监狱里边熬到白头。之前的上下打点其实也只是希望他在里边好过一点,也让自己心安。要说真对他能出   一大早就来到了云州,打车到了监狱门口等着。刚过立冬,醇州早上是浓浓地白霜,站在十米开外也只能看到那盏孤独的等,微黄的灯光在浓浓地雾气中只照亮了周围一尺见方。   今天的雾尤其地浓,早上九点了能见度还不到五米。林且闲在监狱外面来回地踱步,听到铁门的声音的时候连忙跑了过去,可惜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她失望地往回走,低头看看手机,11月15号,是今天没错。   “仙仙。”有人喊她。   是爸爸的声音,她有些欣喜地回头,只是还没完全绽放的笑容顿时化为了一片苦涩。   她以为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就是荣琛。   她对自己说,是雾气太浓了,在他的头顶凝结了一层霜而已。   然而走近了,却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从发茬到发梢,都是纯正的白。   荣琛看起来又老了很多,背也伛偻了,不过跟半年前比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他提着一个行李袋,身上穿着一件长款的呢子大衣。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形象彻底不再,站在林且闲面前的,是一个有点畏缩的老头。   之前林且闲对荣琛入狱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作为女儿,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女儿,得尽一份孝心。所以得往里边塞钱,让他在里边过得好一点,就当报答了养育之恩。   然而当他出来了,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却觉得鼻子发酸,心被攥住了一样,酸痛酸痛的。   那个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的男人,那个总是一脸儒雅的笑容到处剪彩,工作视察的领导,那个能背着女儿一口气爬上望屏山的父亲,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最普通,最怯弱的老头。   她转过身,用力眨了眨眼睛,抹去眼角就要滑出来的泪水,深呼吸了一次,才低头拎过荣琛手中的包裹,挤出笑容说:“爸,我们去吃猪脚米线吧。”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出租车。打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商业区。荣琛一路看着周围的风景,看到新建起的万达广场,感叹道:“醇州变化真大呀。”   这两年林且闲每次寒暑假也回来,倒不觉得变化多大。只是知道这一片本来是老城区电影院,去年拆了,建起了一个个商场。原来住在那里的因为拆迁都变成了土豪。   “现在的□□都往上铺好路了,所以现在一心抓建设,整经济,”林且闲说,“其实这两年醇州的环境变差了。不过谁在乎呢,等他捞一笔政绩就走人了,老百姓也夸他干实事,大家都只看到表面罢了。”   荣琛看着外面,没说话。他做基层的时候在教育局干了好多年,任□□的时候狠抓教育,对经济并不是很看中。他在任的那几年醇州的教育遍地开花,几所中学成为了省重点,几所专科学校升成了二本院校,并且从外面引进了很多人才,到现在醇州的教育依然是全省第一。然而政治东窗事发的时候人们只记得他贪污了多少万,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为老百姓做了什么?现在三年过去,外面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了吧。   坐在美食城的一家面馆里,林且闲看了菜单,没有猪脚米线。其实觉得要吃猪脚米线只是看电视剧里边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说法她也不知道。她于是就点了两份米线,一份黄豆炖猪蹄。   离圣诞节还有半个月,店门口已经摆上了一棵圣诞树,餐桌上也贴了圣诞贴纸,白色的雪花和可爱的驯鹿。林且闲用手沿着雪花的边无意识地描摹,荣琛替她拆了餐具用茶水涮了一遍。   “仙仙,你现在上二年级了吧?”荣琛问道,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恩。”林且闲应了一声,本来应该上三年级的,但是这个学期没去。   “听律师说,一直是你在上下打点。你是不是把那栋房子给抵押了?”   房子?对了,那栋房子的户主写的是她的名字,然而半年前就已经被收走了,也可以说被抄了。   林且闲点点头,说:“恩,反正我妈也搬出去了,我现在也不在那住。前段时间我把它便宜卖了,卖了一百万,八十万送了礼,我自己留了二十万,正好够我上学这几年的费用。”   荣琛慢慢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低声说:“爸对不起你。”   “其实还好,二十万我花上四年绰绰有余。”她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不自觉声音就冷漠了:“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站起来,我不会认一个怯懦的人做父亲,也不会做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的私生女。”   荣琛惊讶地看着她,甚至心里有点受伤。自从他入狱以来,他的原配妻子带着儿子携款远走高飞,情人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一直都是林且闲来看他,他甚至下意识地把林且闲当成了他的精神依靠。   林且闲在他面前打一个响指,郑重地说:“别忘了,我对你的恨从来没有忘记,我恨你让我成为私生女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个畏缩的样子,你永远别想让我再叫你一声爸。”   荣琛慢慢挺直了背,撑起了肩膀,嘴唇嗫嚅着,却也说不出什么话。   米线和猪蹄端了上来。服务生点上了蜡,炖猪蹄开始兹兹地冒着热气。   两人之间那种凝滞的冷冻的空气突然就像被打碎了一般,流动了起来。荣琛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舒心的笑容,对林且闲说:“你长大了,知道鼓励爸爸了。”   林且闲绷着脸:“我那不是鼓励,我是实话实说。”   荣琛眉毛都弯了起来:“你就喜欢口是心非。从小就是,看着对别人最冷,却是心肠最软。”   “人都会长大的,我已经越来越自私了。”   荣琛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的眉目又舒展开来,有了几分昔日的影子。   父女俩相对坐着吃米线。米线的味道一般般,林且闲一根一根挑着吃,挑了一会儿又去挑猪蹄里的黄豆。她看着翻起那块兹兹冒烟的猪蹄,酱汁浓厚,闻着就味道很好的样子,可惜很大一块,不是特别好下嘴,只好放下。荣琛看见了,用筷子将猪蹄焦嫩的皮肉沿着骨头剥开,夹到了林且闲的碗里。   以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常会为林且闲做这些,比如剥螃蟹的壳,剔鱼肉的骨头。那个时候只觉得他是当父亲的,理所当然应该这样。而现在却觉得实在是难得,至少……他就不像是会为儿子做这些的人。   林且闲夹起那肉咬了一口,朝荣琛笑了笑。   “以后你打算去哪儿?”她主动挑起话问。   荣琛看着外面,想了好久,最后低声叹了口气:“我应该会回云州吧。”   “云州?”   “是啊,醇州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回云州了,毕竟那里也是老家。”他看到林且闲惊讶地眼神,无奈地自嘲,“别人都是衣锦还乡,我却是晚节不保。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能落地归根。”   荣琛说着,突然问道:“你在云州有没有碰上你以前的朋友?毕竟也在那里住了七年。”   林且闲更惊讶了:“我以前在云州住过?我小的时候不是一直住在远都吗?”   “哈哈,远都就是云州,云州的土话不就是yuan du嘛!”荣琛大笑,“你小的时候不是一直喊着要回远都找哥哥,怎么连yuan du是云州都不知道?”   林且闲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翻白眼。距离对于小孩来说是无限拉长的,在她幼小的心里,大概远都就在地球的那半边。等她长大以后,再也不惦念远都了,远都彻底成了远都,一个永远到不了的都市。   荣琛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林且闲,又陷入了回忆中:“这几年在里边没什么事,倒是把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其实你刚出生那几年我一直不知道。你妈妈恨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去一个学校考察,那个时候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说这个小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后来听你们喊你林且闲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一跳,再仔细一看,小姑娘不就长得像林凤英。那个时候我已经跟你妈分开好多年了,可是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林且闲听着,想起了林凤英的话:“你别跟我甩脸色,搞得我欠你似得。你想清楚,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养你长大的!荣琛他进去了,我没给他烧高香就不错了,他活该!”   荣琛看着她,又长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   林且闲低着头,一根一根地捞着米线,直到捞光了所有的米线。    ☆、掩耳   站在火车站里边,目送着荣琛进站。林且闲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立起风衣的领子往外走。   风衣口袋里有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她在网上接活赚来的两万块钱。然而看着他用□□刷了一张软卧票以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过虑了。   曾经为本省最大地级市的□□的他,怎么会在出来之后就身无分文,不知去处呢?火车开车前,荣琛再次问她:“仙仙,陪我回去好不好?看看你的爷爷奶奶。”   林且闲摇了摇头:“不用,以前不曾相认,以后也没有必要了吧。”   在火车站外面毫无意识地走着,一瞬间有点茫然。广场上到处是拎着行李箱的行色匆匆的人。她背着双肩包,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两个女孩推开车门就往外跑:“快点,车要开了。”   林且闲看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回头看司机正在把车挂成空车。也许是她的目光有点直白,司机正要挂档的手一顿,问道:“走么?”   她默默地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说随便开。司机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沿着醇州市最外围的路开始转圈。林且闲坐在后座上,侧头看着窗外。车开到了一家事务所外面,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连忙朝司机喊道:“下车。”   给司机一张整钞,她下了车,几步追上那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张嘴想呼喊,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站在她的身后。   女人回头看到她,脸上也有点诧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荣琛出狱了。”   女人哦了一句,再也没有其他言语,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街上相顾。   两个人的面容是那么的相似。然而女人身上穿着皮草,手里拎着一个LV包包,十足的贵妇人形象。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可是看着依然就如三十岁,比年轻女孩多了一份韵味,又比熟女多了一份靓丽。反观林且闲,一头随意的短发,刘海被吹得凌乱。脸上干干净净,五官依旧明艳,却有一抹消不去的低沉。下巴尖瘦,身上裹着一件驼色的风衣,高高立起的衣领遮住了纤长的脖子,显得有点弱不禁风。林凤英看着她干干净净的双手和身上背着的大大的双肩包,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怎么,这么快就被金主给抛弃了?身上连一件像样的收拾也没有,我的女儿怎么会混得这么惨?”   如果换做以前,林且闲肯定会张起爪牙,尖刻地反驳回去。然而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说得没错,不是么?   反观即将逝去的一年,仿佛大梦一场,然而梦醒来,那些许的欢愉全然散去,而伤疤却切切实实地留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里。   “他没有带你走么?”林凤英问。   “啊?”林且闲一脸茫然。   “我说荣琛,你不是还要他这个父亲么?他出来了,没说带你回家?”   林且闲更加疑惑:“为什么跟他回去?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还要跟他回去自取其辱么?”   林凤英仔仔细细地看了她,最后长叹一口气:“我原来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现在才发现你真傻。你说你这几年在做什么,去监狱里看一个老男人有意思么?人家原配都在国外逍遥着,你去监狱里当什么孝女?”   这句话她曾经也说过,只是那个时候完全不是这种语气,而是有些歇斯底里的,愤怒甚至恨铁不成钢。也许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其他,现在林凤英说这些话的时候比当时平静了很多,连讽刺也是淡淡的。   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林且闲还是那句话:“他是我父亲,我只求问心无愧。”   林凤英异样地看着她:“所以,我说你真傻。”   林凤英像在看一个懵懂的孩子,而林且闲正是那个小孩,似乎她做得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不对的。林且闲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多,想得多,她一直在努力做,可是自己的作为在林凤英,甚至荣琛看来都是过家家。   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怒气,她质问道:“你一直说我傻,那你说我怎么傻。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指证他,你为什么不问?”林凤英直视着她的眼睛。   林且闲低头,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转身就要走。   “你要是想通了,就来问我。明年我就要移民了,我想走之前跟你好好谈一谈。”   林且闲捂着自己的耳朵,对自己说,我不听。    ☆、埋藏   下午还站在醇州的街道上,晚上的时候又回到了云州,站在外国语学校的大门口。   因为前段时间长来,门卫一看到她,就说:“又来看你弟弟啦。”大手一挥,都没登记就让她进去了。   夜晚的学校很安静,操场上亮着灯光,只有一些体育生在做锻炼。教学楼里灯光一片,学生们都在上晚自习。林且闲进去的时候恰好响起第一道铃声,小学生上了两节晚自习就可以放学了,一个个小豆丁从教室里冲出来,朝宿舍楼和校内小超市跑去。   林且闲站在花坛边上,小豆丁成百上千,她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王俊浩。他身高中等,穿着与别人一样的衣服,她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王俊浩正和旁边的小胖子说着话,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她。他愣了一下,却生硬地将脸扭到一边,假装没看到她,反而更大声地和小胖子说着话,目不斜视地从林且闲面前走过去了。   林且闲绷紧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有点失望,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她沿着小学生的潮流逆流而上,往教学楼的另一边走去。   王俊浩走着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回头看那个高高地背影。看到她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去,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喂,老大,快走啦,再慢一点板栗就卖光了。”   这边的教学楼都是新建的,看起来不超过五年。林且闲朝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在记忆中有一道很高的墙,将小学生和中学生的教学楼和活动区域彻底隔开,上面还有一道铁门。   “你当时读的学校我现在还记得,外国语中学,就是那个全省第一的学校。当时你妈妈带你来醇州,听说你死活不愿意,还闹绝食呢。”   很多地方都和记忆中大变样了。那道高高地院墙,现在居然还没有林且闲高。铁门不在了,曾经的中学生教学楼,被改成了学生活动中心,那道阻隔学生的铁门也早已消失无踪。林且闲沿着围墙往前走,数了二十步,蹲下身子,摸到的却是一片光滑。   “二十步是这里,哥哥你数错了,你那里肯定不止二十步啦!”   “我的步子大,二十步是这里。”   “那你的步子迈小一点嘛!”   “好吧,就听仙仙的。”   她半蹲着,转过身,一点一点地往前摸,终于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地方。   “我在这里钉上了三颗钉子,这样等仙仙长大了我们再回来就不会找不到了。”   “哥哥你真聪明。”   “那是,我可是盖世无双顶顶聪明的大英雄!”   三颗钉子已经生锈了。林且闲顺着墙往墙根处摸,愣了一下,手底下的是冰凉的水泥地。那个埋藏着一个七岁小女孩的心愿的地方如今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下,她却再也挖不出来了。   自己七岁时候的愿望是什么?现在早已经忘记了,十二年,足足走了一轮。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曾忘记地誓言,却和孩提时代的理想一样飘散在空中了吧。   只是,那个陪着年幼的自己在墙角下挖坑,埋藏一个给长大以后的自己的信,让自己哭喊着不愿意离开远都的哥哥,现在在哪里呢?远都,真的曾经有一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吗?   林且闲靠着围墙坐在地上,看到满天的星星。明天又是一个明媚的冬日。   明天又是一天。   荣琛走出了监狱,回到了他的家。   林凤英要移民,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王俊浩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妈妈。   他是一个已婚男人,家庭美满,需要的只是发泄多余的精力。   林且闲张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掌纹清晰。爱算命的同学拿着她的手都说她是好命。   可是她这个好命的人回到了她的远都,坐在她曾经埋藏着美好愿望的地方,却找不到她曾经幸福过的凭证。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从小面容姣好的她得到的一向都是惊艳,追逐的目光。就算是学校里到处贴满了她是私生女的大字报,她也可以依然昂首挺胸。因为她的美貌,因为她的聪慧,她自信自己可以凭着自己过得很好,她一定会比林凤英强,走上一条和她截然相反的路。她的追求者那么多,她总能找到一个和自己相匹配的的白马王子,走上她自己的康庄大道。   然而,她最终还是走上了那条独木桥,她想回头,后面却有一只大手推着她往前走。她找不到回头的路,只好从上面跳了下来。   跳下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只能听到一句重重的叹息:“你真傻。”   真傻,自己在折腾什么呢。    ☆、玩你妹   无处可去,林且闲最终想起的地方只有一个。   林且闲重新回到了T大门口。晚上十一点了,校门口只留下了一个窄小的入口。花了二十分钟穿过校园,来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了。宿管处的灯还亮着,一个宿管阿姨正在看电视。   林且闲敲了敲窗户,宿管满咧咧地开窗户,甩出一个登记本。她拿着笔在本子上记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了进去。宿管看到她一愣:“林且闲?怎么好久都不见你了?”   在这里住了整整两年,林且闲从来都是沉默地进出,基本上没有跟宿管打过交道。被这么问一时很不适应,随便编了个理由:“家里有事,回去了一段时间。”   走到宿舍门口,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宿舍里的人都没睡,像按了暂停键一样,都愣愣地看着她。她关上门,走到自己的位置旁,看着自己桌子上堆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林且闲声音平平地问了一句:“这些东西是谁的?”   王杏君和薛旎连忙跑过来,将各自的东西拎走,桌子上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志广告之类的。   “那些是苏婷的。”薛旎小声说。   “她人呢?”林且闲看着苏婷空荡荡的床铺。   “她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了。”薛旎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就是你的前男友,李赫。”   乍一听到李赫的名字,林且闲有点恍然,似乎好久没有听到也没有想起过他了,她平静地问:“他们还在一起啊?”   “咦,林且闲你知道?”薛旎有些失望,“我现在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绿茶婊,啧啧,真人不露相,一露吓一跳。”   她径自在那里说得津津有味,林且闲没有理会她,将桌子上属于自己的一大堆东西都扔到了苏婷的桌子上。   “哎,林且闲,我现在跟你说清楚,省得苏婷把屎盆子都扣在我的头上。”薛旎拉住了林且闲的袖子,“元旦的时候黄珊珊和苏婷吵起来了,我们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绝!色!”   见林且闲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大声说道:“和你有关!”   林且闲挑眉:“我几个月不在,怎么和我有关了?”   “啧啧,”薛旎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一边说:“当时校内上面这个视频简直火爆了,苏婷一出门就被你的爱慕者唾沫淹死,甚至有你的狂热粉丝往她身上扔鸡蛋西红柿。”   视频被点开,相当清晰,不知道的以为是专门拍摄的短篇视频。   “这个是黄珊珊特意找人拍摄的,绝对高清□□。”   镜头显示的是一间画作室,很多人在里面练习画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的手机响了,他们收到了短信后都一一收起画板,离开了教室。只有苏婷一个人无动于衷。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她一开始就在埋头发短信,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还时不时摆出一个卖萌的姿势对着自己的画板来一个自拍照。   当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走光了之后,她才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时高跟鞋的声音蹬蹬蹬地响起来了。苏婷站了起来。   黄珊珊穿着高跟鞋走到了门口,和平时的火爆穿着不同,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长裙,头发现笔直地垂在耳边。苏婷看到她,面上一阵紧张。   “苏婷,”黄珊珊开口,“看到我这身打扮,你不会感到一丝丝的羞愧么?”   苏婷的表情马上平缓下来,一脸镇定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珊珊一步一步地逼近她,把苏婷逼到了镜头前面,“林且闲被你害得不得不休学,你还好意思在李赫面前自称是她最好的闺蜜?”   “没有!”苏婷大声说,“林且闲她休学是她自己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休学跟你有没有直接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走到休学这个地步跟你一定有关系!”黄珊珊说,“fox是你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婷矢口否认。   “你真厉害啊,傻乎乎地被你当枪使了这么久,终于把林且闲挤走了,却没想到摘果子的是你,连李赫也被你玩得团团转。”   苏婷目光游移,侧头看着别处,大声说:“黄珊珊你别血口喷人,要不是你陷害林且闲,她怎么会跟李赫分手。李赫现在和我在一起,只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罢了,我是真心喜欢李赫的。”   “真心喜欢?”黄珊珊抓起苏婷的手,上面戴着一个漂亮的翡翠镯子,“真心喜欢?你确定不是被当时李赫送林且闲的钻石闪瞎了眼,确定不是对林且闲嫉妒得发狂?”她放开苏婷的手,说道,“我发誓我没有带录音笔,苏婷你也别假兮兮地装模作样,我今天就是来问个明白!”   苏婷收拾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地说:“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黄珊珊堵住她的路:“我还没说完呢,fox是你吧,那些林且闲的偷拍照片,还有她的手机通讯录,跟别人视频聊天的照片,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不是我。”   “呦,心虚了。不是你是谁呀?林且闲在宿舍里干什么,除了她的室友能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她的室友可不止我一个。”苏婷硬邦邦地说。   “是不止你一个,其他人都发誓说如果照片是她们拍的那么她们就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要不你也发个誓?”   苏婷僵硬了好久,脸上各种颜色纷呈,她终于恼羞成怒,大声说:“对,是我干的又怎样?最终把这些照片发出去的可是你!”   “别,”黄珊珊后退了一步,“那些照片可不是我散布出去的。你那支手机被八卦神婆给捡到了。你发我的那份我都删了,流传出去的可都是你手机里面的。”   苏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当了□□还想立牌坊?”黄珊珊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晃悠,一脸得意,“你说如果李赫知道,林且闲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都是你造出来的,他会把你怎么样?”   苏婷跨步走上去,从黄珊珊手里抢过手机,黄珊珊一脸愕然:“你把手机还给我!”   画作室外面就是镜天湖,苏婷快步走到窗边,将手机扔到了湖里。   黄珊珊一脸愤怒:“苏婷,你——,”她走到窗外,已经彻底没有了她手机的影子,“你以为毁掉这段录音就没事了吗,你做的事,别人终究会知道的!”   苏婷推了一把黄珊珊,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得意洋洋:“你觉得,你出去说,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全校人都知道你和林且闲不和,那些发的帖子,可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   “李赫——”   苏婷傲慢地抬起了头,“林且闲她和**的老总在一起了,李赫可是亲眼所见。李赫已经对她彻底死心了。”   “你这么对林且闲,李赫他要是知道了会放过你?”黄珊珊狂怒,“输给林且闲,我心甘情愿,除了出身,我没什么不服的。可是输给你这个土包子,我绝对不相信!”   苏婷把玩了手上的翡翠玉镯,面色狰狞说:“对,我是土包子,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不就是投了一个好胎吗?要不是因为家里的钱供着,你们能考上T大吗?论情商,你们比不上我,论智商,呵呵,看看林且闲那个傻逼被我骗得团团转就知道了,她到现在还以为所有针对她的事情都是你黄珊珊一个人整出来的!至于李赫——”   “你别把李赫当傻子!”黄珊珊目龇欲裂。   “呵呵,他本来就是个傻子,”苏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怀上了他的骨肉,他家三代单传,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我?”   视频到此为止,王杏君和薛旎一脸气愤:“且闲,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肺都气炸了?”   林且闲面无表情:“你确定这不是排练的话剧?”   “必须绝对的百分之百真实!”薛旎拍着胸脯保证。   这种昔日劲敌变成了猪队友,昔日伙伴变成了终极反派的感脚,林且闲大脑飞速地想了想,好像这些跟她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任她们机关算尽,林且闲的想法是,我的男人如果被这么轻易的反间计就离开自己,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更何况,自己和李赫分手的最大原因,是自己并不爱李赫吧。   只是对于苏婷——林且闲只能说,自己的的确确看走眼了。连男人都能频频看走眼,闺蜜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看着林且闲平静地拿着毛巾去洗漱,薛旎和王杏君失望地不得了:“林且闲,苏婷这样对你,你就没想报复吗?”   林且闲耸耸肩:“懒。”   “可是她还嘲笑你哎,你要是不反击一下她还以为你傻呢。”薛旎在后面使劲地煽风点火。   林且闲终于停下了脚步,问她:“你有李赫的手机吗?”   薛旎摇摇头,马上又点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条,顺便把手机乖乖地递了过去。   拨通了手机号,林且闲直接说:“我,林且闲。”   听到对面有些急促的声音,她说了第二句:“你家门第也不小,你把苏婷给纳了,是想嘲笑我连个村姑也比不上么?”   没等对方回应,她接着甩出最后一句话:“苏婷把我惹着了,你看着办。”   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薛旎,薛旎一脸惊叹:“林且闲,你刚才简直一身酷霸狂帅拽。”   王杏君有点怀疑:“李赫现在和她在一起,你对李赫说的话还有用吗?”言下之意是李赫的现任是苏婷,你这个前任已经在沙滩上了。   林且闲淡定地说:“我是朱砂痣,她是蚊子血。如果他们走到了最后,只能说他们是真爱。”   她耸耸肩:“不管怎么样,我这颗朱砂痣还在,就能膈应苏婷一辈子。”   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她其实不是那么心胸宽广的人,记恨自己的父亲母亲都能一记就是好多年。   只是,重新站在校园里,忽然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   苏婷的两面三刀,到底是没有真正刺伤她,因为李赫对她来说,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曾经难过,曾经为自己所受到的污蔑叫屈,却也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因为所误会她的,记恨她的,都是她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人对她的看法如何,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她们在她们的世界里蹦跶,将自己丑化地一无是处,终究是她们的世界里。只要将自己的心锁闭着,就不会受到伤害。   狭小的空间里,水流不停地冲洗着,林且闲将自己的短发抓起来,忽然回想起他的样子,他亲嗅着自己的发尾,轻笑着说:“头发这么柔软,怎么人却像只刺猬似的。”    ☆、新年特辑(一)   十四年前。   十七岁的王致烨站在花园里,看着各个身着华服的人觥筹交错,明明一场订婚宴,却成了令人厌烦的交际会。他不耐烦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恨不得摘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别,”花蝴蝶一样的青州走过来,将他脖子上的领结整整好,“再怎么说你也得等订婚礼结束以后,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今天订婚的是云州有名的家族荣家的次子。荣家一直从政,虽然官位不高,却有一个老爷子坐镇京中,一直令人不敢小觑。虽然那位老爷子看着也没几年好活,但是大家一直都不敢明说在等着老爷子挂了。姜还是老的辣,只要那老爷子还活着,他们就得给荣家几分面子。   更何况,跟荣家次子荣琛订婚的是郑家的长孙女,两家联姻,可谓是强强联合,云州各家都得过来捧场。所以即使是订婚宴而不是婚礼,身为王家未来继承人的王致烨也过来了。同时这也是他作为王家的下一代第一次出现在聚会里。   想到这个他就更烦,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妈妈回来了,还不如继续留在国外。回来看到这么一张张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面孔,说一句话都要山路十八弯,王致烨觉得自己都要呼吸不畅了。   “哎,这个荣二叔也是个悲剧啊。”青山啧啧地说着,看到王致烨一点都不敢兴趣,扯了扯他的袖子,“喂,你好歹给点面子听一听,这样的狗血故事可比看电视剧精彩多了。”   王致烨板着个脸,端着一杯酒在他身边不耐烦地坐了下来。   “你知道这个荣琛为什么三十五岁才订婚么?”青州起了个话头。可是王致烨相当不给面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拍了拍王致烨的肩膀,接着说道:“话说这个荣琛,曾经有一个女朋友,据说美若天仙,荣琛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可惜就是这个女朋友家里条件不咋地,父亲是个赌鬼,天天就知道喝酒打老婆,母亲是个普通工人,在超市里整理杂货,每天捡超市里买剩的特价蔬菜水果回家。嗨,这样的家庭居然养出了那样一个标致的人物,据说那美貌当时横扫整个云州,当时的云州有名的四公子为她大打出手,最后是荣琛抱得美人归。”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对王致烨神秘兮兮地:“据说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荣琛三天没出房门,后来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腿都是软的。”他说完以后一片神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王致烨一脸不相信:“你脑补过度了吧,荣琛也不是酒色之徒,除非天仙下凡,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这不叫荒唐,这叫风流韵事好不好?不跟你这个小处男说了,”青州回归真题,“荣琛家里的人以为他是跟那姑娘玩玩呢,谁知道荣琛一直谈了三年也不分手,甚至要跟她谈婚论嫁。这下他家里人慌了,对姑娘的家庭条件一调查,得,这样家庭教出来的女儿,谁敢要啊?荣太太指着姑娘骂狐狸精,那姑娘也是个有胆色的,任她骂,就是不说一句话,反倒是荣琛心疼了,跟他妈顶撞。后来荣琛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拉着那姑娘去直接去登记了。”   王致烨举着杯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准新娘。准新娘长得也挺漂亮,但是远远达不到让人奋不顾身的地步。   “喔,还是荣夫人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那姑娘的赌鬼父亲欠了赌场五百万,还不起,要被摘肾摘□□,姑娘只好妥协了呗。”青州说着,一脸惋惜,“哎,不知道那美人现在怎么样了,今天是订婚宴,真的希望能有一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画面呢!”   王致烨不屑:“如果荣琛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这点阻碍算什么,又不是旧社会,他又不是长子,他要是真心向着她,那姑娘也不至于连父亲都要被算计。”   青州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女人嘛,再好也比不过家世重要。”   王致烨极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得,你这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有什么资格朝我翻白眼啊?”青州勾着他的脖子,哥两好地说:“听说外国语学校的美女漂亮又有气质,你有相中的没有?”   王致烨摇头,“一般般,人长得不怎么样,各个眼高于顶。”   “哈哈哈哈,”青州大笑,“吃瘪了吧?那些美女们是不是对你不屑一顾,你没把你的身份亮出来?我跟你说,只要你把你王大公子的身份一公布,环肥燕瘦任你挑选。怎么样,要帮你添把火吗?”   王致烨无奈地说:“我是真心没看上,不劳你费心,嫌烦。”   他说完就放下酒杯,准备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这时候,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牵着一个女孩走进了荣家别墅。她虽然穿着普通的亚麻长裙,可是对她的完美身材的展露丝毫没有影响,娉婷举步中总是有着别样的风情。   小女孩才不过一米二的身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特别漂亮,肥嘟嘟的下巴可爱极了。她看着面前来回走动的大人,身上发出的各种香水味让她憋了好久,终于还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阿嚏——,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吗呀?”   女人蹲了下来,对女孩说:“你不是说要爸爸吗?我带你来找爸爸。”   小女孩的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真的吗?”   女人一根手指放在嘴间,朝她“嘘——”地一声。小女孩连忙点头,说:“我不乱说话。”   这个女人就是刚才青州说的荣琛的前女友,林凤英。她特意打扮了一下,戴着眼镜,让别人一眼认不出她。她从别墅的一侧,悄悄地往后面走去,待到看到了今天的主角,荣琛和她的未婚妻的时候,她拉着小女孩的手转过身,悄声对女孩说:“仙仙,你自己先去外面玩,我找到爸爸了再叫你。”   小女孩有点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乖乖地朝着反方向走去。   对于五岁的小女孩来说,这个花园可真大,她走在人群间,有女宾客发现她,大叫一声:“哇,这是谁家的小孩,长得真漂亮。”   他们看到小女孩都眼前一亮,过来想捏捏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蛋。小女孩不喜欢他们身上的脂粉味道,于是低着头跑了,她朝着人少的地方跑,跑到了别墅的后边,看到了一座小假山。   女孩看到假山,眼前一亮,偶尔有仆从经过,都行色匆匆,没人理会她。她摘下自己手上的佛珠手串,将一头乌黑的头发绑起来,然后卷起裤脚就开始攀着石头往上爬。爬到快最高处的时候,她一脚岔过去准备翻到对面。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假山尖尖,一只脚开始往那边踩,够了半天,终于踩到了一块类似于台阶的地方,结果脚下稍微挪动了一下,她吓得大声喊:“小石头你别动哇。”   石头就像听话一般没有动弹。她于是伸出另一只脚,够着一个地方后抱着假山石,将整个身子慢慢地挪过去。抱住假山石后,她开始往下爬,往脚下看去,结果看到一张陌生人的脸仰头看着她,她吓得大叫一声,脚下一滑,就往下掉,吓得她闭上了眼睛。   王致烨正靠着假山吸烟呢,结果肩膀上一沉,他正要转身看,就听到一个软绵绵的小女孩的声音。他侧了侧脸,就看到一只穿着粉色小皮鞋的脚丫子踩在了他右肩膀上,眼角闪过一抹蓝色,一个穿着吊带裤的小小孩抱着假山石慢慢地一点点地往这边挪。   看着小女孩背后的发辫,他心想,现在的女孩子从小都是往淑女方向培养的,谁家女孩这么大胆,观赏性的光溜溜的假山石就敢往上爬,还爬这么高,要是他那群小姨们,早都心脏吓出来了吧?   踩着肩膀上的小腿一直有些颤抖着,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自己的肩膀保持不动,结果小小孩往下一看,看到他吓得叫了起来。   王致烨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他伸出了双手,将那个胆敢踩在他肩膀上的小屁孩给接住了。   看着那肥嘟嘟的小脸上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颤抖着,上面甚至还沾着几粒碎碎的小泪珠,王致烨心里莫名地柔软下来,好笑地说:“知道害怕了,嗯?”   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兜住了,并没有被摔成八瓣,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倏地打开了,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一下子攫住了王致烨的目光。那眼睛清澈无比,从瞳孔的倒映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小女孩扭了扭脸,脆生生地说:“谢谢哥哥。”   王致烨朝她笑了笑,将她放了下来。   小女孩落了地,有点别扭地说:“刚才对不起啦。”   “哪里对不起?”   “踩到你的肩膀了。”小女孩说着,脸有点发红。   王致烨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发现两个人的身高差了好多,他蹲了下来。   这个小姑娘真漂亮。他在心底感叹一句,小脸蛋肉肉的,却不是普通小孩的圆脸,已经可以看出尖尖的下巴,且不说格外吸引人的眼睛,笔直的鼻梁,花瓣一样娇嫩欲滴的小嘴唇让王致烨有亲上去的冲动。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王致烨问道,以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   小女孩说,“我叫林——”,刚说出口,她才想起妈妈说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要是遇上坏蛋就不好了,虽然眼前这个哥哥一点也不像坏蛋,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我叫仙仙。”   王致烨从来没带过小孩,平时见了小孩都嫌烦,然而见了仙仙却自己耐心十足。他拉过女孩小小的胳膊,喊道:“仙仙。”   “哎。”   “仙仙。”   “你喊我干嘛?”小女孩瞪着圆乎乎的眼睛看他。   王致烨笑了:“确认下你有没有骗我。”   仙仙伸出肉小手指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嘟哝了一句:“好硬。”   王致烨戏谑地说:“不硬你刚才能站得住?”   小姑娘脸蛋微微泛红:“我刚才又没看到。”她伸出小拳头,顶了顶,问他:“哥哥,我能坐在你的肩膀上吗?”   王致烨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松地举起仙仙就把她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孩惊呼一声,忙紧紧地揪住了王致烨的头发。   “放松,”王致烨摸了摸仙仙的小手,“不会掉下来。”   (ps:还是叫小且闲吧,仙仙俩字看着好别扭)   小且闲将信将疑地松开手,左右摇摆了一下,然后将小手轻轻放在王致烨的头上,咯咯笑了起来。   “哇,好高啊,刚才看假山那么高,半天才爬上去,我现在一下子就看到它的顶部啦!”小且闲惊喜地说,“哥哥,哥哥,你有多高?”   “一米九二。”   “哇,好高,我才一米一。妈妈说正好,去哪里都不用买票。”   小且闲很兴奋,坐在王致烨的肩膀上欢乐地笑个不停。王致烨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骑在父亲头上玩骑马的游戏,有一种带女儿的感觉,囧。他背着小且闲绕着假山转了一圈,然后问道:“仙仙,哥哥带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还能继续坐在你的肩膀上吗?”小且闲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行,”王致烨捏了捏她的小腿,“就你这小不点,坐一天都没问题。”虽然脖子有点小难受,但是莫名地有种甘之如饴。   “好啊好啊。”小且闲顿时乐了。   于是王致烨顶着小且闲出了后门,一个忘记了马上就要开始的订婚宴,一个忘记了正在找爸爸的妈妈,两人兴致冲冲地往外面走去。别墅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里面种着石榴李子柿子等树。小且闲坐得高高的,伸手就能摘到,高兴地不得了,把那些熟了的没熟的不同果子都摘了下来,给王致烨献宝。   “你看你看,这个石榴真好看,没想到石榴笑咧嘴以前这么可爱,好像在上面画上两个圆圆的眼睛。”   “哥哥,往那边一点,那边长了一颗葫芦形状的柿子!”   “哇,那边的李子是红的,肯定熟了。”   绕着小树林走了一圈,王致烨的西装口袋里就装了一堆的各种青果子。小且闲让他把自己放下来,手里捧着几个李子就往不远处的水龙头跑去。   王致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捡了几片落在自己定制西装上的树叶子,看着沉甸甸的的口袋,笑了笑,忽然想自己是不是童心未泯,居然不会觉得厌烦。   看着小且闲站在水龙头前,仔细地洗着一个个的小果子,心想这个小孩真懂事,要是他们家的孩子早就指使别人去洗了吧。   过了一会儿,小且闲捧着水灵灵的李子回来了,捧到王致烨面漆:“哥哥,你尝尝。”   王致烨捡了一个咬了一口,李子有点酸,不是很熟。看着小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说:“好吃。”   “骗人,你刚才都皱眉头了,那个肯定不好吃。”小且闲瘪了小嘴,然后低头拿起一个李子咬了一小口,咬完以后放在一边,尝下一个,连续尝了三个以后,她的眼睛一亮,举着那颗咬了一小口的李子递到王致烨嘴边:“哥哥,这颗是甜的,你吃!”   王致烨看着自己面前那颗红通通的李子,上面还有一个小牙印,忽然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他接过李子,放进嘴里,甜丝丝的,一直甜到了心里头。   这天小且闲到底也没有见到她的爸爸,订婚宴还没开始的时候妈妈就急匆匆地带着她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妈妈很沉默,快回答家的时候,妈妈对她说:“仙仙,妈妈没带你见到爸爸,你会生妈妈的气吗?”   小且闲有点小失落,很快又笑着说:“不会啦。我今天认识一个很高的哥哥,我骑在他的肩膀上,好高好高,我还摘到了很多果子。”她说着低头掏李子,一拍脑袋,“哎呀,我把我的小葫芦忘在哥哥那儿啦!”   那厢王致烨兜里一堆青涩的小果子被青州嘲笑了好久。那个时候手机才刚出现不久,并不流行。王致烨低头看着自己银灰色的摩托罗拉,有点遗憾地想,他甚至连小孩姓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呢,是小时候的爱情故事哈 ☆、新年特辑(二)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青州一直在旁边对他新到手的摩托车模型喋喋不休,“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让大头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摩王爱车的超级纪念版。”   王致烨鄙视:“还不如直接买一辆。”   “这你就不懂了吧?”青州骄傲地说,“这可是超级有纪念意义的,并且待会我带你去天台演示一下你就知道了,这款模型可以自动驾驶,绕圈转角不在话下。”   王致烨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对那款模型的喜爱之情,默默地从他的餐盘里夹走了几块红烧排骨。青州低头一看自己的餐盘,为了保住最后两块小排,只好把他的模型放一边,专心地吃饭。   出了食堂,他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马尾辫,明明在之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女孩子的辫子,可是这时候他就觉得这条马尾辫与众不同。   那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小学部的绿色校服,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面前橱窗里的小蛋糕。王致烨一看,那不是仙仙嘛,没想到不到两天就见面了,他在旁边半蹲下来,喊道:“仙仙。”   小且闲嗖地转过脑袋,看到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   王致烨看了看橱窗里的蛋糕,问她:“想吃蛋糕了?”   小且闲摇了摇头,仍然有些惊叹地看着橱窗里的蛋糕:“我发现今天的蛋糕特别特别漂亮。”   小孩连用了两个特别,王致烨乐了:“要不给你买一个?”   小且闲用力摇摇头,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抿着嘴直乐。   王致烨捏捏她的小脸蛋,肉呼呼的,跟想象中一样柔软,“高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很高兴?”小且闲咧开了嘴,露出整整齐齐的小牙齿,“今天我生日,妈妈会给我买一个大蛋糕,上面放好多奶油。”   原来今天是小孩的生日,王致烨掏了掏口袋,只有一个钱包一串钥匙还有一个手机,实在没什么好送人的,看到旁边抱着模型盒子站着的青州,他把盒子从青州手里抢过来,递给小且闲,说:“仙仙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哎,那是我——”青州急忙说道。   王致烨踩了他一脚,在他耳边说:“回去给你买俩。”青州乖乖地闭嘴了。   在青州手上看起来一般般的盒子在小且闲的手上看起来巨大无比。她有点吃力地抱着盒子,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这真是送给我的吗?”   王致烨点点头,小且闲高兴地说:“谢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大的生日礼物。”   王致烨伸出手,说:“我帮你拿着,送到你宿舍。”小且闲小心翼翼地将手上沉重的盒子放在王致烨的手上,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脸上温热的的,柔软的触感让王致烨眉毛一弯,将右脸侧过来,指指自己的脸颊。小且闲笑了,然后在他的右脸也亲了一下。   青州在旁边看得心痒痒,也蹲下来说:“可爱的小妹妹,来给哥哥亲一个。”   小且闲蹭蹭地站到了王致烨身后,说道:“我不认识你。”   青州一脸受伤:“王致烨,这是你家谁的小孩,这么不给面子?”   王致烨一手拎着模型,一手牵着小且闲,这一牵手,就是两年。   连他自己也有点诧异,他连追女孩的耐心都没有,却能陪着一个六岁的小孩,天天从早到晚。   外国语中学是一个寄宿制的学校,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小学部的教室和中学部的教室有一墙之隔,上课时间壁垒分明,只有出操和其他下课时间,两个部的学生才能走在一起。而显然,中学部的学生和小学部的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虽然小学五六年级就已经有女孩子出落地水灵落落大方引来男孩的觊觎,但是小学一二年级的萝卜头显然不在此列,虽然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小且闲和王致烨的组合都是学校的一道奇景,时间长了,同学们都以为小且闲是王致烨的小表妹。   从他们认识以后过了一个年头,又到六一儿童节了,去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王致烨送了小且闲一套芭比娃娃。小且闲正在班上扮演大姐大,自然不会在外面玩芭比,于很严肃地对王致烨说,自己不喜欢芭比,以后再也不要送这么小女孩的东西啦。她说完后却眼神偷偷地瞄了好几眼,带回宿舍以后偷偷地放在床头,等宿舍的小伙伴睡着以后就起来拿着手电筒一个人玩好久。   小学生的课比高中生短一点。一打完下课铃,她就迈着小腿颠颠地往外跑,跑到了王致烨的教室门口以后踮起脚尖就往教室里看。   王致烨早就掐着手表等着了,讲台上老师讲的是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他这次跟别人换了位置,坐到了窗户边上。等那颗小头颅出现的时候他掏出准备已久的气球小锤子,飞快地往她的头顶上一砸。   窗外很快发出一声轻呼:“哎呦!”   讲台上的老师轻咳一声,王致烨只好把自己伸出的长胳膊缩了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的某人猛地跳了起来,一眼扫到王致烨,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可惜重力作用又落了下去。王致烨听到重重的落地声,顿时一阵牙疼。隔了不到两秒钟,两只小爪子趴上了窗台,一使劲,小且闲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整个冒了出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王致烨,轻声说:“哥哥,哥哥,我在外面等你。”   王致烨朝她点点头,于是她便松了手。王致烨以为她跟往常一样去外面的花坛里坐着了。没想到不知道她鼓捣了什么,突然高了十来公分,靠在窗台上好奇地朝里边看。   数学老师正在讲解析几何,双曲线,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王致烨看到她专注地看着黑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都懂呢,他悄悄地拿出小锤子,趁她不注意,又一个猛砸在她的头上。   这下小且闲看到了,轻轻揉了揉并不怎么痛的脑勺,愤怒地朝王致烨瞪大了眼睛。   葡萄一样的水灵灵的眼睛,瞪人的样子也格外可爱,看得王致烨心里痒痒的。这时讲台上的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一个粉笔头扔过来精准地砸在王致烨的身上,大声说:“王致烨,你来解一下这道题。”   王致烨看到那道题,一阵头大,他站在黑板前磨蹭了半天,幸好下课铃响了,老师也给了他个台阶下,叹气道:“刚才这道题我已经讲过了,下次上课认真点。”   王致烨点点头,思绪早已经飘到了窗外。他从抽屉里拎起背包就走了出去,正看到小且闲从一张折叠凳下来。她将那张凳子折叠好,放进了书包,朝他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仙仙真聪明。”王致烨揪了揪她的小辫子。   小且闲甩了甩她的小辫子,嘟着嘴说:“哥哥真笨,刚才的题目做了好久都没做完。”   王致烨反驳:“那题目太难了。”   “哥哥就是笨。”小且闲丝毫不给面子。   喂,你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嘲笑我笨,真的可以吗?王致烨捏着她的小肩膀,轻轻摇晃:   “你聪明,你会做?”   小且闲挺起胸膛:“等我到哥哥这么大的时候,我肯定会做!”   王致烨一噎,好吧,他今天回去以后就把高中的数学全部看一遍,他就不信还会有他不会做的题。   一起走到食堂,小且闲先去占座,王致烨去排队打饭。   打好饭以后,王致烨已经很饿了,于是闷头吃饭,小且闲用筷子夹了几块南瓜,就开始和往常一样喋喋不休:   “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啦,我们都要一起在礼堂看演出喔,全校都有表演。我跟你说喔巴拉巴拉……”   王致烨拿了把干净的勺子,从她的餐盘里挖了一勺鸡蛋羹,递到她的嘴边,小且闲终于停顿了,乖乖地把那口鸡蛋羹吃了下去。王致烨又挖了几次,她也一次次地吃完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王致烨把勺子递到她的手里,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小且闲乖乖地吃了几口饭,又停下了,开始巴拉巴拉地说:“我跟你说,我们班上的节目呢,是动物园大会,就是班上的同学都去扮演小动物。有狮子啊长颈鹿啊斑马啊。本来我想扮演恶毒的皇后,可是老师说动物园没有皇后,就没让我扮演。但是为什么连小矮人都有,怎么就没有皇后呢……”   王致烨听着这个小话唠在耳边不停地讲啊讲,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就你话多。”   小且闲停住话,忽然眼睛有点湿漉漉的,嘴角也垂了下来。王致烨看到她的表情,奇了:“怎么了,忽然就生气了?”他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结果她转过脸,有点气呼呼地背对着他。   小且闲其实很少生气,少有的几次生气都是因为自己忽视了他,王致烨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想起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平时吃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他先闷头吃饭,她在一边巴拉巴拉地讲,等他吃完了给她喂饭,她就乖乖地吃了。   他站了起来,坐到她旁边,拍了拍她小脸,问道:“女王陛下,我刚才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他这么一问,小且闲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衣襟上使劲蹭了蹭,闷声说:“要过六一了,你却没有给我准备节日礼物。”   明天六一恰好是周末,按照习惯,今天周六,下午放学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王致烨恍然,原来小家伙以为自己把六一节的礼物给忘记了。他本来想吃完饭以后到了操场上再给她,现在看她伤心的小样儿——   王致烨长臂一伸,将自己的挎包拎了过来,拉开拉链,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碰了碰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来,打开眼睛看看你的节日礼物。”   小且闲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看到那个粉色的盒子,眼睛一亮,顿时灿如星辰。她接过盒子,拆开上面的彩色系带,将包装纸小心揭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她看了看王致烨,收到鼓励的目光后将黑色盒子打开。   银白的女王王冠,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缎里,熠熠生辉。   仙仙一向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自从知道伊丽莎白女王之后,她就觉得当女王是至高荣耀,所以一心想成为女王,别人都痛恨白雪公主里面的皇后,就她觉得里面的皇后很可怜。   王致烨取出王冠,帮她戴在头上,笑着说:“献给我尊敬的女王陛下。”   小且闲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戴着王冠的模样(虽然是倒立的),欣喜异常,抱着他的脖子就啃了下去。   软软绵绵的嘴唇贴着他的双唇,伴随着“啾-”地一声,王致烨只觉得仿佛喝了美酒一般,整个人都晕淘淘的。   小且闲也才发现自己亲错了地方,脸蛋也变得红通通的,但是眼睛出奇地明亮,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放开,语气坚定地说:“哥哥,我会对你负责的。”   王致烨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怎么负责呀?”   “我长大以后会嫁给你。”小且闲斩钉截铁地说。   王致烨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坚毅,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他也不自觉地被感染了,神情变得专注起来。他低下头,对着那花瓣一样的双唇,宝贝而又专注地亲了下去。 ☆、新年特辑(三)   下午放学,王致烨看着小且闲被那个漂亮的女人接走后,自己走到不远的地方,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每次要回家的时候,小且闲都是开开心心的,而他则心情抑郁,回到那个一点都不像家的地方,还不如待在学校,然而如果不回去的话,母亲便会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过来,烦得要死。   果然,刚走进家门,母亲就在门口等着了。摸摸他的脸,夸张地说:“我的儿子呀,在学校吃了一个礼拜,果然又瘦了。还是让你爸去跟校长说,回来住吧。”   王致烨在心里翻白眼,回来住?每周一天在家就受不了,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寄宿制学校。   女人抱着他各种嘘寒问暖后,就拉着他说:“我昨几天去了香港,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你去试试看。”   王致烨无奈了:“妈,最近香港不是开时装展吗,你怎么不在那儿多玩几天?”   “我明天再飞回去,”他妈妈说,拍了拍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时装展再重要哪里有你重要?你每周就回来住一天,我可要好好看看你。我以后就指望了你,你以后可不要像你的死鬼父亲一样,有时间都不回家……”   王致烨无奈了,母亲又开始唠叨了,每次不管说到什么话题都能往父亲身上扯,一扯到父亲就开始各种伤心飙泪。   说到父亲,随着佣人的问好声音,他爸爸王鼎中回来了。他看到王致烨,朝王致烨笑了笑:“致烨,你回来啦。”   母亲看到王鼎中,又开始变得有点歇斯底里:“王鼎中,你还知道回家,你不是把这里当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你今天还回来干嘛,干脆去你那个狐狸精那里,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王鼎中面上脸色挂不住:“儿子在这儿呢,你就少说两句。”   “儿子,就还知道我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以为你在狐狸精那里连儿子都忘记了呢……”   王致烨眼皮用力跳了跳,果断进了放进,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陶瓷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怕他们又打起来,就打开门出去,就看到母亲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往父亲身上砸,王鼎中满脸怒气,终于还是拿起外套走了出去,过了几秒钟就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   “王鼎中你个没良心的!”母亲嘶哑着声音大喊一句,见父亲走了,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哭,一边咒骂那个勾引了父亲的狐狸精。   王致烨一个头大,他以前也安慰过母亲,结果越安慰哭得越厉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他在国外读得好好的,结果母亲说父亲要找小三,要跟他离婚,就把王致烨叫回来了。结果回国一年,就常常见母亲大吵大闹。他从一开始对父亲的愤恨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开了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王致烨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早读课的时候拿着一本语文课本,半天嘴唇都没动。   正在对着语文课本神游太虚的时候,同桌敲了敲他的桌子,朝窗外努努嘴:“你的小朋友叫你呢。”   王致烨看到窗外,那上蹿下跳的不正是仙仙么?   他走出教室,小且闲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小铁盒:“这是我昨天做的巧克力,哥哥上课饿了就可以吃一颗啦!”   王致烨接过铁盒子,还蛮大的,小且闲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看来很希望自己能当场尝一块。看到她天真可爱的脸,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爽起来。   他揽着着且闲的小肩膀,说:“走,陪哥哥一起吃巧克力。”   学校有一个专门的校史馆,二楼有一块空白的小平台。王致烨将小且闲举起来,等她爬上去后自己也轻松地爬了上去。   小且闲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铁盒子,给王致烨看里面的巧克力,有心形的,椭圆形的,三角形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啦,椭圆形的是原味的,三角形的是水果糖夹心的,我最喜欢的是这个心形的。”她说着捏起一块心形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哥哥,你尝尝这个是什么味的。”   王致烨一口咬下去,吃到了坚果粒,他问:“花生?瓜子?核桃?开心果?”   小且闲连连摇头,最后等他把坚果都猜了一遍也没猜着,有些失望地说:“是松子的!”   王致烨抱歉地笑了笑,将自己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又捡起一块,边嚼边说:“挺好吃的,仙仙的手艺真好。”   小且闲将铁盒子关上,放在一边,“哥哥你头低一点。”   王致烨听话地低头,小且闲两手掐着他的脸颊,胡乱地揉了揉,语气凝重地说:“哥哥你刚才笑得真丑。”   “有吗?”王致烨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不是宇宙第一帅么?”   平时都会被他这句自恋的话逗笑的小且闲这次依旧严肃着脸,说:“哥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分担。”   王致烨揉了揉她的小脑勺:“小孩子家的,不懂大人的事。”   “哼,”小且闲别过头,“欺负我个子矮就直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别拿这个当借口。”   王致烨无奈,难道跟你一个六岁的娃儿说我父亲出轨,母亲在家闹?你再怎么早熟也不懂。   可是他不说,小且闲就生气不理他。小且闲一向很犟,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要是不说,估计她能一个星期不说话。王致烨妥协了,斟酌了语言说:“我爸爸和我妈妈在吵架。”   “咦,”小且闲的眼睛瞪圆了,“爸爸和妈妈会吵架吗?”   “当然,爸爸和妈妈肯定会吵架啊。”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额……因为我爸爸喜欢另一个阿姨。”   小且闲摇头晃脑,“原来是你爸爸和你妈妈吵架了,因为你爸爸喜欢其他的阿姨。可是爸爸不应该喜欢妈妈的吗?”她捧着小脑袋想了好久,最后一拍巴掌,王致烨以为她要说出什么结论了,结果听她说:“我妈妈说了,那些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不要管。”   王致烨失笑:“刚才你不是说你是大人了吗?”   “可是,对于大人来说,我们还是小孩啊!”小且闲理所当然地说。   “你是小孩,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已经十八岁了。”   “只要你没有生小孩,你就是小孩。”她说得理直气壮。   王致烨被噎了一下,好吧,不能跟女人争,永远争不过,虽然这个女人有点小。他看着一脸我说对了求表扬的小且闲,无奈地刮了刮她的小鼻梁,问道:“ 小诸葛,如果爸爸和妈妈吵架,你是帮爸爸还是帮妈妈?”   他以为依她单亲妈妈的家庭,肯定会说帮妈妈,没想到她语出惊人:“我谁也不帮。”   “为什么?”   “如果我帮了一个,另一个该多伤心呀,”小且闲皱着眉头,“如果你爸爸妈妈吵架了,你就要哄哄他们,让他们开心一点,这样吵架就能很快结束啦。”   王致烨用脸贴着她的小脸蛋,使劲蹭了蹭,“小仙仙,你真是我的小宝贝。”小孩的世界总是那么简单,要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拿着巧克力回到教室,青州窜了过来,打开铁盒子,看到里面摆着各种形状的巧克力,哇哇叫了起来:“这是哪个女孩子送给你的巧克力,你居-然-收-了,快说,是哪个美女?”   他说着拿了一块飞速地塞进嘴巴里。   王致烨把盒子一盖,塞进了抽屉里。青州见了,更不得了了,勾住他的脖子:“说,快说是哪个妹子,给哥们介绍介绍。”   王致烨把他的胳膊撕下来,回答:“是仙仙做的。”   “仙仙,她做的?”青州嚼了嚼嘴里的巧克力,“我说连琴施雯的巧克力都拒绝了,你怎么会收别人的巧克力呢。话说你有空跟一个小屁孩玩,怎么就没空泡妹子,学校漂亮的妹子那么多,你好歹也挑一个。”   “没兴趣。”   “没性趣?”青州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问,“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王致烨直接一脚把他踹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且闲看着食堂里的电视机,又忘记吃饭了。王致烨只好自己吃几口,给她喂一口。吃完饭以后她还不肯走,坐在那儿看电视。   王致烨抬头看了,是省少儿演讲比赛,十几岁的小孩子穿得跟个大人似得,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只是大概是他有点老了,对于他们那种夸张的,时不时就擦泪的演讲方式很不感冒。   “好看吗?”王致烨将餐盘放一起,坐在她身边。   “嗯!”小且闲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拉着他的胳膊手臂一脸兴奋地说:“他们讲得可好了。刚才有个小姑娘讲了一个拾荒的老人的故事,讲得我都快要哭了,说是一个老婆婆,她的儿子出车祸了,瘫痪在床……”她唧唧喳喳地说了好长一段,口齿伶俐,激动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王致烨听着她讲,再看看电视,顿时觉得电视里的那些人弱爆了。   “你怎么不去参加?”他问道。   “我?”小且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是省里的演讲比赛耶,我连学校的都没参加过。”   “对啊,你要是参加了,哪里轮得到他们上台?”   小且闲听了咯咯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实际上那表情骄傲地,一点都不谦虚。   王致烨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豪迈地说:“我们家仙仙是谁啊,那是未来的女王陛下。电视里的那些人跟仙仙比起来都是小虾米。”还有,如果你连那些人都讲不过,怎么对得起你小话唠的称号?   又一个周末回到家。母亲在一见到他就说他爸爸昨天晚上又没回来,不把这里当家。王致烨听得烦了,打断她的话:“妈,你不要上班吗?”   “你爸爸每天不着家,我哪里有心情上班啊?”   听到母亲一副自己颇受委屈的语气,王致烨朝她大吼:“那你每天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谁乐意回家啊?!”   母亲被他吓了一跳,随机眼睛开始红了:“我每天在家担心受怕的,你一点不体谅我,居然还凶我!”   王致烨猛地一砸茶几,嘭地一声,母亲惊得不敢说话。   “你委屈,我爸爸要和你离婚了吗,他说了不要这个家了吗?你每天在家里不是抱怨这个就是抱怨那个,花瓶摔了一个又一个,佣人总是不和你意。妈,我跟你说,如果我是爸爸,就算我不出轨也要被你逼得出轨!”   “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一听到出轨两字就被刺激到了。   “妈,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你是珠宝鉴定师,你不去上班守在家里,你看再过几年你还能做什么。你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我爸爸他不可能跟你离婚。你要是想这辈子再跟我爸好好过下去,你就好好做回你自己。你要是不想跟我爸过,想把我爸推动狐狸精那边,行,你就在家继续当你的怨妇吧。”他说完,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已经惊呆了的母亲说:“妈,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以后周末就不回家了。”   难得全家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吃晚饭。饭桌上王鼎中问他:“你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王致烨回答。   “最近除了学习,还做了什么吗?”   “课余玩了些股票。”   “哦,”父亲来了兴趣,“你买的是哪支股,需要给你一点资金吗?”   “不用。前段时间国际稀有金属大跌,我投了一百万,翻了大概十倍,也赚了一些零花。”   王鼎中听了,脸上一片赞许之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说:“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有能耐。”他说完从钥匙扣上拆下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我新买的一辆车,送你就当补上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吧。”   王致烨倒是没想到有这份意外之喜,接过车钥匙,淡然道:“谢谢,爸。”   母亲吃完饭后径自回了房间,饭桌上就剩下父子二人,王致烨问他:“爸,那个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鼎中说道:“你妈妈就爱多想,就是我的秘书长得漂亮了一点,她就疑神疑鬼的。”   “为何不把她调走?”王致烨看着父亲的眼睛问。   王鼎中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说:“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就因为你妈不高兴把她调走也说不过去吧。再说,她工作做得很好,把她调走了这个岗位也不好安排。”   王致烨将汤勺放下,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缓缓地说:“您是舍不得吧?”   王鼎中的脸色一僵。   王致烨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爸,难道在您心里,我们这个家还比不上您的一个秘书重要吗?”   王鼎中被儿子这样看着,莫名地有种心虚、羞愧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就回答说:“我明天就让人事部把她调走。”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餐桌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对着空荡荡的窗口,叹了口气:“儿子长大了。”语气中有欣慰,又有种精力每况愈下的无力感。 ☆、新年特辑(四)   青州看到王致烨的车,吹了个口哨:“你这车真赞,把一票妹子的眼睛都点亮了。”他拍拍车门,问道:“这车哪儿来的?”   “我爸送的。”王致烨说着将车钥匙扔给了门童。   青州啧啧两句:“你爸对你还真是没得说。就这车,三百多万,整个云州也不会超过两辆。”   王致烨不以为意:“改天借你开。”   “好兄弟!”青州高兴地搂着他的肩膀,“来,你好不容易愿意出来一次,带你好好见识妹子。”   王致烨是最后一个到的,包厢里已经坐了很多同学,他朝众人点点头,就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青州紧挨着他坐下,说道:“人家琴施雯今天可是专门冲你来的,你可要给点面子,跟她合唱一曲。”   “我又不是卖唱的。”王致烨断然拒绝。   “人家琴施雯今天可跟平时不一样,这女孩化上妆打扮打扮就是不一样了哈。”青州说,可是王致烨非常不给面子低头拿了根烟放在嘴里。   “琴施雯她妹妹也来了,长得很漂亮。对了,她有点像你家那个仙仙。”   王致烨终于抬起头,问:“哪个?”   “穿粉红色连衣裙的那个。”   王致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不像。”眼睛没仙仙大,嘴巴也没仙仙好看,勉强就脸型像一点。   “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家仙仙更好看,你个妹控。”青州拿起打火机要给他点烟,被他给挡了,“别,我就这样叼着就行。”   “怎么连根烟也不抽,你戒烟干嘛?”   “仙仙闻着烟味呛。”   青州无语了:“你抽根烟出去换件衣服,她怎么能闻得到,又不是要接吻。”看着王致烨仍然叼着根烟无所谓的样子,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就宠着她吧,又不是亲妹妹,还能宠一辈子不成?”   王致烨笑了笑,没有接话。   六一过后,马上面临的就是期末考,然后就是暑假。王致烨暑假的时候要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参加一个培训班。而小且闲照旧是留在云州,她没有亲戚家可以去,大概暑假就去少年宫图书馆之类的地方玩了。   王致烨特意在亚马逊上订了很多少儿读物,塞了整整一个书包,让她无聊的时候看。小且闲在手手上拿着一张纸,得意洋洋地给王致烨:“哥哥,我拿到金话筒奖少儿演讲大赛的资格啦!”   王致烨接过那张A4纸大小的厚纸,上面写着通知书,通知林且闲同学参加二零零一年全国金话筒奖少儿演讲比赛复赛。   王致烨之前让她去参加演讲比赛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一般的比赛都是从班级,学校层层选拔,并且到最后选上的都是有多次比赛经验的老选手。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作为菜鸟的她就已经获得了全国比赛复赛的资格了。   “仙仙你真厉害!”他由衷地夸奖,抱着她原地连转好几圈。小且闲的校服裙摆都飞了起来,清脆的笑声飘荡在空中。   王致烨在美国学些一个半月后飞往了法国参加外公的七十大寿。大寿当天,父亲和母亲手牵手出现在聚会中,不知道是做样子给外人看还是已经和好了。不过王致烨看到母亲笑容自然,心想应该是后者吧。   好久不见,母亲拉着他又问了一把过得如何以后,忽然想起来道:“有个叫仙仙的女孩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   “仙仙?”王致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参加什么比赛,问你有没有空去看。不过你在法国,我替你回绝了。”母亲说着,眨眨眼问:“是追求你的女孩子?不过声音听着好小。”   王致烨急匆匆地回了客房打电话。电话拨了好几次才接通,电话那头是仙仙她妈妈接的电话,说她已经去了北京。   “北京,阿姨您没有陪她一起去吗?”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责问。   电话那头林凤英听到他的话有点愣了,回答说:“我最近工作正忙,也请不了假。她是和学校老师一起去的,挺安全的。”   王致烨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正要出门的时候母亲走过来,很不理解:“你去哪里?”   “有点事,先回中国。”   “什么事有比你外公的生日重要,等你外公的寿宴办完了再说。”母亲怒斥道,抢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王致烨无奈,明天就是仙仙参加决赛的时间了,更何况法国和中国有时差,等外公这边寿宴办完再飞回去,比赛都结束了。   母亲拎着他的箱子就是不让他走。他烦躁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把烟掐面扔进了垃圾桶。走出房间,看到楼下花园中满头银发的外婆,眼前一亮。   他的外婆是个地道的法国人,是早年外公在法国留学时候认识的,所以外公六十岁等最小的女人也嫁人后就陪外婆回到了法国,外公最听的就是外婆的话。依外婆对他的偏爱,找外婆说就没问题了。   王致烨拉着外婆的手,愁眉苦脸地说:“外婆,有件事情我很为难。我心爱的姑娘明天在北京开始她人生中第一次演出,可惜我却不能在场。”   外婆是个浪漫的人,连忙说:“你爱人的第一次演出,怎么能错过呢,现在赶紧去。”   “可是,”王致烨的眉毛塌了下来,“外公的生日还没过,这样离开太不孝顺了。”   “你外公的生日每年都过,可是心爱的姑娘就这么一个。你别担心,赶紧去看吧。”外婆说着,还连忙叫家里的司机送王致烨去机场。   连夜坐了很久的飞机,出了机场以后就打了出租车直奔地址。这时外面已经阳光灿烂,比赛开始已经半个小时了。   王致烨悄悄走进了礼堂,在前几排的边上找到了一个位置,问旁边的人:“刚才有没有一个六岁的漂亮小女孩上场?”   旁边的人不解地看着他:“参加比赛的不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吗?”她说着把手里的节目单递给了王致烨。   第一部分,自由演讲,第二部分,即兴演讲,第三部分,互命题演讲。   六岁的小孩子别说演讲了,连作文也写不到三百字。所以难度这么高的演讲比赛,走到后面的,都是年纪大的孩子。   然而王致烨稳坐着,他觉得,别的小孩不能,未必代表仙仙不能。他坐在那儿,听了很久的咏叹调,□□,旁边的人不停地鼓掌,而他却在不停地等待着。   倒数第三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他忽然想,这个比赛不会是分年级的吧。这么想着,他又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演播厅。   当主持人介绍倒数第二个小孩的信息的时候,他倏地站了起来。看到从舞台一边走过来的熟悉的身影,他用力挥了挥自己手臂。   王致烨站得很偏,并且台上的灯光比台下亮很多,不熟悉舞台的人基本上不会关注到他那个角落。   然而小且闲走上舞台以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朝他挥了挥手臂。   这个时候的比赛节目还不大流行亲友团互动,主持人看到小且闲挥手,漂亮的小孩站在台上兴奋的神态也将周围人感染了,她问道:“林且闲小朋友,你在朝谁挥手?”   小且闲高兴地说:“我的哥哥!”她抓着话筒朝王致烨说:“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等我把金话筒捧回来”   听了一天煽情诗的家长观众们一下子被她的豪言壮语逗笑了。小女孩是所有参赛者年纪最小的,但是她站在那儿,昂首挺胸,让人感觉到茁壮的朝气和一种岿然天成的气质。   她演讲的主题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有成人专门撰写的华丽辞藻,没有生僻冷硬词汇的佶屈聱牙,她就像在用最平实最普通的语调给人们讲述生活中的普普通通 。王致烨听着她的演讲,和平时话唠说话差不多,然而这时候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多了几分感染力,让人不自觉地跟随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他看着台上的小人儿,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她似乎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之上,整个人的演讲就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第一部分结束后,小且闲的排名是第二名。第二部分即兴演讲是看图说话,有个别的参赛者单场就卡词了,不过到底是全国决赛,大部分人的表现都很不错,小小的人儿煞有介事地说着大道理,能将一片小树林说到环保,将一个飞机说到理想,将一只小麻雀说到世界和平。旁边的家长老师们一个劲地鼓掌,王致烨一个人捂着肚子笑到内伤。   轮到小且闲的时候,是欧洲中世纪流行的圣母图。这张图片比较简单,她的话题直接就是我的妈妈。   小且闲经常提到她的妈妈,然而王致烨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对妈妈的长篇大论。她站在台上,叙述着她和妈妈的点点滴滴,时而微笑,时而蹙眉。她将母亲生气的模样扮演地惟妙惟肖,又将小孩撒娇的神态发挥地淋漓尽致。   王致烨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让他为之惊艳,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捧了出去。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不再是对一个孩子的宠溺,而是完完整整的爱恋。   经历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比赛,第一届全国金话筒奖少儿演讲大赛的冠军最终被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夺走了。   小且闲飞快地跑过来,将奖杯捧到他的面前:“哥哥,哥哥,我把这个金话筒送给你。”   王致烨弯腰接过她的奖杯。小且闲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认真地说:“哥哥,你能来看我比赛,我真的很高兴。”   王致烨笑了:“能比你得奖还高兴吗?”   “嗯!”小且闲用力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王致烨再也忍不住,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小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晚上王致烨在他们入住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小且闲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来到了他的房间。   平时都是在学校课余的时间见面,第一次晚上在一起,小且闲很兴奋,扑到床上问:“哥哥,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吗?”   王致烨正在她的小箱子里把她的睡衣翻出来,闻言笑着说:“对啊,你乐不乐意?”   “太棒了!”小且闲在床上蹦起来,还翻跟斗,结果一下子翻出了床外。王致烨猛地张开手,接住了那个滚过来的小人儿。   “以后别这么胡来了,要是摔到地上了怎么办?”他心有余悸地说。   小且闲躺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笑嘻嘻地说:“我翻到哥哥面前了呀,哥哥一定会接住我的。”   王致烨拿她没办法,只好严肃地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别乱折腾了。”   小且闲蹬着地站了起来,在他严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开开心心地爬床上去了,一边唱道:“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么真高兴!嘿!”   王致烨笑着摇了摇头,从她的行李箱里翻出折叠地整整齐齐的睡衣,然后拿出一条白色的小短裤,放在浴缸的小方凳上。真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带过小孩子,可是和小且闲在一起以后,什么事情都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   给她放好热水,调好温度后,小且闲乖乖地进去洗澡了。王致烨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从法国飞回来,没来得及倒时差就去看了比赛,加上一整天的时间,他已经足足两天没睡觉了。刚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且闲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出来,发现哥哥已经睡着了,看着他眼睛下面浓浓的黑眼圈。她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钻进被窝紧挨着哥哥躺下了。   她今天真的很高兴,白天演讲的时候她时不时会看台下,看到哥哥赞许的目光,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想起了那句很煽情的话: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抱着哥哥的胳膊,甜甜地睡着了。 ☆、新年特辑(五)   回到云州,还有半个月的假期,恰逢小且闲的妈妈要出差,于是王致烨把她接到家里住几天。   根据她说的地址开车到达她家楼下,就看到她的妈妈帮她拎着一个小箱子站在楼下等。   这是王致烨第一次见到小且闲的妈妈。她的妈妈长得比大明星还漂亮,可以预见小且闲长大以后一定是一个美人。   她的妈妈看到他的车,有点惊讶,等女儿上车以后对王致烨说:“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好的,阿姨。”王致烨关了车门,朝小且闲笑笑,然后跟她妈妈走到几米远的地方。   林凤英看了看宾利的车标,再看面前的男孩。他的身材十分高大,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脸上的眼神坚毅,远比一般孩子要显得成熟。   “你叫王致烨,是吧?”   王致烨点点头,“是的。我和仙仙是同一所学校,马上就读高三了。”   “金盛集团跟你家有什么关系?”林凤英直接问。   “我爸爸是金盛集团的董事长。”王致烨回答,没想到她的妈妈眼光这么准,他迟疑地问:“您认识我父亲?”   林凤英摇头,“我只是猜测罢了,毕竟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能随便开着宾利出门。”她看着比自己足足高一头的少年,疑问道:“只是我很好奇,我家仙仙只有六岁,你们相差那么那么多,根本玩不到一块,你为什么对我家仙仙这么照顾?”   王致烨揉了揉额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说我看上你女儿了?谁信啊。他想起了青州对他妹控的称号,灵光一现:“我一直想有个妹妹,我妈妈曾经怀过一个,但是后来不小心流掉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仙仙,我就觉得特别亲切。”他看了眼在车上朝他做鬼脸的小且闲,眼睛里自然地流露出温柔的神色。王致烨诚挚地说:“我是真的想对她好,阿姨你放心,我这几天肯定把仙仙照顾得好好的。”   林凤英看着他诚恳的态度,甚至有种错觉,王致烨像是上门提亲一样,让丈母娘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不禁又暗笑自己胡思乱想。她说道:“仙仙很乖,一个人也能在屋子里玩很久。我这次实在是出差的时间比较长,就麻烦你了。”   到了他家以后,小且闲精力旺盛地将他家上上下下爬了一遍,关着的房门她也没有随便进去,倒是多宝阁上摆设的瓷器,沙发套上的花纹,昂贵的原木座椅,等等被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王致烨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玩电脑,还真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只要让她一个人玩就好了。   中午的饭菜是佣人做的。小且闲听说厨房里有一个大南瓜以后兴冲冲地要去玩雕花。阿姨看着她拿着铅笔刀对着南瓜跃跃欲试,心疼地说:“这个南瓜要留着做南瓜饼的,别玩坏了。”   王致烨淡淡地说:“玩坏了再买一个,你小心看着她,别割到手。”   他说了以后,自此小且闲想玩什么佣人都不敢拦着,让她把厨房里的蔬菜水果雕了个遍。不过小且闲做事很有分寸,除了玩一些水果啊之类的,对于一些大的电器,昂贵的瓷器之类的都小心翼翼,没用乱动。   王致烨在电脑上浏览新闻的时候,小且闲端着一个水果拼盘走了进来,大大的盘子里有一只笨拙可爱的小猪,前面是一朵大大的向日葵。   乍一看到托盘里的水果,王致烨有点惊讶,小且闲骄傲地说:“这是我做的水果拼盘哦,哥哥吃水果。”   王致烨拿着叉子看了好久,说道:“我都不舍得吃了怎么办?”   小且闲叉起一块黄桃,向日葵上面顿时缺了一个角。她踮起脚尖往他的嘴里塞,一边说道:“再美丽的水果也是用来吃的嘛。”她眨着眼睛问:“好吃吗?”   王致烨吃了一半,弯下腰张开嘴说:“你尝尝好不好吃。”   小且闲毫不犹豫,凑上嘴巴伸出软软的舌头想卷那小块黄桃。   柔软的小舌滑过他的舌苔,王致烨只觉得一股电流沿着舌尖窜到了头顶,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了开来。   小且闲还丝毫不知,小舌头在他的嘴里乱撞,只是整个身子突然被抱了起来,坐在了王致烨的大腿上。   他扣住小且闲的后脑勺,包裹住在他嘴里不断挑火的小家伙,不停地吮吸,纠缠,从舌尖上索取甜美的津液,如痴如醉。   一吻分别后,小且闲的脸红通通的,看着哥哥冒火的眼睛,里面的宠爱弄得就要溢出来,就算是年幼的她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害羞地低下头要下来。   王致烨箍住她的小腰,托着她的脸蛋,低声问:“刚才舒服吗?”   小且闲不说话。   他低头在她有点红肿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柔声问:“喜不喜欢哥哥那样亲你?”   小且闲看着他,缓缓地点点头。   王致烨只觉得心里一片欣喜,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上去,似乎怎么亲也亲不够。   小且闲在王家待的最后一天,王致烨的父母回来了。他们到家的时候他和小且闲正坐在楼下看旋风少年,小且闲笑得前仰后合,不停地踢腿。王致烨的母亲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   小且闲听到王致烨喊妈妈,连忙站了起来,礼貌地说:“阿姨好。”   王妈妈朝她点点头,然后问王致烨:“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   “她就是我们学校一小孩,叫仙仙。”王致烨笑着说。   他母亲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地认真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越看越熟悉,但是把她较熟的几家的孩子想了一遍,也没想起来有这样的一个女孩。   王致烨看到小且闲在母亲的打量下有点不自在,就对她说:“仙仙,你妈妈大概也快回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仙仙用力点点头,于是王致烨去楼上把一大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提了下来,开车送她回去了。   他母亲在客厅里想想总觉得不对劲,突然想起来,仙仙不就是给家里打电话的那个吗,儿子为了她,立刻就买了飞机票回来。   开学后就升高三了,同学们在压力渐渐大起来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浮躁。不知道何时,女生们打扮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各式的发夹,肥大的校服里面也多了一些花样。   青州朝他挑挑眉:“你有没有发现班上的女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王致烨抬头扫了一眼:“没啊。”   “你个呆子。”他低下头,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琴施雯,“看到没,胸变大了,我敢打赌她穿的肯定是B。”他又指了指另一侧的文艺委员,眼睛都快要冒火了,“张文雅更火辣,都快要到C了吧。”   看着他的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样子,王致烨敲了敲他的头:“注意点形象,全班男生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除了个呆子,班上哪个男生不是望眼欲穿?”青州指了指班上其他贼眉鼠眼的男生,说:“待会放了学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保准你开窍。”   “放学后有事。”   “什么事,陪你那个小妹妹写作业?我说你当哥哥的瘾也当够了啊,青春期不做点正经事都白费你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他所谓的正经事,就是放学后和班上其他几个男生,拖着王致烨翻了墙,敲开了学校附近一栋房子的后门。   一走进去,王致烨就被乌烟瘴气的味道搞得眉头一皱,然而一向也爱好整洁的青州却毫不在意,在一个柜台前贱兮兮地和老板说了什么,然后递出一张百元大钞,老板从柜子里翻出一打的碟片递给他。   王致烨看到这里有些了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却也抵不住有些好奇,于是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房间。   逃了自习课,一晚上看了三张碟片,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上白花花的肉体和喘息。身边有浓浓的麝香味,王致烨坐了四个多钟头,抽了四根烟。   在熄灯前爬回了宿舍,洗漱过后,其他人都很快睡着了。王致烨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直到眼睛被一只手盖上,有一双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那股味道是那么熟悉甜美,王致烨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将这个吻加深加重,身体里有一股火在燃烧,急切地渴望着。他一个翻身将来人翻倒在身下,一把脱下了她的裤子。   笔直修长的两条腿像玉一样交叉着,像珠玉一样的脚趾头微微蜷起,他着迷地摸上她的脚尖,然后一点点往前,终于伸到两条腿间,触摸到柔软的花瓣,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本能地提枪入巷,潮水一般的快感席卷了他,让他浑然忘我。在最高顶的时候,那只遮盖了他眼睛的手终于放开,让他看到身下人的脸。   他惊得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依然能感受到身体的余韵,他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对自己说:“那只是个梦 。”   天已经亮了,还没到早操的时间,他下来换了内裤,将那条黏腻的裤子洗了,晾在阳台上。   六点钟出早操。沿着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沿着操场跑了十圈以后,王致烨看到了在操场边上等他的小且闲。   小且闲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哥哥,今天食堂的包子有蟹黄汤包,我们快点去排队。”   王致烨坐在食堂里,看着对面的小且闲津津有味地吃着汤包,嘴角上流出一丝汤汁,正想拿纸巾替她擦了,她伸出舌尖一舔就把汤汁吸了回去。   他只觉得小腹一紧,低着头不敢再看她的脸。   吃完早饭后,王致烨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小学部,看到她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和对自己的信任,他觉得有点羞耻,自己竟然……   走到围墙处,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对小且闲说:“仙仙,我最近有事,没空陪你一起吃饭了。”   小且闲疑惑地看着他。   “以后你放学了自己先去吃饭吧,我们现在课比较多,老师爱拖堂。”   “我可以等你啊!”小且闲毫不犹豫地说。   王致烨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绝她,他看着她稚嫩的脸,和梦中清秀美丽的脸蛋重合,咬牙说:“你在的话我会分心。”   小且闲恍然大悟:“对哦,你要考大学啦!”她随机皱了皱眉头,“那哥哥你有空了一定要找我哦。”   王致烨神色复杂地朝她点点头。   外国语中学人那么多,在不刻意的情况下,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和一个高三学生是很难见面的。小学生比中学生早半个小时放学,每天最后一节课是劳动课或者手工课,有的时候还出去郊游看看花花草草。   所以整整一个星期,王致烨和小且闲没有见过一次面。   但是他知道,每天最后一节课,都有一个小身影趴在他们教室的窗台上,偷偷看他一眼,然后跑开。   连青州看到也奇怪了:“你跟你的小家伙吵架了?”   “没有。”王致烨抄着黑板上的板书,心思却飞到了外面。   虽然没再见面,然而每天梦中旖旎的画面却没有消失过。   头几天身在梦中,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只是梦而已,梦很多都是天马行空毫无理由可言。   然而后来他在梦中也渐渐掌控了自己的思想,但是面对着和仙仙一样面孔的少女,却依然像一只野兽一样冲了上去,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青州在抽屉里翻看杂志,一边小声说:“迈克尔杰克逊被告猥亵儿童。没想到啊,他居然是个变态。”   王致烨手上的钢笔折成了两半,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周六的时候他走到校门口,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哥哥!”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看到小且闲背着书包飞奔过来。她跑到面前,仰着头看他:“哥哥,这个星期我都乖乖地没有去找你哦。”   王致烨笑了,小家伙,以为自己隐藏地很隐秘吗,每次撒着脚丫子跑的时候整个楼层都听得到你的咚咚声。   “哥哥,明天没有课,那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小且闲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最终小红帽跟着大灰狼来到了他的洞穴里。   王致烨将门反锁上,抱着小且闲就重重地亲了下去,他急切地吮吸着,卷起那条丁香小舌不住的纠缠萦绕,花瓣似的唇被吮吸地红肿娇艳,像盛开一般。   分开的时候王致烨只觉得下身涨疼地厉害,小且闲看着他的脸,小声说:“哥哥看起来好可怕。”   王致烨挑眉。   “你看起来像要把我吃掉一样。”   王致烨深邃地看着她,亲亲她的唇瓣,低声问:“你怕吗?”   小且闲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王致烨轻笑:“那你别动,我来把你吃了。”   他揽着小且闲的腰,将她的肥大的校服裤子剥下。   看着纯白色的小短裤以及两条藕节似的小腿,他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低头亲吻她的头发,低声说:“等你长大了再吃。” ☆、新年特辑(六)   日子回到了从前一样。时间匆匆地过去了半年,王致烨的功课增加了,甚至将一些做不完的作业搬回了家。小且闲翻看着他们厚厚的辅导书,一脸歆羡地说:“哇哦,你们真牛,这么多题目也能做得完。”她说完一脸崇拜地看着王致烨:“哥哥,你一定能考上T大的!”   “为什么不是清华北大?”王致烨挑眉问。   “因为T大在远都(云州)啊!”她理所当然地说,“如果哥哥去了北京,那我平时就见不着哥哥了。”   王致烨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一堆的美国常青藤名校申请资料,将它们扔进了抽屉里。   房间门被敲响了,王致烨打开门,发现母亲站在门口。   “妈,有事?”   “我端了一些水果上来。”她进来把盘子放下,小且闲甜甜地跟她问好。她说:“仙仙,阿姨那里有一些珠宝杂志,上面有很漂亮的图片,你要不要看啊?”   小且闲高兴地点头。王夫人于是叫阿姨带小且闲去取杂志,等她出去以后,她问王致烨:“家里没有外人,你怎么还要反锁门?”   王致烨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说:“我要看书,怕被打扰。”   “一个小孩子在这儿就不会打扰你看书了?”王夫人反问道。   “她很乖的,一点都不吵。”   母亲看着他有些红润的嘴唇,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试探说:“她还是个孩子。”   王致烨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妈,你想多了。”   王夫人看着自己沉稳的儿子,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压回了肚子里。自从上次被儿子说了一通以后,她再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当孩子看了,甚至有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服从他的意见。   这时小且闲已经抱着几本杂志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高兴地对王夫人说:“谢谢阿姨这几本杂志上的图片真漂亮啊!”   王夫人朝她勉强地笑了笑,然后退出了房间。   小且闲平时看杂志的时候就看广告彩页,猛地见了几本纯彩页的杂志,高兴地不得了。趴在地毯上翻着杂志看得入迷。   王致烨写完作业以后在她身边蹲下来,问她:“仙仙在看什么这么好看?”   小且闲指着杂志上的一副珠宝照片,一脸惊叹地说:“这个项链真漂亮!这几朵茉莉花太美了,就跟真的一样。还有这里,是钻石,听说钻石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是真的吗?”   王致烨低头看照片,只见上面用法语写了一句:你是我的生命。   王夫人回到楼下,拿起座机,又放下,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王,你给我查一下我儿子身边那个小孩的情况,尤其是她的父母。”   过了几天,全校大扫除,迎接校领导的检查。王致烨拿着抹布擦着门窗,他个子最高,所以教室最顶端的一些玻璃都归他了。青州拿着拖把在旁边装模作样,他坐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说:“你猜明天来学校检查的领导是谁?”   王致烨右手用湿抹布擦完,就用左手的干毛巾擦水渍,他回到:“我怎么知道是谁?”   “还记得前年去参加的那个订婚宴不,就是去年的准新郎,荣家二少。”   “哦。”   “他现在也结婚两年多,老婆到现在也没怀孕,听说她老婆在到处求子呢。”青州八卦兮兮地说,“我觉得这就是报应。”   王致烨奇了:“怎么就报应了?”   青州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听我妈说,当年荣二少女朋友都怀孕了,后来硬是被他妈拉去做了流产。现在好了,娶了媳妇也生不出孩子。”   王致烨将抹布扔进桶里,有些嫌弃地看着面前四体不勤的青州:“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什么阴私腌臜的事情都知道,小心以后成大嘴婆。”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先了解行情,以后好搞定家中老娘。不过我妈妈比较开明,倒是你妈,我觉得悬。”   王致烨觉得好笑:“这关我妈什么事?”   “你看这云州上流的女孩子你都看遍了也没看中一个。你以后要是看上一个家庭条件一般的女孩子,你妈妈逼着你分手要你娶豪门贵女,你怎么办?”   王致烨不屑:“我喜欢的人,我妈妈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分手。”   “那要是你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王致烨顿了一会儿,问道:“当妈的没这么凶残吧?”   “你以为?”青州抖着自己腿,“你说,你是选老娘还是选老婆?”   王致烨想想自己的妈,还有小且闲,默默地说:“还是老婆吧。”   周末回到家,王致烨打了一个电话给小且闲,知道她安全到家后又聊了一会儿。小且闲有点神秘地对他说:“哥哥,我好像看到我爸爸了!”   “是吗?看清楚你爸爸长什么样吗?”   “很帅!”   “有多帅?”   “就比哥哥差一点点吧。”小且闲回答。   王致烨哈哈大笑,他五官长得个个都好,就是凑在一起很平庸。夸他长得帅的也就只有小且闲了。   挂了电话,发现母亲站在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她将几张照片放在电视柜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致烨拿起照片,照片是在学校拍的,能看到校史馆以及小树林。照片的主角是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夕阳中接吻。不得不说,照片拍得很美。   没想到母亲把对父亲捉奸的手段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王致烨面色发冷,说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到儿子承认,王夫人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抖着手指着小且闲:“她才七岁!”   “她会长大的。”   “我不同意!”母亲大喊。   王致烨看着她,想起几天前青州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他还没谈婚论嫁就开始干涉了,这让他相当不爽,对母亲很不客气地说:“不管同不同意,我都跟她在一起了。”   他将手上的照片塞兜里,往走上走去。   王夫人气得捡起桌上剩余的照片,用力撕成碎片,咬牙切齿地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这么小就会勾引男人,我绝不会让我的儿子被你迷惑住!”   王致烨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照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提。   跟自己比起来,仙仙还真是个小不点啊,他戳着小且闲的小脸颊,嘟囔着说:“以后要好好吃饭!”   新的一周,小且闲一个礼拜的话题都在说她的爸爸,说她爸爸给她买礼物了,陪她去游乐园了,还有教她做功课了。喋喋不休的小嘴里说的全是见到爸爸的激动喜悦之情。   作为从小就有爸爸的王致烨,实在无法理会她的这份激动,甚至有点妒忌。她爸爸一出现,小且闲常常挂在嘴边的就不是哥哥了,而是爸爸,让他十分有危机感。然而他又不能对小且闲说:“你别说你爸爸了,多想想我吧。”那多掉分?   万幸这种难熬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周,第二周的时候小且闲就不说她爸爸了,改为黏着王致烨,比以前还更黏了。   王致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   “哼,爸爸是大坏蛋!”小且闲气呼呼地说。   王致烨听了心里暗爽,心想可不是么,都七岁了爸爸才出现,之前都干嘛去了,肯定是个不负责任的大坏蛋。   他一边心里得意着一边问:“你爸爸怎么坏了?”   “爸爸想带我们离开远都!”小且闲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我不要离开远都,我不要离开哥哥。”   王致烨看着她掉泪珠子,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轻轻摇晃,安慰说:“不哭了,不哭了。”   “我不要离开远都。”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   “不离开,不离开,仙仙一辈子都待在远都。”王致烨拍着她的背,不停地说,“仙仙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小且闲渐渐止住了哭声,还在一下一下地打嗝。王致烨拿出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珠,看到她的眼睛都红了,不停地在心里问候了好几遍他未来的岳父。   小且闲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一辈子都在一起么?”   王致烨用力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跳下去,张开手接住小且闲,带着她走到校史馆的另一边,打开了一扇铁门。   小且闲好奇地看着里面的楼梯:“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都不知道这条门能打开。”   “这里是一个防空洞,就是打仗的时候老百姓躲在里面的。”王致烨弯下腰,“来,我背你进去。”   王致烨背着她走到下面的房间,把她放了下来,拉着她走过一间一间,直到最后一间的一面墙前面。   上面依稀有几个名字,王致烨弯腰对小且闲说:“据说满月的时候,月光能透过地面照在这面墙上。所以如果把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刻在这面墙上的话,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小且闲刚才的伤心劲终于消失了,看着墙,欣喜地问,真的吗?   王致烨拿出钥匙上面的小刀,开始笔划着在哪里刻字,小且闲指着最高处说:“哥哥,你写在上面!写高点,这样就不会被别人擦掉啦!”   王致烨依言伸手在快到顶的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小且闲抱了起来让她写。   她在紧挨着自己名字的地方写下了她的名字,因为挨得太紧,最后两个字都黏在了一起,就像他们平时一样,撕不开。她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心将名字包裹住,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把两个名字串在了一起。   看着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两个名字,她终于甜甜地笑了。   周末,林凤英提前下了班,急匆匆地往学校赶,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声响起。   她隐约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便看到王夫人仪态大方地朝自己走来,只是表情有点来者不善。   “师姐。”林凤英朝对方喊。   王夫人本来是准备来兴师问罪,只是被叫了一声师姐,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对林凤英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林凤英迟疑地看向校门,“我女儿马上就放学了。”   “我让司机跟他们说。”王夫人说完,不容置喙地往学校边上走去,走了几百米的地方就看到一个奶茶店,店门很小,胜在装修还算精致。   每人各点了一杯水,林凤英主动问道:“多年不见,师姐看起来皮肤更好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少跟我来这一套,每次看到你,都让我觉得自己长得更老更丑了。”   林凤英轻笑:“师姐怎么能这么说,再好的皮囊也比不上一身的气度,长得再好看也只是落得个被人玩弄的下场,哪里比得上您,家庭如意,生了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   林凤英和王夫人虽然差了十几岁,但是是同一个导师名下,王夫人是珠宝鉴赏大师张千人的开门弟子,而林凤英则是关门弟子。当年林凤英的美貌盛极一时,和荣琛的爱情也是一段佳话。张千人也是格外偏疼这个关门女弟子,甚至有大型的展会也是让林凤英代替他参加,所以对林凤英颇为嫉恨。现在看到对方,虽然数年过去,也不复当年的美艳,但是美人胚的底子还在。只是一身素颜,穿着普通,着实让人有点唏嘘。   “你女儿现在怎么样了?”王夫人问道。   “她现在挺好,也很懂事,”说到女儿,林凤英笑了,“还得谢谢您,要不是您,我也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哼,”王夫人不满地冷哼一声,“你当时要是不是执意要把她生下来,现在说不定早已找了个金龟婿嫁了,何苦现在一个人养着孩子 ,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亏得你当时学的是珠宝!”更重要的是,你女儿要是不生下来,我就不至于现在这么头大了。   林凤英笑了笑,喝了口水,转移话题:“对了,您儿子也和我女儿在一个学校。当年看过一眼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现在长得那么高大。他对我女儿这么照顾也是您拜托的吧,其实心里一直很感激,但是不好意思在出现你们面前。”   王夫人奇了:“难道不是你介绍的他们认识?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她是你女儿。”   林凤英一愣:“我还以为,是您偷偷嘱咐的。”   王夫人撇了撇嘴:“我可没有那么好心。”   “您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林凤英笑了笑。   王夫人看着她的笑容,发现果然会讨人欢心,他们坐在这里大半天,听了一箩筐的好话,她愣是不好意思冲她发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好拉下脸做坏人了。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林凤英的脸色一凛。   “我想拜托你,带着你女儿离开云州。”王夫人说着,将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   林凤英并没有碰,刚才她特意提到自己的女儿,难道和女儿相关,荣家人已经发现了吗?可是,女儿在这里好好的,上周还因为荣琛说要带她走就开始绝食。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荣家人让你来的吗?”   “他们要知道你还和他们的儿子有来往,你觉得他们会对你这么客气?”王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是为了我儿子来的。”   “王致烨?他们两个不是关系很好吗?”   王夫人冷笑:“是很好,但是好过头了!”   林凤英不理解。   王夫人打开自己的包,捏出一张照片“啪”地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   林凤英犹疑地接过照片,看清楚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蹭”地站了起来:“我说王致烨泽怎么对我女儿那么好,原来安的是这种龌龊不堪的心思,简直是禽兽!”   王夫人用力拍了桌子,怒道:“你骂谁禽兽?!明明是你女儿勾引我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长大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我女儿勾引他?呵,你不想想,我女儿才七岁,什么都不懂,分明就是你儿子欺负她年纪小不懂事占我女儿便宜!”   “你也知道你女儿才七岁,我儿子图她什么呀!追他的女孩子都可以绕云州一圈,漂亮的苗条的凹凸有致的,哪个不比电视上的明星差。要不是你女儿天天缠着我儿子,我儿子至于跟个小萝卜头在一起吗?!”   两个人吵着吵着,声音分贝越来越大,店里的老板赶紧过来劝架,说:“你们别吵啦,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你们在这里吵多没形象啊。”   正在争吵的两个人同时将脸转向他,异口同声地骂道:“关你什么事?!”   吼完后她们相互瞪了一眼,拎起自己的包包先后走出了奶茶店。站在奶茶店门口,各种接小孩的家长开着车,或骑着电动车,或走路,她们分站在奶茶店两边,谁也看谁。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他们分开。”   林凤英硬邦邦地说:“我下个月就带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恶婆婆出场。其实这个恶婆婆没那么坏,当时要不是她帮忙,小且闲还真的被流产了 ☆、新年特辑(七)   王致烨陪着小且闲在校门口等她妈妈,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小且闲的妈妈从同一个地方先后走过来,并且面部表情不善,他心里咯噔一下。   林凤英骑着女士摩托车,载着小且闲回家。小且闲坐在她的后面,不停地唧唧喳喳地说着学校的事情,提到最多的就是王致烨。   她平时只觉得俩人关系好,王致烨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喜欢小妹妹,现在突然间知道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正浑然不觉地掉入了名叫王致烨的陷阱里面,偏偏孩子还小,说道理也不懂。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儿对于要和爸爸一起离开云州那么抵触。   回到家不到五分钟,电话如期响起,小且闲正在喝牛奶,听到电话的声音连忙把杯子放在一边急哄哄地去接电话。   林凤英正在厨房切水果,听到女儿用清脆的声音回到:“哥哥,我到家啦。家里很好啊……爸爸不在,不过妈妈说爸爸给我买了一个新书包,下周一我就背来给哥哥看……”以前也是这样,明明才刚刚分开,回到家竟然能打上整整一个小时的电话。林凤英看着女儿的表情,时而大笑,时而撅着嘴,明明是芝麻大点的事情,居然能讲得津津有味,听她讲话的样子对面也一直有人附和。林凤英听了五分钟,抬高声音对女儿说:“仙仙,来把牛奶喝完。”   小且闲把话筒拿开一点,对她说:“等我打完电话嘛。”   林凤英走过去,从她的手里夺过听筒,啪地把电话挂了,冷着脸说:“去喝牛奶。”   小且闲垮了脸,不情不愿地继续喝牛奶去了。之后一晚上她都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瞟客厅里的电话,看动画片的时候也竖着耳朵听。林凤英去阳台上收个衣服,回头就看到她在电话旁就要拨电话。   “今天不许打电话!”林凤英严厉地说。   小且闲眼睛汪汪地看着她,小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林凤英板着个脸,说:“你要是打电话,明天就带你离开远都。”   这句话成了杀手锏,小且闲果然乖乖地之后再也不敢碰电话。看完两集动画片,练了一个小时的字后就开始打哈欠。早早地洗漱上床睡觉了。   林凤英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梳妆台前戴着眼镜看账本。看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她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旁边的一个首饰盒,里面放着一条红宝石项链。   这是荣琛几天前送的。   她记得女儿五岁以前天天念叨着爸爸,两年前带她去了订婚宴,虽然没看到爸爸,但是回来以后却提地越来越少了,渐渐地哥哥的频率渐渐增加,甚至在爸爸提到要去醇州以后就发脾气不跟他说话。   是不是下意识地把王致烨当成了爸爸?骑大马,玩飞飞,坐过山车,骑单车,学游泳,这些本来应该父亲应该完成的事情全是王致烨做的,甚至做得比她这个母亲还要有耐心。   原来以为养大一个小孩很容易,以为自己能带给女儿的已经足够,现在才发现自己忙着赚钱养家,对孩子竟然忽视了这么多,要不是王夫人提醒,自己岂不是连女儿被别人圈养了也不知道。   夜晚很安静,林凤英感觉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会,好像听到自己的女儿在说话。   她轻轻地打开房门,走到房间门口,声音立刻变得清晰。   “今天妈妈好像很不高兴——我当然会听妈妈的话啦,我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哥哥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好好看书?——才十一点啊,我可是听到古时候的书生是头悬梁,锥刺股——哥哥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罚你一个月不许亲亲——哼,哥哥要是敢亲琴姐姐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不亲就不亲…… ”   林凤英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女儿挂了电话以后才回到自己房间,一夜辗转难眠。   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客厅里传来小且闲嬉笑的声音。她打开房门,看到小且闲正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在客厅的墙上四处贴气球。   她以为是荣琛来了,于是喊道:“仙仙,下来,别把你爸爸累着了。”   他们一起转过身子,林凤英才发现居然是王致烨。他把小且闲小心地放下,朝林凤英笑道:“阿姨好。”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而出。   “仙仙说您一直没有起床,我来给她送早饭。”王致烨说,“厨房里还有包子稀饭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林凤英这才想起昨天回来的时候心事重重,忘记去超市里采购了。她看了看一脸坦然的王致烨,还有站在他身边笑得灿烂的女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洗漱完,换了衣服走出房间,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的两人,说道:“仙仙,妈妈要去超市里买零食,要不要一起去?”   小且闲靠在王致烨的身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用力摇摇头。   王致烨对她说:“阿姨,我照顾仙仙,您放心出去吧。”   他平静地直视着林凤英,毫不心虚。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他低头摸摸小且闲的头发。她专注地看着电视,对于成人的较量丝毫不知。   电视里正在放着蓝色生死恋,王致烨看着她看得入迷的样子,不禁低语:“你个小屁孩,能看得懂吗?”   孰料正在专心看电视剧的小且闲偏过头说:“当然看得懂啦,里面的哥哥和妹妹都爱着对方啊。”她说着抓住王致烨的手,仰起头说:“就像哥哥和我一样!”   时间一天天地逼近六月份,离六一儿童节很近,同时离高考也很近了。   小且闲每天吃饭的时候守着食堂的电视机看电视剧,看到大结局的时候食堂里哭声一片,她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   王致烨看着电视剧,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韩剧你敢不敢不拍悲剧。七岁小女孩的眼泪你也好意思骗?   电视剧的后遗症很大,小且闲好几天吃饭都没有食欲,有一天早上出操的时候他刚走到宿舍楼下,一个小炮弹就奔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哭。   王致烨在考虑要不要高考结束以后带她去韩国旅游看他们拍电视剧。   他默默地蹲下来,掏出一盒纸巾,准备一张一张地递过去直到整个盒子都掏空。没想到小且闲推开纸巾,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哥哥,我被淹死了!”   What?王致烨拍拍她的脸蛋,“你还没睡醒啊,仙仙长命百岁,怎么会淹死?”   小且闲使劲摇摇头,说:“我梦到我掉进河里淹死了!”   王致烨松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下次再也不让你看韩剧了,整天就爱胡思乱想,连噩梦都出来了。”   小且闲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是真的,我掉进河里,扑腾了好久,水全钻进嘴巴里面了,后来我就淹死了。”   “肯定是假的,”王致烨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还不相信我吗,你要是掉水里,哥哥肯定会跳下去救你的。”   小且闲蹭了蹭他的肩膀,呛着泪说:“那你一定要救我啊!”   只是小且闲的噩梦并没有消失。连续好几天,她掉进了河水里,一次一次地感受那种无处逃生的感觉。一开始只是梦到了死亡,后来梦的内容越来越长,梦到被人推进了河里,梦到她死后哥哥站在桥上声音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字。   这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好每次都被吓得醒来,然后婴儿肥的脸蛋迅速地消瘦下去。   王致烨看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简直心疼地不行。每次晚上小且闲都要在跟在他身边,直到宿舍要关门了才敢回去。   王致烨没办法,买了一个跟她差不多等高的洋娃娃,让她放在自己的被窝里,然后晚上背着她偷偷地带进了男生宿舍。   青州和宿舍其他男生吃完夜宵回来,看到王致烨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都吓了一跳,“王少,你把人家小学生拐过来,她妈妈造吗?”   王致烨从床上扔下一本书砸到他的头上。   王致烨睡觉从来不铺褥子,硬邦邦的床板上面铺上席子,尤其是现在夏天天气热,空荡荡的床上连毯子都没有。他将冬天的棉被翻了出来,对折了铺在床上,然后把席子盖在上面,感觉还软和了,朝小且闲招招手:“仙仙,上来。”   一个男生在旁边阴阳怪调:“大爷招你侍寝了~~。”   王致烨瞪了他一眼,掷地有声:“这两天小孩在,你们说话注意点!”   仙仙爬上床,坐在王致烨身边,冲下面的几位高个男生笑了笑。一群大老爷们顿时萌翻了,连忙把自己藏着的脏衣服脏袜子找出来塞盆里钻进洗衣房去了。   王致烨长手长脚,本来学校的单人床对他来说就憋屈地慌,现在加上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大概更不知道怎么睡了。他背靠着床外,侧着躺下,伸出自己的胳膊:“来,趟这儿。”   小且闲学着他的样子,靠着墙侧躺着,小脑袋在他的胳膊上翻了好几次。   “好硬。”她小声说,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   被嫌弃的王致烨只好收回自己的胳膊,分出半个枕头。小且闲沾上枕头,头紧紧地跟他的挨在一块,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终于笑了。   几天以来终于博得小郡主一笑,王致烨的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抬起下巴亲了她一口,柔声说:“睡吧。”   半夜的时候小且闲依然从噩梦中惊醒,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王致烨的脸,全身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心中无比地安定,所有的恐惧都消失无踪。她轻声喊了一句哥哥,王致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句。小且闲笑了,重新进入了睡眠。   连续几天,小且闲的气色越来越好,王致烨却睡得腰酸背痛。床就那么点大,晚上睡觉的时候怕压着她,王致烨甚至连翻身都不敢翻一下。到了周末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如释重负。   “回家让你妈妈陪你睡 ,知道了吗?”王致烨低头对她说。   小且闲抓着他的手,巴巴地不肯放开。王致烨甚至想,要是她是我妹妹就好了,这样就算天天守在她身边,再怎么宠她也不过分。   然而要是是我妹妹,长大以后要就要嫁给别人——还是忍几年,忍个几年,换来一辈子。   回到家,佣人交给他一个越洋包裹。王致烨看到寄件地址,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拆开。拿出几层防震泡沫以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心形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他打开盒子,三朵纯白的茉莉花拱卫着一颗粉色的钻石。   “这是Tafulin 大师最为经典之作,每一朵茉莉花都是由上等的羊脂玉雕刻而成,而中间的这颗粉钻达到了三克拉,价值不言而喻。你买了这么昂贵的珠宝是要送跟谁?”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当然是送给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你才多少岁,怎么就知道这辈子最爱的是谁?”   王致烨看着母亲,认真地说:“遇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她才七岁,你怎么知道她长大以后就是你喜欢的样子?”   “三岁看老,她现在已经七岁了。”王致烨将盒子合上,“妈,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希望你能理解。”他说完径自回房间。   “这辈子,我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王夫人的心情更不能糟糕了。刚才那条项链,就算自己也不能轻易地说买就买,儿子居然就这么买下了送给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七岁的时候尚且对她如此,等她十八岁以后岂不是要把所有家业都捧在手上送给她?!   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就要拨号,听到电话里响起对话声。   “仙仙,明天上午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吗,什么礼物?我来猜!冰淇淋?巧克力?榴莲酥?”   “你可能猜不到,还是明天直接看吧。明天上午你在不在家?”   “明天要去少年宫,老师教我们练钢笔字,中午十二点才能结束呢!”   “那明天我去接你。”   “好啊,正好我也给哥哥准备了一份礼物……”   王夫人把电话挂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新年特辑(八)   小且闲捧着一塑料罐子站在少年宫的大门口朝外面张望,罐子里头是一颗颗彩色的幸运星,足足九百九十九颗。据说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一定会带来好运,所以她花了整整一个学期的课余时间叠幸运星要送给王致烨,愿他能顺利高考。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王夫人从车上下来。   “阿姨!”小且闲看到王夫人高兴地招手。   “致烨有点事,他让我来接你去一个地方。”王夫人亲切地对她说。   小且闲不疑有他,跟着她上了车。   车子沿着云州市中心往郊区开,经过一座大桥以后来到了一个新建的公园门口。王夫人对她说让她在这里等,就带着司机离开了。   看着小孩乖乖地抱着一个罐子坐在秋千上,王夫人对司机说:“你过两个小时以后来接她,跟她说致烨没空,不会过来了。”   而此时王致烨和父亲坐在饭店,看着他们举杯交错,心里焦急如焚。好几次想开口说离开都被父亲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小且闲坐在秋千上,额头不停地冒着汗水。她坐在那儿,不停地朝门口张望,每看到一辆小轿车经过就高兴地跑过去,最后又失望地跑了回来。   肚子好饿,她打开自己的小书包,拿出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已经热地变软了。拆开包装纸将软塌塌的粘在上面的巧克力吃掉,她不禁有点委屈,一边小声地说:“坏哥哥,哥哥坏。”   然而她盼了好久,哥哥也没来。   王致烨借口说上个厕所,离开了酒桌。他来到包厢外,拿出手机拨打了小且闲妈妈的电话。   “阿姨,我是王致烨。”   “致烨啊,你接到仙仙了吗?我正在临县,晚上就能到家,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仙仙。”   回应了几句,他挂了电话,拨打青州的号码,打了好几遍才接通,电话那头青州有点醉意地说:“木头,快点来享乐来,就差你一个了!”   他挂了电话,翻出电话本,才发现几乎找不到人,不是在云州就是不认识仙仙。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拨打了青州的号码,青州拍着胸脯一连说好。   挂了电话,王致烨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总有隐隐约约的不安。   在太阳底下坐了两个小时,小且闲的头越发得苍白,有点晕乎乎的。终于有一辆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近了。   “小朋友,我带你回去。”司机说道。   小且闲认识这个司机,她抱着罐子,可怜兮兮地说:“我要等哥哥。”   “少爷有事,不会过来了。”   “你骗人!”   “少爷他真的不会过来了。”司机无奈地说,“他正在开会。”   “他昨天都说好了,一定会来的。”小且闲执拗地说,任司机怎么说,她就是坐在那里不肯挪动。司机没有办法,说:“这里太阳热,你跟我去车里等。”   小且闲转过身子不理他。   司机没办法,只好转身离开,反正不管怎样这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主子,并且刚才夫人明显就是故意要整她。她自己乐意,就让她再等着呗。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格外难熬,小且闲等了很久,中暑了脑袋晕晕地,肚子也很饿。   难道哥哥真的不来了吗?   她站在公园门口,发现这是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她举目远眺,看到了河对岸高高的电视塔。   记得王致烨跟她说:“以后要是迷路了,就朝着电视塔的方向走,就能走回来了。”   她走在马路上,心里觉得格外地委屈,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她迈着步子沿着路边往前走,一边哭一边喊着“哥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跨江大桥上。   迎面走过来两个小混混,听着小孩哭着喊哥哥,一脸猥琐地对小且闲说:“哥哥在这里,小妹妹来跟哥哥回去。”   小且闲抽噎着绕过他们边哭边继续走。   一个大黄牙说:“嘿,这小屁孩。”   另一个穿花裤衩的人说道:“那小妮子长得不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准能卖个好价钱。”   “切,她才几岁呀。”   “你不懂,据说”那人压低了声音,“有人就专号这个。”   两个混混相互对视一眼,扭头朝小且闲走去。   小且闲看到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停住了哭声,抬头往上看。看到那两张猥琐恶劣的脸,噩梦中的场景仿佛再现。   她吓得扭头就跑,一边大声喊:“哥哥!”   炎热的中午,跨江大桥上的车辆寥寥无几,除了他们没有其他行人。小且闲人小腿短,转眼间就被他们抓住。她不断地挣扎,大声喊着哥哥,两个流氓轻易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制住了她。   “嘿,小样儿还想逃。”大黄牙掐着她的腰就把她拎了起来。花裤衩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塑料罐子。   “那是我的!”小且闲急得大声喊,看着花裤衩打开了盖子,掏出一把把五彩的星星往地上撒,她低头抓住抱住大黄牙的胳膊张嘴就咬。   大黄牙疼得发出一声惨叫,伸出另一只手想扒开她的嘴。可是她狠狠地咬着,一丝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大黄牙用力甩着右手,只听“噔——”地一声,小孩的脑袋磕在了桥栏上,整个身子顺着稀疏的桥栏摔了出去。   随着一阵剧烈的水花声,再也不见小孩的踪影。   两个混混对视一眼,然后从桥上往下看,看到红色的鲜血在河面上晕开。花裤衩把装着星星的罐子踢进了河里,两个人撒丫子跑了。   王致烨一阵心悸,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接待室。   “致烨!”父亲喊道。他充耳不闻,快步走到了楼梯间,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还没系安全带就飞驰出去。   当日云州晚间新闻,一渔民在滨江捕鱼,捞上一具六、七岁女童尸体。   第二天,林凤英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打开房门,看到了一身憔悴眼睛中布满血丝的王致烨。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林凤英,满脸悲伤地问:“阿姨,仙仙她还活着,对吗?”   林凤英看到他,怒火顿时冒上心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狠狠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仙仙——”   “你还有脸提仙仙?是谁说会去接她,是谁说会好好照顾她,是谁说要照顾她一辈子,难道她的一辈子就活该这么短吗?!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害死了我女儿她睡觉还睡得着吗?!”   王致烨震惊:“我妈妈不会害她的!”   “不会?”林凤英冷笑,“本来就不应该对你抱有期望。你们一个个自私自利的嘴脸我算是看透了,也恶心够了,人命贵贱,你们这辈子这帮□□人,下辈子等着堕入畜生道吧!”   她拎起沉重的行李箱,踩上楼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居民楼。   第三天,北京的一家医院。躺在病床上本来已经被医生宣布了脑死亡的小女孩慢慢地苏醒。她张开眼睛,看到一旁激动不已的母亲,眨了眨眼说:“妈妈,我怎么在医院里?”   林凤英激动地抱着她大哭。   小女孩听着母亲的哭声,很奇怪:“妈妈你哭什么?”她看了看四周,问道:“爸爸呢,你不是要带我找爸爸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代到此完结。距离本文开篇,实际上过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本来就已经部分失忆的小女孩不会再记得曾经的哥哥,而已经相信仙仙死了的王致烨成熟已久,那些年少时候的感情早已经沉沉得放在心底,不会像偶像剧一样,看到一个长得像的人就爱得要死要活啦~~所以荷尔蒙走在了他们感情的前面~~ ☆、作   63 作   林且闲回到学校的日子很不巧,正好赶上期末考试周。所有的课程已经结课,只余下一周的时间复习,下周就进入期末考试了。   去学校结束了休学。本来以她这学期的出勤率,是不可以参加期末考试的。只是岑副院长主动帮忙,让她做了一份实习报告,就允许她参加考试了。   整整半年不变,岑今发现她变化了很多。以前的她自信却又迷茫,也不失这个年龄段小女孩的青春阳光。然而现在的她没有了那份开朗,却比以前更加地坚定,执着。就像是一艘在海浪上漫无目的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同龄女孩的年轻浮躁,甚至有点千帆阅尽后的风淡云轻。只是二十年的阅历,不管怎么漫不经心,还是对这个迷煊的世界充满了不解。   “下个学期学校有一个留学交换的项目,你要参加吗?”岑今问道,“出去散散心也好。”   “不用了,谢谢老师,”林且闲说,“其实这半年我已经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岑副院长看着她低头整理课本露出的细长脖颈,微微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抱歉介绍了你和王致烨认识。”   林且闲抬头笑了笑:“这可不能怪您。”   岑今还想说些什么,林且闲抱起了一摞书,对他说:“老师,我的书已经找齐了,我先回去了。”   “哦,好。”岑今干巴巴地回应着,看着她抱着重重的书籍走出了办公   刚打开宿舍的大门,王杏君和薛旎就眼前一亮,兴奋地说:“林且闲,你回来了!”   林且闲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们,抱着一摞书本走到自己的书桌前重重的放下,耳边飘来Dior的香水味。她若有所悟,转脸就看见苏婷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好久不见,苏婷也大变样,曾经的中短发边长了长长的大波浪,有点暗黄的皮肤也变得白皙,上面浓重的妆容就算掩饰地再好也逃脱不了林且闲的双眼,有点塌塌的鼻梁变得挺直,原本普通的双眼变大,眼尾上挑,多了几丝柔媚。更何况她一身香奈儿当季最新款的连衣裙,迪奥大衣和Gucci的包包,这一身的行当就算是明星出去走红毯也够了,就是model的气场稍微有点hold不住,林且闲心想。   苏婷也在打量着林且闲,对方穿的是only的水洗蓝小脚裤,five plus 的米色钩花毛衣,外面一件basic house的深灰色皮革拼接大衣,脚上穿的是一双手工羊皮短靴。以前苏婷看着林且闲走在商场挑这些衣服从来不看标价的时候就想,自己以后也要像她一样,拿着一张卡想怎么刷就怎么刷。现在也紧紧是过了半年而已,自己已经看不上这些牌子了,而林且闲穿的依然是这些,这让苏婷的心里不自觉地生起一丝优越感。   只是,如果她知道林且闲脚上的那双不起眼的羊皮靴的价格就抵得上她一身从上到下的所有,不知作如何感想。   林且闲见她半天也没有说话,就坐下,拿起一支钢笔,给新发的书签名。打开封皮,在扉页上画上两支绽放的曼珠沙华,黑色的花瓣盛开,狂放不羁,半分钟一副,真真的就如签名一般迅速。   一共九本书,全画完也就花了五分钟而已。将钢笔笔帽盖上。苏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且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跟我说一声。”   “昨天。”林且闲惜字如金。   “哦,这个学期你去哪儿了?我和李赫都很担心你,只是你电话也没带一个——”   “苏婷,”林且闲转过身,不耐烦道,“既然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就别装了。”   苏婷的脸色一僵,又有点可怜地说:“且闲,我是真的爱李赫,我实在是太爱他了,所以心急之下做出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只是,我那么爱李赫,实在是不忍你这么对待他。”   林且闲嘴角扯了扯,听她继续说。   “ 其实,李赫也跟我说了,他之所以和你分手,不是因为你劈腿,而是因为你不爱他。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看出来了,你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幸福。”苏婷用一副我是为了你们好的口气,那语气令林且闲作呕。   林且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反正我和李赫就不配,你插一脚是解救了我们两个?”   苏婷没有回答,可是眼神里实实在在地表现出了这种意思。   林且闲冷笑一声,一个个跑到自己面前装无辜,当自己是黑心霸王花吗?现在和苏婷站在同一个地方多呼吸一秒都让她觉得难受。林且闲抓起自己的背包,塞了基本书进去,拿着钥匙就准备去图书馆。   她的旁若无人让苏婷的面孔有几分扭曲,她深呼吸,用力装饰了自己的表情,对林且闲说:“且闲,现在这种状况对我们来说都很好,不是吗?你也找到了合适你自己的人,听李赫说王总这个人也挺强的,在云州跺一跺脚都能抖三抖。”虽然他比李赫强,但是他已经结婚了,这点让苏婷更觉得多了几分扬眉吐气。更何况跟大佬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比起来,自己这个富二代的未婚妻明显光鲜亮丽了几分。   “刺啦--!”林且闲用力拉上拉链,系上带绳,将背包甩在肩头,脸逼近了苏婷,苏婷被她目光中的冷意与厌恶逼得后退了几步。   “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ok?”林且闲轻声说,然而声音中的轻蔑与怒意让苏婷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苏婷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一眼看到旁边一直沉默看好戏的薛旎眼中鄙视的目光,连忙立起身子,狠狠地瞪了她几眼,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转头朝林且闲说:“林且闲,既然你已经和李赫分手了,就不要再招惹他了好不好?他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并且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未婚夫了。”她说着,举起手,将那枚自己迫不及待带上的钻戒显示在她们面前。   林且闲眯着眼睛看了会她的钻戒,脸上露出奇妙的笑容:“那祝贺你心愿达成。我保证,除非李赫招惹了我,我绝对看也不看他一眼。”   苏婷冷哼一声,转身拎着Gucci的包包走出了寝室。   薛旎“啧啧”了几声,说道:“果然不要脸的人只会越来越不要脸。”她凑到林且闲跟前,说道:“且闲,这种人我见多了,绿茶表一个,你跟她客气啥?”   “因为我也是绿茶表啊。”林且闲白了她一眼。   薛旎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说:“你要是看中了哪个男生,他还不乖乖地洗干净送上门来。你是女神,怎么会是绿茶表呢,呵呵。”    ☆、心动   64 心动   敲着有点酸痛的肩膀,林且闲从图书馆的自习室走出来,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T大校友演讲报告(九),停下了脚步。   T大校友回校演讲一直是T大的一个优良的传统。T大建校百年,每年毕业的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早已遍布大江南北。每个季度一次的校友演讲邀请杰出校友回来为在校的莘莘学子传播经验,不仅让学生们受益颇多,同时对收到演讲邀请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荣誉。   这一次的杰出校友都是年轻俊杰,尤其是电子商业新锐成汉,人长得英俊帅气,创办的成画堂是艺术作品电子营销的翘楚,在网上更是人气爆表,被摆放在了第一个位置。然而在一系列校友海报中,林且闲一眼就看到了王致烨的海报,停驻在那张海报面前久久不能回神。   王致烨,一九八三年生,二零零二年考入T大商学院,……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八零后,林且闲以为他至少是76年的。每次见他都是西装笔挺,目光狂妄,久经高位的模样,没想到才不到三十二。   海报上写着他是金盛集团的现任CEO,并没有提到如今云州的龙头企业金鼎。   海报上印刷的照片是经典的办公照,穿着黑西装黑衬衣的他坐在办公桌前平静地看着镜头,大概是他的心情太过平和,抑或是摄像头的捕获和图片的印刷传达不了他逼人的气势。照片中的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就如同千万个坐办公室的普通公司高管。   林且闲从背包里找出一个笔记本,从兜里掏出钢笔,翻开一页的空白,对着照片就开始画。   钢笔的尖头在纸上迅速勾勒,不过五分钟就将照片的人像画了下来,只是和照片上的人物一样,暗淡无光。   林且闲将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然后抵着下巴想,钢笔的尖头在本子的上角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画下去。钢笔的笔墨在纸上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   她怔怔地站在海报前站了好久,渐渐地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连有人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也不曾发觉。过了好久,林且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一行字: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将刚写完字的纸又撕下,揉成一团往垃圾桶眼角瞥到一团身影,不禁一愣。   两个人相聚不到两米,彼此静静地看着,眼睛里似有千种话语不曾明说,静默中仿佛有什么连通了彼此的心灵,深藏于底的情愫悄然触碰,慢慢前行。   他的目光是温和的,褪去了强势与攻击,似乎像清水一样平淡,然而林且闲看着却觉得他的眼神如波动一般,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最终显现出一丝温柔。   温柔?怎么可能呢?谁能企望一只食肉的老虎对它爪下的猎物有一丝的温柔,甚至一丝的仁慈?   林且闲别过自己的脸,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出了一楼大厅。   背后的目光有如实质。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下了图书馆前面的长阶梯。   看着对方消失得迫不及待的身影,王致烨心里竟然有一些的失落感。他大步走近垃圾桶,伸手拣出了之前被林且闲扔进桶里的两个纸团。   纸团摊开,看着上面的画像和力透纸背的字迹,他干涸的心田中那团微弱的火苗突然间砰地炸裂开来,刹那间星火燎原。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爬到床上,和室友一样在床上支上一只桌子,将书本放在上面,林且闲坐在床上,背靠着厚厚的枕头,手里夹着一支笔却半晌没有动弹。   宿舍里很安静,薛旎和王杏君和她一样,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书,手指在手机上不停地点动着,发着微信。   薛旎:她怎么了,坐在那里发呆?   王杏君:大概在思考人生哲理吧。   薛旎:现在朋友圈又在传,林且闲当时傍了大款把李赫踹了,现在大款不要她了所以她又回来找李赫了。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王杏君:那天她不是说了绝对不会见李赫了吗?我看林且闲是真心看不上李赫。我说吧,这肯定又是苏婷这个小婊砸传的。   薛旎: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林且闲?   王杏君:不用吧。我看她压根就不在意。   宿舍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她们闻言抬头,发现林且闲将自己的折叠桌和课本都收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穿着淡蓝色的整套睡衣,站在狭小的宿舍空位上,弓步,双手握拳腰间,突然爆出一声怒喝:“哈!”右手迅速出拳,接着收手左转右腿踢高至头顶旋摆落地……   薛旎和王杏君惊呆了,看着林且闲站在狭窄的空间中出拳推掌,旋摆后踹,腾空而起,马踏飞燕,伴随着落地的重击以及发出的一声声洪亮的怒喝,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她全身散发出的那种奋力拼搏的生气和矫健英武的身姿让她们震惊了。   将一整套拳练完,全力爆发过后身上满是汗水,一身的皮肤热气蒸腾,林且闲站着喘息了好久,然后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薛旎喃喃地说:“帅毙了!”   王杏君亦有同感,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且闲站在浴室里,对着喷头,让热腾腾的水沿着头顶冲下来,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用力地排除里面的浊气。很久没有锻炼,可以预料的是,明天全身的骨骼肯定会欲生欲死。   明天,她对自己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有什么能够打败自己。    ☆、记忆中的“父亲”   65 记忆中的“父亲”   王致烨走进包厢,包厢里面已经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珠光翡翠,那是他的太太,琴施雯。   琴施雯看到他进来,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王总还是那么繁忙,让我等了一个小时。”   “没有预约,要不是为了和你离婚,你今天就是等一天也是白等。”王致烨毫不客气地说。   琴施雯的脸色顿时一白,眼睛里满是怨恨。王致烨坐下,问她:“又想到什么条件了?你干脆列一个单子,只要我可以接受的都可以答应。”   “我不是来给你谈条件的,我的要求就是要儿子的抚养权。”   王致烨冷笑一声:“琴施雯,之前对你一直很客气是看在你是浩浩的亲生母亲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实在点,别跟我玩花样。”   “我是浩浩的亲生母亲,我会给他最好的照顾。”   “最好的照顾?请最好的保姆吗?”王致烨讽刺道,“你要是想通过浩浩来要挟我,那就直接上法庭,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好啊,好!”琴施雯大声说,“你婚姻内出轨,就算你王致烨权大势大,法官还是会考虑把孩子给我的。王致烨,你别忘了,我们琴家也不是好惹的!”   王致烨站起来,弯腰看着琴施雯,看着对方浓妆艳抹的脸,突然觉得可笑:“琴施雯,你人越长越老,怎么脑子却越来越不好使了?”   琴施雯气得脸都有点扭曲,强颜道:“我就是脑子不够聪明,才会看上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和自己的小姨子睡在一起,王致烨你不觉得恶心吗?!”   王致烨对她的怒斥置若罔闻,继续看着对方的脸,凑近了看才发现毛孔粗大带着油光,就算是最顶级的护肤品也掩盖不了皮肤的瑕疵,就像她的自大:“是谁给了你自信,让你以为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我也发现不了?”他勾起嘴角,“你不知道温斯顿酒店也是我的产业吗,就敢带着你的情夫上我的酒店开房?”   琴施雯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王致烨站直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轻飘飘地说:“你要是识趣点,就闭上嘴巴不要乱说话,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我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送你一份大礼。你要是还是这么没脑子,我不介意问问我的岳父大人,琴家到底是什么家教。”   他说完后冲琴施雯笑了笑。琴施雯看到他的笑容,如见罗刹,这才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多年的安逸生活竟然让她忘记了王致烨的冷血与暴戾。   记得高考结束以后,班上的同学组织一起骑车环游云州。在沿江大道上骑行的时候王致烨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举起自己的车就朝两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砸去,然后将两人揍得头破血流。那个时候他脸上凶狠的表情和重锤一般的拳头将所有人都吓住了。要不是青州拉开了他,他很有可能把那两个人活活打死!   就是他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让原本对他情窦初开的琴施雯彻底放弃了追求他的心思。而后来阴差阳错嫁给了他,妹妹琴怡清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却是琴施雯不曾预料的。婚姻八年,他们相敬如宾,琴施雯一直觉得他跟琴怡清不清不楚,亏欠了她,有恃无恐,竟然忘记了王致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最后一门考试也结束了,正式进入了放寒假的阶段,由于今年春节晚,寒假于是尤其地长。   手里拿着一份越洋快递,来自意大利,寄件人是林凤英。林且闲坐在镜天湖边,拆开了包裹,在泡沫垫子里面,放着一个u盘和一张□□,以及一沓照片。照片上的新郎新娘在教堂教堂里接受神父的祝福。   那是母亲林凤英的第一次婚姻。她未婚生下了林且闲,当了荣琛的情人十几年,如今终于和一个意大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林且闲从背包里取出超极本,开机后插入了u盘。   屏幕里林凤英调了调话筒,然后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她穿着一件棒球服,素颜。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是依然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摄像头说:   “仙仙,我是妈妈,我现在在意大利。我现在终于结婚了。”她说着朝一边招了招手,然后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英俊的西方男人的面孔,“他是ben,一个企业家,比我大两岁。”   Ben对着镜头说了一通的英语,极力邀请林且闲去他们的新家做客,说林凤英很想念她。   介绍完ben后,镜头有一宿的宁静。林凤英对着摄像头看了好久,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其实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你那么热爱你的父亲,甚至为了他不惜跟我冷战。你出生的头六年,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你的父亲甚至没有在你面前出现过。仙仙,你知道当年为了你爸对着我大喊大叫,我有多么心寒吗?”林凤英说着,眼睛渐渐地湿润了。   林且闲看着屏幕中妈妈的眼泪,自己的眼睛也禁不住发酸。   荣琛被双规的时候,法院的人找了林凤英谈话。林凤英主动提供了荣琛收受贿赂的证据。林且闲知道以后,朝林凤英大吵大闹,之后进入了长达半年的冷战。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是他们荣家欠我的,也是欠你的!”   “我和你爸认识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所以,他跟我说他爱我胜过一切,这辈子非我不娶的时候,我相信了。我们在一起整整三年,直到我怀上了你。他跟我求婚,然后我们拿着身份证和户口薄去了民政局。拍了照片,签了字,就要盖章的时候,他的母亲,荣夫人来了。”   “仙仙,你知道吗,就差两分钟,只要他的母亲晚来两分钟,那个章就能盖下去,你就不是私生女,而是荣家的长女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当年我的导师想让我继续读他的研究生,送我出国深造,是他求着我说要和我结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放弃了我的大好前程跟他在一起,结果他因为他母亲的一句话不敢跟我结婚,他母亲把我拉去医院做流产的时候他不敢吭一声,甚至他母亲把我怀孕的事情捅到学校,让我拿不到毕业证,他连个人影也不见!”   “仙仙,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   林且闲听到妈妈一句一句地说,感觉就像在听一阵阵的晴天霹雳。   在她记忆中,那个高大无比,能背着自己一口气爬上山的伟岸的男人,怎么会对母亲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那个抱着自己玩飞飞,教会自己骑单车,甚至在自己伤心的时候为自己擦眼泪,在自己睡不着觉的时候蜷着身子为自己支起一片港湾的男人,怎么能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逃脱,不能兑现他的诺言?   林且闲僵硬地坐在湖边,回想关于父亲的记忆。   然而画面中只出现那个头发雪白,脊背伛偻的男人的身影。她用力回想自己坐在父亲肩头的画面,然而只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面部的容颜却越来越模糊。   眼泪悄无声息地布满了整脸,她看着平静的湖面无声地哭咽,最后对着湖轻轻地叫了一句:“爸。”    ☆、永远的朋友   66 永远的朋友   由于春节来得迟,这个暑假显得尤其地长。   校园里人已寥寥,空荡荡的走在路上仿佛都能听见回音。   母亲把她在中国最后的所有存款都给了林且闲,林且闲知道,以后母亲会一直在国外度过。自己连半个家也没有了。   林且闲拖着箱子,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外国语中学旁边的屋子。大概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退租,否则连一个容身之处也没有。   半个月没在,屋子里已经积了一层灰。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屋子打扫干净,林且闲决定以后常住。   阳台上那盆葱因为前几天的霜冻叶子都软了。她将葱叶剪了,四周插上一次性筷子,用保鲜膜做了一个塑料小棚。   从阳台看过去,外国语学校没有放假,正是课间,学生们挤在阳台上晒太阳。   操场边上高大的白桦树背后,有小情侣在偷偷地亲吻。林且闲看着高瘦的少年搂着女孩腰,有些猴急地亲嘴,不禁莞尔。想起自己上高二的时候走在校园里,一个男生走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就想亲自己,被自己一脚踹到了小弟弟,从此学校男生对她敬而远之。   李赫曾经也说最爱的是自己,可是后来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要跟自己分手。想想李赫,忽然觉得荣琛那般的选择也很容易理解。   只是记忆中那高大的形象,永远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了。也许再过五年,十年,那些孩时的记忆就彻底消散。   距离她不到三百米的小学部教学楼上,王俊浩正在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眼睛无意识地往操场那边看,突然在操场后面的公寓阳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子不自觉地站直了。   “俊浩,听我妈妈说你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了。那你现在跟的你爸爸还是你妈妈?”四眼在旁边问他。   “我爸爸。”王俊浩没好气地回答。   “哇,你马上就有后妈啦!”胖子在一边咋呼呼地说,“咱们班小艾她爸妈离婚不到一个月,她爸爸去娶了一个后妈。听说后妈都很恶毒,就像白雪公主里面的皇后一样!”   “胡说,我爸爸不会给我娶后妈的!”王俊浩反驳,板着脸跑回了教室。   林且闲去附近的家电城买了一部新的手机,没有了掩藏自己的必要,她选择了一款上网性能很好的手机,又办了一张全球通的电话卡。   站在家电城门口,听着音响播放的特价广告,行人们来来往往。林且闲滑动手机,看着空白的电话簿,最后还是输入了一串手机号。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口齿清楚地说道:“你好,这里是东城派出所。”   打车来到派出所,交了五千块保证金,林且闲好整以暇地看着石风一脸颓废地跟着警察从看守所里出来,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坐在派出所附近的一家面馆里,林且闲跟服务员说:“来两碗臊子面,再来一份猪大骨炖酸菜,一份烤猪蹄。”   “我不喜欢吃臊子面。”石风抗议。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肯定臊得慌,吃碗臊子面给你压压惊。”林且闲欣然道。   石风无话可说,嘴角耷拉下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狗。   林且闲摸了摸他足有一寸长的胡茬,问道:“你怎么把自己弄进去的,卖粉了?”   石风无奈:“□□。”   “呦,以你的功力,□□还会被抓到?”林且闲奇了。   “都是被你相好的给逼的。”石风咬牙切齿地说,“几个月前因为你跑了,那姓王的找到我,把我的场子给砸了,手下一众小弟被打怕了,全跑光了。”   林且闲愣了愣,说:“对不起啊。”   面条上来了,她倒了很多醋放面汤里,拌了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说:“其实正好啊,你正式脱离了混混的身份,可以回归正途了。”   “你以为社会好混?”石风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半个证东躲西藏的,前几天警察大清扫一下子就把我扫进去,奶奶的,兜里的证全给缴了,几万块钱的货。”   “你就不能干点正经的?”林且闲问。   “正经的能赚多少钱?去公司上班,顶天了一个月几万块,一年也只能赚一个厕所。”石风说,“来年我就毕业了,一个专科的文凭在云州根部就不好找工作。”   不知不觉,他们就从刚进校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社会待业青年,时光匆匆如流水。   “其实,你也不着急娶老婆,买房子,赚大钱的事情也不急啊。你刚出来的时候人家看文凭,工作几年就看经验了,石风,凭你的能力,你还怕进不了外企吗?”   “我很急。”石风扔下筷子,掏出烟点燃了狠狠地吸了一口,“我妈年纪大了,心脏病不好,又有风湿病。我老家的房子你也知道,我妈妈一个人住在那里我根本不放心。我想把我妈妈接来云州,还要攒手术费,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   石风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其实他算是军烈属。从小他妈妈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林且闲见过他的母亲,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因为生活的重担,头发灰白,皱纹满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太婆。他家住的还是很多年前单位建的公房,在最角落,大白天房间里都是黑暗的,只有两房一厅,厨房窄小地转不了身。没去过他家之前,林且闲无法想象身材高大性格豪爽的石风是在那种环境长大的。   “我妈妈给了我五十万,要不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吧。”林且闲说着要掏钱包。   石风抓住了她的手,说:“且闲,别。”   “反正这些钱我也没什么用处。”林且闲强笑道,“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如果能让阿姨来云州好好接受治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林且闲,”石风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隐忍,“如果你当我是个男人,就不要再提这事。”   林且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把钱包放了回去,石风也松开了自己的手,一时间两人无话。   服务员把菜一一端了上来,林且闲吃了几筷子就吃饱了,坐在那里喝店里免费提供的大麦茶。石风将一碗臊子面吃完,又吃完了烤猪蹄,也放下了筷子。然而他们坐在那儿,谁也没有动身离开的打算。   石风继续抽烟,服务生过来,说,先生,本店禁烟。他将烟头摁进面汤里熄灭,然后问林且闲:“上次那位来势汹汹,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指的是几个月前王致烨找他的事。林且闲摇摇头,说:“没事。”她迟疑了一会,问道:“他为难你了?”   “也没什么,就是关了一天,打了一顿,只有点皮肉伤。只是手下那帮小弟太不经揍,随随便便就把你供出去了。”石风轻松地说,“他那么穷追不舍,难道你偷了他什么宝贵的东西?”   偷了什么东西?大概是偷了他的孩子,反正最后也还回去了,林且闲想着摇了摇头。   “你哪里惹来的大人物,之前不是和那个富二代好好的吗?”石风问。   林且闲苦笑,“一言难尽。反正现在都没关系了。”   石风看着她,鼓起勇气问道,“且闲,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我在一起?   “停,”看到他的眼神,林且闲心里一咯噔,连忙打断了他的话,“石风,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成能相互扶持的兄弟。”   石风眼神黯然,追问:“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吗?”   “没有。”林且闲斩钉截铁。    ☆、年   67 年   林且闲从学校图书馆和市立图书馆一共借了四十本书,每天闷在公寓里除了早晨锻炼一个小时外便是埋头看书。她习惯用绘画和只言片语表达自己的读后感,偶尔灵感迸发的时候更是废寝忘食。   等她将四十本书读完的时候,外面已经年味浓浓。拨打熟悉的外卖电话,发现饭店已经停止了外卖服务。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瓶牛奶被今天当做充饥的食物喝掉了。   林且闲将书堆一边,换上长款羽绒服,系上厚围巾,捏着钱包走出了房门。这栋楼居住的很多是学校的老师,只有少数的租客。每家门口都贴上了火红的春联和喜气洋洋的福字,外面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从紧闭的房门中依然可以听到房内的喜气之情。   她打开手机日历,发现现在居然已经是除夕,下午六点整,再过两个小时,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而五个小时后,就会迎来农历的新年。   林且闲站在路口等了十分钟,只看到三辆出租车,每辆出租车都已有人。她只好走到附近的地铁站,随便上了一趟地铁,然后搜索附近的大超市。   夜晚已经来临,这个时候,所有的家庭不是在准备年夜饭就是在吃年夜饭了。林且闲推着推车,平时熙熙攘攘的大超市现在顾客稀少,要不是一直在播放着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之类的歌曲,甚至让人以为自己在逛商场。   本来要直奔食品区的林且闲看到悬挂的大大的中国结不禁停下了脚步。想起别人家门口的红红火火,她不禁拿了好几个福字,还有对联,中国结。以前这些都是母亲准备的,今年第一次一个人过节,至今仍觉得不知所措。   “爸爸,我要那个福字。那个上面有五只羊,最好看!”   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取下了林且闲面前悬挂的一个福字。那个福字的四个角上各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羊,而正中间,有一只神气活现的羊趴在一个大大的福字上面。林且闲的目光不禁顺着那个福字移动,直到手的主人将它放进推车里。   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林且闲抬起头,这才发现取走福字的人无比熟悉。王致烨也有点惊讶地看着她,身边站着的是穿着宝蓝色棉袄的王俊浩小朋友。   王俊浩看到她,忽然扭头,拉着他爸爸的胳膊说:“爸爸,我们去买菜了,我要吃很鱼。”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林且闲看着他扭头,看着他假装不认识自己要绕道走,心里一阵酸楚。   王致烨站着没动,他看到林且闲推车里的福字和对联,问道:“你一个人在云州过年?”他的眉毛皱了起来,好像很不高兴。   然而林且闲的心情糟糕极了,也没顾得上看他的表情,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句:“嗯。”   王俊浩拉了半天父亲的手没有拉动,索性自己一个人跑了。王致烨无奈,对林且闲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且闲勉强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王致烨追上自己的儿子,看着俊浩在蔬菜区挑茄子,拿起一只扔下,又拿起一只再扔,很不专心。他随意捡了两只扔推车里,然后问儿子:“你刚才怎么那么没礼貌,见了阿姨也不称呼一声。”   “我讨厌她!”王俊浩低声说。   那一句话王致烨听得清清楚楚。他惊讶极了,学校的保安和他说林且闲跟儿子的关系非常好,经常一起玩。儿子的房间里至今还挂着林且闲给他画的肖像。他一直以为儿子很喜欢她,实在想不到居然从俊浩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王致烨半蹲下身,揉了揉儿子的头发,问他:“你为什么讨厌她?”   “因为她想当我的后妈!”王俊浩气呼呼地说,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想当我的后妈才跟我一起玩的,她骗我,她是个大骗子!”   王致烨哑然,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告诉你的?”   王俊浩低头抠着一只茄子,没有说话。   林且闲先去了食品区,买了一些饼干和糖果巧克力,然后一直到处晃荡,买了油盐酱醋和面条,看到王氏父子俩走向收银台以后,才走向生鲜区,挑了一些蔬菜和熟食,以及可以直接切盘的咸水鸭,熏肉和烤鱼。   下了地铁,拎着两大袋食物走到公寓楼下。公寓前的花坛里燃烧着香烛和香,门口落了一地的爆竹纸片。   林且闲上楼,走到自己空荡荡的门前,打开门,把东西放在客厅里,然后拿着胶水出来,在大门口贴上一副春联:马去抬头见喜,羊来举步生风。横批:喜气洋洋。中间倒挂着一个福字,福字中央是怀抱鲤鱼的童子。   将大门口的对联贴好后,她又依次在房间门后厨房门贴上了福字,每个房间的门楣上贴了小联:年年有余、五谷丰登、吉星高照。最后将一个大大的中国结挂在电视墙上。   贴完后,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顿时多了几分春节的喜庆。林且闲将食材拎进厨房,一阵切切跺跺,电磁炉和电饭煲打开,翻炒了两个青菜,煮了四喜丸子,将咸水鸭,熏肉和烤鱼切盘,最后煮了一个菌菇汤。晚上九点整的时候,客厅里的茶几上便摆了整整十道菜。   茶几上放着三套碗筷,将新买的两只羊公仔放在上座,林且闲开了一瓶葡萄酒,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一杯。   她举起杯子,朝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今天,是马年的最后一天。我林且闲第一次掌勺年夜饭,味道不好,大家见谅。现在,我敬你们一杯,祝大家高高兴兴,吉吉祥祥过大年!”她说完,仰头将一杯葡萄酒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今年,是值得庆祝的一年。爸,恭喜你提前出狱,过上了自由的日子。妈,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春天,终于结婚了,我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来,我敬你们一杯,干!”   “这一杯,是敬我自己的。今年一年,我经历了第一次恋爱,我的第一次左爱,第一次失恋,我现在终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成年人了。以后,我就是一家之主,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为了向我自己致敬,这一杯,干!”   连喝三杯,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中晕起了雾气。林且闲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热热闹闹,电视外冷冷清清。她夹一筷子冷菜,吃一口酒,就着装傻充愣的小品,晃悠晃悠地走进了新的一年。   此时,相隔二十公里外的王家老宅,王致烨解下身上的围裙,方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六菜一汤,王俊浩将碗筷摆好,然后连忙从书桌里将爸爸的笔记本搬了出来。屏幕里面王家二老穿着一身喜庆的中国红,抱着一只小绵羊,和他们视频。一家四口隔着太平洋,把一顿饭吃得喜庆洋洋,都不约而同地把那个缺席的女主人忽略了。   一顿饭吃到十一点的时候,王俊浩已经昏昏欲睡了,眼睛半眯半睁着。王致烨切断了视频,让儿子去房间睡觉。王俊浩指了指时钟说,还没到十二点呢。   “农历十一点是子时,已经到了新的一天。”王致烨说,然后将手机打开,找到了一个放鞭炮的音频,开了最大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在饭厅里响了起来。   鞭炮声放完以后,王俊浩已经睡着了。他把儿子抱到了自己的床上,给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了他的枕头底下。   走到客厅里,看到儿子执意要贴在电视墙上的大大的福字,他想起一个人在超市买年货的林且闲,胸口又酸又涨,莫名地心疼。在客厅来回踱步了好久,他回到房间,看见儿子睡得香甜的小脸,俯身在儿子耳边说:“浩浩,好好睡觉,天亮见。”   他将房门都锁好,所有警戒措施都开启,然后一人驱车离开了家。大年夜的晚上,马路上车辆极少,他开着车全速前行,不到一刻钟就到达了那栋公寓楼下。走上了四楼,他看着门口贴好的对联,敲响了大门。敲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林且闲红着脸扶着门站在里边,怔怔地看着他。   王致烨站在门口,来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看到她以后,那股冲动却化为了一团暖意,柔柔地在心间荡漾,只想好好地疼她,宠她。他刚想往前跨一步,门突然“砰-”地一声在他面前拍上了。   他的脑子顿时蒙了,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都随着门的关闭而拍飞。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致烨,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当他被一个女孩拒之门外的时候,身上所有的气度与自信都不翼而飞,只剩了颓丧与惶恐。   在门外站了好久,当他所有的心性和理智回归,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门内传来轻微的吱呀声,紧紧关上的铁门又缓缓地打开了。   林且闲站在门内,头晕乎乎的,觉得整个人都踩在了云彩上,轻飘飘的。已经过了好久,门外站着的人还在,没变。   她咧嘴笑了,恍惚地问门口的人:“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人温柔地看着她,说:“我来陪你过年。”他居然笑了起来,弯起了眼角,就像梦中曾经出现的一样。   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呀,只是这个梦真美好。恶煞变成了软绵绵的绵羊,陪伴自己过年,自己不是一个人呢。林且闲看着他笑,觉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她踮起脚尖,在那个闪闪发光的人的嘴唇上“啾”地亲了一口,然后呵呵地笑着说:“我好爱你呦。”她说完以后蹙眉,“你以后能不能也来过年?”   “好。”    ☆、心结   68 心结   新年初一,林且闲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有点涨疼涨疼的。她掀开被子爬起来,从保温瓶里边倒了一杯热水喝下,看见茶几上摆着的一桌子冷菜,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真是鬼迷心窍。”她撑着额头暗自嘀咕,“连做梦都梦到那个人。”   昨晚的梦清晰如真实一般。当自己期盼有人陪伴的时候,他便来了,陪着自己等到新年来临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那人表现得太过温柔,林且闲差点要以为他真的来过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到元宵节就开学了。林且闲看了课表,由于大一、大二以及上学期安排的课程相当紧密,这个学期只有三门课,并且集中在开学的头一个月上完,其他时间学生自由安排实习。   刚开学,辅导员就通知,本专业今年多了一个去意大利R学院留学交流的机会,三年级的名额只有两个。   R学院是一所顶尖的传媒学校,其广告设计专业更是翘楚。当天林且闲就接到了岑副院长的电话,他问得很直接:“意大利R学院的名额,你要不要?”   “要。”林且闲回答地很干脆。且不说该校的知名度,就看它在意大利,她也要去。对她来说,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在意大利,如果有机会,留在意大利也未尝不可。   经过了一整个孤单的寒假,她甚至期盼自己回到小时候,起码不必一个人在家,不必在除夕的夜晚做梦都梦见有人来陪她。   尽管有岑今的推荐,然而出国交流的名额还是需要院里领导共同决定的。林且闲的成绩排名在前五,在申请人成绩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岑今建议让每人都提交一份作品,让所有导师参评作品再做决定,毕竟这个机会十分难得。   岑今在自己的课上宣布了作品主题和申请人名单。林且闲听到苏婷的名字,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相隔不远处的苏婷也恰好看过来,神色莫名。   薛旎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哎,有的人就是自不量力,明知道自己脑袋里全是浆糊,硬是要凑上去自取其辱。以为R学院是家里蹲啊,想去就去?”   苏婷的面色顿时有点扭曲,牙尖嘴利地反驳:“总比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连申请的资格也没有,英语六级都没过,真是可悲呢!”   “你!”薛旎又要跟她吵,讲台上岑副院长目光扫过,她俩顿时低下头,跟鹌鹑一样。   下课后,岑今问林且闲:“你有把握吗?”   林且闲有点惊讶,自己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一直对自己很信任,问出这种话反而让她有点不解。   “我有十足的把握。”她肯定地说,迟疑了一会,“难道有什么□□?”   教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岑今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你放心去做,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你的成绩。”   林且闲听了他的语气不禁有点沉重。岑副院长对自己很欣赏,然而整个院却波涛暗涌。身为正院长的张教授和岑今最不对盘,两人理念相差很大。岑副院长在社会上的财富和地位远高于张院长,这让张院长对岑今特别记恨,顺带对林且闲这个岑今的得意门生也是恨乌及乌。   平时争取资源的时候都是张院长每次斗志昂扬最后败北。岑今这次面色凝重,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林且闲一路思索着回到了宿舍,走进宿舍的时候看见地上放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苏婷从洗手间端了一盘洗干净的蛇果,说:“来吃水果,这是进口水果,味道特别好。”林且闲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这时薛旎和王杏君在门口踢踢踏踏地走进来,看到行李箱和苏婷,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呦~,富家少奶奶怎么又回来我们这个贫寒的宿舍了?难道是被抛弃了?”   苏婷的脸色僵了僵,又恢复了一脸笑容,说道:“我在外面住每天事情太多了,干扰学习,这个学期我想以学业为主,所以先搬回来了。”   “切,这个学期才三门课,谁信?”薛旎不屑。   苏婷好像没听到一样,笑眯眯地递给她们每人一个蛇果:“来,吃水果。大家今后还住一块,有什么意见慢慢说。”   薛旎和王杏君接了水果,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   林且闲径自打开笔记本,弹出软件界面。苏婷过来熟稔地说:“且闲,你还是这么勤快。离交稿还有半个月,你这么快就开始准备了?”   林且闲一向对自己不关心的人不假辞色,她一个眼色也没给苏婷,合上笔记本拎起背包就出了宿舍。   坐在图书馆里,面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家》,对于从小家庭就不完整的林且闲来说,家的定义太过单薄。一个以《家》为主题的公益广告,必然少不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这样的角色。然而林且闲从小就没有任何亲戚,只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爸爸也是时隐时现,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她可以模仿其他的广告做出一个绝对过关的作品,然而对她来说,从来就没有模仿二字。   坐在图书馆里呆了半个小时毫无建树,她最后还是收拾东西下了楼,坐在图书馆前面的镜天湖边的草地上。   湖里的水很干净,能看到一群一群的小鱼儿游过。林且闲揪了身边小草的叶子,然后扔在水面上,看到小鱼儿游过却并没有吃。倒是有两只黑天鹅优哉游哉地划了过来,在水岸边啄着什么。她伸长手摸了摸天鹅的长脖子,天鹅抬头叫了两句,然后两只天鹅居然踩着水上了岸,大摇大摆地踏上了草坪。   听说镜天湖的两只天鹅特别傲娇,生人勿近。林且闲试着摸了摸其中一只背上光滑的羽毛,那只天鹅在她面前站住了,抖了抖翅膀。看它没有走远,林且闲欣喜异常,半跪在地上,抱着天鹅的脖子顺着长长的脖子往下轻抚,天鹅发出一声似乎享受的轻鸣,啄了啄她的衣袖。另一只天鹅昂着长颈,神态自然地在草地上散步,阳光正好。   给天鹅顺了顺毛,又亲了亲它的头顶。林且闲似乎有人看自己,她抬起头,便看到王致烨含笑站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他穿着一件棒球服,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清清爽爽地蓬松着,比平时足足年轻了七八岁。   他大步走过来,蹲下,一手捞住另一只天鹅,随意抓了抓,把天鹅脖子上短短的羽毛抓得凌乱,天鹅在他的手里挣扎,发出叫声。   “你把它抓疼了,快松开!”林且闲忙说道。   王致烨把手松开,那只黑天鹅忙不迭地跑了,林且闲怀里的天鹅也不安分了,她只好松开手,看着两只肥天鹅双双扑腾进了湖里。   林且闲不禁瞪了他一眼,孰料他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自己的身边,一手勾住她的脖颈极为自然地亲吻。这个吻既温柔又缱绻,唇瓣被轻柔地吮吸包含,如春风一样和煦。   一吻结束,林且闲惊呆地看着王致烨,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自己见到的王致烨是王致烨吗,这么温柔的亲吻以及恋爱般的感觉绝壁不可能是现实。   她呆呆的样子很可爱,尤其是嘴唇仍泛着粉亮的光泽,王致烨不禁低下头,又亲了上去。   林且闲终于回过神,把他推开一尺远,抬起自己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疼痛过后,白细的手臂留下两对牙印。   王致烨错愕不已:“你做什么?自虐?”   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梦中,并且清醒着,林且闲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王先生,我觉得我上次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她指的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所说的老死不相往来。   “是啊,我已经答应了。”王致烨含笑说,“你是不是应该改个称呼了,不觉得王先生太疏离了吗?”   “王总,王董?您喜欢哪个称呼?”   王致烨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这才发现林且闲的表情凝重,就像她曾经一贯表现的那样,对他恭敬又冷漠,像一只刺猬一般。明明前一刻还是柔软的内壳,而现在把所有的刺都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就怕自己伤害了她。   他的心里本应该如从前一样不喜,然而现在却既心疼又后悔,回想自己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自己把她当□□慕金钱的女孩,除了野蛮的掠夺,竟比对待员工还要严苛。   王致烨上前一步,朝林且闲伸出右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突然而来的一句“对不起”让林且闲始料未及,看着他的眼睛,林且闲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林且闲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莫名地酸楚,眼眶一热,眼泪就开始在眼睛里蓄积。她仰起头看着天空,眨眼,让眼泪倒流。数十秒后,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她张了张嘴,眼睛又泛起一股酸意,“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王致烨放下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怜意更甚。这样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心神的感觉,他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我喜欢你。”他认真地说 ,“比我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   听到他的话,林且闲的心里有喜悦,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谢谢。你的话让我觉得我过去的一年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她转开眼,看着平静的湖面上划出两道航线的黑天鹅,“他们说我劈腿甩了李赫,虽然他们捏造的证据都是子虚乌有,可是我没有辩驳,因为我早已经从心里背叛了他。你不知道,当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想,怎么会有人朝着我预期的目标长的?他长得高大阳刚,成熟而有魄力,仿佛是为我量身订造一般。所以,他明明是个有妇之夫,我还是抛弃了自己的矜持与廉耻和他在一起。”她回身看着王致烨的眼睛,“我曾经恨你那么对我,刚刚那一刻忽然想明白了,因为你不曾给我期待,所以我现在还是我自己。”   她说完,朝王致烨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王致烨朝前跨出一步,看见她抬起右手捂住嘴巴,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    ☆、怀抱   说也说过了,哭也哭过了,林且闲感觉一直盘踞在胸中的一口浊气被吐了出来,整个天空都变得明朗了。   如果说之前的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过去,逃避自己,现在突然间都将所有的事都说开,捋顺,似乎也就那么丁点事儿。   除了郁气,胸口中却激荡着一股澎湃之气,让她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她拿出手机,看了保存不久的零星的电话号码,却不知道打给谁。她最后收了手机,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外国语中学门口。   学校正在上下午课。林且闲在保安处登记了,径直走进了校园。她之前每次都是等王俊浩放学后再找他,倒是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来。   站在二年级三班的教室门口,听着中年女教师给小孩讲《悯农》,突然有点感慨。自己也是从小学走过来的,那个时候觉得老师无比的高大,觉得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能干的人。   现在站在门口,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个个稚嫩的小孩所吸引,尤其是看见王俊浩小朋友绷着个脸认真上课的小模样儿,觉得好可爱。   林且闲低头掏手机准备拍照留念,岂不知她低头的一瞬间,那个专心在教室里上课的小脸立刻看了过来,然后又怕被发现倏得转了回去。   将快门声音关闭,林且闲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听见下课的铃声响了。原来安静地只有老师声音的教室顿时沸腾了一般。   林且闲看着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孩,笑了笑,“我想跟你来一场大人的谈话,可以吗?”   王俊浩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教室。   刚刚结束的是最后一节课。林且闲看着他迅速收拾书包,然后背着书包走出来。他的好友胖子和四眼儿和他说了几句话,似乎要一起走,不知道王俊浩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朝林且闲看过来,既愤怒又惊讶。最后只有王俊浩一个人走了过来。   如果是以前,林且闲心疼他书包重肯定要替他背的。然而现在她只是朝他点点头,然后朝学校外面走去。   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坐下,王俊浩点了一杯咖啡,林且闲自己点了一杯牛奶,然后又点了一些小吃。林且闲将帐付了,王俊浩一直看着她的平静的脸色,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说小孩不能喝咖啡?”   林且闲挑了挑眉:“你已经长大了,点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又不是你的谁谁谁,没有干扰的权利。”   王俊浩抿着嘴不说话了。   两人安静地坐着,他们进来得早,茶饮很快就上来了。林且闲看着浓浓的原味咖啡,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点的牛奶和他的咖啡换了一下。王俊浩的小脸一松,却没有说什么。   看到他的小表情,林且闲紧张的心里也略微松快下来。   是的,她很紧张,她怕王俊浩对她抱有敌意。小孩的情绪最为天真,而小孩直白的厌恶也是最伤人心。   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她看着王俊浩,郑重道:“说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王俊浩的话犀利地让她几乎无言以对:“你为什么要跟我爸,因为他有钱吗?”   “能不能换一个问题?”   “因为我爸爸有钱吗?”王俊浩重复。   “不是。”林且闲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想想又觉得这个回答似乎挺虚伪的,她斟酌了一下说:“不过你爸爸如果很穷的话我肯定看也不看他一眼。”一个男人混到这个年纪还很穷,自己肯定看不上的。   王俊浩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你想当我的后妈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林且闲惊讶,“我从去年8月份就和你爸爸分开了。我可以发誓,我根本就没想过讨好你来讨好你爸爸。”   王俊浩看着她,小孩稚嫩的面孔上居然出现了犹豫、纠结等复杂的表情:“可是我爸爸去年8月就开始就和我妈妈要离婚。”   这个消息把林且闲震到了。她以为像王致烨那样的婚姻,即使再貌合神离,为了他的事业和孩子都会维系下去,没想到居然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是为了她吗?   林且闲想起咖啡厅里他们相识而笑,想起琴怡清轻抚腹部得意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明明知道和自己无关,明知道不属于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伤心,甚至——妒忌。   “我爸爸和妈妈现在已经离婚了。”   林且闲看着小孩略显落寞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头顶,却不知道如何安慰。琴怡清已经怀孕了,他们大概离结婚也不远了吧。   “你喜欢你小姨吗?”她问道。   “一般般。”王俊浩回答,然后又紧紧地追问:“你会当我后妈吗?”   林且闲摇摇头,“不是我。不过你要记住,不管你后妈是谁,你跟你爸爸是最亲的,一定要好好对你爸爸,别惹你爸爸生气,知道吗?”   回到宿舍,苏婷叫了必胜客的外卖请他们吃,薛旎、王杏君和苏婷不知怎么又好得不得了,说话都带着亲昵。   “且闲,来吃披萨,这个海鲜披萨上面有你喜欢吃的扇贝。”苏婷热情地招待。   “不了,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她说道。实际上,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薛旎拿了一块披萨过来,说道:“林且闲,你就尝尝,还蛮好吃的。苏婷特意买了主要就是为了给你赔罪的,你就大人大量吃一块。”话说得,如果她不吃的话就是小心眼了。   上午还在教室里冷嘲热讽,晚上就变成了姐妹淘,林且闲对他们友谊火箭的速度叹为观止。林且闲不得已拿了一块最小的,倒了一杯热水,吃了几口然后放在了一边。   她打开电脑,带上耳机,开始做那份主题为家的广告设计。家这个主题太过人性化,回想自己的经历,她做了一份以单亲家庭为主的设计。多年来的经历让她大脑cpu全负荷地运行起来,林且闲连泡了三杯咖啡,在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将设计完成了初稿,点击保存,备份到硬盘以后,她关上了电脑。   这时宿舍还是静悄悄的,林且闲困得不行,爬上床,一下子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以后已经是大中午,只听见其他人唧唧喳喳的声音。看见她醒来,薛旎特别高兴,说:“林且闲,你终于醒啦!今天周末,我们宿舍一起去泡温泉庆祝一下!”   林且闲点低血糖,头还是晕晕的,她没有回应,薛旎就在旁边一个劲地叽喳:“去泡温泉哦!云州最有名的舒溪温泉会所,苏婷请客!”   一觉醒来被烦得不行,林且闲不耐烦地说:“好好好,去就去!别吵!”   看着林且闲起来去洗漱,薛旎朝苏婷抛了个胜利的眼神,得意地说:“我赢了吧。”   苏婷笑了,看了眼林且闲放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收的笔记本,“我们再打个赌,她肯定会把她的笔记本背过去,在温泉那儿做事呢。我赢了你请我吃饭,我要是输了就把这支眼霜给你。”   薛旎看着她手里倩碧的眼霜,志在必得地说:“你就等着认输吧。”   林且闲洗漱过后就有点后悔,两天后就是交稿截止日期,明天要上课,本来要趁今天好好修稿。她将笔记本放书包里,薛旎看了说:“啧啧,且闲你还真是,泡温泉也不忘记带电脑,有很重要的事吗?”   “也没有。”她随便说。   “没有带着干嘛,要玩就好好玩嘛,我们一起泡温泉,你一个人玩电脑,多不得劲啊。”薛旎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往外冒。林且闲说不过她,想想在温泉那儿也没空看,就干脆把笔记本锁进了柜子里,把钥匙往抽屉里一扔。   坐在出租车上,林且闲的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会所以后,看见换衣间是公共的,虽然说舒溪会所价格昂贵,人并不多,她还是有点不自在。   其他三人都换好了衣服先出去了。更衣间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迅速地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门口一个女服务生恭敬地说:“林女士,请往这边。”说完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距离还没到,林且闲觉得有点不对劲:“更衣室离汤池这么远吗?”   服务生笑了笑:“您跟我来就是了,这边是独立汤池,人数不超过五人。”她说完后往前又走了一百米,朝一个门口的男服务生点点头。   这边倒也的确安静不少。宿舍四人,林且闲以为苏婷包了一个独立包厢。男服务生带路进了一个包厢,然后往里走。   林且闲看见温泉里一脸惬意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走了一路。服务生已经悄无声息地出去了,此时这里就她和王致烨两个人。   “不好意思,打搅了。”林且闲说着转身离开。   “等等。”王致烨说道。他从水里站了起来,拿了件浴袍披上,“你肯定不喜欢跟许多人在一起,正好我这里清静,也很干净。”   林且闲看着他将系带系好,似笑非笑地问:“我还有三个同伴,能喊她们一块过来么?”   她以为王致烨会同意,孰料他说:“我隔壁还有个包间,可以让他们去那。”   “为什么这里不可以?”   “只有我的女人才能进这里。”   林且闲低了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王致烨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箍在胸前,沉沉地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躲我?”   林且闲低头看着岩石地面:“我和王总没有什么关系了。王总能不能请你放手,这样不大合适。”   “你不是说爱我吗?”王致烨在她耳边吐气。   林且闲耳朵都烧了起来,她伸手推开他的脸,恼羞成怒地说:“喜欢你又怎样?!喜欢你难道就要和你在一起吗?喜欢你你就会娶我吗?”   她大声说完,看到王致烨深邃的眼睛,心跳如鼓。林且闲撇过头说:“我只想好好生活,请你不要玩弄我。”   “你家户口本在哪儿?”   “在我宿舍。”林且闲下意识地回应,“干嘛,查我户口?”   “我们去登记结婚。”   林且闲突然就呆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王致烨亲吻她的额头,看着他叫了服务生吩咐将她的包和衣服取过来,过了半晌,说道:“我还没满二十周岁。”   王致烨顿住了,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你怎么那么可爱!”   林且闲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感到一种被宠爱被包容的感觉,有那么一瞬就想,如果这个怀抱一直属于我就好了。    ☆、窃取   万幸王致烨的助理拿着电话过来了,王致烨终于把她松开,走到包厢里接了电话。林且闲趁机溜了出去。   找到她们的时候,王杏君问:“你怎么才来,我们还以为你溜了呢。”   “接了个电话。”林且闲说着踩进水里。   薛旎很八卦地凑上耳朵:“谁的,男朋友的?”   “不是。”林且闲将头靠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刚听到去登记结婚的时候,她心里没有惊喜,只有震惊。堪堪二十岁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更何况,昨天还斩钉截铁地跟王俊浩说不会当他的后妈。想到这儿,她疑惑了,王致烨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的人,难道他不应该着急和琴怡清结婚吗?   此时,王致烨打完了电话,回头看到林且闲不在,问助理:“她人呢?”   “刚刚出去了。”   王致烨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助理说:“你去调查一下她的履历和家庭情况。”刚才说出登记结婚只是一时冲动,然而事后回想,却对自己的提议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上午回到学校,林且闲和王杏君直奔学校上课,苏婷和薛旎回宿舍补觉。走进教室的时候,王杏君突然说:“林且闲,明天就要交稿,你的设计做完了吗?”   “只做完了初稿。”   “那你今天不急着修改吗?”王杏君问。   “现在精神不大好,等晚上吧。”林且闲说,“晚上比较安静。”   上午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开班会。开完班会回到宿舍,林且闲打开电脑,刚连上网络,电脑就抽风地黑屏了。这时林且闲接到岑教授的电话。   “你的设计做完了吗,怎么还没有交到院部?”   “初稿做好了,还没有修改。”林且闲回答,“截止日期不是明天上午十二点吗?”   “提前了一天,你没接到通知?” 岑教授反问道。   林且闲顿了顿,说:“好像没有。”   岑教授沉默半响,说:“我知道了,你把你的初稿发给我看看。”   林且闲借了王杏君的电脑,将移动硬盘中的文件发了过去。刚过了五分钟,岑今又打来了电话:“你把你的电脑带过来。”   “我的电脑坏了。”林且闲敲击电脑,“一直黑屏,岑老师,那个能再缓一缓吗,我借同学的先修改修改。”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林且闲以为挂断了,轻声喊了一句:“岑老师?”   “那个视频Flash是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参考任何其他广告。”   电话那头被挂断了。   林且闲拿着手机,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她看向苏婷的床位,问道:“苏婷呢?”   “她和她男朋友去吃珠光晚餐了。”薛旎说着,拿着一瓶倩碧眼霜爱不释手。   林且闲抱起电脑,走到楼下,拦下一个骑赛车的男生:“同学,车借我骑。”   男生怔怔地看着她,自觉地跳下了车,然后看着林且闲骑着赛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林且闲一路飞奔到了技术学院的教学楼,石风已经等在门口了。   林且闲把笔记本扔给他,说道:“帮我看看能不能修复。”   石风打开笔记本,敲击了半天,“中病毒了,而且是最近非常厉害的巴斯病毒,中病毒的电脑自动格式化,里面的数据全部销毁。”   林且闲坐在桌子上,撑着额头半天没有说话。   石风将笔记本合上,默默地坐在她身边。“我记得你有备份的习惯,硬盘里还有吧?”   “有。”   “那还有什么找不回来的?”   林且闲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谢谢你了啊。”   “且闲,有什么事你说出来,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石风说,“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林且闲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真的没什么。你的电脑也小心点啊,省得被病毒给传染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这种病毒流传并不广泛,虽然看着厉害,但是普通的360杀毒就能把它拦截了——”石风说着忽然一僵,“你的电脑被谁动了?”   “明天就知道了,”林且闲苦笑,“偷了以后自动销毁证据,我还得担心贼喊捉贼。”   次日林且闲来到岑教授的办公室,岑教授点开了一个Flash,“你看看这个。”   林且闲一眼不眨地从头看到尾。跟她的如出一辙,只是丰满了很多。   “你昨天发给我的,我没有交上去,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吧?”   林且闲点点头,“我明白,谢谢老师。”   岑教授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你坐。”他端着一杯热茶,茶水蒸汽袅袅,在他的镜片上凝成一片雾气。“我跟你讲个故事。有三个学生,都师从国内一个有名的大师。一个是师兄,两个是师弟。有一次,他们一起参加一个国际著名的比赛。三个人都参加了,师弟两人比较好,准备合作一个作品,每天勤奋苦做,踏遍大街小巷寻找灵感,而师兄则把时间主要花在和各种名人打交道。后来提交作品那天,师兄对两个师弟说:‘你们做好了没有,给我看看,我帮你们一块儿提交。’结果师兄得了金奖,那副由两个师弟完成的作品享誉全球,作者却成了师弟。两人相当不服,但是没有证据,其中一个默默地忍了,另一个去找别人申诉,可是别人都说他是看到师兄得了奖眼红所以才这样。到了最后,大家都说师弟有被害妄想症。”   林且闲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不服的师弟有一天出了车祸,被截断了一条腿,他在业内的名声也变得很不好,只好默默地退出了这一行,现在在家门口修鞋。”   “那个师兄呢?”   岑教授笑了笑:“那个师兄一举夺金,又去国外进修了几年,回来就在一知名学校当了教授,没过几年就当了院长。另一个师弟早早步入了社会,功成名就之后去了同一所学校,当了副院长。”   林且闲听着,不禁嗟叹:“偷了别人的东西,害得别人落魄潦倒,他竟然还能道貌岸然地在学校为人师表!那个难道就没有报应吗?”   岑教授旋着手中的杯子,“他也就能蹦跶那么几天了。”他看了看林且闲,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站得越高,他掉下来的时候就越痛苦。”   林且闲若有所思。   “昨天刚看到那个作品,我怀疑是业内人士做的,没想到是出自你的手中。看来这半年你进步神速,水平不比我公司有七八年工作经验的差。愿不愿意来我的公司实习,我让你当组长。”岑教授向她抛出橄榄枝。   林且闲朝他点点头:“谢谢老师。”   T大赴意大利R学院的交流生名单已经出来了,三年级是苏婷和一个学神汪昱雨。得到了去意大利的名额后,苏婷很自然地搬离了宿舍,准备去意大利的美好生活。   “哎,你们听说了没,这次留学申请人当中,林且闲垫底哎。”   “不是说最后一项设计实案她没参加吗?”   “没参加,说明她的作品没法见人呗,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我就说嘛,她一看就是个花瓶,平时背背书抄抄作业也就罢了,真到了要自己做设计的时候,脑子就不够用了吧?”   “就是,还不如苏婷呢。苏婷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她的作品,啧啧,我看了都要落泪。并且啊,你看那林且闲跟李赫好了才没两个月就分了。苏婷居然有本事抢了林且闲的男朋友,一直好到现在,他们还要一起去意大利呢。所以啊,苏婷才是人生大赢家,林且闲就适合当个壁画。”   洗手间的隔间门被“砰——”地推开,林且闲面色冰寒地走了出来。洗手间里顿时鸦雀无声,等她出去以后,又开始活跃起来。   “我们说她坏话被她听到了耶,怎么办?”   “凉拌,她能拿我们怎么样?她以为她是谁啊敢跟我们甩脸色,活该男朋友被抢。”   林且闲坐在座位上,苏婷亲热地跑过来:“且闲,今天晚上我请班上同学去金盛大酒店吃大餐,你一起过来嘛。”   看着她虚伪的脸,林且闲捏紧了拳头,“别逼我揍你!”   苏婷咬着嘴唇,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且闲,我知道,这次你没拿到名额很伤心,不过还有好多家其他学校也相当不错,比如美国的**,香港的**,都很好啊,你灰心嘛。今天晚上班上的同学都会来,你一个人不来多不好啊。”   “苏婷,算啦,”一个女生跑过来说,“有的人就算你再诚心诚意邀请也不会来的,把自己当成高岭之花呢。我们不用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她不来,我们还更自在呢!”   听着她们的话,看着苏婷做作的表情,林且闲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正想站起来狠狠地甩她一巴掌的时候,林且闲的手机响了,看见一串手机号,她接起电话,朝手机大吼:“特么的神经病你找谁啊,你打电话前不会看仔细点,连手机号都拨错你瞎了眼了吗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时间多么宝贵吗每天要听一堆的疯子在说话人都要被逼疯了你特么地还打错电话!”   她一口气讲完,听着听筒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过了半晌,手机里传来一声急切而又压抑的叫喊:“仙仙!”   林且闲忽然间泪流满面。    ☆、情意   71 情意   林且闲一口气跑到楼下,看见不远处的身影,心中的委屈全部涌了上来。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就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可以撒娇,可以抱怨,总有一个宽厚的肩膀等待着自己。   她抿着嘴,泪静静地流着,直到他大步走过,将自己一把搂在胸前,闻着熟悉的气息,呜咽声喷涌而出。   王致烨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只能闷声说:“仙仙,别哭。”汹涌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也让他的心变得沉重。   她竟生生哭晕了过去。   王致烨感觉她软软地趴着自己肩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他将林且闲抱了起来,一米七二的个子,抱起来却感觉轻飘飘的。让司机开车直接回到了家,家庭医生已经等在了那里。   王致烨径直将她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对跟在一边的宋医生说:“您看看她怎么了。”   宋医生是王家的私人医生,已经为王家服务有三十年了。王家上上下下嫡亲的旁亲的他都见过,这个姑娘却是第一次见,并且直接被王致烨抱到自己的卧室,要知道,王致烨和他前妻一直是分房睡的。因此宋医生不禁暗自猜想女孩身份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没事,她就是睡眠不足,昏睡过去了。”宋医生说,斟酌了一下语言,“有点心思过重,并且气血不足,手脚冰冷,我开点药好好调理一下吧。”   王致烨朝他点头,“要用到什么药材你尽管开,到时候找郑助理。”   宋医生走后,王致烨给她掖了被角,看着她的睡颜,不禁微笑。   当看到助理提交的她的所有资料,王致烨吓了一跳。   和她同名同姓,王致烨尚以为是巧合,可是连母亲也相同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淡定了。   也是,以林凤英的性格,要是仙仙死了,她绝对会找自己的母亲大闹一番。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女儿带走,未尝不是为了躲避自己?   然而林且闲与自己重逢将近一年,自己却没有认出她,还让她深陷各种流言蜚语,简直是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   手机嗡嗡嗡地响了。王致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在阳台上接了电话。   “岑哥,什么事?”   对方有将近十秒钟的停顿,“是关于林且闲的,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王致烨想起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神色莫名冰冷了几分:“发生什么事了?”   岑教授将这次的事说了一下,说道:“其实现在主要是苏婷收买了张桥(院长),如果没有铁证的话很容易被倒打一耙。”他说完了等王致烨接话,谁知王致烨半天没吭一声,岑今有点不安:“小烨?王总?”   “我会让人把那个苏婷好好查一查。林且闲的电脑肯定设了多重密码,一般的人破不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岑教授应道。   “我会帮你把张桥拉下去,但你要记住,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对方的声音不容置疑,岑今听了心头一震。他一直想让王致烨帮助自己对付张桥,然而他一直模棱两可。今天听到了肯定答复,连忙应道:“一定,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这次去意大利的名额一定是她的。”   “去意大利就不必了。”王致烨说完挂了电话。   岑今听着对方挂掉电话,不禁摇头笑:“你小子也有今天!”   家里传来小孩说话的声音。王致烨走下楼,看到儿子王俊浩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看到他高兴地大喊:“爸爸。”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亲子运动会的邀请函,有点期待地看着他:“爸爸,我们学校下个月有亲子运动会,你有空参加吗?”   王致烨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这才发现这支手机是白色的,不是自己的那支。他接过浩浩手中的邀请函看了起来。   王俊浩趁他看的时候悄悄地去摸那支手机,在手机壳背后看到了一支手绘的曼陀罗。他放下手机,抬头才发现父亲正看着自己。   浩浩抿了抿嘴唇,问道:“这是她的手机吗?”   “她是谁?”   “姐姐。林姐姐。”   王致烨将她的手机拿在手中,对儿子说:“别弄错了辈分,你要叫她阿姨。”他点头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就叫她妈妈。”   浩浩“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不可能,她说了不会当我的后妈!”   王致烨眯着眼睛看他:“那你想谁当你的后妈?”   浩浩的一张小脸都纠结成了一团,他正要说话,王致烨打断:“我不可能一直单身。”   浩浩的眼睛红了起来。   王致烨蹲下身,抱住了他的肩膀,轻声却不容置疑地说:“她是我第一个爱上,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娶她,你明白吗?”   浩浩看向他身后的楼梯。   林且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上,看向齐齐看着自己的父子俩,她有点尴尬地说:“那啥,我刚下来,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们继续聊。”她说着要上楼。   “没什么,既然睡醒了就下来吧。”王致烨温和地说。   林且闲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来到他们面前,有点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你们家构造好眼熟哦,感觉来过似的。”   “你的确来过。”   林且闲转头看着王致烨温柔的目光,感觉自己几乎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嘴里干巴巴地说:“你开玩笑的吧?”   王致烨看她明显诧异的眼神,想起她病例上的选择性失忆,回想起在一起时的种种,她那选择性失忆的部分呼之欲出。   浩浩看见他们俩胶着在一起的目光,不禁憋了嘴,拎起自己的书包转身就走。   林且闲最终也不知怎么地就留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三人一桌,任意两个人坐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有如此地尴尬。林且闲都不敢去看浩浩的眼睛。前几天才刚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当他的后妈,现在无论如何解释都是矫情。回想自己抱着王致烨哭晕的画面,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米饭里。   王致烨给她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又夹了炒南瓜。   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林且闲看了看王致烨,他冲林且闲笑了笑,说:“吃菜,别等菜凉了。”   亲近妥帖的话语,让林且闲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一觉醒来,有什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仔细想想,却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找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   她低下头一颗一颗地吃饭,看到浩浩的筷子朝自己的方向伸了伸又放下,她忙把自己面前的炒茄子递到了他面前,又把他面前的胡萝卜移到一边。   “小孩要多吃胡萝卜补充维生素。”王致烨不赞同道。   “补充维生素多吃水果就可以了嘛,”林且闲辩驳,反而把胡萝卜放到了他面前,“我小时候就从来不吃胡萝卜也长得好好的。”   王致烨一时无话可说,无奈地看着林且闲仿佛得劲一样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到自己碗里。   浩浩看着父亲皱着眉头吃下胡萝卜,不禁乐了,咧着嘴笑了起来。随着他的一声笑,餐桌上的凝滞的气氛终于打破了,三人和乐地吃完了晚饭。   吃完晚饭后浩浩去小书房写作业,林且闲吃饱了饭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致烨端了一杯茶靠在墙上看着她。   假装那束目光不存在,林且闲随意调了几个台,终于脸还是越来越热,她站起来看着大门说道:“学校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什么事?”   “额,要先预习明天的功课。”   “明天周末。”王致烨将杯子放在柜子上,走近了,轻捋她的头发,“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林且闲垂眸,右手缓缓握向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甫一接触就被用力包裹。额头上落下温热的一吻,亲吻渐渐沿着眉心,鼻尖,直到唇上。她微微抬头,张开嘴唇与之交舞。温柔缠绵的亲吻带着心中的温情燃烧,逐渐变成炙热的火焰。王致烨将她打横抱起,朝楼上走去。林且闲搂着他的脖子继续索吻,几乎半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黑暗中唯有彼此的眼睛亮得惊人。伴随着濡湿的亲吻声,衣裳簇簇落地,久旷的身体甫一相贴,就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彼此相通的情意更是让这场□□妙不可言。   林且闲跪趴在床上,抚摸着鼓胀的腹部。她以前不愿意这个姿势,只觉得如动物一样的交&合的姿势让自己显得很低级放&荡。然而此时感受着体内炽热的冲撞,身体紧紧地交融在了一起,每一次进入到最深处的时候后背便依靠在他宽厚的胸前,两颗蓬勃跳跃的心脏重叠在了一起,全身心都进入一个玄妙的世界,只有我和他。   ……    ☆、我爱你   昨夜癫狂到黎明,早上林且闲醒来的时候对上一双专注的目光。   刚刚醒来,脑海中依然盘旋的是昨夜的梦境,梦中她变成了一颗石头,一动不动,而王致烨则坐在石头旁边,默默地陪了好久好久。醒来乍一看见他深沉专注的目光,就觉得胸口又酸又涩,鼓涨涨的。她亲了一口他的下巴,说:“我梦见你等了我好久。”   王致烨温柔地笑了:“我等了你很久。   “多久?”   “十二年。”   林且闲看着他的眼:“为什么我听着感觉是真的一样?”   王致烨伸手搂住了她,两人未着寸缕,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享受初醒时的温馨时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林且闲掰开他的手,在床上坐起了身子。   王致烨看着她胸前颤微微的乳&房,轻轻捏了两把。林且闲挑眉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阻止。那一眼让他心头一热,手里揉捏着白玉般的双乳,觉得昨夜战斗了一夜的兄弟又站了起来。   林且闲握住小致烨,抬臀对着那处轻轻研磨,感觉身体内部很快涌出一股热流,便对准了坐下去,感觉到它身顺畅地进入了,便放松了身体慢慢地躺在了他的身上,拉起被子盖住了两人。   王致烨搂住她的腰,往上缓缓地顶入。   林且闲轻哼一声,捏了捏他的肩膀:“别动。”   王致烨轻笑了一声,没有动弹。然而两人的身体都热了,紧紧地贴在一起,那一处更是膨大了一圈,贴合地丝丝入扣,彼此都忍得很辛苦,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听说这样密不可分地连在一起,最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意了。”林且闲趴在他胸前说,“你能感觉到我爱你吗?”   “我都要化了。”王致烨压抑着体内的冲动,汗水从额头上冒了下来。   林且闲有点失望,固执地看着他。   王致烨摸了摸她微皱的眉头,柔声说:“我也爱你。”   林且闲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情意,满腔的爱意在胸口炸开,遁入四肢百骸。双唇不由自主地亲吻在了一起,舔舐缠绵。   王俊浩很早就起来了,他自己穿衣洗漱,到了外面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回来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饭。他坐在餐桌前,看着餐桌上只摆了他的碗筷,问道:“爸爸呢?”   保姆昨天晚上看到他们上楼,心想此时肯定还没起床呢,于是对浩浩说:“王先生晚点吃早饭,小少爷你先吃吧。”   浩浩跑上楼,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半天没人开门,于是下楼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吃早饭。吃完早饭后他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每过十分钟便要跑上楼看看爸爸醒了没有。   每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林且闲都身体一僵,紧张地看着房门,屏住了呼吸,就怕有人开门。王致烨明知道房门反锁了却不告诉她,每次敲门的时候被骤然夹紧,爽得他差点爆发。敲门声停止了,只听见“咚咚咚”远去的声音,林且闲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快点啊——”   王致烨继续深入浅出地缓缓移动,持续地逼近爆发的边缘,忍到极致时敲门声重重响起,身下被紧紧地吸滞,那根弦彻底崩断了。缠绵许久的□□带来的高氵朝就如灵魂的碰撞,激烈到了极致。   浩浩的屁股又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终于看到父亲下来了。   王致烨一脸餍足地走下楼,走到儿子身边心情愉快地胡乱抓了一把他的头发,问道:“今天起那么早?”   浩浩却扯着脖子看他的身后,问道:“姐姐呢,她不是跟你一起睡觉觉的吗?”   王致烨厚厚的老脸终于有点挂不住,清了清嗓子说:“她身体不舒服,多睡一会儿。”   早饭保姆一直热着。他端了两碗粥和一碟炸面包片上楼,推开门,林且闲穿着浴袍靠在洗手间门口等着烘干机把自己的衣服烘干。扫了眼床上,床单和被套都已经换了。   他把早餐放床头柜上,说道:“早饭来了。”   林且闲走过来,端起一碗粥便喝了起来,实在是饿得狠了。   “楼下还有其他的,要不还是下去吃吧。”王致烨看她飞快地就将一碗粥喝得见底了,将她垂在耳边的头发拨到一边。   林且闲白了他一眼:“怎么下去,穿这件吗?”她抬起手臂,宽大的浴袍便从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一侧圆润的肩头。她将浴袍扯好,端起第二碗粥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她喝粥的动作并不粗鲁,然而却也飞快,看到她喝完第二碗粥,有点遗憾地用勺子刮了刮碗底,那股贪吃的小模样把王致烨逗乐了。   他捏了捏林且闲的小耳朵,“今天就搬过来好不好?”   林且闲放下了碗,对一旁的烤面包片不感兴趣,“我的大部分东西还在别墅那儿呢。”   “连着那些一起,都搬到这里。”   林且闲想起衣柜里一溜全是他的衣服,整个房间全然没有女人住过的痕迹,挑了挑眉:“搬到这个房间?”   王致烨笑着点头。   林且闲眯着眼睛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迟疑地问:“你不会是——□□熏心了吧?”   王致烨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她的脸:“你想什么呢,我是很认真的。”   “可是我总觉得不真实,总感觉有什么被我遗漏了。”她低头思索,王致烨揽住她的脖子,亲了亲她的嘴角,“你还在,觉得不真实的是我才对。”   晕乎乎地被亲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哪里漏掉了,被漏掉的,是琴怡清。   然而看着王致烨的眼睛,她忽然觉得又不重要了。   下午王致烨公司有事出去了,林且闲坐在客厅里和王俊浩大眼瞪小眼。   浩浩拿着一本图画本在上面乱画,林且闲要去看,他拿过一边不给她看。   林且闲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火龙果,雕成刺猬的模样给他看,浩浩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了一眼,却又故意把脸瞥一边。   林且闲将刺猬放在盘子里,又拿了一个苹果,雕成了小乳猪,等盘子里摆满了各种小动物,浩浩的眼睛都不舍得从盘子里挪开以后,林且闲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这些都是我讨好你的。你小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浩浩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坐向另一边。   林且闲在他身边坐下。新的一年到了,浩浩已经八岁了,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林且闲拉了拉他的卫衣上的帽子,低声说:“王俊浩,对不起。”   小孩看着满不在乎,却支起了耳朵。   “对不起,我这次骗了你。其实我还真的挺想当你的后妈的。”   “王俊浩,你把你爸爸分我一点,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行不行?我绝对不会像恶毒的后妈一样打你骂你。我这个人从来不打小孩的。我会让你吃好穿好——不过这好像你爸都能做哦。”   她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越说越没底气,王俊浩突然转过身,吓了她一跳。   “你爱我爸爸吗?”他绷着小脸问。   当面说都毫不害羞的林且闲看着小孩却有点难为情,只能点点头。   没想到王俊浩睁大了眼睛看她:“你认识我爸爸的时候我爸爸妈妈还没离婚,你为什么还和我爸爸在一起?”   林且闲看着王俊浩,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那个时候你妈妈已经出轨了吗?她叹了口气,“所以我做错了啊,于是上天惩罚了我。”   “上天怎么惩罚你的?”   “惩罚你不喜欢我了啊。”林且闲揉了揉他的头发。王俊浩躲过她的手,坐在了一边,抱着他的图画书。   林且闲拿起一个苹果,想着要不要刻一个小屁孩,听着浩浩闷闷地说:“我妈妈要结婚了。”   林且闲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和小刀,轻轻地把小孩搂住。   “妈妈结婚以后就会有小弟弟,不要我了。”   林且闲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说:“不会的,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妈妈还爱你的。”   “你和我爸爸结婚以后也会有弟弟妹妹吗,那个时候爸爸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她听了觉得心里发酸,然而抱着浩浩,轻轻拍着他的身子,却说不出任何保证的话语。    ☆、威胁   林且闲还是回到了学校。在校门口的时候让她让王致烨停车,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校园。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看到了李赫。李赫身边停着的不再是兰博基尼跑车,而是一辆黑色的SUV。她径直朝宿舍大门走去,却不料被李赫拦住了。   “有事?”林且闲平静地看着他。好久不见,现在看到他真的感觉如一个陌生人一般。   “能找个地方说话吗?”李赫说,“这里不方便说。”   “我没有什么和你不方便说的话。”林且闲绕过向另一边走。李赫疾步拉住了她的手。   林且闲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的手,他渐渐松开。   “有什么事直说吧。”林且闲错开几步,嘲讽地说:“我怕要是和你坐一块苏婷会生吃了我。”   李赫的眼中有过一些黯然。他听苏婷说林且闲被包养,现在被甩了以后,他的心里甚至有过一丝窃喜。今天见到她之前,李赫有想过她落魄难过的样子,心想看到自己的时候她说不定会后悔,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没想到她依然美丽如初,甚至更多了几分艳丽。不施粉黛的眉眼却绽放着灼人的光彩,远不是苏婷的精心修饰可以比拟。   看出李赫眼中的钦慕,林且闲觉得很厌恶。忍着心中的不悦说:“没事我先走了,既然你要和苏婷一起奔赴意大利了,那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她的话将李赫点醒,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他说:“昨天岑教授忽然说苏婷的作品是抄袭的,要取消她的资格。且闲,听说岑教授最喜欢你,你能不能跟他说,让他不要追究苏婷的作品,她真的是很用心自己创作的。”   林且闲听完他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原以为李赫心里有自己这个珠玉在,肯定不会爱上苏婷。现在才发现没有谁的爱是永恒的,现在看到李赫为了苏婷来求自己,她真的想仰天大笑。   不知道苏婷是怎么跟他说的,他居然来求自己,真是可笑。   “难道苏婷没告诉你,她的作品是抄袭我的吗?”林且闲反问道。   李赫的脸上有一点赧然,“对于苏婷来说,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我知道苏婷就算再努力也比不过你,看在你们曾经那么要好的份上,你能不能成全她这一次。”   林且闲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赫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仿佛第一天认识李赫。   “李赫,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我也想要去意大利,我为什么要成全她?”   李赫的脸一僵,急急地辩驳:“且闲,对你来说一个去留学的机会很容易就能得到,可是苏婷只有这一次机会。”   林且闲冷笑:“是啊,这次偷得这么顺利,以后可不一定了。”   李赫还想说什么,林且闲直接扭头进了宿舍大门。爬上楼,她打开宿舍的门,进了宿舍以后把门重重地关上。她接了一杯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心里还怒气难平。   苏婷,苏婷,当时苏婷随意散步谣言就让她名声毁地,李赫就要和她分手。现在苏婷抄袭她的作品抢了她的名额,李赫却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咽下这口气,让给苏婷。   呵,原来苏婷才是你的真爱啊。既然你这么爱苏婷,被苏婷拿捏地死死的,就好好地跟她过一辈子吧,看你这个二世祖跟她这个心机女有什么美好未来!你们臭锅配烂盖,就好好配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她又接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一半。宿舍门口钥匙响动了一下,薛旎和王杏君笑着走了进来。她们看到林且闲,愣了一下,王杏君说:“林且闲,你落在教室里的包我帮你拿回来了,放在了你的桌上。”   林且闲朝她点点头:“谢了。”她朝薛旎笑了笑,“薛旎,作为室友,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什么?”   “下次再有我的谣言的时候你能不能闭住你的嘴巴。苏婷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给你翻倍可好?”   “我才没有收苏婷的好处!”   “哦,是吗,那你的眼霜哪来的?”林且闲抬起她的手,“还去做了美甲。   薛旎的脸色发白。   林且闲拍拍她的脸:“你要给她当枪使我不介意,但是别把枪对着我,明白么?”   晚上,林且闲正在给她的超极本重装系统,苏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对薛旎和王杏君说:“你们出去一下,我有话和林且闲说。”   门被关上,寝室里就余下了她们二人。林且闲坐在椅子上,面对踩着高跟居高临下的苏婷。   “林且闲,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吗?”苏婷气冲冲地说,“你今天跟李赫说了什么话?”   林且闲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苏婷接着说:“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要瞎折腾了。什么我抄袭你的传闻,纯属子虚乌有嘛。”   “这里没有外人,你别装了。”林且闲厌恶地说。   “你什么证据也没有,凭什么说我是抄袭你的呢?”   “只要找总能找出证据,你请的又不是特工。”林且闲转过身子不想理她。   “我劝你最好放弃,否则你会后悔的。”苏婷咬牙切齿。   林且闲意外地回头看她:“听你的口气,你在威胁我?你拿什么威胁我?”她觉得好可笑,“贼喊捉贼也没你这么气焰嚣张的,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到了什么地步。”   苏婷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她的面前:“那你可要好好看看!”   林且闲一看照片,一眼就觉得肯定是合成的,笑话,她怎么可能跟别人一起拍床照,连眼睛都是闭着的,肯定是把她睡觉的照片接上去的。然而再定睛一看,却让她顿时怒火攻心。   照片是李赫和自己的合影,并且应该是李赫举着手机偷拍的。她那个时候睡着了,虽然穿着浴袍,然而□□的皮肤上全是斑斑吻痕,李赫搂着她的肩膀,上身赤膊。   那次是在农家乐的时候,那个时候林且闲还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没想到物是人非,现在无比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李赫。   没想到李赫居然还拍了照片。林且闲现在只觉得恶心,让她更恶心的是照片落到了苏婷的手里!   看到预料中林且闲难看的脸色,苏婷心中觉得无比地快意,她得意地说:“你看到了,这样的照片我可以印上千张。如果你坚持要揭发我,我就让你的照片传遍整个校园,也寄到最看中你的岑教授的手里,让他看看他的得意门生是多么的放荡。你说,你还能拿到留学交流的名额呢?不仅拿不到,还把自己的名声毁了,林且闲,我想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林且闲气得把手里的照片揉成了一团。   苏婷从包里又拿出了一打:“这里还有,你慢慢玩,明天上午等你答复哦~” 作者有话要说:  因急事暂时停更一周 ☆、追踪   林且闲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如此无耻!   她坐在椅子上,一边机械地给电脑超极本安装软件,一边脑子里乱哄哄的,肺都要气炸了。   所以王致烨打来电话的时候,她的口气一点都不好。她忽然很任性地对王致烨说:“我现在讨厌一个人讨厌得快要疯掉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杀了?”   王致烨很干脆地回应:“好啊,是谁?”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林且闲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我让你杀你就杀啊?”   王致烨哄着说:“没办法,如果只有把她杀了才能让我的女王解气,我只能把她杀喽。”   林且闲不好意思地嘀咕:“谁是你的女王哪!”不过心里感觉甜丝丝的。刚才被苏婷气得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然而现在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意大利的R学院,凭自己的实力以后想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要去就去呗,林且闲就不信苏婷能凭着偷梁换柱一路风光下去。   挂了电话后,林且闲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桌面若有所思。她打开钱包,取出一个黑色的u盘。给电脑安装好软件,然后给苏婷发送了一条微信:你那里有多少张照片?随着微信发送的,是一个隐秘的文件。   微信很快被苏婷接收了。她回复了语音说:“林且闲,我这里有很多。有的照片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所以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林且闲打开了电脑上的追踪软件,带上了耳机。笔记本桌面上,苏婷正在使用的程序像是自动显示一样在桌面显示了出来。在她的微信记录上,她最近经常联系的是一个叫“怡情怡清”的人,林且闲看到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   深夜的时候,林且闲戴上了蓝牙耳机躺在床上。   晚上十一点,苏婷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到那个声音,再加上之前的猜想,林且闲很快就辨认出了是琴怡清没错。   琴怡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苏婷:明天肯定能成。林且闲那么注重学业,为了不被学校开除,她肯定会妥协的。   琴怡清:就那些照片,还不至于被开除吧?   苏婷:我骗她说还有尺度更大的,她这个人虽然看着无所谓,其实心里可在乎了。我只给她看了一张一般的照片就紧张得不得了,更何况还有其他的?   林且闲听了咬牙切齿,有一个了解自己的敌人简直是防不胜防。   琴怡清:那好。你把照片发我一份。   苏婷:其实也就那么几张不露肉的,你要了也没用。   琴怡清:只要那样就够了。那个男人占有欲那么强烈,要是知道林且闲跟其他男人睡一起,肯定能让她褪一层皮,她这辈子也别想再翻身了。   林且闲坐起身,从床尾的折叠桌子上拿过电脑,看着苏婷给琴怡清发了几张照片。那几张照片和她今天下午看到的类似,大同小异。 她点击了一下,让那个跟踪文件随着照片发送到了琴怡清的手机里。   琴怡清和苏婷挂了电话后,就迫不及待地打给了王致烨。   林且闲摘下耳机,躺回了床上。   三月份的天气倒春寒,虽然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的身上依然冷得不得了。宿舍里很安静,只听到室友睡着的轻微呼吸声。透过床头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楼下清冷的灯光。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林且闲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梦中的时候忽冷忽热,浑身难受得不行,呼吸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她仿佛身处在漩涡之中,河水一点一点地要湮没她的头顶。她在漩涡中大声喊:“哥哥——,哥哥——”,然而河水还是渐渐地没过了她的头顶,她终于再也发不出一声呼喊。   林且闲睁开眼睛。刚才在梦中,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一觉醒来发现那只是梦。   哥哥,为什么自己喊的是哥哥?难道她真的曾经有一个哥哥吗?荣琛也曾经说过,她离开云州前一直喊着哥哥,可是,自己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哥哥的印象。   林且闲醒来的时候头仍然有点昏昏沉沉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时天还蒙蒙亮,薛旎和王杏君并没有醒来。看着运行显示仍然亮着的笔记本 ,她搬了过来,在被子旁边找到耳机戴上。   昨天她扔了耳机后,苏婷打了一个电话。只是这个电话的主人让林且闲有些惊讶,竟然是张院长,听着耳机里平时道貌岸然的张院长说着下流的话,林且闲顿时恶心得不行。   当年靠窃取他人成果登上高位的人,和现在窃取不成反威胁的贼勾搭在一起,简直是狼狈为奸。   林且闲将通话的音频保存好,终于还是输入代码,查看了苏婷的手机里存储的东西。检查了很多文件夹都没有问题,想起她昨天晚上还发送了图片,她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被隐藏的文件夹。   里面有两个子文件,一个叫《她》,一个叫《他》。   叫《她》的文件夹里,是各种女生的被偷拍照片,林且闲的照片赫然列在其中。而《他》的文件夹里,却是苏婷和张院长的照片。仔细记住了文件位置,林且闲植入了几条代码,最终退出了软件,将电脑格式化,重新安装了系统。   这时王杏君和薛旎也起床洗漱了。林且闲收拾了笔记本,下床刷牙洗漱,然后吃了两片感冒药就去上课了。   上课的时候有点头痛眼花,林且闲撑着额头上完了两节课。上完课以后她趴在桌子上睡觉,被人粗鲁地推了一把。   她抬头看到是苏婷,又继续趴下去睡了。   “林且闲,你少在这里装睡了,快点起来!”苏婷怒气冲冲地说。她今天早上本来就等着林且闲来求她,孰料一整个上午林且闲看也没看她一眼,这让苏婷心中觉得有点不安。   “吵死了!”林且闲不耐烦地说,“走开!”   “你不会一觉醒来失忆了吧?”苏婷凑在她耳边,“你忘记昨天看到的照片了吗,我手里还有更劲爆的,你就不担心……”   林且闲的脑袋还有点晕晕得,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还有点恶心。苏婷身上的香水味闻着让她就想吐,她厌恶地说:“走开,别打扰我。”   “林且闲!”她那赶苍蝇一样的语气把苏婷气得不行,“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照片传到网上吗?”   “那你就传上去试试!”林且闲掷地有声,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是被吓大的咯。”   苏婷气得拿出手机滑开了屏幕,点开了微博界面。看着林且闲毫不在意的表情,以为林且闲有什么依仗,她最终还是锁上屏幕,虚张声势地说:“那你等着瞧!”她说完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教室。    ☆、初恋   在桌子上继续趴了一会儿,林且闲意识到自己真的感冒了。鼻子已经开始有点塞,头重脚轻。她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机滑动着通讯录,简简单单的几个人,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很有种拨出去的冲动,然而想了想又忍了。这个时候,他在干嘛,和琴怡清见面吗?   想起琴怡清,林且闲一会儿想,她拿着自己的照片去找王致烨了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一会儿又想,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自己就算有艳照门又怎样。想着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真傻,明知道对方不止自己一个人,还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是傻透了。想着想着,脑子里就乱成了一团麻。   脑袋有点嗡嗡地响,她迷迷糊糊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做梦的时候也很难受,眼皮紧紧地贴着睁不开,梦里她走过一座桥,突然水里钻出一只怪物,一把将她拉下了河里。她用力往上钻,却挣脱不出来。这个时候王致烨挽着琴怡清的手走过,她朝他大声呼喊,可是王致烨就像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地走了,琴怡清回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说:“你已经死了!”   林且闲是被“嗡嗡”的手机震醒的,终于从水怪手中逃出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里还怦怦直跳。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林且闲没有理会,震动停止后,又重新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见。   对面传来的声音有点耳熟,是琴怡清,真是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琴怡清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在哪里?”   “学校。”林且闲说完就挂了电话,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干得厉害。她起身拎了背包,下了楼,在自助售货机上买了一罐温红茶。她捧着易拉罐一路慢腾腾地走着,走到镜湖边上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宝马在她身边停下了,车窗摇了下来,琴怡清对她说:“上来,我想跟你谈一谈。”   林且闲看了她一眼,视线穿过车窗,能清晰地看到她凸起的肚子。她沉默了一会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车子沿着湖边绕了一圈,开出了校门,最后在一家茶室门口停了下来。琴怡清缓缓地从车上下来,将车钥匙扔给了在一边的服务生。   站在林且闲身边,琴怡清顿时矮了一截。她看了林且闲,忽然笑道:“我自己怎么突然变矮了,居然忘记自己没穿高跟鞋了。怀孕了就是麻烦,连高跟鞋也不能穿,为了肚子里的这块肉,我可是吃够了苦头。”她虽然抱怨着,可是下巴高高抬起,满是得色。   林且闲盯着她的肚子,只觉得眼睛酸涩。琴怡清的肚子至少有五个月大,里面的胎儿肯定已经成形了。心里有嫉恨,有不甘,更多的,却是想起半年前的时候,她躺在手术台上,任医生取走了才三个月的婴儿胚胎。这一刻,她又觉得茫然,我是当初是为了什么独自一人在公寓里养伤,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让一个女人大着肚子找上了自己?   大概是感冒的人思绪格外地混乱,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林且闲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盛着清茶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茶水溅在了裤腿上。   服务生连忙过来收拾东西,林且闲愣愣地站在那里。琴怡清看到她的样子,摸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光是自己怀孕就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本来就抱着来膈应林且闲的想法,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又重新有了几分希望。   地板拖得干干净净,桌子上又换上了新的杯具。林且闲默然坐下。琴怡清拿着菜单漫不经心地翻着,问服务生:“你们这里有针对孕妇的套餐吗?”   林且闲勉强将自己的思绪收回,不想让脑袋炸得更厉害,端着杯温开水慢慢地喝着。琴怡清点完餐后看向她:“你也点一点。”   “我没胃口。”   “这家店的饭菜很不错,看看菜单,说不定你就有胃口了。”琴怡清将菜单递了过来,“反正我在这里走得也是王致烨的单,我们花的都是他的钱,你随便点。”   她的话林且闲听着无比刺耳,这就仿佛在说,反正我们都是王致烨包养的。她拿着烫金的菜单,看着上面至少三位数,动辄四位数的菜价,太阳穴嗡嗡直跳,眼睛的光线涣散一般找不到焦距。她翻到套餐,随便点了一个。   一顿饭林且闲吃得很沉默。琴怡清一开始还会说怀孕很辛苦,经常这个不能吃那个闻不得,可是林且闲一句话也没有,她说着也没有意思了,就干脆专心吃饭。   林且闲吃了几筷子配菜,吃了几粒米饭便吃不下去了,拿着筷子一粒一粒地拨米饭。   琴怡清拿湿巾细细地擦了手指:“有人说过你长得像我吗?”   林且闲点了点头。   琴怡清看着她:“不得不承认,你比我长得漂亮。”   林且闲抬头,等着她的下一句转折。   “可是再漂亮,也比不上那个‘她’。”她顿了顿,见林且闲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么?”   林且闲本来不甚认真地听着,现在听到她的话,慢慢回味前一句,顿时哑然。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琴怡清笑了笑,“王致烨最爱的,从来不是我,当然,更不可能是你。”她很满意地看着林且闲直起了身子,瞳孔微缩,“可能没人告诉你,王致烨曾经有一个恋人,当然,别人也不可能告诉你,因为那个恋人的名字已经成了禁忌。”   林且闲毫不迟疑地相信了她的话。   她之前一直有感觉到,王致烨试图在她的脸上找一个人的影子。她一开始以为那个影子是琴怡清,后来却觉得不像。她不认为王致烨有多喜欢琴怡清,虽然大家都说她是琴怡清的替身。   “那是王致烨的初恋,他在十七岁的时候遇见了她,他们两个一见钟情。那个时候王致烨的妻子,确切地说,前妻,和他是一个班的。可是他的眼睛里除了他的初恋,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他们相恋了整整三年,你猜,他们现在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的初恋现在在哪里?”   林且闲旋转着手里的杯子,脑海中勾画着一个跟自己长得有点像的女孩的模样,可是除了自己的脸,居然想象不出她的样子。她喃喃地问出声:“是啊,他既然那么喜欢,现在依然喜欢,怎么就没继续在一起?”   “因为她死了。”琴怡清说,眼睛里全是冷漠,甚至有几分快意。   林且闲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头一跳,想起不久前梦见她的笑脸,梦见她用一脸愉悦的表情说:“你已经死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琴怡清重复道,“所以他的心里永远装着着他的初恋,你明白吗?”   这句话重重地落在了林且闲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之前不想做她的替身,所以虽然致烨哥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没答应。现在我终于答应了,可是他却找上了你。你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宠你吗?不是因为你长得像,而是你遇见他的时候正好十九岁。”   “他的初恋死的时候正好十九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忙完了,哎 ☆、撕心   “他的初恋死了以后,他一直单身一人,后来娶了琴施雯,也是因为迫琴施雯怀上了他的孩子。”琴怡清说着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烨哥很喜欢孩子,他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私生子。”   林且闲紧紧地握着手上的玻璃杯,声音甚至有点颤抖:“你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难道王俊浩就不再是了吗?就为了给你的孩子一个名分,就要离婚让王俊浩成为单亲孩子,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吗?!”   琴怡清微微弯起薄唇,没想到林且闲轻易地就被她带入了误区,死穴被抓得狠狠的。她简直掩饰不住自己的得色,也压根不想掩饰:“比起王俊浩,他显然想要一个长得更像自己初恋的孩子。我虽然替代不了他的初恋,只要我的孩子能够得到他的爱就行了。”她说着挑了挑眉,“你想跟一个孩子争宠吗?”   林且闲蓦地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嗡嗡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快步走出用餐区,来到景观前,取出手机,拨打了王致烨的电话。然而手机一遍一遍地想着:“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你想给他打电话吗?”琴怡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我看他今天是不会有心情接你的电话的。”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林且闲,“有人让我向他转交这个,我复制了一份,我想你应该很有兴趣。”   那个牛皮纸信封厚厚的,虽然没打开,林且闲大概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必然是苏婷用于威胁她的那些照片。   看到林且闲没接,琴怡清故作讶然:“难道你都不好奇一下吗?我看到的时候可是惊讶地不得了,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呢。”   林且闲抓过她手上的纸袋,转身快速离开了餐厅。   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学校。坐在车上的时候,林且闲打开了手中的纸袋。   入目的第一张,依然是自己和李赫共睡一床的照片。   看到第二张的时候,林且闲眼睛倏地睁大。   依然是她和李赫,两人偎依着坐在酒店的大床房上。她的头靠在李赫的肩膀上,李赫的右手环着她的身子,手臂恰好横在她的胸的下方。重点是,他们两人不着寸缕。   林且闲翻看了后面的照片,张张不堪入目,ps的技术很强大,找不到明显的痕迹。   林且闲拿出手机,继续拨打刚才未有人接的电话,结果电话响了十几秒,就被挂了。   她瘫坐在后座上,忽然觉得胸前好大一块都被挖空了,空荡荡的,连吸口气都刚感觉得到回音。   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自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只是对自己这个替身多释放了几丝温情,偏自己还跟个傻子似的以为他真的爱上了自己。好不容易从陷阱里脱身而出,又第二次重重地陷了进去。   傻瓜,大傻瓜!林且闲是个大傻瓜!   林且闲的眼泪禁不住哗哗地流了出来,前方的司机听到哽咽声,有点好奇地抬头看了后视镜。她低下头,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到了学校以后,她迅速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才下车。   站在T大的校门口,看着前国家领导人题的字,心中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犹记得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我在T大等你。”   她放弃了出国留学,放弃了全国数一数二的Q大和B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里。   和李赫分手的时候,她的心中有难过,却也有轻松,终于结束了那段自己愧疚着的感情。成功地与王致烨分开以后,虽然有失落,却并不后悔,因为那时王致烨不曾给她希望,甚至是狠狠地破碎了她的希望。   然而,现在,她却心痛得无以复加,就像有一把刀子将自己的心一刀一刀地割,狠狠地撕扯下来。   昨天你的眼睛都在说爱我,今天却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既然你假装我是她,就一直假装下去啊,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在我都要信以为真的时候又把我抛弃了?   林且闲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弯下了腰。   她蹲下来,膝盖用力地顶着胸前。林且闲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校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祈祷:“能不能让我梦想成真一回,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他爱我。”   然而她对着校碑蹲了整整一个下午,她期待的人终究没有出现,大脑却越来越热,只觉得天地都旋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么写了…… ☆、不自信   头脑昏昏沉沉地,时而发现自己在梦中,想睁眼睛却睁不开,时而又被拖入更加深沉的梦境中。   她看见王致烨穿着学士服,站在T大的校门口拍毕业照。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咔咔咔地拍了好几张,然后低头看相机中的照片,相机中一片空白,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王致烨的人影,T大的校门口空荡荡的。   忽然旁边传来婴儿的哭声,她循着哭声走去,看见王致烨和琴怡清穿着学士服并肩站一起,琴怡清的手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他们对着镜头喊:“茄子!”旁边有女生兴奋地说:“他们真的好般配啊!带着孩子拍毕业照,太萌了。”   有人看到她,说:“哎呀,那不是**集团李赫的妻子吗?听说她正在跟李赫闹离婚呢,被自己的好闺蜜给插足了。真可怜哦,可惜她没有儿子,连分手费都拿不到多少。当年她嫁入豪门的时候婚礼是多么壮观,啧,才不到三年就被甩了。以后可怎么办哦,现在回朱雀凤鸣,年纪也有点大了吧?”   那个梦境真实地令人可怕,林且闲在梦中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看着一家三口拍毕业照,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忽然有人喊她:“林且闲,醒醒。”   林且闲睁开眼睛,周围各种声音杂乱地涌入她的耳朵,这才从梦中乍然初醒。石风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问道:“刚刚做噩梦了?”   林且闲张了张嘴巴,这才发现喉咙干涩地厉害,她指了指保温瓶。石风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坐了起来,慢慢地将一整杯水都喝完了。   “没想到你也会哭,我从来没见你哭过。高三的时候曹莉莉指着你的鼻子骂了半天你眼圈也没红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哭。”石风说道,他坐在一边看着她。   林且闲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回想自己刚刚做的梦,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梦境和现实也没多大的区别,只是自己没有嫁给李赫罢了。回想梦中结婚后被李赫抛弃,虽然知道是假的,不知道为何,仍然心有余悸。   “石风,什么样的男人不会抛弃他的恋人?就算是有第三者,就算她的恋人之前有过其他的男朋友,……就算他以前也有过其他恋人……就算……”   “大概是真爱吧。”石风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可是真爱又能维持多久呢,说不定他又马上遇见另一个真爱了。”   石风手上的动作一顿,有点惊讶地看着她:“难道你也会担心被甩?”   他眼底的是真真的惊讶,林且闲忽然才意识到石风之前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现在有点万念俱灰,觉得男人的喜欢一点都不靠谱。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说:“已经被抛弃了两次。”   “那是他们不珍惜,你遇见的人不知道你的好。”   “我有什么好的呢?除了这张脸,好像没谁会喜欢吧?性格不贤淑温柔,不会撒娇卖萌,不关注时尚娱乐,也不关注国际热点,不玩微博不晒照片,不会做饭也不会唱歌跳舞……”   林且闲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着,语气也越来越沮丧,数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两只手被一双大手握住。   石风看着她,既心疼,又妒忌,“是哪个混蛋,竟然让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这句话像一把刀一样割开了眼前的重重迷障,一缕阳光照进了林且闲有点混沌的大脑。有一个声音也在重重地质疑自己:“林且闲,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你还是林且闲吗?”   心中似有所悟,却无所解。她下意识地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石风紧紧地握住:“林且闲,你听着,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女孩。你有上天赐予的最美丽的面孔,却不因此而沾沾自喜;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的女孩都聪明,却是我认识的最勤奋的女生。当你从台上领取一张一张奖状却平淡不惊的时候,有多么霸气有多么女王,你知道吗?你让我们整个年级的男生都为你折服,这样的你,为何要因为一个男人就对自己感到怀疑?”   “我……这只代表我学习成绩好而已。”   石风握着她的手,突然凑近了,低声说:“离你这么近,我立刻就硬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要验证下你的魅力吗?”   林且闲的脑子突然一下子没转变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石风情不自禁地在亲吻她的嘴唇。   林且闲有点恼羞成怒:“你想和我一刀两断吗?”   “我只是想趁虚而入。”石风叹气,“你为什么面对我的时候头脑总是那么清醒。”   林且闲忽然心情便轻快了很多。她掀开被子起床,石风问:“你怎么起来了?”   “我饿了。”林且闲摸摸有点咕噜响的肚子。   “我去给你买。”石风立马起身。   林且闲看着病床,摸摸自己手上被扎出的针孔,“我怎么在医院?”   “你昨天昏过去了,感冒高烧,昨天晚上烧到三十九度。”石风笑了,“你身体还挺好的,今天早上烧就退了。”   林且闲一听自己是感冒住院,一分钟也不想在医院里躺着了,拿了自己的包就要出院。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见一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还是石风昨天下午打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电话。   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心里还是不禁有一些黯然。她打开手机通讯录,将王致烨的手机号码拖入黑名单,想了想,有点自欺欺人,便又把他的号码拖出来,然后从通讯录中删除。   石风拿着医生开的方子从医院药房里拿了一堆的药。林且闲翻了翻,光蒲地蓝口服液就开了两盒,还有维生素泡腾片之类的。   “被宰得真狠。这次一共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石风随口说。   林且闲拿着钱包,斜了他一眼:“少装大款。”   “也就几百块,还能做朋友不?”   林且闲将钱包扔回包里,耸耸肩:“好吧,我请你吃饭。”   兴许是发烧的时候耗光了身体的能量,林且闲觉得自己特别能吃,连吃了两份牛排,当她要点第三份牛排的时候,石风不禁拦住了她:“我记得你没有暴饮暴食的习惯。”   “饿。”林且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能填呢。”   石风起身给她夹了一盘的水果沙拉,将盘子堆得山高。   林且闲拿着叉子一颗一颗地吃着圣女果,手机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   是苏婷的电话,她气急败坏地说:“林且闲,你真的不怕你的艳照流出去吗,%&%8……”   林且闲将手机拿远,等手机那边哇哩哇啦的声音结束后,才拿近了,说:“你爱怎样怎样。”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餐厅还是挺安静的,石风捕捉到了“艳照”等字眼,挑了挑眉:“需要帮助吗?”   林且闲摇头:“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回到学校,连上校园网,林且闲才知道,原来苏婷的作品因为涉嫌抄袭,所以取消了其去意大利留学的资格。   然而那个资格也不是自己的,由另一个人顶了上去。   林且闲一遍一遍地看着名单,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居然以为这次的彻查是那个人出了力,自己的作品正名后能够得到去意大利留学的资格。那个时候两人似乎确认心意,想到要出国自己还有点不舍,想着要不过几年再出国。   现在想想,也不过就是异想天开罢了。短短几日,竟如梦境一般,甚至已经比梦境还暗淡,想不起来两人是否有过甜蜜,大概是昙花一现,抑或是臆想地太厉害,出现了幻觉。   岑教授打来电话,说:“苏婷的作品查出来是抄袭的,已经被取消了资格。只是张院长觉得这个事件对整个学院影响也不好,所以没有通报批评。你递交的那份作品终究比苏婷的那份差了一点……”   林且闲一边听着他扯着一箩筐的理由一边巴拉从医院带回的那堆药,嗓子又干又涩,不知道是喝蒲地蓝还是喝蓝芩,看着都差不多的样子。   “五月份的时候就要开始实习了,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公司,我给你正式员工的待遇。”   林且闲比对着两盒药的成分,应声:“好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岑教授乍一听以为她哭了,安慰说:“这次机会可惜了,你要是想去R大学的话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以后自己去留学也可以的。”   “嗯。”林且闲单手拆了纸盒子,扒出一瓶口服液。   挂了电话后,手机里立马跳出一个电话号码,不停地闪动着。   事后她回想,如果早两分钟,在岑教授的电话前他打过来,说不定她就接了,说不定就没了那么多事,说不定就已经happy ending了。   然而没有那么多如果。误会与不信任就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插在了两个人之间。一句如果就能掩盖过去的话,终有一天会再度浮现。   林且闲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亮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在来电停止的时候秒速将那串最熟悉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就像一千米长跑终于到了终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戒不了的瘾   感冒来得很快,去时却绵延不绝。   鼻塞了三四天后便是不停地咳嗽,半夜的时候常常被咳醒。为了不影响室友睡觉,林且闲一天同时吞三四种感冒药,止咳糖浆也是喝了一瓶又一瓶,可是迟迟不见好。   课间的时候,林且闲正在看一期画册,苏婷突然从教室外面冲进来,二话不说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彻整个教室,林且闲的脸上立刻浮起一个鲜红的五指手印,诡异地可怕。   林且闲只感觉耳朵嗡嗡地响,苏婷还在叫嚣着:“林且闲,是不是你搞的鬼,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给我摆平,我跟你没完!”   苏婷的声音在耳边在耳边嗡嗡作响,一张脸因为扭曲的表情变得无比丑陋。林且闲站了起来,右腿高高抬起,一脚劈在苏婷的肩膀上,她顿时往前一扑,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阶梯教室的台阶上。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哇!”地惊叹声。   苏婷气势汹汹地来,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趴在地上,一时间也蒙住了。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林且闲一脚踩着她的后背,让她顿时不敢动弹:“苏婷,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敢对我大呼小叫,任意盗取我的作品,甚至还敢贼喊捉贼。是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让你忘记你姓什么叫什么。我的脸,是你想打就打的吗?!”   旁边薛旎拿着手机在拍视频,一张脸兴奋地直颤抖。林且闲忽然拿走她的手机,顺着窗户扔进了教学楼旁的镜天湖里。薛旎心疼自己的手机,然而看到林且闲冰冷的眼神,却是敢怒不敢言。   林且闲现在恨不得揪住苏婷的脸连扇十八掌。只是教室里本来就有监控,她要是打回去,即使原来她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她移开自己的腿,苏婷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有余悸地退后几步,一脸戾色地对林且闲说:“林且闲,张院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张院长?”   旁边有男生兴冲冲地举着自己的手机给林且闲看,说:“今天早上苏婷发了一个帖子,说是你的艳照,哈哈,点开一看居然是苏婷和张院长的!没想到啊,苏婷居然和院长有一腿。虽然帖子被删了,幸好我截图了!”   林且闲看着照片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上次她给苏婷的手机里植入了程序,只要一发送自己的照片,就会自动转化成她和张院长的。她原来还以为苏婷有点底线,不会将自己的照片发到网上,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的人品,简直是不做死就不会死。   教室里刚才被一系列的事情震到的人都开始活起来,纷纷讲着今天的大八卦。今天早上校内就疯传有人爆了传媒学院大三女生和张院长的艳照,可惜后来被删了。这件事情最传奇的是,艳照一开始打的是T大宅男女神林且闲的名义。   林且闲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议论纷纷,耳朵烫得厉害。她走出了教室,走下了楼梯,来到教学楼外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正装挺拔地站在路边的人。   王致烨正拿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拨着,里面传来了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感觉到什么,猛一抬头,看到林且闲,原本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而看到她脸上红通通的指印,眉眼迅速弥漫一层怒意。   他快步走到林且闲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疼吗?是谁干的?”   当温热的手心贴着脸颊,听着他关切的语气,林且闲刚刚胸中沸腾的怒气倏得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委屈。她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听着他心跳的起伏,感觉到自己正在拥抱着一座大山。   王致烨两手紧紧地搂住她,心里无比地后悔。自己真不应该把她托付给岑今,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后自己再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等她的心情稍稍平复,王致烨拥着她上了车。坐在后车座上。林且闲一直侧着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王致烨,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王致烨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抚了抚她的脖子,柔声问:“怎么了?”   林且闲垂下头,扭着身子将视线转到了车外。   明明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内,自己认清楚了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次一次地劝说着自己要放弃,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然而他甫一出现,所有建设的心防轰然倒塌。甚至想,只要他依然这么温柔地看着我,我便不离不弃,就算他心里装的不是我也行。   那时,林且闲终于明白,自己把自己放到了多么卑微的位置。   王致烨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又捋了捋她的头发,“我刚从国外飞回来什么也没吃,你陪我吃早饭好不好?”   林且闲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王致烨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等她回应,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会去的某个餐馆,没想到王致烨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回了他家。厨子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王致烨是真的饿了。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喝了两碗粥,一屉蒸饺,还让厨子煎了一份牛扒。   林且闲面前也有一碗香气四溢的粥,然而她拿着勺子无意识地搅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王致烨,问自己,他哪里好啊?   林且闲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将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手,甚至他吃饭的姿态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他哪里都好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别人看来,王致烨长得普通极了,一点也不帅。林且闲却觉得他的眼睛真好看,他的眼睛在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然而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是温柔地令人沉醉。他的鼻子也好看,高高挺挺的,显得特别英俊。他的嘴唇有点微翘,有时候笑起来甚至有点点孩子气(这大概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了)。他吃牛排的姿势很贵族,然而林且闲却看着觉得充满了野性,他喜欢吃三分熟的牛排,将牛肉分割送入口中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野兽在享受胜利的成果,怡然自得,散发出雄性的魅力。   林且闲觉得自己是上瘾了,每次一看到他,身体里的所有细胞都开始熏熏然,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王致烨抬头朝她笑了笑,复又低头吃早饭。   吃完早饭,王致烨要去洗澡,让林且闲随便。林且闲在他的房间坐了一会儿,听着花洒的水声响起,便悄悄地出了房间。   她走到书房门口,门没锁。她打开书房门进去,环视了一圈。   墙上挂着的是KAERLE的画作,《安洛》。这是KAERLE少数人物画之一。画中是一个少女站在阳光下回眸一笑。阳光从少女的头顶倾泻而下,让少女的五官闪闪发光,然而走近了看,却发现少女的五官却是模糊的,仿佛像任何人,又仿佛跟任何人都不像。   有人说,每个人看到的少女都是不同的 ,据调查,该画展出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男性都说看到了自己的初恋。这幅画刚一问世就被人以五百万的高价买走了。即便KAERLE是当代最有名的画家之一,然而对于一副相对简单的人物画来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初恋。林且闲呢喃着,她环顾着王致烨的书房,忽然很想把他初恋的照片找出来,好好地看看她到底长的什么样。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无知少女,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充满了妒意。她从书架上一排排扫过,甚至拉开了书架下面的看了看,虽然没有翻动,但是就是感觉这里没有初恋的气息。   她最后把目光转向了书房角落的保险柜。保险柜有两个,一个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是一圈又一圈的密码锁,甚至有虹膜识别;一个看着有些陈旧,只有一道密码。   林且闲看着那个陈旧的保险箱,心里莫名地觉得,她就在那里。   八位数字的密码,林且闲看了半天,却不知道从何猜起。   一般的密码,应该有生日吧。林且闲想了半天,却没有王致烨任何生日的信息。她拨动着数字,1983,然而后面的,她想起王俊浩说过,他爸爸的生日是八月。她便将8月1号一直试到了8月31号,锁头纹丝不动。然后她又试了王俊浩的生日,依然是不行。   看着有些年头的保险箱,她突然有了一些明悟。这个密码,大概和他的初恋有关。   这个保险箱有些年头了,早也应该被淘汰,然而它依然在这里,是不是就代表了王致烨一些不想遗忘的过去?   她按着密码,1983,然后一个个试着,自己去年和王致烨见面的一个个他不高兴的日子。一个一个试了一遍,那些本以为被遗忘不想记起的日期,却一个个清晰地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回想当时王致烨的神态,她忽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噩梦般的日子。也不尽然。   初次见面,却是自己很不礼貌地盯着王致烨看了半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学校,其他的不记得了,她却只记得自己因为他一个眼神就不大敢跟他对视了。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很在乎他的看法了。   林且闲看着一排数字,鬼使神差地,一个一个敲上了自己的生日。   1995,05,2-林且闲一个一个地按着,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猛地听到王致烨在喊她:“仙仙!”   林且闲听地一哆嗦,这个声音仿佛来自曾经的曾经,仿佛是跨越了岁月的距离来到了她面前,穿越了时间好空间,让她的心神一震。   保险箱里传来微弱的“哒”的一声泯灭在这声呼喊中。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房门口,王致烨恰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她轻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你怎么去书房了?”   林且闲有些心虚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内,讷讷地说:“我随便转转,书房门没锁,正好看见一幅画。”   王致烨笑了笑,“忘了很多房间你也不熟。我带你熟悉熟悉。”   他走上来,很自然地牵起了林且闲的手。林且闲看着他发梢上的水珠,说道:“头发湿着不好,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一篇小甜文~~ ☆、再见   林且闲坐在床中央给王致烨擦头发。   他斜躺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枕着林且闲的大腿。林且闲拿着干发巾轻柔地擦着,有一种自己正在照顾一只大狗的错觉。   房间里满是平静温和的气氛。林且闲专心致志地擦着头发,就像在擦一件艺术品一般。当她擦完的时候,才发现枕在她腿上的王致烨已经睡着了。   林且闲摸摸他青色的下巴,硬硬的扎手,他的眼底也有浓浓的黑眼圈。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的神色是如此地困倦。   她低下头,亲吻了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梦中似有所觉,嘴唇微微撅起,竟然像是在索吻一般。林且闲的心中一片柔软,身体前倾,亲吻了他的双唇。   第一次亲吻浅尝辄止,待看到他的嘴唇仍然翘着,她不禁又亲了一次,这一次直到亲得气喘吁吁才分开。她抬起微酸的脊背,这才发现王致烨的眼睛亮晶晶的,早已醒来。   看着他的双眼,林且闲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在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节律。王致烨翻身坐了起来,揽住她的肩膀,继续刚才的亲吻。   唇齿交缠,身体也开始发热,隔着衣服相贴的肌肤燃烧着,散发让彼此沉迷的味道。林且闲抽开他的腰带,埋在他的胸前,深吸了一口气。   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以及令她眩晕的体味,从此再无其他。她双手抱着王致烨的腰,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不肯动摇。王致烨叹了口气,只好忍住身体里叫嚣的欲-望,张开手臂回抱着她,大手顺着她的脊背来回抚摸。   “仙仙,怎么了?”   林且闲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前,没有回应。   “我这次因为临时有急事要上飞机,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感觉她的呼吸屏住了一瞬,他放柔了语气,“仙仙,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吗?”   他一点一点地说着,开始说他这次去国外干什么,遇到的事情。语调轻柔,就像是在絮叨着一个个小故事一般。   如果别人听到他此刻的话语,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一向高冷总裁形象的王致烨,何时竟像一个老头一样变得絮絮叨叨了?   林且闲安静地听着,他说话的时候带动着胸腔的震动,伴随着温柔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一时心旌摇荡,只觉得此时此刻如永恒一般,神仙不换。   “我这次去了**教堂,正好我的一个好友在举行婚礼。当听到新娘说‘我愿意’的时候,我感觉听到了你在说话。仙仙,那一刻我好想飞回国内把你带过去,听到你亲口说那句话。”   林且闲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胸口空缺的一块又重新填满了,涨涨的,幸福而疼痛。然而却总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她努力将自己从王致烨的声音中拔脱出来,回想琴怡清曾经说过的话,回想他书房中那副少女的图像。   也许不问,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然而林且闲的心里堵得厉害。她抬起头,想问你是把我当替身吗?然而回答不是,似乎都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她脑海中突然蹿过一句话,“如果能够回到19岁,你愿意吗?”   王致烨看着她的眼神,期待,却有些小心翼翼。如果回到十九岁,如果不让你遇险,不曾与你分开,你待我便能洒脱自如,而不是这般不自信吧。如果能回到十九岁,我们之间便不会错过那整整十二年的时光。   “我愿意。”他坚定地说。   林且闲重新低下头,心中充满浓浓的失望。   他愿意!他愿意回到十九岁,回到初恋还没有死去的时候。   他愿意舍弃了我也要回到十九岁的时候,我与他,又算得了什么呢?失望、伤心、难过,如一团浓重的黑雾萦绕在她心头,连脸上紧贴的胸膛也是那么坚硬无情。她渐渐地心中涌起一股怒气。   你若无情我便休!   她蹭地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往房门跑去。   王致烨一脸愕然,直到咚咚咚的楼梯声。他起床将浴袍腰带系好,光着脚往外走,走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她呢?”他问佣人。   “林小姐刚才好像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王致烨回楼上迅速套上汗衫和运动裤,拿着车钥匙就匆匆将车开出了车库。这个小区有点大,从这里走到小区门口至少要十五分钟。他踩着油门一路往前,然后直到大门处也不见林且闲的身影。   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却想不起来。他驱车到达了T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林且闲从出租车上下来。   王致烨连忙下了车,走到她面前:“仙仙!”   林且闲撇开眼睛不看他,绕过他继续往里走。   王致烨还是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   王致烨拉住她的手:“仙仙,你怎么了,谁惹你哭了?”   林且闲停住了,转过身,用力甩开他的手。她看着王致烨,看着那张关切不似作伪的脸,感觉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烧:“王致烨,除了你,这世界上谁能让我哭啊?!”   王致烨扶额,一时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她惹哭了。他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想起自己消失了一个星期,觉得好像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其他了,他只好做检讨:“仙仙,我以后要出门一定跟你汇报,再也不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以后你跟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给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你能发誓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林且闲想也不想地问。   只是问完以后就后悔了。看到王致烨一脸愕然,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等他回答就说道:“我知道我很矫情,可是我嫉妒得不得了。我只要一想到你的心里装的是别人,我就觉得有一把火在燃烧,每时每刻都在备受煎熬。我一次比一次地觉得我更爱你,可是心也变得越来窄。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变得不是自己,只会每时每刻围绕着你,只恨不得跟你的距离越来越近,融为一体。然而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的心里永远有着别人,你永远都不会是我一个人的。你既然给不了我全部,就一丝一毫也不要给我。我宁愿永远都得不到!”   “仙仙,”王致烨叹息,“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啊!”   “王总,想不到你也会说甜言蜜语。”林且闲笔直地站着,“再见。不,永远不要再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喔,实在是结局无力,又不想象以前以前随便结局。所以,大家不用等我缓慢地更新了,当做已经结尾了吧 反正,结局肯定是happy ending ☆、无题   宣告了分手以后,仿佛身上的所有束缚都解除了,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她感觉自己走在月球上,轻轻一蹦,就能跳起来。   林且闲走在校园里,觉得阳光是亮的,人影是轻的。在三岔路口遇到了王杏君,迷迷糊糊地跟着她去上了一节课。坐在凳子上的时候总觉得凳子不平,就像有什么扎着屁股一般坐立不安,手指头也在桌面上不停地敲击着,根本停不下来。   王杏君实在忽略不了她的反常,问道:“你怎么了?”   林且闲看着老师的ppt,“呵呵”地笑了,“你看那个倒霉熊好可爱,嘴巴里有一只小耗子!”   王杏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找了半天,终于发现倒霉熊在ppt背景框架的一个小角落里。通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食堂里的饭菜看起来都很可口,一口气打了10个菜,在面前摆成两排,然后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口气把它们全都吃光光。吃完以后林且闲拎着一根棍子溜溜达达地去了学校后面的小荒山。小荒山上面就一些松柏枫树,还有一些油桐树,长得凌乱,远处看也就是一个小土坡。彼时夕阳垂落,在天边染红,火烧云色彩艳丽。她觉得仿佛置身梦中一般,全身充满了力气与无限的勇气。拨弄着两边的草叶枝蔓就往僻静处走。   石风在公司加班了两个小时,坐地铁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在校门口买了一份煎饼,他一边吃着往宿舍楼走去。经过宿舍楼门口的一棵大榕树,刚走过去又慢慢地往后挪。   他刚才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有点疑惑。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瞪大了眼睛。   “嗨。”一个耳熟地无比轻快的声音。   他怔怔地看着林且闲从大榕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   石风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血腥气,他看了看林且闲的脸上和身上,不像是有伤口的样子。   “你等多久了?”石风问道,“早知道你来我就不加班了。”   “还好,刚到一会儿。”林且闲轻松地说,朝宿舍楼撇撇嘴,“走,上你宿舍。”   石风回想宿舍堆了一地的脏衣服脏袜子,默默地将手里的煎饼扔进垃圾桶,右手摸进口袋的按键手机,给室友发了条短信。   “我们宿舍挺乱的,我请你去吃夜宵吧。”   林且闲从他身上剥下棒球服,自己身上一批,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走到403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兵荒马乱的声音,各种人仰马翻。石风先一步挡在门口,敲了敲门,说道:“ 今天忘记带钥匙了。”   林且闲笑嘻嘻地说:“又不是没来过,你们宿舍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她这一笑笑得石风有点心惊,终于知道自己一路的不对劲在哪里了。从见到林且闲开始,她一直在笑,眼睛也亮晶晶地,就像一个纯真的小孩儿一般。   “你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石风忍不住问。   林且闲眨了眨眼睛,有点飘忽地看了看天花板,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啊,我今天失~恋~了~!”   伴随着她的最后一个音落,403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室友一边巴拉着头发一边打开门,看到林且闲的瞬间手僵硬在了半空中:“嗨~,美女。”   林且闲很自然地推门进去,将自己的包往洗手间台子上一扔:“把电饭煲拿出来,吃肉!”   吃货二胖闻言舔着脸过来打开了她的双肩包,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吓得退后了半步。   敞开的双肩包里边,是乱七八糟缠在一起的蛇,最大的有水管粗,最小的也有男生的大拇指粗细。   石风看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哪里来的?”   “我们学校后山抓的。”林且闲拎起背包往水池里哗啦一倒,“石风,你帮我把它们炖了。”   本来看美女心态的宿舍其他人顿时对林且闲肃然起敬,一个个默默地缩起了脖子,乖得跟鹌鹑一样。林且闲抓起一条蛇,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一柄小刀,在蛇腹上一划,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一剥,蛇那冰冷的蛇皮瞬间被褪去,露出白嫩的蛇肉。   蛇肉切成段,就放了点盐,掐了一把楼下宿管窗台上种的葱。蛇肉的鲜香顿时飘满了整个宿舍。石风用勺子搅拌着,看着林且闲捧着啤酒杯室友二胖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却在想,她笑得填如花蜜,心里却苦如黄连。    ☆、尽释前嫌   四月是一个草长鹰飞的季节,下过几场春雨后,云州市的草木就吸足了水分,疯长起来。   学校的课业已然不多,林且闲便开始在岑教授的公司,已创作部的员工正式入职了,虽然每个礼拜就请两个上午的时间回学校上课。   由于是岑教授这个幕后大boss亲自领进的公司,公司里的员工们鉴于她的大后台不敢对她如何。除了公司的客户部主任Lina总是对她抱有莫名的敌意。林且闲刚进来一周就用自己的能力夺得了创作部主任的青眼,被任命为组长。当天Lina就在公司会议上阴阳怪气地说创作部轻易将项目交给新人,如果客户知道了会不会影响公司声誉。   这话被创作部其他组长幸灾乐祸地传到林且闲的耳朵里的时候她还有点奇怪,她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Lina,跟她也没有利益冲突,Lina这么说她这个新人,胳膊未免伸得太长了。   最近公司项目也不多,上周和其他组共同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以后,这一周她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在她手下本来有两个人,其中一人直接就跳去了另一个小组。   林且闲倒也无所谓,公司有一个很赞的多媒体室,她没事的时候就窝在那里看各种资料,连公司以前的培训视频看得也津津有味。   在公司的茶水间遇见黄珊珊倒是有点意外。   甚至看到黄珊珊的时候,她好半天都没有想起对方的名字。只是也许于黄珊珊来说,林且闲是一个情敌,一个不可忽略的对手,然而对于林且闲来说,黄珊珊对她的敌意还不及78年的一则啤酒广告来得印象深刻。   “嗨,林且闲,好久不见。”黄珊珊朝她主动打招呼。   林且闲看着她,只是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以前的样子。   黄珊珊变化真的有点大,以前穿得比较时尚暴露,一张脸妆容就跟偶像剧里边的女儿号似的。现在乍然化了淡妆穿得OL风,连性子看似也沉稳了不少。   林且闲朝她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接满了一杯热水。   “听说苏婷被退学了?”黄珊珊说道。   苏婷被劝退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她和张院长的艳照被发到微博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张院长被查出收受贿赂,各种劣迹曝光,停职检查,现在已经在监狱里边待着了。而和张院长有着不正当关系的苏婷,自然也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张院长的根基一夜间被□□,所有人都在想他是不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苏婷微博发出的照片,也被认为是张院长的对头故意弄出来的。   谁也不相信那是苏婷自己作死发的(虽然她的本意是发林且闲的艳照),这些事情发生地太快,连林且闲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踩入了别人早已经设计好的圈套中。   “没想到苏婷的心这么大,我还以为能和李赫在一起,她就应该已经知足了。”黄珊珊嘲讽地说道,“当时我还在纳闷,她怎么舍得打掉她和李赫的孩子,那可是她拴住李赫最大的筹码。现在想想,那孩子十有□□是那个张院长的吧。”   林且闲听着,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自作孽不可活,苏婷有这个结局丝毫不令人意外。   “这次李赫算是彻底认清了苏婷的真面目了,亏他之前还因为让苏婷流产而愧疚万分。林且闲,你现在想回到李赫身边吗?”   林且闲有点惊愕地看着黄珊珊,回到李赫身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已然不大记得当初为何答应李赫,然而却十分清楚,认识了那样气度卓绝的一个男人之后,李赫在她看来,真的是连半点出色也没有了。不过这也许是最大的悲哀之处,这辈子,大概再难碰上一个与他比肩且令她心倾的人了吧。   她盖上水杯盖子,轻声反问黄珊珊:“那你呢?”   “哈,”黄珊珊自嘲地笑了笑,“和他青梅竹马二十年,我的世界里就他一个男生,我觉得以后肯定会嫁给他。所以纵然他有一些缺点,我却硬是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跟自己说,他是最好的。可是自从他和苏婷在一起以后,我突然就觉得他越来越平庸,越来越无能,甚至连眼光也这么差……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黄珊珊想了想,断言道:“我再也不喜欢他了,可是仍然不能把他当普通朋友一样看待。”   林且闲静静地听着她说,竟然颇有触动。以前从来不曾认真听过别人谈论心事,现在慢慢听来,便感觉饮了一杯苦茶,那味道触在舌尖,却别有一番回味。她靠在茶水间的台柜上,啜饮着杯中的白开水,神色平和。   黄珊珊看着她的神态,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同为美人,有的让人初见惊艳,再见乏味,有的却令人魂牵梦绕,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赫明明深爱着她,却会放手选择了苏婷。   太过美好,即使拥有了也不真实。   想到这儿,黄珊珊满脸歉意地说:“我以前头脑冲动,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实在是对不起。”   林且闲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   走出茶水间,恰好碰上了Lina。Lina穿着恨天高,粉色的双唇和一袭桃红色的欧根纱蓬蓬裙,端得靓丽无双。她看到林且闲,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自己有个后台就可以在公司无所事事,到处插科打诨。你要是不想做事呢就别在这里虚度光阴,回去好好讨好你的金主,也省得穿那么寒酸,一件美邦的T恤都洗得发白了,我都替你害臊。”   Lina说完便昂首像一只花孔雀一般从林且闲面前走过。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话肯定能刺得林且闲抬不起头,孰料林且闲丝毫不在意。如果换做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对金主,包养等词语不忿,想为自己辩白。现在心理强大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把自尊心当脸面的少年。人不如新,衣不如旧。旧衣穿得舒服,况且她现在也不必打扮得漂亮得谁的欢心。只是Lina这般针锋相对,让她不解。   黄珊珊朝林且闲吐了吐舌头:“你什么时候把娜姐惹着了?”   林且闲耸肩:“不知道,我以前完全没见过她。”   放下了之前的恩怨,黄珊珊倒是把林且闲当做可以相交的好友了,这时拍拍林且闲的肩膀,说:“不会是你让她有了危机感吧?”   “又不是一个部门的。”林且闲无奈。   “创作部和客户部本来就关系密切。听说Lina以前也是创作部的,因为搞定了一个大客户才转到了客户部。”   林且闲听了不以为意。她回到了办公室,主任便交给她一个新建酒店的广告项目。周围的同事看到她都是满脸同情,林且闲不解:“这个酒店老总很难缠吗?”   她手下唯一的伙计阿灿说:“这个酒店是金鼎旗下的。”   金鼎旗下,也就是王致烨的产业了。王致烨和岑教授是故交,难道还会特意刁难不成?林且闲想了想,没有头绪,索性不管,坐下来开始搜索相关资料。   在电脑里输入云州市,金鼎集团,立刻便刷出好多条相关消息,在满屏的文字和图片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几千字中,王致烨三个字也只出现了两次而已,然而林且闲看着,却感觉心头跳了跳,原本清明的头脑蓦地神经活跃,甚至微微有点发热。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开始让自己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章很短就更新了。抱歉,因为要是想着一章三四千字才能更新,压力好大,恐怕更难写下去啦 ☆、赤豆小元宵   林且闲一忙起来便常忘了时间,等她把资料整理好,头脑中大概有个思路的时候,抬头便发现偌大一个办公室只剩下两三个人在加班,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走出公司电梯,她低着头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般用手机找到打车软件准备叫出租车。正准备确认的时候,林且闲若有所觉,抬起头,便见写字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林且闲大步走来。   乍一见到他,林且闲的心怦怦直跳,那种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的感觉,远不是几个深呼吸就可以压制的。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纯棉灰色T恤。白天的时候还能淡然视之,现在却已然感到了一丝窘迫。   他会怎么看我呢,已经长到肩头的头发连个发型也没有,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宽宽松松的,还那么旧,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肯定还不如大街上随便走着的一个女大学生吧。   殊不知王致烨一看到她的时候,满心里只有欢喜。看着她乖乖巧巧的发型,干干净净的小脸蛋,穿着普普通通的小T恤,仿佛小孩一般,让他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   林且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努力回想琴怡清的模样,将脑海中构想了无数遍的王致烨初恋的头像搬了出来,让心里钝痛的同时清醒过来。   转眼间王致烨已经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柔声说:“你终于下班了。”   林且闲手里一轻,厚重的电脑包已经被他拎在了手上,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她原本建设好的冷面孔轰然瓦解。   “额……是啊。”   王致烨转身抬臂轻搂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说:“饿了吧?带你去吃晚饭。”   他说话说得无比自然,就像是情侣间的问话。林且闲走到车前才反应过来,她挡开他的手臂,往旁边退后了几步:“王总,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在一起吃饭不大合适。”   王致烨有些失落地看着空空的臂膀,脸上竟然有些无奈:“仙仙,你还在生我的气?”   看着他竟乎宠溺般的无可奈何,林且闲差点又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人觉得他最爱的就是自己了。   林且闲摇摇头,又在痴心妄想了。她坚决地再往后退了几步,粗声粗气地说:“王致烨,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已经跟你彻底分手了。”   她伸手去拽自己的电脑包,然而王致烨紧紧地抓着,纹丝不动。她有点气急地瞪他,然而王致烨却低眉,眼神难过地看着她。   明明感情受到伤害的是她,可是王致烨的眼神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仙仙,你为什么想离开我?”   林且闲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一时找不到回复的话语。   王致烨长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探身为自己系好安全带,林且闲有一种自己刚才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她对着车玻璃上的身影,撅起嘴唇朝上呼了口气,把自己的刘海吹得飞了起来。   王致烨一边换挡,低沉地笑了一声。   “想吃什么?川菜?粤菜?鲁菜?还是其他?”   “我要吃路边摊!”林且闲丧气地说。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一条烧烤街边上,看着燃气的油烟和吆喝着嗓子在小桌子上拼啤酒的男人们,林且闲都后悔了,明显吃不下去嘛。可是她又不好反悔,只好恼怒地瞪了王致烨一眼,伸手慢腾腾地解安全带。   王致烨按住她的左手,一脸为难,然而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换一个地方好不好?”   林且闲正过脸,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改天再来吃烧烤。”   她一副小傲娇的样子让王致烨嘴角的笑意再也掩不住,右手抓住了她微凉的手掌,再也不松开。   林且闲的耳尖有点发热,她抽了好几次,手都被牢牢握住了。有点恼怒,更多的,却是心底慢慢升腾的甘甜。   最终他们坐在了一家干净的小面馆里。已经近晚上十点,吃饭的人很少。坐在位置上可以看到透明玻璃罩着的小厨房里厨师在烤羊排和羊肉串。   王致烨将杯子碗筷都用开水烫好了摆在她面前,给她倒了一碗小米粥:“先垫垫肚子,你今天晚上还没吃东西吧?”   林且闲被他一番伺候着,有些受宠若惊。然而他神态自然,仿佛这么做是应该的。   如果褪去他的个人光环,一个男人为女生做这些,似乎本来也是理所应当。   林且闲喝了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看到王致烨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菜橱柜,低着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端了两碟小菜过来,一碟酸辣萝卜,一碟凉拌海带。   他身上昂贵的定制衬衣的袖子挽到了手肘,手上端着两碟还不如他手掌大的小菜,在阿杜沙哑的歌声中朝她走过来,嘴边噙着笑容——林且闲坐在简单的木椅上等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一样,等着自己心爱的男朋友。   这一刻,在这个人均消费不过百的小店里,在阿杜十年前的老歌《她一定很爱你》环绕的小面馆,又有谁知道这个手里端着免费小菜的男人是身价几十亿的云州富豪,又有谁知道他是一个有八岁儿子的离婚男人?   饭馆里的人所能知道的,就是他是我林且闲的男人吧?   “小菜剩得不多。那里还有木耳,你喜欢吃吗?”王致烨倾身站在桌边,只等林且闲说一句喜欢便去把剩下的小菜端来。   林且闲轻轻按住他的手腕:“不用了,这两碟就够了。”   王致烨笑了,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挨得挤近,他身上热乎乎的气息传来。林且闲推了推他像钢板一样的身体,“挤,坐对面。”   王致烨顺势往旁边挪了一点,却没有坐到对面。   菜很快就上齐了,碳烤羊排,清炒芦蒿,牛心菜,赤豆元宵,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   他们两个都饿了,捧着一碗鱼汤面开始吃起来。林且闲喝一口鱼汤,吃一口面,然后看一眼身边的人,发现王致烨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便又撇开头,继续闷头吃,再看。   两人没有说什么话,然而心却仿佛被滚烫的鱼汤面给烫热乎了。这一幕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就像很久以前他们两个就这么并排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彼此拿对方下饭。   吃了半碗面肚子,肚子终于不那么饿了。林且闲拿筷子绕着面条玩儿,嘴边忽然多出一个白瓷勺子,里面有一只胖乎乎的小元宵,看起来很可口。她不由得低头张开嘴,那只小元宵便顺着她的嘴唇滑了进去,糯糯的,轻轻一咬,里面的芝麻豆沙味便漫了开来,满口甜香。   小元宵很可口,她一连吃了三个,吃到第四个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顺着白瓷勺子,看到了王致烨微微翘起的双唇和柔和的目光。他伸手抽了一张纸巾,然后轻轻地擦去了她嘴角的一点红豆沙。   林且闲顿时觉得脸都烧了起来,挪了挪屁股直接挨着墙根做,捞过自己的面碗快要把自己的脸给埋进碗里。   王致烨有些遗憾地看着手中的勺子,然后将一口将勺子中的那个小元宵吞下。   林且闲看着他镇定自若地继续用那个勺子喝汤,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甚至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点点胡茬。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矫情。   吃完晚饭他们一起下停车场。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王致烨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说:“仙仙,别不理我了。”声音里带着委屈与乞求,林且闲顿时心软地一塌糊涂。   看着车子往他家的方向驶去,林且闲的头脑渐渐清醒了。她问自己:“我为什么又和他在一起了呢?难道之前的挣扎都是玩笑?”   “我是为了一时的爱情走进他为了他的初恋打造的牢笼里,还是继续等待这辈子飘渺的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林且闲转过头,一脸正色地说:“我要回学校。”   “现在回去已经过了十一点。”宿舍大门十一点关闭。   “我要回学校。”林且闲不管,大声说:“我要回学校!”   王致烨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车靠着路边停下,他一脸关切地问:“仙仙,怎么了?”   林且闲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里面甚至闪烁着泪光:“我不要跟你回家。”   王致烨的眼底有些黯然,“我那有客房,你在客房好好睡觉,我不打扰你。”   “我要和你分开,王致烨,我是认真的。”   王致烨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身捧着她的脸:“仙仙,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要和我分开?”   虽然阴差阳错让我们错失了十二年,但是我们还是重逢了,不是吗?自从知道你就是你开始,我就发誓了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难道,你喜欢上了别人?”王致烨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林且闲摇了摇头。   他忽然舒展眉毛,笑了:“那你更没有理由离开我了。”   他语气笃定,展开笑颜,连眉角都飞扬了起来。林且闲看着如此爽朗的他,心中对他的初恋的妒忌更加深刻。   “你要是心里只有我该多好。”她心里想着,不自觉就说出了声。   “我的心里除了你还有谁呢?”王致烨反问道。   “你的……”不知道会不会触到他的忌讳,然而林且闲觉得就算那是一个厚重的伤疤,她也想好好揭开看一看,“你的初恋。”   “初恋?”王致烨凝视着她,忽然哈哈大笑,“仙仙,你这么别扭不会一直在吃我初恋的醋吧?”   他的反应出乎林且闲的意料,说起他的初恋,他就算不生气,也应该解释一下不是吗?这么大笑是什么意思?   王致烨却笑得更加厉害了,整个车厢里充斥着他的笑声,那种爽朗的不带一丝阴郁的笑容,他的眼睛里甚至笑出了眼泪。   “林且闲,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    ☆、一点   看着他大笑不止,林且闲忽然就有一种自己很蠢的感觉。她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恼怒道:“别笑了!”   王致烨渐渐收声,然而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有褪去。他握住林且闲的手,深切地看着她,心中的两股爱意奔腾而出,终于汇合了。   在初知道她就是仙仙的时候,王致烨欣喜万分,却又有点违和。一个是天真可爱,让自己捧在手中如珍宝一般的小女孩,一个是和自己有鱼水之欢,曾被自己误以为贪慕虚荣的花龄少女。自己惊喜万分的同时,王致烨心中却有浓浓的愧疚。而林且闲对他表现出的小心翼翼和不自信却个个让他更是不知所措。   所以,在看到她坚定地拒绝自己,并为自己的“初恋”醋意满满,王致烨眼中的“她们”终于重合了,变成了满心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家伙。   小家伙这么爱他,真好。只是,她知不知道,她一直在吃自己的醋?从一开始的畏惧,终于现在敢向自己挥舞着小爪子,虽然时间漫长了点,但也不算太晚。   他倾身想去亲吻小家伙,却被一巴掌挡了回去。   林且闲坚决地把他的脸挡在一尺外,“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许你占我便宜!”   王致烨低声笑了:“那我们复合好不好?”   林且闲被他的眼睛看得怦怦直跳,可恶的男人,特意用他富有磁性的低音来诱惑她,用他的笑容来迷惑她,她差一点就要点头说好了。   她转头看着外面的黑夜,干脆地转移话题,“我困了,我要快点回去睡觉。”   王致烨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没再说什么,兀自系好安全带,然后重新启动了车子。   林且闲觉得左脸有点热,待车子正常行走在公路上的时候,她才回头,王致烨正好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满是温柔爱恋,和之前的相似,却又哪里不一样了。以前仿佛是雾里看花,挡着一层玻璃,然而现在却真真实实地流露在了自己眼前,润物无声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让她忍不住地想要依赖。   我可以全凭自己的本心,相信他吗?   林且闲问自己,却又不禁自嘲。自己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做了整整一周的心里建设,不断地麻痹自己的感情,可是到头来还抵不过他的一个眼神。   不过,还是可以负隅顽抗一下,绝对不要让他看出自己的弱势。   林且闲渐渐在板正了脸,一脸正色地看着前方的路。到达公寓楼下,没等王致烨帮忙,她自己解开了安全带,然后飞快下了车,“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楼了,晚安!”不待王致烨回应,便蹭蹭蹭地上了楼。   王致烨看着她火烧屁股一样急忙逃走的样子,不禁又呵呵笑了。今天一天的笑容,竟比过去整整十年还要多。   他下了车,朝楼上看。四周很寂静,还能依稀听得见她踩在楼梯上蹬蹬蹬的声音,然后听见门开,过了一会儿,四楼亮起了灯。   临近街道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林且闲从阳台上探出头,看到他站在楼下,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重新拉上了窗帘,进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完,站在窗边发现他还在楼下。她关了灯,钻进了被窝里。拿起手机,将王致烨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然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晚安。”   过了不久,他回复道:“晚安。”   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她听着车轮碾压的轻响,黑暗中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夜晚睡得太香甜,第二天竟然睡过了头。   林且闲匆匆打车到达公司,一进办公区域就看到Lina迎面走来,看到她很不客气地说:“这才上班第几天,就开始迟到了?boss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靠关系进来就进来呗,还偏要给安排个小组长,方案没见影,偷奸耍滑倒是学个十成十,还真当自己T大出来就是个高材生了,也不怕把人笑死。”   她兀自说得刻薄,整个大办公室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林且闲懒得理她,从小到大对她羡慕嫉妒恨的女生多了去了,多难听的话没听过?她径自绕过Lina身边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Lina以为她心虚了,说得更加得意:“林且闲,金鼎酒店的广告方案做得怎么样了?还有三天对方的负责人就要到我们公司看方案,你别到时候什么也拿不出来。要是实在做不出来的话早点把案子交给别人,省得浪费时间。”   林且闲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将一个文件夹摆在她面前。   “干嘛?”Lina莫名其妙。   “金鼎酒店的广告策划方案。虽然我是T大毕业的,比不上米国的什么什么州立大学,但是写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广告方案还是可以的。”   Lina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夹,看着旁边员工看好戏的神色,顿时觉得两边脸被打得生疼。她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林且闲朝她笑了笑,信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   中午的时候,黄珊珊来找林且闲一起去吃午饭。黄珊珊挽着林且闲一副熟稔的样子,兴冲冲地说:“今天东坡肉家做红烧狮子头,特别好吃,快走快走,晚点就要排队了!”   曾经黄珊珊视她为情敌,一席话后瞬间又成了好朋友一般,林且闲有些不适,却也没有拒绝。   虽然有过苏婷反目成仇的经历,但是像她那般自私自利到底的人也应该不多吧。黄珊珊虽然之前做的事也挺令她讨厌的,但是跟苏婷一比,倒显得直率,喜恶都刻在脸上,好相处多了。   怀着这般心思,林且闲对黄珊珊也撤下了冷漠的罩子,两人渐渐成了真正的好友。   “东坡肉”其实是一家快餐店,每日都有一道主打菜。林且闲夹起一小块尝,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味道不错,就是肥肉稍微多了一点,有点油腻。不过这样一道菜出现在不足二十元的套餐里,实在是美味实惠了。   林且闲一边吃饭一边听黄珊珊说话:“听说今天娜姐损了你一顿,被你狠狠地打脸了。”她兴致勃勃说着,“不到两天时间就出了一份完整的方案,你们部门的主任直接通过,据说你们部门的人都惊呆了。喂,说说你怎么办到的,不会是找的外援吧?”她说着朝林且闲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曾经的苏婷,她一定是不停地夸奖林且闲,夸张地说着她很棒啊之类的话。黄珊珊这么直接问□□的样子,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很不高兴,林且闲却意外地觉得放松:“喔,的确找了几个。”   “我录下了。”黄珊珊装模作样地点了点手机屏幕,“以后要是想干嘛就拿这个威胁你。”   林且闲“噗嗤”一声笑了。   黄珊珊知道自己被骗了,摇了摇她的手臂:“说嘛,怎么办到的?”   林且闲吃了一筷子翠绿的芦蒿,说道:“方案其实不难写,有思路的话,很快就能写好了。”   “听起来你很牛逼的样子。”黄珊珊感叹地说了一句,“以前李赫说你很聪明学习特别好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哪里有女生长得漂亮脑子又好用的,不是偶像剧就是山沟沟里飞出的土凤凰。现在终于信了。”   林且闲好笑:“才几天你就信了?”   黄珊珊伸手点点她的下巴,像个女流氓一样:“自从你不是我的情敌,我就觉得你越来越美了。美女嘛,总是令人信服的。”   什么怪逻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地更新一点…… ☆、问心   吃完午餐回公司的时候,黄珊珊搂着林且闲的肩膀,忽然凑近她耳边轻声问:“听李赫说你和金鼎的老板在一起,是真的吗?”   林且闲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黄珊珊有点不敢置信:“我一直以为是苏婷胡编的!像他那种……”她说着,甚至停下了脚步。   林且闲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朝她笑了笑。   黄珊珊跟上她:“本来想给你讲个八卦的,现在看来还真和你有关。你知道Lina怎么坐上客户部的主任的吗,就是因为她和金鼎的老板不清不楚,手上有金鼎这个大客户。据说自从金鼎老板离婚后,她一直想上位。她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跟你过不去?”   林且闲忽然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黄珊珊的肩膀。   Lina昂着头,被一群小啰啰众星拱月般从斜对面走了出来,往电梯处走出。   林且闲朝他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轻声问黄珊珊:“你不需要在她面前多表现表现吗?”   黄珊珊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上班的时候看她那张臭脸也就够了,休息时间还往她跟前凑,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不就是个花瓶罢了,还真以为她有几斤几两。”   林且闲看着她翻了翻白眼,忽然想起以前黄珊珊见了自己也是这般翻白眼,不禁有点好笑。   “不过她对付男人真的很有一手,你有没有很有危机感?”黄珊珊突然问道。   电梯门恰好开了,一个男职工屁颠屁颠地进了电梯站在一旁按楼层,Lina走进去,转过身正好看见了林且闲,眉毛顿时不悦地皱了起来。   林且闲朝她笑了笑,心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感。她可以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初恋心里翻江倒海,可是无论对妖娆妩媚的Linda,还是清纯知性的琴怡清,她都不觉得能在王致烨心中占有一毫的分量。   回到办公室,林且闲打开电脑输入密码,看着广告策划案下面的金鼎集团标志发呆。   初次遇见的时候就是在金鼎的大厅,电梯打开的刹那,心中一阵悸动。尔后知道他已婚,不可谓不失落,却在不经意中默默地关注他。甚至在知道他的妻子出轨后,心里是窃喜的。那个时候被他吸引,如飞蛾扑火一般,何尝不是因为明知没有未来就是一晌贪欢也知足。   然而现在,那个未来看起来触之可及,她却没有了抓住的勇气。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吧。   若说去年的五月,是一见钟情,那份情也止于男女之情,是初见的怦然心动,是强烈的荷尔蒙信息下不可抗拒的引力。比喜欢过之,说爱却也不够。然而现在,林且闲却越来越清楚地发现,自己爱他。   每见一次面都心跳加速,听到他的声音耳朵仿佛在唱歌,连看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消息都有一种心灵牵绊的感觉。   爱是自私的,越来越爱他,所以在心里把他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就连他曾经过逝的初恋,也不愿意“她”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剪影,更何况是在他心中划下不可磨灭的刻痕。   她拿着鼠标,随意地在屏幕上乱点,心想: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偏执狂?   索性……干脆直接问他好了,他如果真的是把自己当做初恋的影子,那就……狠狠地揍他一顿。   想起王致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林且闲眉眼弯弯,不禁笑了。她拿出手机,选择了王致烨的号码,刚要下按拨号,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随之立马接通了。   林且闲拿起手机,听到对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您好,请问是王俊浩同学的姐姐吗?”   她愣了一下,回答说:“是的。”   原来是王俊浩小朋友在班上和同学打架。打他父亲的电话没人接,他便告诉了老师林且闲的电话。   林且闲拿着手机思考了片刻,还是和主任请假去了学校。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自己现在以什么身份去呢?他的姐姐,还是他父亲的亲人,抑或是他的后妈?   脑子里想了很多,乱糟糟的。然而走到办公室看到王俊浩小朋友板着个脸,额头上一个大口子,还渗着血丝,她顿时火气就蹭蹭蹭地上来了。   “谁打的,谁把我家小孩打成这样?!”她一把搂过王俊浩,像一只母老虎一样看着周围。   站在王俊浩对面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小胖子。小胖子脸上也有一块青紫。那女人指着儿子额头上的那块青紫色说道:“你是小孩的家长,我倒是要问了,谁给你加孩子的胆量居然敢打我家贝贝,你看看把我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林且闲一看她叉腰的架势似乎没完的样子。她直接问一边的老师:“她是谁啊,这个小胖子叫什么名字?”   “魏卓远。”老师下意识地说。   “魏卓远,我记住了,等你爸爸回来再算账。”。林且闲说着拉着王俊浩的手,很不客气地对老师说:“我家浩浩额头上的伤口这么明显,你们不想着送医院而是等着给家长告状。现在的老师太让我失望了!”她拉着王俊浩往外走。   那个胖女人看到林且闲对她视而不见,脸都涨红了,再后面大喊,“等等,你还没把事儿说清楚。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我老公是教育局主任。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家小孩以后再也上不了学!”   林且闲听得火大,回头朝她一阵大吼:“你再瞎逼逼我让你老公明天就双规你信不信!”   胖女人一下子被她吼愣了,半天不敢吭声。   林且闲带着王俊浩出了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王俊浩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小心翼翼地说:“是魏卓远先动的手。”   林且闲有点不大明白:“啊?”   “我说,”王俊浩提高了音量,“是魏卓远先动手,我才打了他一下。”   林且闲听明白了,原来小屁孩怕她怪罪呢。她摸了摸王俊浩的头顶,柔声说:“我当然相信你啊。你额头疼不疼?”   王俊浩本来想说不疼,看到她柔和的神色,说:“刚开始不疼,现在有一点点。”   林且闲想给他揉一揉,但又怕对伤口不好,只能握着他的手说:“那你忍忍。”她想了想,安慰道,“虽然没有止痛的方法,但是你这两天都可以不用去学校了,高不高兴?”   谁知王俊浩刚裂开的嘴又抿上了:“爸爸最近很忙,都没空带我玩。”   “我可以带你玩啊。”林且闲随口接到,说完以后有点发愣,因为王致烨,她和王俊浩的关系好像变得很尴尬……   王俊浩小朋友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朝林且闲臂弯里蹭了蹭。   看着他的小动作,林且闲的心情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其实,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似乎很不错……   林且闲想着想着,忽然一晃神,自己最近居然老是将自己代入了王致烨的妻子的角色。   果然是中毒太深。   到医院看了医生,找护士给王俊浩清洗包扎了伤口,林且闲带他去打破伤风。本来打屁股针就行,王俊浩小朋友看到林且闲在旁边,硬是不肯脱裤子,撸起袖子露出细细的小胳膊。   林且闲将他的长袖一层一层往上卷,好笑地问:“确定打手臂吗?真的好痛的”   王俊浩小朋友将脸扭向一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护士拿着棉球在他的手臂上消毒。忽然旁边传来“嘭——”的一声,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凭什么不给我打针,就因为我是艾滋病人吗。艾滋病人怎么了,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打针,我让你们全部染上艾滋!”   林且闲看到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神态有些癫狂的男人心里愕然,这边扎在王俊浩屁股上的注射器内还残留一半的药水,而她们正处在房间最里边的死角。   艾滋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往自己手上一划,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尖往下流淌。一个护士尖叫着打翻了输液架,艾滋病男狂笑着往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输液室病人加护士有十几个,顿时昏乱起来。大家都挤着退着,一部分人冲了出去,还有一部分人一直后退竟然将林且闲和王俊浩堵在了里边。   林且闲迅速脱下外套,兜头将王俊浩套住。艾滋病男拿着刀乱舞,在她前面的人有的逃了出去,有的被割到伤口在大声哭泣。   时间那么迅速,然而在她头脑中却放缓了速度。在那一瞬间她想过自己患了病,想过自己面容枯槁的模样,却想象不出王致烨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七岁的孩子染上这么可怕的病毒。   当小刀劈上来的时候林且闲一脚把艾滋病男踹翻在地,一手抓起角落里的一个闲置输液架重重地向艾滋病男头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她不敢停歇,就怕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拿着生化武器。手上刺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深深刺入她的掌心。   医院保安赶到的时候艾滋病男已经被她砸晕了过去,她的手上拿着一根输液架,红色的血液沿着架子蜿蜒而下。   王俊浩掀开头上的外套,看到林且闲的背影,感觉她就像美国的自由女神像。   他想跑过去拥抱她,却看见她一脸惊恐地吼道:“别动!站着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两年的结局,其实就那么两千字 ☆、随心   王致烨很快就到达了医院。   那时候全副武装的护士已经把林且闲手中输液瓶玻璃碎片夹了出来,包上了纱布,将右手戴上了白色的露指手套。   林且闲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被他猛地抱住了。她坐在椅子上,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心脏澎湃的跳动声,眼眶就不自觉地湿润了。   刚才一直紧紧地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断了。她感到一阵后怕,本来笃定的场景也模糊起来。她手上的伤口那么大,有没有溅到患者的血液,空气中那么多病毒,有多少进入了她的血液中?   她以为自己会很淡定,即使得了绝症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留恋。然而现在却深深地后悔,后悔没有珍惜以前的日子,后悔没有早一天认识面前的人。   她从无声地流泪到小声哭泣,到后来越哭越难过,竟昏厥了过去。   林且闲沉沉地睡了一觉。   在睡梦中她回到了小的时候,她从一个高高的地方往下掉,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深不见底,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接住。她梦到那双手将她举得高高的在半空中飞旋。   梦境中是多么美好啊,让她不想醒来。然后她看到那双手将她放了下来,她终于看到了手的主人——王致烨笑着凑近了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林且闲顿时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王致烨放大的双眼,唇上还有温热的触感。   “你疯了!”林且闲迅速把他推开,用被子蒙住了脸,“你要是被传染了怎么办!”   王致烨扒开她脸上的被子:“别憋着自己了。”   “你快点去漱口啊!”林且闲想推他出去,又不敢靠他太近,急得眼睛都泛红了。   王致烨想靠近,引起她强烈的反抗。他只好一退再退,搬了个椅子坐在门边,和她相隔四米远的距离。   林且闲坐了起来,发现这是他的家里,他的房间,心里安心了不少。   “好渴。”   他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床头柜上,又在她的目光下回到门边。   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咕噜噜地喝了一大杯水,王致烨既好笑又心疼:“仙仙。”   “嗯。”   “我喜欢你。”他柔声道。   林且闲心里一甜,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心中的那点甜蜜又慢慢化为了苦涩,林且闲看着他如一的深情目光,却又觉得无比满足。   总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再高的智商也能清零,再强的坚持也能放弃。   只是现在,林且闲看着手上的纱布,真的想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   “仙仙,如果你只有十年的时间,你能不能把那十年年时间交给我?”   林且闲垂眉想了许久,终于轻轻点头。   王致烨的眼睛刹那间灿若星辰:“我们在一起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我一天都忍不了不和你亲热。”他长腿飞跨几步来到床前,揽起林且闲的肩,重重地低头亲吻。   房间响起甜腻腻的吻声,两人的唇紧紧地黏在一起,难舍难分,空气也变得黏滞起来。伴随着衣物的薄擦和柔媚的轻咛,炽欲高涨。   林且闲揽着他宽阔的脊背,手下是力量贲张的肌肉,只觉得原本庞杂缠绕的大脑此时清明一片,很多都被粉碎成齑,然后点燃了一把火,足以燎原。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其实可以完结了。再写下去……隔了两年实在是结局废柴。 关于文中的一些事,本来想写在番外中,但是好久不写估计番外也憋不出来,只能说: 琴怡清怀的肯定不是王致烨的孩子 关于本文的三观问题:本人特别讨厌小三,所以我绝对不是想写女主是小三。其实原定设想中王致烨并不是男主,只是写着写着,因为各种原因把李崇(原定男主)写成了弱鸡,所以把王致烨扶正了。 因此后来中途把此文大改了一次,就是想让三观正一些。 所以这篇实际上是从12年写到了17年,期间偶的价值观在不断变化……so,现在都不敢再去看前面写的内容了。 就此结尾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